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三心

常听人说日本的酒吧很色情。一次，日本朋友佐藤邀我去酒吧玩。初时有点纳闷，色情的酒吧应该是男人去的地方，我去干嘛?佐藤大约明白了我的心思，连声说：“没关系、没关系。”

那是一个二三十平米的酒吧，灯光柔暗。一张长8米的吧台，十多张椅子倚台而设。吧台后面是一个贴墙的酒柜，我悄悄地数了数，有两百多瓶洋酒。吧台左侧的墙面是一个落地灯光箱，衬着东京湾的夜景，很具立体感，也很迷人。

我们去的时候约莫晚上9点，店内已有几位客人，看来是常客，和店里的人都很熟。吧台内除了妈妈桑之外，还有两名女子，二十多岁，虽化了妆，容貌倒也干净。她俩主要是给客人调酒，递点心，为客人点歌，陪客人说话。看上去，这个酒吧并不“色”。佐藤喜欢卡拉OK，唱得非常投入。我一边听他唱，一边和妈妈桑闲聊起来。妈妈桑说在日本虽然有很多中国人，可她和中国人交谈还是第一次。

妈妈桑的名字叫真理子，开酒吧已经有17年。一开始丈夫帮她一起做，后来丈夫生了场大病，只能病休在家。真理子每天晚上7点上班，一直干到凌晨一两点钟，睡觉总要到3点之后。她说年纪大了，睡眠时间却越来越少，不过也习惯了。真理子让我猜她的年龄，我说35岁吧，她说快奔五十了，儿子也已经工作。看得出，真理子很喜欢人家说她年轻，不过她的长相真的不老。

真理子告诉我日本的酒吧业人气很旺。不过这两年，因为经济不景气，生意已比以前。酒吧业在日本俗称“风俗业”，又被称作“水商壳”，意即“酒水生意”。每个酒吧都有各自的生意经，有些是以色情揽客，但也有不少是“家常”酒吧，客人只是喝喝酒、唱唱歌，小姐也仅仅是陪陪客人说说话而已。她的酒吧就属于这一类。当然，两种酒吧的收费标准大不相同。

说话间，又进来几位客人，看来也是熟客。佐藤告诉我，真理子喜欢玩高尔夫，喜欢钓鱼，客人中许多都是她的“玩”友。他们每年都要不定期地搞一些活动，组织人当然是真理子，真理子也乐此不疲。其实她也是通过组织一些活动来增加她的客源。

看来今天晚上酒吧的生意很好，客人络绎不绝，不一会儿，位子全坐满了。真理子眉开眼笑，两位小姐干劲十足。

让我大开眼界的是：真理子的酒吧并非是男性的领地，不少女子也结伴而来。她们优雅地点上烟品着酒，尽情地唱歌，尽情地说笑，偶尔也和邻座的男客搭搭话。今晚的酒吧很热闹，歌声不绝于耳。原来不喜欢唱歌的我，经不住佐藤的“怂恿”，也唱了两首。虽然唱得并不好，邻座的客人还是很热情地鼓掌。这是日本人的礼貌。

和佐藤离开酒吧已近午夜。佐藤问我感觉怎么样，我说很开心，来日本后还是第一次这么开心。

“其实，日本的酒吧就是为了让客人开心，让客人放松，日本人在工作时是不苟言笑的，所有的喜怒哀乐只有在酒吧里才能尽情地发泄，因为周围都是陌生人。这种全身心的放松即使在家里也是不可能的。”佐藤解释说，“不过放松不是放肆，要有个度，所以我不太喜欢上那些色情的酒吧，那里让人感觉有点肮脏。真理子的店我很喜欢。”

我忽然觉得在各种压力下生活、自制力很强的日本人有点可敬，又有点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