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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闯阎王殿

2009-02-05

文史月刊 2009年1期

姜 斌 柯 云 湘 斌

姜斌(口述) 柯云、湘斌(整理)

习绝技南昌起义荣立战功

离队伍死里逃生又上梁山

奇人姜斌,1908年6月18日出生在湖南慈利县城东郊笔架山下,原名姜善之。父亲是土家人,母亲龙氏是花恒县巴木寨一流浪苗女,为姜家收留,生下卓之和姜之两兄弟。姜氏兄弟命苦,小学刚毕业,父母便相继辞世。卓之去给城里一家烟铺当学徒,勉强维持自己的生活。善之则因为母亲怀他时严重缺乏营养,呱呱坠地时仅两斤半重,长到12岁,还是个“大老鼠”,因此小名叫“老鼠”。他个子矮小,一些商铺、作坊都不愿收他为徒。

善之人小鬼大,求到一位做布匹买卖的远房舅父面前,被收留下来。舅父要他每天进城卖布。善之嫌这活儿太累,眼珠一转来了主意,故意将舅父交卖的价格提高三倍,沿街叫卖,当然无人问津。不明真相的舅父以为他不是做生意的材料,只好让他去放牛。

离舅父家半里路的地方有个平民武馆,善之每天放牛从这儿经过,看见跟自己年岁差不多大的孩子习武,心里发痒,便偷偷模仿起来。那时候他心中的偶像是文武超群、名满神州的南北大侠杜心五,于是自作主张将名字改作一个“斌”字,其用意是想在日后做个文武双全的能人。舅父见他酷爱武术,干脆出钱让他拜杜心五的师兄郭玉堂学艺。姜斌悟性好,又勤奋,逐渐练成一套自然门绝技——攀沿轻功和意形飞镖,身轻若燕,快捷如飞,人称“飞天鼠”。

一天,姜斌见本地刘乡队副身挎短枪,煞是威风,心中羡慕,就拜他为干爹。刘正膝下无子,把他当作亲儿,教他使用短枪,姜斌练成了一手好枪法,左右开弓,反枪能击空中鸣鸟。

16岁那年,贺龙率部路过慈利,在县城发榜招募新兵,姜斌欢喜若狂,立马禀过干爹,跟随贺龙手下一位名叫王炳南的团长当了兵,王炳南任命他为冲锋班班长。姜斌不负厚望,敢打敢冲,在“八一”南昌起义中立有战功,受到贺军长亲自接见。

起义失败后,部队撤离时,姜斌见一名连长无故打骂士兵,心中不平,抬手一掌,将那连长击倒在地,从此脱离部队。

他自九江返回慈利途中,染上伤寒,困在湘鄂交界处的一个山洞里,七天七夜没吃没喝,心中绝望。恰好一位上山打柴的中年村妇听到有人呻吟,估计有人被野兽残害,寻声找去,发现他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村妇把他背到家中,用姜茶灌醒,问明情况,吓了一跳,悄声对他说,现在国民党到处缉拿贺龙,要他隐瞒身份,并有意收留他为义子。可是姜斌心有大志,决意回家。村妇递给他一些盘缠,姜斌给他叩了三个响头,称他为再生母亲,便告辞了。

姜斌一路乞讨回到慈利,适逢国民党反动派四处捉拿“赤匪”。姜斌心想,反正是死,不如死个轰轰烈烈,于是把心一横,找亲友借来500大洋,收买了匪军旅长朱际凯(又名朱疤子)手下的一名自卫队长,又镶了两颗当门金牙,甚为打眼,约上几个心腹,号称百人队伍。他又仿照梁山好汉,以卫护乡村之名行打家劫舍之实,一时成为慈利及周边县份土豪劣绅们的克星。姜斌将劫获的财物一部分购置枪支弹药,另一部分悄悄地分给当地贫苦百姓,因而深得民众拥戴。湖南省主席何健和湘西王陈渠珍对他是既害怕又佩服,何健几次下令要征剿他。陈渠珍想把他收编,姜斌根本不听他那一套,依然天马行空,独往独来。

20世纪30年代末期,湘西赌博成风,害得不少家庭妻离子散。1941年4月,从省里调来的吉首苗人石邦荣新任慈利县长。石邦荣是个清正好官,体贴民情,认为慈利“赌风不灭,民无宁日”。经过两个月的微服私访,发现赌源在彭子云身上,要禁赌风,必除此人。

