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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闻·深思·文采

2008-02-11

杂文选刊 2008年11期
关键词:读经颂歌见闻

怎么会喜欢杂文的?说不上。也许因为初中时就爱读鲁迅吧。

那时不过十来岁,读的是寄宿学校,读什么书,父母无从干预,所以除去课本,择书很杂。学校的校长是位大学生,地下党员,北平解放就接管了这所中学。他喜欢文学,周会上常常讲着讲着就背诵起刚出版的新书中的一些格言、警句。譬如,奥斯特洛夫斯基《鋼铁是怎样炼成的》中那段关于生命应当怎样度过的名言,又比如伏契克《绞刑架下的报告》中的“幕布拉开了,生活中是没有观众的”;“人们,我爱你们,但你们要警惕啊!”等等。讲话很有感染力的校长,不知不觉把他的爱好传递给了学生,所以我们不少同学阅读课外书的兴趣更甚于比较枯燥的课文。晚自习把不多的习题做完,便三五同好叽叽喳喳地读起了吸引我们的书籍。

记得那时读得最多的是鲁迅。年少无知,并不很懂,但却十分带劲。我们也有比较:郭沫若的诗热烈但觉空洞,朱自清的散文优雅但过于沉静,梁实秋的文字有点做作,林语堂的小说离我们太远,惟有鲁迅的作品,让我们激动,促我们思索,即便是似懂非懂,也能感觉到他的热烈、深刻,余味无穷。

开始写杂文是在“文革”之前。那时涉世未深,许多事看不明白,所谓杂文,跟风多,识见少,现在重读,颇感赧颜。真正把杂文当作写作的重点,是在改革开放之时。经过了一场“文革”,经历了斗人、挨斗、希望、失望、受骗、醒悟,终于觉得这世界离理想的境界实在太远。我们建设的并不是我们希望的,我们曾经以为是真理的,其实离真理甚远。回头再读鲁迅,才开始有点懂得,鲁迅那一代人梦寐以求的,恐怕仍是今天需要争取的。

现在不少人以否定“五四”、批判鲁迅来显示高明。其实他们对中国的了解程度远在鲁迅之下。“五四”时期那一代思想先驱反对读经,是因为他们读过经,深知读经的弊端。今天大倡读经的,多半没有读过经,或根本读不懂经。“五四”那一代思想先驱大呼民主、科学,因为他们深知专制、迷信之害。今天不分好歹大颂古老文明的,是因为深中专制、迷信之毒。鲁迅一辈人,也有失错,也有偏激,也有误信,但大致的方向不曾错。后来我们建立的并非我们理想的,只是因为迷误了这个方向,以新的包装承袭了老的酿造。

在有了这番经历之后,再写杂文,起初只是希望借此表达对社会现状的一点观感,并没有太大的奢望。在中国,文字的力量,尤其是一介平民的文字的力量,是微乎其微的,有时甚至激不起一丝涟漪。但这一个人的独语如果能够引起几个人的认同,至少也把一种思索放大了几倍。发出这样独语的人多了,个人的思索就可以成为社会的话题。社会的话题得到更多人的认同,就有了改进的希望。就这样,一发而不可收,至今已有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我像一个巡医在社会的密林中游走,不断挑剔着这社会的弊病。有人问我,难道你眼中只有弊病么?当然不是。如果一个社会都是弊端,早就无法生存了。但是我们这个社会,从古到今多的是颂歌。唱颂歌的一向生活得十分滋润,因为他投合了在上者的心意,而挑剔弊端的则多半结局凄凉。今天已经是民主的时代,但千百年的习惯势力仍旧使许多人善于迎合,避谈缺失。既然已经有太多的颂歌,何不拾遗补缺呢。总要有耐得住寂寞的人来做这些未必讨人喜欢的事吧。

写杂文,我以为总要有三个条件。

一是要有比较广博的见闻。这种见闻既来自书本,也来自社会。有了比较广博的见闻,遇事才能产生由此及彼的联想,对事情的理解才会较为深入,读者也会从中得到一些藉以比较的知识和观察问题的方法。东坡有言:“赋诗必此诗,定知非诗人”。触类旁通,就事论事的文字,恐怕也算不得杂文。可惜报刊杂文版上,这类非杂文的杂文并不鲜见。

二是要有比较深入的思考。罗列现象不算杂文。杂文总要有自己的思考。这种思考愈是个性化愈是能够引起读者的兴趣。因为它提供了观察问题的新的角度和新的材料。当然,故作惊人之论,毫无根据地口吐狂言、不讲道理的破口谩骂,并不是深入的思考,只能叫哗众取宠。它或许能得到一时的轰动,但终究要归于湮灭。

三是要有文采。言之无文,行之不远。文采并不是雕章琢句,更不是堆砌辞藻。文采应当包括文体、文气、文辞、文韵。杂文最忌单调、平板、枯涩、不耐咀嚼。

这些不过是我认为杂文作者应有的追求。躬行多年,未能如意。这里说说,不过是一则自勉,一则与喜欢杂文的朋友共勉罢了。

作者漫像 / 迟兴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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