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意大利,有城有故事

2009-01-09李文青

旅游 2009年1期

李文青

不过,我始终记着卡尔维诺的劝告,就是在这个城市光鲜的背后,其实才是它最迷人的部分。于是,我向圣雷莫的老城走去,向圣雷莫的郊区走去,迷宫般蜿蜒混杂的街道展现眼前,密密麻麻地橄榄园和栗子园展现在眼前。或许,时间在这里倒流并交叉,圣雷莫,哪个是你的“真心”?

东岸,小城故事

塞斯特里·莱万特(Sestri Levante)是一个很难发音的地名,每次想把它准确地念清楚都会舌头打结。可是实际上,这是一个非常简单明了的地方,一个美丽的海滨小城。全城最主要的大街只有一条,而海湾却有两个,它们把这个城市分成了两部分。

古代,塞斯特里·莱万特的位置是一片汪洋大海,现在城市的高地部分原来只是海上的小岛。当陆地面积不断扩大,高地上面就陆续建起了教堂、城堡、修道院、灯塔、旅店,发现了电磁波的诺贝尔奖获得者物理学家马可尼(Gug lielmo Marconi)还在这里建立了实验室,1929年到1931年间他一直在这里做实验。

两个海湾虽然离得近,但主题却不同。北边的被命名为故事之湾,而另一个被命名为寂静之湾。而有意思的是,这两个海湾的命名,还都和作家有关。

1833年,安徒生来到这里生活、旅游已经4个月了,对这个地方作家很是着迷,这是带给他灵感的地方,应该叫故事之湾。于是,故事之湾的名字一直保留到现在。

40年前,小城为了纪念这位伟大的丹麦作家,诞生了一项赛事:一年一次的安徒生儿童诗歌比赛,规定从6岁到12岁的孩子都可以参加,到今天已经是第40届了。不但如此,听说从今年开始,还增加了一项赛事:安徒生儿童摄影大赛。

与安徒生的渊源是故事之湾被命名的重要原因,这个有着公共浴场的海湾拥有利古里亚大区海岸少有的沙滩,虽然面积不是很大,沙质也显得粗糙,但还是很吸引来当地旅游的游客和当地人,他们在上面做着一切与其他地方海滩并无二致的事情——游泳、日光浴、各种水上运动……

寂静之湾是当地诗人Descalzo给起的名字,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没有外来者,也没有公共浴场,只有世代祖居的渔民。岸边为数不多的小旅店大多是民居改成的,外墙上粉、红、黄、浅绿等颜色也不是后来粉刷上的,而是天然的石头本色。它们并不沉重,而是如此灿烂、温暖,这是一个充满了回忆味道的地方。

窗上的图案很是精细,我一直理所当然地认为是雕刻上去的。可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而那个答案实在是让人惊叹,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岸边有一小座博物馆,据说以前是贵族家庭的私产,里面有许多珍贵的藏画,1964年,这个家族把这个房子连同里面的珍品全部捐献给了国家。

塞斯特里·莱万特的那条主要街道在早上10点多的时候就已经热闹起来了,或许是因为城里所有重要的机构和生活设施都集中在这里的缘故吧——市政府、银行、消防中队、警察局、邮局、书店、咖啡店、酒吧、超市,这里也成了城里人们的生活重地。大家很是悠闲,不管干什么,都那么不紧不慢的:书店老板因为没有客人,靠在店门口看地上的黑狗伸懒腰;消防队员因为没有紧急情况坐在市政府门前的长椅上聊天、晒太阳;警察在小街上走来走去,不停地和熟人打着招呼。在一个小城市,大家似乎都是邻居。

“看,Trompe Loeil!”当地的陪同Sophie女士指着街两边的建筑拉住我说。看我不明所以,她接着说:“那些都是文艺复兴时期前后的画和图案,刚才在海边你也看到了吧,墙上都是。不过,它们全部是手绘的。从远处看不出来吧?”“什么?不是雕刻的,是画上去的吗?为什么呀?”我感觉有些难以置信。“古代的时候,当地人很喜欢罗马的建筑风格,但我们这里并不富有,买不起很好的材料,也不可能镶金饰银的。于是,大家就把喜欢的建筑样子画在墙上以假乱真,这就叫Trompe Loeil。”

