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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古今谈

2009-01-15官伟勋

百家讲坛 2009年19期
关键词:安乐忧患特权

官伟勋

越王勾践死里逃生,艰辛备尝终成霸主;周幽王沉湎酒色,国破家亡,成了遗臭千古的著名昏君。从刘汉、李唐到元、明、清,哪一个开国君主不是生于忧患?哪一个亡国之君不是毁于安乐?事迹凿凿,示意昭昭。所以,有识之士无不把盂老夫子说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作为至理名言,不时提醒自己。安乐之所以能致人死,用一句俗话讲,因为它是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它能让人在没有痛苦没有畏惧,而且是在心荡神怡的舒服心态中,“自觉自愿”地奔向自我毁灭的深渊。

安逸享乐离不开酒色财气。财是基础,气是权势,酒是饮欲,色是情欲。其中尤以色欲为甚,它常常是抓权捞财的潜在动因。在安乐日久而又没有有效制约,以及“食色本性”的本能驱动下,一朝权势在手,日日盛宴夜夜歌,看不够的秀色,饮不完的美酒,听不尽的阿谀逢迎,收不完的礼——在这种高温腐蚀缸里日复一日地泡着,泡久了,多硬的骨头也泡酥了,再坚强的意志也泡成汤了!

安乐是如此厉害,所以用“安乐”为手段致敌死者,不绝于书。史载,孔子在鲁国当了大司寇兼丞相后,很快便把鲁国治理得路不拾遗,人们安居乐业,文明经商;男女分行,礼让成风。齐国见鲁国崛起,十分紧张,怕首先遭兼并。有人主张献地求安,大夫黎锄说不忙,先设法阻遏其发展看看,不行的话再献地不迟。他劝齐王选出80名美女,让她们穿上极其艳丽华美的服装,教她们学会令人心荡神怡的“康乐舞”,外加30匹文马,送给鲁君。

此计果然见效,鲁君一看就迷上了。孔子见此情状,道:“女人厉害呀!她们的嘴能离间君臣,能败坏国政。我这个官不能当了,走吧!再呆下去就危险了!”于是,他挂印下岗,雇了车,带上徒弟,饥一顿饱一顿地周游列国另谋高就去了,而鲁国则很快便衰败了。

一个有见识的政治家,一向把邻国饱经患难、自强不息而居尊位的人,视为可怕的对手。楚国大将子玉力主发动对晋国的战争,楚王说:“晋侯因遭骊姬谗害,在外逃难19年,什么艰难险阻他没遇到过?什么样的人他没有见识过?他遭受那么多挫折,受了那么多罪,已深知民间疾苦,所以他能很好地对待他的子民。这样的人,老天都会帮助他!我们与这样的人为敌,是要失败的!”子玉不听,结果惨败。

勾践卧薪尝胆,亲自耕作,食不加肉,衣不重采,折节下人,其夫人也自己织布做衣服,伍子胥听说后大为震惊,寝食难安。他一再对只重视齐国而轻视越国的吴王发出严重警告:“此人不死,必为国患。”认为齐国是疥癣,勾践才是心腹大患,并力劝吴王趁勾践还没有强大,赶快彻底灭掉他。吴王不听,结果终于被忍辱负重、韬光养晦,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的越国彻底打败,落了个被俘自杀身亡的可悲下场。

忧患是灾难是坏事,但若正确对待,它会成为砥砺人才的极其可贵的宝石。许多人耳熟能详的“西伯拘羑里,演《周易》;孔子厄陈蔡,作《春秋》;屈原放逐,著《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而论兵法;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讲的就是这个道理。他们全都是惨遭迫害、屡罹忧患后,成为功成名就、永垂青史的光辉人物。司马迁自己不也是在遭受了屈辱的宫刑后,才发愤写出了光耀千古的巨篇《史记》吗?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的确是富有哲理的结论!