彭子云,系慈利与桃源两县交界的龙潭河镇人,自幼在峨眉山习武,成年后因奸污师妹被逐出师门,堕为武林败类。彭子云人高马大,回归乡里,作恶称霸。他是蒋介石宠将陈诚的红人,爪牙遍布湘西各县。彭家暗中与官府勾结,豢养了一批打手,在镇上开了个赌场,明抢暗夺,输打赢要,甚至霸占民女,强夺人妻。前几任县太爷都称他为彭大爷,谁也不敢动他,百姓恨之入骨。

如何铲除彭子云?石邦荣为此颇伤脑筋。是年农历三月十四傍晚,他找来师爷胡民问话:“难道整个慈利县没有一个能治得了他彭子云吗?”胡民回答说:“人倒是有一个,只怕他不愿去冒这个风险。”石邦荣惊问:“此人姓甚名谁?”胡说:“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飞天鼠姜斌!”

石邦荣立即差人将姜斌请来。“杀彭子云正合我意。”姜斌忽然话锋一转又说,“只是彭子云的背板子硬得很,杀了一个彭子云,不知有多少个彭子云找我算帐,我姜斌纵有佛法也将无处栖身!”

石邦荣回答:“这事你且放心,我已拟好布告,杀彭子云自然由本官负责。”遂令胡民递给姜斌一支短枪,要他在县府大院试枪,实要证实一下他的本事到底如何。恰好此时院中的大樟树上正有一群归巢的麻雀,在刚落下的夜幕中叽喳鸣叫。姜斌借助初升的月光甩手一枪,两只并依的麻雀应声坠地,石县长不禁拍手叫好,并将那支短枪送给他使用。

除恶霸遭报复两上刑场

天帮忙人照应又脱险境

农历三月十五,正是龙潭河镇逢集,也是姜斌选定的日子。天刚一微亮,姜斌只身一人,身藏两支短枪和六支袖镖,乘一匹快马直奔目的地。整个圩进站场内人山人海,彭子云的赌场就设在街中心。

姜斌先到乡公所找到国民党元老姜长谋讲明来意,姜长谋早对赌风痛恨至极,可惜自己无回天之力,当即表态,愿意帮助姜斌。姜斌利用自己身材矮小的优势,一溜烟从人缝中钻进赌场,来到赌桌面前,抬眼向上一瞧,只见两个武装卫士一左一右贴身护卫着彭子云,彭子云正如铁塔般立在一张桌案前。姜斌突然从桌下出现,就像“封神榜”里的土力生一样,一不留神伸出了一个小脑壳,在彭子云面前,故意客气地问道:“请问哪位是彭大爷?”彭子云道:“何方来的小老鼠?本人便是。”他的话音未落,姜斌一声枪响,一颗子弹从下巴底下直入脑袋,彭子云霎时脑花四溅。紧接着,姜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分别向彭身边的卫士各打出一把袖镖,当守卫在四周的其他打手反应过来时,不可一世的湘西赌王彭子云已气绝身亡,而姜斌早已无影无踪了。

杀了彭子云,慈、桃两县民众无不拍手称快。哪知石县长的布告尚未贴出,就接到上方紧急调令,石县长火速离开了慈利,无形中使姜斌成了人命案的债主。桃源土著武装头子陈洪是陈诚的亲信,又与彭子云是拜把兄弟,闻讯后大为震惊,扬言:“一定要为彭大哥报仇,用姜斌的脑壳祭坟!”当即派出200多名武装便衣在慈、桃、石门县境内捉拿姜斌。

黑云压城,风声正紧。有人建议姜斌取下自己口中颇为惹人注目的两颗金牙,外出避避风头。姜斌却根本不当回事儿,冷冷一笑道:“该死卵朝天,不死在人间,脑壳砍了碗大的疤,再等20年又是一条好汉。看他们把我怎样!”