“1512年的万圣节,也就是米开朗琪罗爬上西斯廷教堂天顶的4年之后,他面容憔悴但欣喜地看着脚手架的最后一根木板被拆掉……教皇目光朝上,被如此恢宏壮观的天顶所震惊……‘我看有必要再加上一些金饰……人们成群结队地涌入教堂向上凝视,竟瞠目无语。”这是一本书中对于文艺复兴时期梵蒂冈西斯廷教堂的描写,在这个几乎与罗马融为一体的地方出现的场景,完全可以等同罗马的情况,甚至是文艺复兴时期全意大利的写照。镀金马赛克、大理石、动辄几十上百年的装修,这种风潮从罗马、米兰、佛罗伦萨吹到那不勒斯、威尼斯,当然,热那亚及其他利古里亚地区也不例外。在中世纪的思想观念和生活方式还处于支配地位的小城塞斯特里·莱万特,这种冲击无疑是巨大的,也是无法回避的。

像利古里亚的其他地方一样,他们选择了非常质朴而聪明的方式追随这一风潮,用现代的词汇就是“因地制宜”和“随机应变”。效果虽不恢宏,但还是值得赞叹,特别是在知道了原委之后。

利古里亚东岸的海滨小城大多比较温柔,在袖珍的精致小巧之中散发着浓郁浪漫的乡土气息。塞斯特里·莱万特是一个,接下来的拉帕洛(Rapallo)、圣玛盖利塔(S.Margherita)、波多菲诺(Portofino)也不例外。

在1922年4月16日,第一次世界大战让拉帕洛一夜成名,德国和前苏联在这个意大利的北部小城签订了拉帕洛条约。回来赶紧翻看中学课本,发现拉帕洛的名字果然赫然在目,只不过上学的时候它对我仅仅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地名而已。

像利古里亚大区其他海滨小城的历史一样,只有3万人口的拉帕洛也是从一个小渔村发展起来的。村里的男子整天航行在海上捕鱼、做生意。19世纪之后,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吸引了欧洲的许多名流来此度假,渐渐地,它从一个不为人知的小渔村,演变成了意大利北部的旅游胜地,旅游业也渐渐成了它的经济支柱。

因为它距米兰只有200公里,距热那亚只有30公里,车程控制在两三个小时之内,所以它极受意大利北方城市的有钱人青睐,他们总是喜欢来这里度周末。D.H.劳伦斯、伊拉斯-庞德等名人是它的常客,作家、艺术家们更愿意说它是天堂。获1955年金球奖最佳男配角奖及获1955年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奖和最佳编剧提名的著名影片、1954年拍摄的电影《赤足天使》也把这里作为了影片重要的外景地——光鲜背后,飘荡着淡淡的忧伤。

“1557年7月2日,‘我看见圣母玛丽亚显灵了!当地一位农民的喊声让全城沸腾了,大家相信,神灵会保佑我们的家乡……”Anna在讲这个故事的时候眉飞色舞、绘声绘色的。我忍不住问:“是真的吗?你信吗?”“我愿意相信。” Anna给了我一个颇隐晦的回答。或许,这个故事对于小城的人们来说,是一个美好的寄托吧。于是,每年的7月1日到7月3日都成了小城最热闹的时候,城里会举行盛装大游行,全城参加,从早到晚,人们穿着传统的服装,轮流举着重达110公斤的耶稣像,以纪念那次意义非凡的显灵事件。街边食摊林立,人声鼎沸。

而城里那座1551年修建的城堡,现在更是各种艺术展的举办地。经过了几百年,拉帕洛并不寂寞。

而且,对于人们来说,拉帕洛除了城堡,就连别墅、马场、高尔夫球场或是网球场,全都一如既往地秉承着优雅的贵族气质。

仿佛要验证这一点,一到拉帕洛,我们就直奔Circolo Golf & Tennis Rapalla球场而去。这个1929年建成的老球场虽然只有18洞,但面积竟然达到了45平方公里,而会员又从未超过600人。在这个球场里,到处弥漫着神秘的怀旧气息:18米高的老树、废弃的修道院、曲折静谧的小路、一直以来流传下来的老规矩……它就如同拉帕洛这个小城,古老却并不陈旧,用自己特有的方式诠释着特有的时尚。