忧患能造就人才,但绝非人人经历过忧患都能成材,只有那些有理想有抱负而又自强不息的人才能成材。安乐会致人于死地,但安乐也绝非可以致所有身处安乐的人于死地,能防患于未然的明智之士也还是有的。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句话的全句是:“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可见,安乐会不会导致灭亡,是有前提的,即:国内没有深明法度以法治国的士子,对外敌不防患于未然而松懈麻痹、苟且偷安,不肯兢兢业业励精图治的时候,这样的国家才是一定要灭亡的!如果有“法家拂士”治国,又能发奋图强力戒安逸,自然就不会灭亡了。

孟老夫子的这些话是就国家说的,对个人又何尝不是如此?生于安乐而又避免安乐之害不是命定的、不可改变的,事在人为。

《国策》中载,战国时期,秦国来打赵国,赵向齐国求救,齐要赵以长安君为质。当时是赵太后当政,长安君是她老人家最疼爱的儿子,她哪里舍得?于是,她怒斥众人道:“谁再想来说服我,我就唾谁!”最后,老态龙钟的触龙慢腾腾地来了。他先从彼此的健康、吃饭怎么样说起,后来谈到,老了之后唯一不放心的是小儿子,想死前在宫里为小儿子谋个差事。赵太后很好奇,问他:“男人也爱小儿子?”“嘿,比女人还厉害呢!”触龙接着说:“我看您爱燕后比爱长安君深多了。”赵太后不解,触龙解释说:“爱谁不爱谁,要看是不是为他做长远打算。燕后出嫁的时候,直到她上了车,您还抓住她的脚哭。祭祀时还祈求她不要回来,让她在那里生儿育女传宗接代,世世为王,不是吗?”赵太后点头称是。

触龙又说:“三世以前,赵王子孙没有为侯的,不光赵国,其他国也没有传及三代的。这叫近者祸及自身,远者祸及子孙。并不是君主、诸侯的儿子都不好,而是因为他们位尊而无功,俸禄优厚却不做工作,还让他们身居要职而挟重器的结果。像长安君,您给他那么高的地位,又封以最富饶的土地,还让他管那么多要害部门,而不让他为国建功立业,一旦您不在了,长安君还能在赵国呆得下去吗?所以我认为您爱燕后胜过爱长安君!”赵太后恍然大悟,立即决定派车百乘送长安君去做人质。

孟老的法家拂士治国与居安思危的主张,以及触龙对如何正确对待君主子弟的主张,都抓住了封建时代防止因安乐而致亡的重大的、根本的问题。然而,孟子和触龙所处的时代,是由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转变的时期。那时的经济结构简单,主要的农业附有少量的手工业、商业。孟子与触龙的办法,遇到能听得进去的君主,可以管一阵子,但解决不了根本问题。那毕竟是个人专制的时代,人在政在,人去政息,因此,由忧患崛起到安乐亡国的循环往复现象,就成了难以摆脱的血腥怪圈。

“死于安乐”这一警告是否还有现实意义呢?当然有,尤其对于脱胎于旧制度、旧体制不是很久的国家。由于历史的原因,在这样的国家,总是难免或明或暗或多或少地存在着旧意识与旧体制的残余与影响。而其中最重要、最有害的影响之一就是特权意识,以及由于体制的缺陷,由这种意识导致的特权阶层实际上的存在。

所谓特权,主要表现为用人权以及对财与物的支配权。当个人享有超越体制的个人专断权力的时候,特权就出现了,腐败也就会跟踪而来。这如同蝇趋腐肉、蛆拱败鱼一样,是不可避免的。

在有特权存在的地方,不可能有真正意义上的社会公平与公正,所谓群众监督之类,往往就成了纸上谈兵的表面文章。

防止安乐恶性演变的关键在于消除任何人凌驾于集体之上的特权,在于社会公平与社会公正,在于使人民所赋予的权力切实为民所用,为民所享,唯其如此才是釜底抽薪、塞源断根的治本之策。为此就需要通过不断改革、不断完善新经济所呼吁的新的管理体制,以完成历史所赋予的这一使命。

编辑/石用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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