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　毛

周六，看一档电视节目《亲亲我的宝贝》。节目组请来了三位母亲和她们的孩子，讲述各自的亲情故事。

最抢眼的是那个卷发的大眼睛丫头，唧唧喳喳蹦蹦跳跳，像初上春枝的小麻雀。当主持人问到他们想给母亲什么样的礼物时，她抢着话筒大声宣布：“我将来要挣好多钱，给妈妈买好多燕窝吃！”主持人问：“那你怎么挣到钱呢？”她睁圆眼睛响亮地回答：“我卖好多好多燕窝挣钱！”这个跟燕窝较劲的漂亮丫头，一派天真烂漫，把人的心也闹腾得欢喜起来。她的母亲在一旁笑弯了腰。

第二个孩子也很不凡，眼睛灵活说话利落，谁也不相信他竟是重度弱听儿童，但他的耳朵分明戴着助听器。他必是吃了很多苦，让妈妈流了很多泪，才从无声的世界里学会“听”，学会说一个字、两个字，直到今天能说连贯的句子。他微笑着斯文地说：“我的礼物是为妈妈唱一首歌。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也许有些怯场，他只唱了头两句，就一头扎进妈妈的怀里。虽然唱得不完整，还跑调，也足以让他的妈妈心满意足了。

镜头扫向最后一个孩子。瘦瘦的下巴，沉静的脸，不张扬，也不漂亮，就像一棵小小的绿色植物，却散发出属于自己的光芒。电视播放了一段她的录像——晴天，她坐在盛开的花园里，托着下巴，认真地看着某处，温柔地说：“爸爸，你知道吗?我常常在被子里闭上眼睛想你。我常常看着天空，和你悄悄说话。梦里，我常常和你一起玩儿。我听你的话，从来不惹妈妈生气，照顾妈妈，你是不是很高兴呢？”说着，她悄然笑了。她的妈妈看到这里，却泪流满面。原来，一年前，孩子的父亲在一次意外中去世，她独自带着孩子生活。

轮到小女孩给妈妈礼物了。她从兜里掏出一大把硬币，颗颗都亮晶晶的，在一起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她把那些硬币塞到妈妈手里。主持人笑着问：“有多少钱呢？”她害羞地說：“数过几次，总是忘。”妈妈推回女儿的手，含泪说：“你留着零花钱，自己买零食玩具吧。”小女孩认真地说：“你总是给我买漂亮衣裳，可自己什么也不买，你也买一件新衣服吧。我答应过爸爸要照顾妈妈的，也想看到漂漂亮亮的妈妈啊。”

妈妈哭得更厉害了，女孩捧着钱不知所措，不由也红了眼圈。妈妈还在流泪，说：“看到孩子想她父亲，我就难受。”主持人道：“为什么要难受呢?你哭了，孩子就会跟着哭。你看，刚才宝宝在录像中提到父亲的时候，是很甜蜜的。她觉得父亲还生活在她身边，在她的梦里。”

妈妈止住了泪。主持人又说：“我的父亲也离开了我。我觉得，他只是去了另一个城市,和我们的城市不通邮不通车，所以没办法给我打电话、坐飞机来看我。但是，我的每一个笑容、每一点进步，相信他都能看到……所以，宝宝一直努力照顾妈妈，开心地生活，希望爸爸也开心，是不是?”

女孩笑了，用力点点头，妈妈抹掉眼泪，一把抱过了女儿。在下一个环节中，小女孩照样拿过话筒唱歌、跳舞，和其他两个孩子一起游戏。忧伤的阴霾，不过是她眼眸里的一点云影，转瞬即逝。

不是每一朵花儿，都开在阳光下，笑在春风里；也不是每一种缺失，都能用物质弥补，用岁月掩埋。如果落根在潮湿的阴地里，更要朝着太阳，打苞开放。小女孩一定听到了另一个城市里父亲的叮咛：想我，不哭；想我，更要感到幸福……

（摘自《人生与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