来圣玛盖利塔纯粹是因为杜拉佐别墅(Villa Durazzo)。在拉帕洛的时候遇到了热那亚华人工商联谊会的陈先生,这位在意大利生活了许多年的老华侨向我们推荐了这个地方,说是值得一看。我们相信他的话,于是驱车前往位于蒂古利奥海湾上的圣玛盖利塔。

圣玛盖利塔在中世纪曾分裂成两个城镇:贝西诺和科尔特,而且两镇交仇。后在拿破仑统治下,两镇终于和解并合二为一,并更名为拿破仑港。圣玛盖利塔是1815年在撒丁王国建制时被修改的名字,1863年艾玛努埃尔二世颁布法令,将现在的名字最终固定。

圣玛盖利塔比起拉帕洛更加小巧,仅有1万的人口,而且,整个镇子色彩斑斓:蔚蓝的大海、翠绿的山丘、山上五颜六色的小房子……据说,小镇的历史颇为悠久,如果在城中寻找印记,可以追溯到公元3世纪的罗马时代。因为时间的关系,我们放弃了这样的寻找,而是直奔杜拉佐别墅而去。

杜拉佐别墅本身并不对游人开放,但游人可以在别墅漂亮的3公顷的园子里流连——在长椅上晒太阳,在餐厅里吃饭,在种满柠檬树、棕榈树和其他当地特有植物的花园里散步。如果是一对新人,还可以在这里的小教堂里举行婚礼,得到全镇人的祝福。别墅前面的彩色地面和上面的几何图案,更好像在向外人暗示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信息。

因为有着镇长的亲自陪同,我们得以幸运地一窥别墅内部的真颜。但是这个别墅的身世却颇为曲折,可谓几易其手,其间还做过一段时间的酒店。别墅建于1678年,最初由从阿尔巴尼亚过来的贵族杜拉佐所拥有。1821年,热那亚的另一贵族Centurione Scotto家族从杜拉佐家族手里买下了这幢别墅,但他们的子孙嗜赌如命,最终输掉了宅子。1919年,Chierichetti家族成了它新的主人。

里面很大,也很堂皇,虽经岁月的洗礼,虽没有金碧辉煌的华丽,但仍无法掩饰曾经的气派:里面的木制家具都是17世纪的传统造型;18米长的绘画也是17世纪的,它将大大的房子环绕;19世纪的法国产钢琴就那么静静地立在房间的中央,好像他的主人才刚盖好琴盖离开;绘有中国山水的木制大床颇有故事,据说Margherita di Savoia女王曾经在上面睡过;房顶的吊灯全部是从威尼斯外著名的玻璃小镇Murano手工定制的,因此价格不菲;房间的地面与别墅门前的彩色地面的材料一样——热那亚特有的大理石;不过,因为这里是夏宫,所以找遍整幢别墅,也只有一个壁炉……

“因为维持艰难,所以政府最终购买了此地,并在此建立了博物馆。”镇长的话似乎给了这个饱经沧桑的别墅一个最好的归宿。

“我杀了我爸爸, 我戳了他13刀……”这是苏菲·马索主演的电影《云上的日子》中的一句对白,而这段故事的发生背景就选择在波多菲诺。说实话,我一直对导演把这个浪漫的地方拍得如此阴郁诡秘很不以为然。因为,真实的波多菲诺在气氛上与此完全南辕北辙。

在意大利语中,Portofino(波多菲诺)的本意是边界小港口。实际上,波多菲诺就是一个美丽的天然小港口,据记载,原来的名字叫得尔菲尼,已经有1000多年的历史了。20世纪20年代,小镇得以迅猛发展。虽然常住小镇的居民只有令人无法相信的600人,但却有超过2000的外来人口在这里建了房子,而且以上流社会人士居多。所以,它在欧美各国中的名气很大。

我们到来的时候,因为先要上山去著名的Splendido酒店,所以暂时无暇观赏小镇的风光,只有决定下山的时候再来。

说起Splendido酒店,以前只是小山上的一座修道院,从1950年起,它变成了当地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因为半山腰的位置,所以酒店占有了天然优越的地形,视野极为开阔,整个菲诺港尽收眼底。那里阳光充足,鲜花盛开,露天的游泳池和露天的餐厅如同悬挂在半空中一般,绿树丛中掩映的露天Spa,在开放中做到了绝对私密。

