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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国》主题初探

2009-01-29

现代语文(学术综合) 2009年8期
关键词:拯救雪国死亡

年 晴

摘 要:川端康成的代表作品《雪国》是一部充满深层次象征寓意的小说,此文围绕两个女性形象对其主题进行探究,是在两位女性爱的拯救之下,主人公岛村历经了一个从色欲到情爱、由“肉”到“灵”、由“即”到“离”、从有限到永恒的心路历程;表现了作者对永恒生命力和无限超越境界的追求与向往。

关键词:《雪国》 死亡 拯救 净化

《雪国》是日本近代著名作家川端康成的一部代表性作品。他也是日本第一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

提起川端康成,最先映入我们脑海的是日本民族独到的文化品位,他的作品投射了我们对日本式唯美主义的想象。日本文化的优秀传统和独特的艺术魅力,在川端笔下得到了充分展示。川端康成的优雅,必须从日本民族的心理和特性层面去理解。

日本是一个季节分明的国度,变动不居的自然形态促成了日本民族对大自然变化的敏感而细腻的心理。大自然的转瞬即逝,一切形式与色彩都是暂时的存在,“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的无常,给予了他们刻骨铭心的印象,也就铸就了每一个日本人浓郁的无恒和死灭意识。川端借用画家东山魁夷的话说:“究竟什么是生呢?偶然来到这个世上的我,不久将要离开到什么地方去。理应没有常住之世,常住之地和常住之家。……我被动地生活着,如同野草,也如同路旁的小石。”[1]宇宙的永恒,生命的短暂,这种不得不接受的有限性,对任何一个具有着自由自觉本质的生命主体来说都是一个打击,并成为潜存于人类精神深层的生命悲剧意识。在这一点上来说,川端与其民族的自然体悟与人类普遍的生命悲剧意识是相通的。

但是日本民族自有他们的思维方式:既然悲哀是无法回避的,那么悲哀也就是正常的,人就应该主动去承受它。这也就是川端康成乃至整个日本民族“掌握生命法则”的办法。正如,死亡之觉悟并不等于死亡本身一样,悲哀之觉悟也并不等于“悲哀”之本身。

川端文学中对死亡的过分关注,与其心路历程中太多的死亡体验无不关系。川端的成长让他感到死亡始终笼罩在他的周围:3岁丧父,4岁丧母,8岁失去祖母,10岁失去胞姐,16岁失去祖父。因此,“孤儿的悲哀”渗入到他的创作中,也促成了他一生都思考着生与死的问题。川端康成笔下的死亡是美轮美奂的。例如,长达14年殚精竭力而创作的中篇小说《雪国》倾注了川端的心血,也是他最自信的作品之一。《雪国》追求一种妖冶的官能美,极力渲染一种消极遁世的人生态度。

《雪国》所描写的是一个落魄不羁的中年舞蹈学家岛村,在百无聊赖中3次游历雪国,与当地的两名女子驹子和叶子的情感纠葛。岛村靠着祖上的遗产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第一次来到雪国时,偶然机会认识了当地舞蹈师傅家的姑娘驹子,驹子年轻美丽,尤其是“洁净得出奇”,岛村对她抱有好感,驹子更是热恋岛村,主动委身于他。为了跟驹子相会,岛村第二次来到雪国,途中被同车的叶子剔透的美深深地陶醉了。此时的驹子因生活所迫为了给师傅的儿子行男治病而沦为艺妓,众人传言两人定有婚约,但驹子矢口否认,而与岛村接触日益频繁。驹子在车站送岛村回东京时,正值行男病危,驹子却不愿去见他最后一面。照顾行男、为他送终、在他死后经常上坟的却是叶子,驹子、行男、叶子的关系在小说中并没有明确地呈现出来。当岛村第三次来到雪国,与驹子的关系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常常是驹子主动闯进岛村的房间。驹子对岛村的爱恋深厚到难以自拔,岛村虽为之感动,但觉得这只是一场“徒劳”,同时更加对叶子的纯洁空灵的美倾心不已。在小说的结尾,岛村即将离开雪国,驹子也决定“要正经过日子了”,就在这时,叶子在一场火灾中丧身。

关于此部小说所蕴含的主题内涵,其实就是通过主人公岛村历经的一个由色欲到情爱、由“肉”到“灵”、由“即”到“离”的被两位女性拯救和自我救赎的心路历程进行展示的。

纯美的女性是大自然的精灵,大自然是美丽女性的化身;女性与自然所营构的境界往往是至纯至美的化身,是永恒无限精神的象征和暗示。

作品中的驹子,其形象主要是象征充满活力的肉体生命,体现着一种顽强的生命意识,简而言之就是她象征着“肉欲”。具体表现如下:

其一是“纯洁”。驹子的纯洁无私在精神上给了岛村很大的触动。驹子留给岛村最初印象是“洁净得出奇”。在日常生活中,驹子总是很勤快地打扫房间;跟岛村说话时,不忘记随时捡起脱落的发丝;一旦看见烟灰掉落下来,就悄悄地用手绢拭净,然后给岛村拿来一个烟灰缸。[2]驹子把自己的这些生活细节称为是“天性”。无论过着怎样一种生活,在本质上她仍然是一个洁净的女子。外表的洁净象征着心灵的洁净,驹子明知与岛村的恋情是徒劳的,但她还是执著地爱着岛村,这种爱是一种无私的奉献,是不掺有任何杂念的、女性的自我牺牲。这是驹子内在的洁净。

其二是“活力”。从外表来看,驹子这一形象笼罩在红色的基调中,浑身都散发着青春与活力。“岛村正陷在虚无飘渺之中,驹子走了进来,就像带来了热和光。”在遇到驹子之前,岛村的生命中充满了虚无,而驹子的出现,给他的生活投入了热和光。驹子红扑扑的脸颊在小说中不时闪现,这鲜艳的红正是驹子的本色。在严寒、素白的雪国里,驹子的红显得分外艳丽动人,它象征了驹子充满活力的生命。

其三是“执著”。驹子虽然是一个出身卑微的弱女子,但却能真实地面对自己,尤其是她被迫沦为歌妓却依然坚持所爱。尽管她清楚她对岛村的爱注定是没有结果的,但是她仍然执著地爱着,等着,盼着……

这样一个敢爱敢恨、坚定执着的驹子,不断触动着那个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岛村,使他逐渐有所感悟和自省。岛村之所以被驹子吸引,是因为他从驹子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弱点,驹子身上的精神正是岛村潜意识里所追求和憧憬的东西。所以说,岛村对驹子的了解过程就是岛村自我醒悟的过程,正是由此岛村感受到了实在和拯救。

但驹子的拯救并不能够帮助岛村完成自我救赎的历程,而岛村对叶子的眷恋才是岛村完成了从“肉”到“灵”的全过程。

叶子是小说塑造的另一个重要女性,岛村与叶子并无实质性的交往,但他心灵的天平日益向叶子倾斜。“优美得近乎悲戚”的声音是叶子留给岛村和读者最深刻的印象。驹子的存在实在可感,叶子则如幽灵般飘忽不定。驹子是现实人生的代表,稍纵即逝;叶子是绝对的精神象征,体现出一种恒久的审美意识。

然而叶子似乎很难超越残酷的现实,她曾经请求岛村带自己去东京,甚至询问是否可以在他家做女佣就是一个明证。她只能在冰天雪地、火光飞舞中死去,以保持自己的纯净,通过死亡回归永恒,实现在俗世里无法完成的纯洁和完美。死是一种美的姿态,所以在岛村眼里,叶子的死亡是一幅绝美的画卷。死亡并不是叶子的归宿,而是她生命的延续和升华,所以“岛村总觉得叶子并没有死。她内在的生命在变形,变成另一种东西”。她“由于失去生命而显得自由了”。岛村的心向叶子靠拢是他向理想的生命状态和超凡脱俗的美的无限接近。川端康成对于结尾的“火”给予了颇多的象征意义:这场毁灭性的大火,不仅毁灭了美丽清纯的叶子,也毁灭了驹子的理想和希望。因为,叶子体现着驹子超越现实困境的理想,她在火中丧身代表驹子理想的破灭,所以作品中驹子抱着濒死的叶子时“仿佛抱着牺牲和罪孽”。对于驹子来讲,火既象征着惩罚,又象征着净化。而对岛村来讲,那火照亮了他的灵魂,正是这火光完成了叶子对岛村的拯救。

如果说驹子是用她无私的性爱和坚强的生存意志感化了岛村,那么叶子则是用她更加纯粹空灵的精神升华净化了岛村;如果说驹子对岛村的拯救更多显示出肉体生命层面的意义,那么叶子对岛村的拯救则更多指向恒远、超越的精神。岛村就是这样由最初对驹子的色欲到对驹子的动情、再由驹子到叶子、由漂泊到回归,给人们演示了一条自己由虚无到感动、由世俗到纯粹、由“肉”到“灵”、从有限到永恒的精神被拯救的过程。

参考文献:

[1]川端康成.川端康成文集·美的存在与发现[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

[2]川端康成.雪国[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1. [3]叶渭渠.川端康成文集·独影自命[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

[4]张国安.川端康成传[M].上海:世界图书出版公司,1994.

(年晴 陕西咸阳陕西中医学院人文科学系 71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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