清明这天,姜斌独自到慈利阴旗垭,一来为父母扫墓,二来拜神。这里有块官护岩,相传拜者护官,否则有去无来。他正拜官护岩之时,远远地就看到有一年轻女子在自己父母坟前跪拜,近瞧才发现竟是孤女田九妹。这才记起,九妹当年曾为自己的父母收养,二人青梅竹马,情同兄妹,没想到会在今日相遇,实乃大幸。二人索性便在父母坟前拜了天地,当晚就在田九妹家同居了。次日一大早,九妹起床进城卖菜去了,当姜斌醒来时,陈洪的手下已经包围了他的房子。姜斌本想拼个你死我活,因担心九妹的安全,只好束手就擒了。

陈洪驻兵慈利县城,令人把姜斌吊在柴屋内,3天后处斩。为防万一,派了4名哨兵每两人一班轮换看守。陈洪小老婆好玩纸牌,姜斌叫骂声不绝于耳,使她颇不耐烦,即令哨兵找来几捆柴棒,塞在姜斌脚下,以减轻其悬吊之苦。姜斌问匪兵为何同情他?那匪兵道:“此乃少奶奶爱静,并非可怜之意。”姜斌不信,要见少夫人,匪兵不准。说话间,一艳妇飘然而至,向他鄙视地扫了一眼后,抖抖旗袍走开了。

第三天早饭过后,陈洪便准备将姜斌押到龙潭河彭子云坟前斩首。姜斌眼看就要脑壳落地,提出要见兄长一面。孰料人算不如天算,适逢湘西巨匪瞿伯价的队伍进驻慈利县城,一直为他四处活动的兄长姜卓之,早就听说瞿伯价与陈洪暗中不和,且陈洪惧怕瞿伯价,姜卓之火速当掉自家烟馆,换得800块大洋,找到瞿伯价的副官王庆,递上大洋,详述其情。王庆是个爽快人,立马将此事禀呈司令。瞿伯阶久闻姜斌大名,当即写下手瑜,令王副官会见陈洪,救出姜斌。

恩怨分明的姜斌谢过王副官后,暗下决心,寻机杀掉陈洪。1942年4月18日,姜斌得知陈洪驻扎于慈利溪口镇,立马带上数把袖镖和两支手枪直奔溪口。当他走到距离溪口镇街头300米远的大垭口时,天色向晚,暮云四合,碰上20多个桃油篓的贩子退转回来对他说:“前面有陈匪拦路抢劫。”姜斌灵机一动,告诉他们:“别怕,我自有办法。”遂吩咐他们将油篓子藏于草丛中,各自把扁担背在肩上呈长枪状,而他则拔出双枪前面开路。接近大垭口时,有两个哨兵拉动枪栓大声喝问:“什么人?”姜斌双枪齐发,哨兵应声倒地。此时一个当官模样的人探头看望,姜斌大叫一声:“爷爷姜斌来也!”随着有意一枪将他的帽子打飞,吓得那人如老鼠见猫,高声惊叫道:“山下的大队伍来啦!”陈洪闻讯如惊弓之鸟,立刻领兵朝狗子垭桃源方向撤退。

狗子垭正是去沅陵的必经之路。姜斌尾随其后,穷追不舍。追到与沅陵交界的狗子垭,见一小店外有哨兵站岗,他断定陈洪应在其内,便以飞镖杀了哨兵,冲进屋内,却见到两个女人正倒在床上抽鸦片。姜斌已认出其中少妇是陈洪的妻子,暗中已定主意。还没等姜斌开口,那个中年妇女满面怒气地对姜斌呵斥道:“你是什么人,敢闯到这屋里来?”姜斌故意平静地说:“我是专杀陈洪的杀手,今他不在,你们就当个替死鬼吧!”那女人吼道:“我乃陈司令的大太太,你敢!”话音未落,姜斌便一镖取了她的性命。陈洪的小老婆这时已认出面前这位杀气腾腾的小个子男人正是姜斌,赶忙跪地求饶:“少爷,看在前不久我曾为你脚下垫过柴的份上,饶我一命吧!只要你不杀我,为您做啥也行。”姜斌道:“你赶快逃走吧!记住,你我同数到两百步时我再发镖,到时候就看你的运气如何了!”结果她还是没能逃过姜斌按约定发出的飞镖。

痛失爱妻的陈洪一时间怒不可遏,他拍着桌子咆哮道:“不报此仇誓不罢休!”接下来他通过蒋介石身边的宠将陈诚,对已升为慈利县团防司令的朱疤子下达指令限期杀掉姜斌。陈诚禀告老蒋,蒋即准许。朱疤子是贺龙的手下败将,又是姜斌的死对头,便以姜斌为南昌逃犯为名马上对姜斌采取捕抓措施。