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加上个性十足的房间设计,使这里成了名人经常光顾的地方。酒店总经理Ermes de Megni先生带我们来到了酒店小小的钢琴吧里,指着整整一面墙的名人照片对我们说:“看,就是这些人……”从泰勒到麦当娜,从温莎公爵夫妇到其他皇室成员,从画家、小说家、艺术家到企业家、银行家,无论是贵族还是新贵,反正,这里是他们钟爱的“沙龙”。

山下港口边,Splendido还经营相对比较便宜的酒店,那些可爱的小房子,常常让人想到美丽的风光片,明媚而慵懒。

从山上下来再回到小镇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的傍晚了,可我还在暗自庆幸,因为我知道,傍晚的波多菲诺是最美的。“也许我从来也没有感受过进入这个小海湾后所获得的那样一种无与伦比的极乐感觉。”当我漫步在小城的各个角落,我发现,莫泊桑的这句赞叹并不过分,“无可抗拒”是对它极好的概括。怪不得无数明星来这里拍片,那些粉色、黄色的房子,更是明信片绝妙的主题,仿佛这里的居民家家都有一扇“看得见风景的窗子”。海岸边,富人的游艇密密麻麻地停在那里,好像随时都有狂欢的海上派对将要举行。

上帝也似乎特别青睐这里,不仅岸上风光迷人,宛如童话世界,水下海底也满是红珊瑚、海扇以及古往今来的船只遗骸,是利古里亚地区最受欢迎的潜水地。

波多菲诺的原著民比较复杂,腓尼基人、古希腊人、古罗马人都曾是这里的渔民和农民,但是,他们中的许多人后来又坐船去了别处,毕竟外面的世界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镇上著名的布朗城堡(Castello Brown),可谓是见证了小镇上外来者迁入的历史。1842年,一位在意大利的英国大使Brown先生购买了镇上最古老的山颠城堡——一座曾经被拿破仑占领的城堡,并把它改建成了面海的私宅,Brown先生也随之成为有记载的第一位来此地买房的游客。后来,他的朋友也买了旁边的山丘,并在上边建了自己的房子。Brown和他的朋友是游客中的“先驱者”,这一点恐怕他们之前并没有想到。

路边的三个厨师帅哥吸引了我们的注意,他们正利用晚餐之前的休息空当在聊天。看到我们的镜头,竟很自然地微笑,完全不像摆出的Pose。后来熟了一些,就和他们一起聊天,这才知道,他们只是夏季来这里工作,因为夏季的客人多,餐馆会开业。而到了冬季,这个海边小镇会非常宁静,没有什么人,餐馆大多也会停业。我们来的时候正是全年最好的季节,所以看到了小镇最绚烂的一面。

被苍翠的柏树和橄榄树所包围的小镇治安很好,只有一条小街直通山顶的灯塔和镇外。街道两边除了一座小教堂以外,就是一间挨一间的店铺,奢侈品店、名牌店、手工艺品店、画廊、便利店、餐厅、咖啡店、酒吧应有尽有。人们坐在街边的小店边,全都面对着大海的方向,悠闲地眯着眼睛,喝着咖啡。太阳已经是往下落的态势,橘色的光晕洒在彩色的小镇上空,如同是一层透明的橘色幕布,很是迷幻。我就想,哪里是电影中约翰·马尔科维奇和苏菲·马索邂逅的蜿蜒甬巷呢?还有那间临水的时装店……

《旅游》资讯:

档案:马可尼:对于小城塞斯特里·莱万特来说,诺贝尔奖获得者、物理学家马可尼是一个重要的名字。因为,这位发明了无线电报的科学家在1929年到1931年间在这里建立了实验室,并一直留在这里做实验,并于1934年在这里演示了导航用的微波无线电航标。马可尼1874年4月25日出生在意大利的波伦那(Bologna),父亲是一位意大利乡绅,母亲是爱尔兰人。马可尼于1937年7月20日逝世于罗马,享年63岁。马可尼的主要业绩是发明了无线电报并把这种无线电通讯从试验扩展到大规模实际应用;

位置:在利古里亚东部海岸,从东到西依次是:塞斯特里·莱万特、拉帕洛、圣玛盖利塔、波多菲诺;

