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广州)

当号称"中国走私第一大案"的湛江走私案余音未消,人们还在为它的"规模之大、涉案人员之多、黑白两道勾结之深、腐败面之广、查处之难、影响之坏等等"而怵目惊心、反思愤慨之时,另一件惊天大案已在中国沿海的另一个城市厦门初露端倪。

黑金浮出水面

厦门这座城市一向以秀丽风光而闻名。但在1999年,它在球迷心中也变得十分出名。就像这一年的山东人出门就对人说"我们鲁能泰山队……"一样,厦门人也有了一张烫金的城市"名片"---甲B领头羊厦门远华队。当厦门人从广东佛山买进这支足球队时,还曾引起广东人的某种失落感。中国的足球圈内有无数默默无闻的"奉献者",他们在一些不为人熟知的领域默默地赚钱,默默地投资,直到有一天以其惊人财富而让世人刮目相看。近日的评估结果表明,中国最具价值的品牌既非"红塔山",也非"长虹"、"海尔",而是"鲁能",价值428亿。

"远华"自然没有这样的福分。虽然它一直在以另一种方式在另一个天地积累着它的财富,也许并不亚于"鲁能"的400多亿,但是,把黑金"漂白"的过程并不是它所想象的那样容易。远华集团自称是一家综合性集团公司,经营"房地产业、旅游服务、酒店娱乐、国际储运、高科技工业、金融和以码头为主的基础设施"。但它实际上是以走私发家的。从去年年中开始,就有了远华"出事"的传闻。当时,高居甲B首席的厦门远华队遇到资金麻烦,比较明确一致的说法是:远华集团涉嫌走私,已被查封,集团的资金账户也被冻结。当然,"具体情况尚待了解"。

厦门体委的解释是,厦门足球俱乐部不是"远华足球俱乐部",远华集团只是出资几百万元买下了球队本赛季的冠名权,只是俱乐部的一个并未控股的股东。而市领导则深入球队召开了座谈会,表示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市政府都将一如既往地给予支持。最后,球队不负众望冲进了甲A,只是球队名称已变成了厦门队,"远华"消失了。不过,就像一艘巨轮沉进了大海,它所留下的可怕漩涡却并不会很快消失,它会继续吞噬周围的一切。

山雨欲来风满楼

此后,是长久的沉默。人们只是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得知,这个开放前沿的政治生态正经历一场"严冬"。公开的报道表明,当地官员在频繁进行调换,原海关关长被逮捕,某些级别的公务员出境不太方便,以致在香港厦门联谊总会理监事选举时,首次出现没有家乡父母官到场的现象。同时,一家以厦门为基地的上市贸易公司股价暴跌,市场流传着该公司高级管理人员被有关方面盘问的消息。按照重大信息必须公布的规定,公司声明说,它和一些子公司的资产和银行户头已被冻结。再往后,当一个庞大的中央"专案组"进驻时,无数传闻更是甚嚣尘上。不过,时事观察人士说,从中国官方至今不对海外的报道作任何回应分析,北京这次严查厦门走私案的决心确实很大。

近日,刚刚上任的福建省省长习近平在接受香港《文汇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对于涉及厦门远华走私案的腐败分子决不姑息,他将全力配合中央调查组的工作。据悉,这是中国官员首次对海外新闻媒体谈论远华走私案。

针对一段时间以来,境外媒体对厦门"远华"走私案作的大量报道,习近平表示,远华案是一个特大走私案,其涉案人员之众、范围之广、金额之大,令人怵目惊心,正由中央有关部门认真查处,福建省委、厦门市委正积极配合。侦破、审理和终结需要一个过程,结案时一定及时如实公布于众。现在断言什么人涉案、多少金额"为时过早"。

打私风暴吹遍中国

仔细回顾中国近年来的反腐打私大行动,可以看出,在厦门空前规模的打私行动并不是开始,更不是结束。它是在走私贩私、内外勾结、官商一体等一系列罪恶行为已严重危害社会发展的时候,维护社会基本秩序的国家力量的一次强力体现。1998年缉私警察的组建,将缉私主导权从地方司法部门转移到中央垂直领导的海关手中,令打私体现出更明显的国家意志。从近年来打私的轨迹来看,基本上是沿海岸线一路进行。前两年环绕渤海湾的东北、山东打私行动以毙了几个"地方官",切断了对日本、韩国汽车走私的渠道而告终;此后是广西、广东等地的走私记录的不断被刷新,其走私经济规模之大让人匪夷所思,一些走私物品的数额动辄占到这项产品全国市场的10%,甚至四分天下有其一!而当这些大案水落石出的时候,人们往往并不奇怪地发现,没有众多的保护伞,那些"呼风唤雨"的"大哥"们也许寸步难行。现在,人们对一些地区"奇怪的崛起"和"无声的衰落"无疑有了更深的理解。难道,繁荣真的只能建立在"血淋淋"的黑金之上?远华案尚未完全公布,有说金额达400亿元的,有说金额高达800亿元的,但较为一致的认为这将是"建国以来最大的走私案"。这已是我们十分熟悉的一个说法了,在过去几年里,它已相继被用在许多走私大案身上。它还将用在谁的身上?

当"腐败上了轨道之后",疯狂和欲罢不能已是许多"黑白两道"人物难以分辨的内心感受。腐败不除,国无宁日熟悉中国政治环境的人不会不明白近期政府一系列举动的含义。从严格的"三讲"整风到江泽民"从严治党"的讲话,到1月14日中央纪委第四次全体会议的召开,它们传递着一个共同的消息:

腐败不除,国无宁日。

在中央纪委的会上,江泽民说:

越是改革开放,越是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越要从严治党。如果治党不严,纪律松弛,组织涣散,发展下去是很危险的;一级管好一级,一级带动一级,一直抓到支部、抓到党员。各级都要严格实行集体领导与个人分工负责相结合,出了问题要分清责任,不能拿"经过集体讨论决定"等理由来搪塞应负的责任。要按照责任制予以追究;

一旦发现干部中有了不良苗头要及时提醒,认真帮助,出了问题一定要果断、严肃处理。还要针对领导干部中可能出现的问题,早打招呼,把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什么必须坚持,什么必须反对等要求,明白无误地讲清楚,并严加督促。一定要管住管好自己的配偶和子女,绝不能把人民赋予的权力当作自己和家庭谋取私利的手段;

对领导干部中发生的违纪违法行为一定要严肃查处。要坚决改变失之于宽,失之于软的现象。越是高级干部,越是名人,他们中发生的违纪违法事件越要严格查处。对敢于无视法纪、违法犯罪的人,必须用重典。不论是谁,该重判的坚决重判,绝不手软。

熟悉内情的人士说,江泽民将反腐败成败提升到关系到党和国家的前途层次上,实际上是向外界发出一个强烈的讯号,表明高层对重大腐败案件的绝不姑息。□

(注:本刊将对远华案保持密切关注,并跟踪报道,敬请读者留意。)

附:湛江走私大案备忘

湛江走私以偷逃国家税收100多亿元而被称为"新中国第一走私大案"。其中一个"走私石油大王",1997年走私的成品油数量占当年我国进口量的1/10。而从海关、边防、商检、港务直到市委、市政府(包括当地最高领导人),大小官员被走私分子"赢家通吃",使得湛江的走私活动猖獗之极,出现了"走私汽车大王"、"走私石油大王"、"走私钢材大王"等走私巨头。

在中央工作组直接查处、严厉打击下,这个"走私天堂"才于1999年成了走私分子和腐败官员的"坟墓"。从"天堂"到坟墓",隔得并不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