同年8月17日,朱疤子借给自己小老婆过生日之名,请姜斌赴宴。姜斌虽从未受过军政节制,但碍于司令的面子不便推辞,备上薄礼前往朱府。酒醉饭饱之际,朱疤子疤脸一红,向他讲明内情,并讥笑道,你小子面子真大,还让蒋总裁下御旨。当即命手下人缴了他的枪,把他交给侄子朱纯五执行枪杀。

这朱纯五原是个胆大包天、嗜枪如命之徒。姜斌附在朱纯五耳边道:“你如能对我实施假杀,我把六支短枪全部送给你谢恩。”朱纯五仔细一想,有枪就是草头王,动了心,加上也还仗义,便问:“此话当真?”姜斌说:“我都死到临头了,还会有假。”朱纯五遂命心腹到姜家取了枪支,黄昏时亲自将姜斌押到小西门外,朝其面部开了两枪。顿时,姜斌满面血流如注,倒在血泊之中。田九妹惊闻噩耗赶至现场,俯在丈夫身上大放悲声。满脸是血的姜斌利用深厚的内功调顺气息后,睁开双眼对她说:“我还未死,你赶紧请人将我抬走,来个假葬,安排道士做道场。”随即,姜斌被其叔父、地头蛇金次仁秘藏进自家地窖中,用草药救治,治了一天,见形势不妙,又连夜用船把他送到津市。狡猾的朱疤子对朱纯五报告的“姜斌已死”将信将疑,速派副官带着一个班的士兵到姜家查看,幸好九妹装得逼真,丧事办得迅速,才算没露出破绽。

两个月后,姜斌奇迹般地康复了。

报国仇拉队伍又上前线

遭轰炸被列入阵亡名单

1943年11月,日军进犯常德。姜斌决定重招旧部,成立一支援常抗日自卫队。他散发传单,号召四乡志同道合的血性男儿为国效力。当月3日午夜,笔架山下集合了金三、朱兵、李超桂等80名好汉,大家结为兄弟,从今以后,亲如兄弟,同赴国难。姜斌被大家公推为大哥,成为自卫大队长。

当天晚上,姜斌带上大队人马,一个突袭闯入已经熟睡的朱疤子军营,缴获一条机关枪和28条长枪、手榴弹后飞速离开,马不停蹄,长途奔袭,向常德方向的慈利、桃源边境而去。刚到苍铺垭,天已大明,此时国民党七十四军第三团正在与日军交火,三团长见过姜斌,问明情况,令其队伍把守垭口。姜斌得知国军进入血战阶段,双方伤亡惨重,挥起短枪大声呼叫:“自卫队弟兄们,我们一定要为国军报这血仇。”他的叫喊引来枪炮如爆雨一般。初出茅庐的弟兄们个个英勇无比,冲锋陷阵,姜斌百发百中,鬼子成了他的活靶子。打得正在紧张之时,鬼子飞机如一群乌鸦,在头上盘旋。姜斌双眼流血,夺过战友的机枪就是一阵扫射,霎时一架敌机一个倒栽喷烟落了地,他在打第二架时,阵地已被炸成焦土。

后来苍铺垭上树立一块纪念抗战的石碑,由慈利县长陈敬文题写的阵亡将士录中,刻有姜斌和他的自卫队的名字。

新中国任公安清剿匪患

树欲静风不止又遇新难

朱疤子军营被劫成了无头案,也成了朱疤子的心病。一天,朱疤子正与妻妾们在家吃午饭时,忽听得嗖的一声,一把尖刀带着一张纸条牢牢地钉在了板壁上。卫兵取下纸条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我是舍命王姜斌。阎王几次不收我,证明我命大。眼下我正在苍铺垭和热水坑抗日,如若我未死在日军枪下,请朱公不要为虎作伥,小心碰到我的枪口上。”朱疤子吓出了一身冷汗。不久有人前来报告说:“姜斌的坟头穿了一个大洞,里边的棺材也打开了!”从此,朱疤子神情恍惚,疑神疑鬼。有天深夜,他正搂着小老婆睡觉,陡然听得房顶上的瓦片一片响动,吓得他一骨碌钻到床底下,哀求到:“姜斌,你我本无冤仇,我杀你也是无奈。有话好说,你要什么我都给,何必半夜偷袭我呢?”言毕,见一只花猫衔着一只老鼠从房梁上跳下来,朱疤子这才知道自己丢魂了。其后他逢人便讲:“姜斌这个舍命王实在难以对付!”