交通:因为那片地区的公路交通非常发达,所以往返于这几个地方,最便捷的交通工具就是汽车。在热那亚汽车站,可以乘坐到各个地方的班车。

西线,海之吻痕

“37年!”当画师Iolanda女士简练地回答出我们关于询问她“工龄”的问题时,从我们嘴里发出的只有“噢、哇、呀”的惊叹声。即使对于这个瓷器小镇来说,画师这样的工作年限也还是十分出众的。据说,目前镇上像Iolanda女士这样资历的画师只有3个。

阿尔比索拉·玛丽娜(Albissola marina)从15世纪开始就出现了陶瓷制品,但重要的陶瓷制品出现于16世纪,从1650年开始为第一个阶段,从1930年开始进入第二个阶段。最开始的陶瓷制品是贵族的专署品,价格昂贵,普通百姓很难拥有。陶瓷的颜色最初以蓝白两色为主色调,现在扩展到红、黄、绿等各种颜色。陶瓷的形状各式各样,有实用的器皿,也有纯粹如挂盘一样的装饰。上面的内容从航海、地理到人物、历史、神话故事应有尽有。工艺也日渐成熟,但仍然保留着古老的传统:制胚、上釉(彩窑)、装饰、烧制……

有意思的是,据说最早来小镇建立陶瓷工厂的是来自保加利亚的艺术家。后来陆续建立的陶瓷厂,也都以家族的形式被传承了下来。

Tullio先生的家族从1903年开始就在这里开厂了,到他这里已经是第4代了。现在全家族有4间这样的小工厂,但我们来的这里是规模最大的。

父亲仍然健在,只是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行动不便。当我无意中抬头向二楼看去的时候,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颤巍巍地扫视着楼下的店面。陶瓷厂经理Anna女士告诉我,那就是Tullio先生的父亲。“在这里干了一辈子,习惯了。” Anna说。“现在的厂房和店铺是1936年的建筑,是老人长大的地方。”对于一个一辈子生命里的重心只有一个的人来说,那惟一就是全部。陶瓷就是老人的全部。

“您们是很古老的制瓷家族呀!”我向Tullio先生赞叹着。“我们根本不算什么。我曾经很偶然地认识了一个到这里旅游的日本人,你猜怎么着,他们家也是陶瓷世家,到他这里已经是第13代了……”Tullio的描述充满了羡慕与赞叹。对于世家来说,岁月是最好的标签,如同这个一直以来的小镇。

萨沃纳(Savona)是利古里亚大区萨沃纳省的首府,也是一个比较大的港口,据说,自古以来就是热那亚的竞争对手。

我们去的时候正是中午最热的时候,因此整个城市都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满是慵懒的味道。城市中心的老城还都是中世纪的老街,两边布满了店铺和咖啡馆,建筑以巴洛克风格为主。老城已经没有了城墙,只留下了一些孤零零的小塔楼伫立在那里,算是记忆的延续。

残留的一条小路直通山上的古堡,著名的布里亚尔城堡(la Fortezza del Priamar)建于1528年,如同是这个城市的保护神,尽管它也曾因为囚禁过朱赛佩·马志尼而被人们指指点点。城堡里面现在是个美术馆,展览着16到20世纪的艺术品。

说到艺术品,就不能不提萨沃纳的画廊和美术馆。在利古里亚大区,萨沃纳的画廊和美术馆非常著名。在文艺复兴时期建造的Pinacoteca美术馆里,我们看到了许多以古老的城市风景为主题的画作。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现代艺术。不过,最多的还是圣经中的故事。

有人说,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是一个颠倒的世界,“少男少女们,今朝有酒今朝醉,莫待明日空举杯”是当时很流行的诗句,人们喜欢狂欢享乐,也喜欢寻欢作乐。可是在萨沃纳所保留的画作中,我们却很难看到这样普遍的生活内容,大多内容比较沉静。这一直让我疑惑,就好像是刻意隐藏的记忆。要知道,15世纪是萨沃纳最繁荣的时期,声色犬马,艺术昌盛。

