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遇明

中华人民共和国诞生后，伟大领袖毛主席下决心要结束中华民族有海无防的历史，把建设强大海军的重担压到肖劲光的肩头。1950年4月14日，肖劲光司令在人民海军司令部成立大会上，提出了建设包括潜艇在内的轻型舰队的构想。同年7月，海军拟定的三年建设规划把开创潜艇事业摆了出来。8月，人民海军为确定建设海军方针召开了一次核心领导会议。大连海军学校副校长张学思（张学良将军的胞弟）在会上说：“在建军中潜艇十分重要。潜艇攻防均可使用，但不易掌握，我们必须设专门潜艇学校培养艇员，并设潜艇基地和专门训练潜艇之机构。”

1950年10月8日，毛泽东主席亲自给斯大林同志发电报寻求苏联援助，电报称：“……我们已制订中国海军三年建设规划，须向你请求武器装备方面的援助，望提供训练用之小型潜艇2艘，并望来华之潜艇配备一艘艇的全套艇员，以便有效地帮助训练，待完成任务后返回苏联。”不久，中国派军事代表团赴苏联考察，肖劲光司令随团专门考察苏联潜艇部队建设现状，特意拜访了苏联潜艇部队负责人巴尔图诺夫海军少将。了解潜艇在海军中的地位和作用，选择潜艇基地的条件，还着重谈了 培养潜艇干部和技术人员的问题。当代表团回国后，中国政府正式致函苏联政府。

1950年12月初，肖劲光司令在上海24层的百老汇大厦接见了年仅34岁的华东海军第六护卫舰队参谋长傅继泽，通知他：“中国要筹建潜艇学习队，海军党委研究决定，由你担任领队队长兼政委”，另外还任命副队长李克明，副政委刘恒，参谋长张虎臣等。

1951年12日7日，苏联政府正式答复，同意为中国培训潜艇艇员和必要的指挥人员、基地人员，并提供训练用潜艇，培训地点定在海参崴（后改在旅顺口）。

傅继泽接受重任预示着一项崭新事业的开端。一年前，他在“当大使”和“干海军”二者之间选择了干海军！这次，他胸间激荡着作为中国潜艇第一兵的荣幸和沉重。傅继泽在解放战争中担任过军调小组的我方代表，在中美蒋三方谈判中显示过极大胆略和气慨；这次，与苏联“老大哥”打交道中，又高度表现出其全局观念和智慧。

海军党委把组建潜艇学习队当作头等大事。肖劲光司令下了狠心：“宁可叫几条军舰开不动，解散几个学习单位，也要满足这次调潜艇学员的需要。”

傅继泽第一个受命进京筹建中国潜艇学习队。选调潜艇学员条件很高，首先是政治素质好，其次是年轻，有文化，体质强。为此，海军上下严挑精选，从各舰队、各海校、炮校和海直机关共抽调275人组成了潜艇学习队。

1951年3月上旬，军委副主席周恩来同志通知海军，苏方已同意帮我们培训4艘潜艇艇员，全部人员于4月20日到旅顺口。

在4月中旬一天下午，新组建的潜艇学习队全体官兵及25名俄语翻译在劳动人民文化宫草坪上集中，宣布组建命令，作出发前动员与欢送；出席的有海军副司令王宏坤、副政委刘道生、参谋长罗舜初等领导。刘道生副政委动员说：“你们学习潜艇是领袖所嘱、全军所托、全民所望，建设中国潜艇部队，就靠你们了。作为新中国第一批潜艇学员，你们只能学好不能学坏……”

一列“特殊军列”从北京出发，驶出山海关，北上沈阳、南下大连，车厢里一路欢歌笑语，满载着春的希望和秋的收获。到了大连没进市区，就换乘了严遮密盖的大篷车，夹着春的寒意奔向了旅顺口。这时，一路的欢歌笑语没了！脑子里只有军事要塞、保密、戒备……

车开到苏联驻旅顺基地司令部所在地。下了车，大家就被带到一个大院里的大房子前（这是个大澡堂）；外间站着几位苏军官兵。我方翻译前去交涉完回来对大家说：“脱光衣服。”中国学员有些莫明其妙，又不敢问，只好慢慢地解扣。