1949年3月,慈利县城解放前夕,蒋介石任命宋希濂为华中剿总副总司令兼十四兵团司令和川湘鄂绥靖公署主任,率部入湘,任命朱际凯为中将,并任用一个骄横无比的黄师长为朱的臂膀,把守湘西大门,妄图阻止我解放军西进。一天月夜,姜斌带领数十名神枪手,在澧水河畔奇袭黄师长的一个运输连。由于河雾较大,双方扭打成一团。姜斌令手下见自己人就偏过脑袋,他枪响敌倒,不错一人。战斗不到一刻钟结束,从敌人手中抢下两船枪支弹药,姜斌如数交给了我党地下武装。

慈利刚一解放,人民政府就将他吸收为慈利县公安局侦察科副科长。姜斌在剿匪过程中,利用自己与湘西诸匪的旧友关系,成功地收编了朱国民、朱膀子、唐信之等20多支土匪武装,缴获长短枪1200多支。配合解放军在沅陵金矿收缴一个曾是姜斌把兄弟的土匪头目所辖的枪械时,对方的卫兵趁姜斌不备,暗发一枪射向他的左胸,幸被他身藏的一支短枪挡住了子弹。他顺手掷出一镖,将那名卫兵撂倒。姜斌事后笑对人言,这是他第六次斗赢阎王爷。湘西特务几次要除掉他,反而成了姜斌的俘虏。

鉴于姜斌在剿匪运动中所做出的突出贡献,人民政府要提升他为侦察科长,被他婉言谢绝了。“感谢领导信任!”他说,“说实话,刀枪这类东西我现在已经玩腻了,还是给我安排个轻松点的工作吧。”领导让他自选,他便去了土产公司当收购员。没想到这个单位暗藏着他的仇人朱际凯一个亲戚的女儿,她秉着长辈旨意,在“文革”期间,蓄意制造了一起“姜斌强奸案”。姜斌始料不及,百口难辩。幸而常德中级法院有个正直的法官,他知道姜斌从不好色,认定其中必有蹊跷,顶风进行复检,将姜斌由死刑改判为死缓。

1985年3月13日,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的胡耀邦同志视察湘西。姜斌托人把自己的申诉材料递到他面前。总书记着人细查之后,发现姜斌一案纯属冤案,使他终获平反昭雪。姜斌老泪纵横地对朋友说:“这一次差点又让阎王抓去,多亏遇上救命恩人。”而那个诬害他的女人,羞愧得无地自容,精神失常,不久便坠水身亡。

1984年,笔者之一柯云从专业文学创作组调到县政协从事文史工作,出于工作需要,与晚年的姜斌成了忘年之交。他不厌其烦地向我讲他的故事,意在让我写出他不平凡的人生。我问他:“你这一生到死,那么轰轰烈烈,那么惊天动地,算个什么人呢?”他笑道:“你说呢?”这个话题一直未破。

事隔9年后,姜斌在弥留之际又抓着笔者柯云的手说:“我一生因杀人太多,结下了不少仇人,有人说我是湘西惯匪,我默认了,其实我算个‘舍命王最合适。我已闯过阎王爷的6次搜捕,这次只怕在劫难逃了!”笔者问他有何要求?他喃喃地说:“我只想最后摸一摸我使过的那条短枪。”笔者见这个要求不难,当即找到公安局长,向他说明情况。局长带来一条老式短枪,姜斌如同久别见亲人一般地笑了起来,反复抚摸,泪水夺眶而出,然后点点头,不再说话了,也许他已向阎王交了休战书。当天下午,他便无疾而终。慈利县政协、中共慈利县委统战部联合为他召开了隆重的追悼会。笔者在为他撰写的悼词中说:“舍命王姜斌先后到阎王那里去过六次,可阎王拒收。这第七次是阎王开恩收了他。”

(注:本文在写作中参照了有关档案史料。)

(责编 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