不过,1541年与老牌对手热那亚的战争中失败,城市艺术陷入了低潮,许多画作流失。一些流到外省、甚至外国,一些被教会收藏了,就是现在在外人眼中神秘异常的兄弟会收藏的。在古代,街道两边到处都有兄弟会的处所。据说,现在画作已经找回了许多,并全部展出在这里。除此以外,里面还展有圣保罗教会医院药房捐赠的药瓶收藏品。总之,内容多多。

城市现在有15万人口,港口业、旅游业,服务也是它的支柱产业。不过,虽然同是利古里亚大区重要的港口,但与热那亚比起来,它的港口veccnia darsewa仍显得过于小巧。

港口停泊着密密麻麻的私人游艇,歌诗达邮轮公司投资的现代化的新港口紧挨着老港口矗立在水边,这可以看作是邮轮公司创始人对家乡的回馈。远处,古老的造船厂静静的仿佛没有一丝声音,但其实,造船业也是这个城市经济的主要内容。

老港口有一座半小时就开合一次的桥,因为水路对这个城市还是非常重要的。可惜由于时间的关系,我们没有来得及等它再一次打开。只是在经过岸边的美人鱼雕像的时候,一位坐在船上身穿橘黄色背心的少女微笑着向我们招手。于是,对于萨沃纳的最后记忆,仿佛定格在了这一抹橘色之中。

虽然赶着去诺里(noli),但最后还是错过了,只从山上的公路看了一眼这个曾经的海上小共和国。诺里周围的山上是户外运动的天堂,自行车、探洞、滑翔伞、登山都很流行。特别是探洞,那里有许多诺里的人们为了避难或是储藏食物抑或是造酒和橄榄油而挖的山洞,时间据说可追溯到旧石器时代的4万年前,这里的历史可见一斑。

我们舍弃了诺里,为的就是能在菲纳莱利古雷(Finale ligure)中心的中世纪小镇菲纳博哥(Finalborgo)多呆一阵子。

“这里可以定制陶瓷饰品吗?”我站在比地面还要低的Aldo Sciascia小店门口探着身子往里面张望。“没问题,当然可以啦。”店主Fantastica Ceramica热情地回应我。知道我从中国来,他更是高兴。他告诉我,就连住在菲纳莱利古雷德的许多年轻人在结婚的时候,都会到他的店里来定制结婚纪念品。虽然他不是陶瓷世家出身,虽然这是他的第一个店,但他希望能一代代地做下去。

古城里像Aldo Sciascia这样的小店有许多,在这个建于12世纪末叶的微缩小城中,目前还生活着1500名居民。城里的小巷曲折幽深,又窄又细长,两边的民居高高的,旧旧的颜色,如同翻拍的老照片。

就在这样的色调中,我们遇到了美丽的背着粉包的少女,那么灿烂地从古巷中穿过,看来是刚刚放学,正要回家。我们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是跟过去想把美丽留在胶片里,她回头报以明媚的笑脸。后来她告诉我们,学校在菲纳莱利古雷,从港口到这里要20几分钟的车程。原来,古城里除了店铺的主人,其余的大部分人都工作在港口那边。现在的古城以旅游业为主,所有的服务设施也都是与此相配套的。

菲纳博哥最早只是一片荒地,中世纪的时候,贵族Del Carretto家族拥有了这片土地,于是,他们大兴土木,生生地建造出了这个小小的王国。14世纪的时候,城里的建筑基本成型:高大的城门、气派的教堂、整洁的小广场、石板铺就的小巷、各式各样的民居与店铺,还有严肃的市政府和监狱。

San Biagio教堂最初是12世纪建立的,13世纪被新教堂替代,14世纪专门从米兰请来了画家帮助他们重建,并且扩大了面积。我们看见的就是这一版,里面照样用了前面提到的利古里亚特有的Trompe Loeil技法,以平面的造型达到了立体的效果。而古老的市政府的建筑年代就更早了,文献记载的年代是1186年。

现在老城的布局一如既往,好似时间停滞了一般。在Piazza San Biagio广场的正中央,一只黑猫终于睡醒了,它睁着惺忪的睡眼盯着我们这群“外来者”,一动不动,也不惊慌。古城对于我们是旅游地,而对城里的所有生灵来说,它就是家。或许,这远离尘嚣的宁静,把一切都磨平了,猫也不再例外。