苏军士兵催促翻译再次传话：“快，全脱光！”学员们顺从地脱掉所有衣裤，没想到，脱下的衣裤一件不剩地被苏军士兵全部扔到了窗外。学员们人人心中一阵怜惜，赤条条地排队静立着，胸间泛起一种进入集中营似的屈辱感！

房子中间放着三个大方凳，三个神情冷漠的苏军大兵手拿理发推子站在旁边。我们的学员顺着他们的手势一个接一个的被推光了头。就像一个任人剪毛的绵羊！顿时，一股怨恨委屈涌上咽喉、涌出眼眶。

澡堂门口苏军士兵拿着一个瓶子，给进来洗澡的每个学员手上倒了一些又黄又油的粘液，示意凡是长毛的地方都要涂抹到。由于不知用途和用量，有些人擦抹后皮肤被烧坏。送到门诊部才知道，这是一种浓消毒液，说能防治皮肤传染病。

跳进热腾腾的大水池，学员们才感到闯关渡卡后的舒解。这种“入伍”方式，让中国学员初尝了苏军管理的威严。

洗澡后领取新军装，给中国学员带来了意外的欣慰。与苏联军人待遇相同，从头到脚内外衣裤全发；全白、上白下蓝、上蓝下黑、礼服、长大衣、短大衣、值更绒布衣、防水衣、蓝棉工作服等，仅各式毛料军装就有七八套。每人还发一个绿背袋，把暂不穿的衣服全部装进去。检试军装时十分认真，稍有大小不合体，立即更换。再集合时，已焕然一新了。接受“洗理”后的中国学员们相视无言，心情各异。

三年苏联军营学习生活，真是紧张严肃，执行条令之严有时令人感到“洋罪”难受！但为了学到潜艇技术，大家都默默地承受着，饱尝了苦辣酸甜。当然，中苏团结友谊是主旋律，但有时也夹着些不和谐的杂音。

1954年6月24日，中国潜艇学习队结业；这天，两艘“斯大林型”潜艇正式移交中国。10点10分，新任海军独立潜艇大队队长傅继泽身穿上白下蓝的中国毛料军服陪中方海军参谋长周希汉同志和苏方东北驻军最高司令官史维佐夫中将走到码头临时主席台就座。

中苏潜艇交接签字和升降旗仪式开始。傅继泽和苏军驻旅顺潜艇部队司令戈罗瓦乔少将分别代表本国在交接协议书上签字；乐队奏中苏两国国歌，在乐曲声中，潜艇上的苏联国旗和军旗徐徐降下，中国五星红旗和八一军旗冉冉升起，中国潜艇学习队员热泪盈眶，无限的自豪和光荣在胸中升腾。

海军参谋长周希汉同志讲话，他感谢苏联同志对中国海军的无私援助，表彰了学习队的优秀学员，并把海军司令部特制的银色潜艇徽章颁发给傅继泽、张虎臣、辛福元、张继业、刘蕴苍、胡介山同志，还给潜艇专业部门的军士和水兵颁发了特制的技术标志。周希汉参谋长代表海军，将已接收的两艘“斯大林”型潜艇分别命名为“新中国11号”、“新中国12号”，将计划接收的两艘“马洛德基”型潜艇分别命名为“国防21号”、“国防22号”。傅继泽宣布海司命令：任命辛福元为“新中国11号”艇艇长、张继业为“新中国12号”艇艇长、刘蕴苍为“国防21号”艇艇长、胡介山为“国防22号”艇艇长。

1954年6月28日，“新中国11号”、“新中国12号”在苏联驱逐舰护航下，从旅顺老虎尾码头起航，驶向青岛大港五号码头——中国海军的第一座潜艇基地。三年的苏联军营学习，为中国人民海军在追赶世界潜艇发展的进程中，取得了历史性的突破，圆了中国几代人的潜艇梦。更为中国钢铁水下长城未来的辉煌航迹创造了良好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