过了阿莱希奥(Alassio)再往南就进入因佩里亚省(Imperia)了,多切阿夸( Dolceacqua)古镇是我们后半段行程的重头戏。

这是一个人口还不到1000人的生产葡萄酒和橄榄油的美丽小镇,位于文堤米利亚(Ventimiglia)以北8公里处,距离法国边境只有50公里。镇子里道路纵横交错,有许多小路,外人一旦进入,如果没有当地人带领很容易迷路。

听说在意大利文中,“多切阿夸“是天水的意思。小镇注定了与水结缘,就建造在奈尔维亚河(River Nervia)的两岸,由一座拱长33米的中世纪石桥相连。过了桥,就是Isolabona城堡了。当年,雷诺阿与莫奈都曾来此学习,并均在自己的画作中画下了这座桥。后来,莫奈单独留了下来,住了很长时间,说是一定要把这里画完美了才能走。他说:“我无法完全准确地画下这里的颜色,所以要不停地感受才行。”

史料记载,公元5世纪这里就已经有人居住了。只不过,那时的人们住在山上。直到古罗马时代,才开始有人居住在山下,并逐步成镇,并于12至15世纪,建造了一座城堡。于是城堡周围的居民也越聚越多,房子也越建越高(6层),直到最后镇子固定下来。16世纪,来自热那亚的名门望族多里亚家族(Doria)居住在山腰的Isolabona城堡中,就在奈尔维亚河的左岸。不过,18世纪,因为战争,城堡被毁掉了。因为这里是地震多发地,1887年的地震将剩余的部分也彻底摧毁了。我们今天看到的城堡,其实已经是重建的了。

城堡前边是两座方塔,穿过城堡再往山上走,就会出现阶梯状分布的葡萄园和橄榄园,盛产葡萄和黑橄榄,以至于那里的罗塞斯(Rossese)红酒和橄榄油都非常著名。

除了红酒和橄榄油,这里古代的时候还盛产食盐,这是当时北方非常需要的东西,因此,这里的地位在从前是非常重要的。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为了方便,还有一条古道是从海边直接过来的。

城堡里很幽暗,外面的炽烈阳光对里面完全不起作用。小巷全长400米,最窄处的宽度不到2米,起伏弯曲得厉害。两边高高的民居如果开了窗子,两家人完全可以握手言欢而毫不费力。窗户外挂着洗过的衣服,密密麻麻的,使里面的空间更显局促。

这时我不由得想起在当地传得很流行的一个故事:说是城堡的主人有一个习惯,他要占有城里所有新婚新娘的初夜。结果有一个新娘不从自杀,自此幽魂就飘荡在古堡上空。我想,即使幽灵还活着,面对古堡今天的悠闲宁静,现在也该释怀休息了吧。

“可以上去看看吗?”因为走到门口闻到了橄榄油和葡萄酒混合在一起的涩涩的香气,我问刚从楼上吃力地拎着一个大桶下来的健壮的妇人。她憨厚地笑着说可以。

这是一个制作红酒和橄榄油的家庭小作坊,木头楼梯又窄又陡,几乎七十几度,走在上面吱吱呀呀的,好像要塌掉一样。楼上的面积也不大,几十平方米的样子,好像是储藏室,放着大大小小的桶和罐子。桌上的东西很凌乱,墙上还挂着家族的老照片和一幅几乎全裸着的女人画像。

别看房间昏暗简陋,但在这个房间里,到妇人这一辈已经是第5代传人了,这是一个世代制作红酒和橄榄油的家庭。妇人叫Rita Rubino,本来还有其他工作,并不是常年在作坊里做的,现在掌管作坊的,还是她年迈的母亲,一位已经工作了60多年的老人。可是因为今天生病了,所以唤女儿过来帮忙。正说着,街对面房间的窗户打开了,妇人的母亲探出头来。当得知我们是远道而来的,一个劲儿地说抱歉,因为生病不能过来……

虽然现在的多切阿夸旅游业发达,外来者也多,但当地人还是保留着纯朴的本性,特别是生活在这个几乎废弃了的城堡中的人们。

继续前行,古堡里的画廊卖的都是当地艺术家画的当地风光的画。画廊老板很热情,把画作免费奉送,于是,我们把整个多切阿夸带回了家。

“我在利古里亚西海岸,从我的故乡圣雷莫(Sanremo)的风景中,我偏激地删去了所有海滨观光场所:棕榈树摇曳的海滨大道、赌场、大饭店、别墅等,我几乎为这些观光景致感到羞耻。从老城的小巷开始,我顺着小河往上,绕开几何形状的康乃馨花园,我更喜欢有断断续续的老墙围绕的葡萄园和橄榄树坡地,深入到贫瘠山区的崎岖小道上,直到森林的起点,先是松树林,再过去是栗子树林,这样我从海边,从高处往下看,大海像是夹在两道绿荫之间的一条蓝带……一路来到利古里亚阿尔卑斯东段的高山深谷中……”

之所以大段引用这段话,是因为在卡尔维诺的笔下,他的家乡圣雷莫生鲜异常。伊泰洛·卡尔维诺于1923年10月15日生于古巴哈瓦那附近圣地亚哥的一个名叫拉斯维加斯的小镇,父亲是圣莱莫人,1925年全家迁回故乡。

他的《蛛巢小径》带给我们的圣雷莫,不仅有战争的残酷,更充满了童话般的浪漫情怀。相信没有人在读过小说之后会不对这个地方做一番遐想的。

可是非常遗憾,在我们的旅程中,恐怕不能略去卡尔维诺删去的场景。因为以现代的观点,从一个海滨度假胜地的角度来说,那些都是非常重要的元素。

圣雷莫的城市气氛很像尼斯,喧闹、自由、色彩斑斓,还带着湿漉漉的海水的湿气,以至于使得我们一踏入它的地界,身心就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如果说热那亚的特质是典雅,那圣雷莫或许可以说是有些风骚。

这个离法国边境只有20公里的背山面海的城市气候宜人,全年只有冬夏两个季节,冬暖夏凉,很适宜度假。而且,这里的海滩有的地方怪石嶙峋,有的地方沙滩开阔,海水清澈,非常适合游泳和日光浴。

因此,19世纪的圣雷莫很得欧洲上流社会人士的推崇,英国人、俄国人最喜欢来这里,就连沙皇的母亲也不例外。因此,城内俄罗斯风格的建筑很多。圣凯瑟琳教堂就是因为19世纪俄罗斯的一位王储来此治病而专门在1900年建的,而有着洋葱形圆顶和淡蓝色装饰的东正教Chiesa Russa Ortodossia教堂,更是为了那些陪同玛里亚皇后到圣雷莫赖的沙皇团体建造的……

圣雷莫还被人们称为花城,因为那里遍布别墅和花园。城里最著名的别墅就是位于城市东部摩尔人风格的诺贝尔别墅了,这位著名的瑞典科学家从1891年起在这里住了整整5年,最后在这里去世。王尔德也曾经在向海的林荫大道皇后大街旁的公寓里居住过,还有柴可夫斯基,也在此有过停留。

这个城市的中心,不管过去还是现在,都是那么活跃,悠久的历史也不能让它矜持起来。每年2月的意大利歌咏节,是全国规模最大、最负盛名的音乐节。那个时候,更是全城欢腾。

不过,我始终记着卡尔维诺的劝告,就是在这个城市光鲜的背后,其实才是它最迷人的部分。于是,我向圣雷莫的老城走去,向圣雷莫的郊区走去,迷宫般蜿蜒混杂的街道展现眼前,密密麻麻地橄榄园和栗子园展现在眼前。或许,时间在这里倒流并交叉,圣雷莫,哪个是你的“真心”?

《旅游》资讯:

位置:它们位于利古里亚大区的西海岸,从北往南依次排列着阿尔比索拉·玛丽娜、萨沃纳、诺里、菲纳莱利古雷、阿莱希奥、因佩里亚、多切阿夸、圣雷莫;

利古里亚资料袋

面积:5421平方公里;

大区首府:热那亚;

省会:拉斯佩齐亚、萨沃纳、因佩里亚;

地形:山地65.1%,丘陵34.9%,海岸线349.3公里;

节日及比赛:卡莫利鱼节——5月的第二个星期日举行,在世界上最大的平底锅里煎炸上百公斤的鱼,然后分发给人群品尝;

热那亚帕格尼尼小提琴国际比赛圣雷莫意大利歌咏节——每年2月举办,这是意大利最著名的轻音乐歌咏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