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昆 桂林

1984年10月1日，北京天安门。中华人民共和国35周年国庆大阅兵正在这里进行。

当战略导弹部队方队行驶天安门前时，空中传来了飞机的轰鸣声。94架战鹰组成的空中梯队飞临天安门上空，在浓重的雾霭中时隐时现。英勇的空军健儿驾驶战鹰穿云破雾，呼啸而来，排空而去。

令人遗憾的是，由于天气原因，亿万观众只见到地上铁流在前进，绿色在涌动；而对空中健儿的风采，壮观的画面、威武的战鹰却只是闻其声，不能见其影。更不知道，此时的空中，飞行员和复杂的天气进行了一场特殊的、惊心动魄的较量。

国庆35周年阅兵，是1959年以来间断24年后的第一次，也是全国人民经过10年动乱后，在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取得巨大成就的形势下举行的。空军党委十分重视，要求受阅部队要显示出革命化、现代化、正规化建设的水平，并决定用歼七、轰六、强五、歼教五等94架飞机组成空中钢铁洪流。

航空兵的各受阅部队领受任务后，进行了极为严格和紧张的训练。受阅空中梯队经历了基础训练、分练、合练3个阶段，基本做到了动作程序化、数据标准化。在7个月的时间里，共组织训练166万架次，飞行11465小时。其训练的质量达到了受阅的要求。可以说万事俱备，只等10月1日一展雄姿。

然而，令人担心的事发生了。根据气象部门9月30日提供的天气资料表明：10月1日北京地区气象复杂。

天气的好坏是决定能否飞行的主要因素。其实，为了以防万一，空军早就制定了多种飞行方案，采取了多项预防措施，作好了在最坏天气下飞行的打算。

然而，天公仍不作美。10月1日当天的天气比预想的最坏的还要差。早晨虽说有一些阳光，可到了10点以后，天安门广场便开始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之中。天上云层很低，一片连着一片，混浊不清，能见度相当低。

“会取消飞行计划吗？”受阅飞行员们很担心。因为这种天气，通常战斗机根本不能飞行。

但箭在弦上，不能不发。

此时，节日的天安门广场，格外壮观。修饰一新的天安门城楼，鲜艳的五星红旗迎风招展。鲜花簇拥的观礼台上，闪现着一张张激动的笑脸。在天安门广场以东的东长安街，群众的游行队伍和阅兵方队早就排列整齐。尤其是我陆海空三军三万多将士组成的受阅大军，一字形地排开有一二千米长。

在天安门城楼上，邓小平等党和国家、军队的领导都兴致勃勃地等待着庆典的开始。

起飞时间在一步步迫近，设在北京某饭店17楼的空军中心指挥所内 ，气氛越来越紧张。

空军副司令员李永泰神情凝重。此时此刻，他才感到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他想起空军司令员张延发的话：机会难得，只要天气不是太坏，空中梯队应尽量争取起飞受阅。

可眼前的天气，实在太差。李永泰非常清楚飞机在这种天气下起飞和降落的难度。尤其是北京市内高楼林立，人海如潮，强行起飞，一旦造成事故，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党和国家领导在期盼，全国人民在期盼，海外炎黄儿女在期盼，世界的目光也都聚焦在这里，他们都想目睹我人民空军健儿的风采。在他面前几乎没有第二条路可选择。

“起飞！”时间一到，李永泰下了最后决心。无线电波载着这一动人心魄的命令，迅速传向各受阅空中梯队。刹那间，正在机场待命的飞机骤然响起点火的雷鸣般轰响。

按计划，第一个通过天安门上空的飞行梯队由9架飞机组成。长机是某师师长徐水香，紧跟其后的是空军“八一”飞行表演队的8架飞机。他们从不同的机场起飞，然后会合，组成“人”字队形，飞越天安门。

此时，已在天空飞了21年的“八一”飞行表演大队队长侯洪仁一阵兴奋：终于盼来了这神圣的时刻。

“5秒、4秒、3秒、2秒、起飞！”机场塔台上的指挥员大声命令。

“明白！”侯洪仁松开刹车，率先在雾中起飞了。

这个梯队应该在800米上空集合，可由于天气不好，侯洪仁驾驶飞机一直上升到1000米才出了低云层。他只好临时决定改在这个高度集合。他挨个呼叫编队的其他飞机。3分钟后，全队顺利在云上集合成功，组成了“人”字队形 ，然后左转40度，向预定的航线飞去。

此时，其他机场的情况也不好。浓雾中，起飞后的飞机前后看不清；而地面也看不到空中的机群。多数机场的飞机是在超气象条件下起飞的。

在长安街向东的延长线上，第一飞行梯队的机群已飞过了通县。当离天安门还有大约20秒左右时间的时候，地面指挥下达了“开拉烟”的命令。受阅的飞行员们迅速打开彩烟的烟罐。刹那间，天空中出现了红黄蓝白8道美丽的彩带。令人非常遗憾的是，由于云雾太重，亿万观众没有看到这个壮美的场面。当一架架战鹰从天安门上空飞过时，人们只能听到呼啸的机声，但是大家还是翘首蓝天，发出了欢呼。

地面的人们谁也不会料到，受阅飞机通过天安门后，却出现了最大的险情。按预定的飞行计划，飞机如何起飞，如何降落，都有详细的安排。飞行员们经过多次训练后，也都轻车熟路。然而，由于天气变坏，原计划中的一些机场气象条件更加恶化，因此，通过天安门后的飞机根本无法按计划落地。不得已，地面指挥员临时决定， 让一些飞机转到其他的机场降落。

在云中，目视不到任何目标的飞机以每秒140米的速度飞行，此刻又突然接到要去陌生机场降落的指令，这对云中飞行的飞行员来说，难度就更大了。这么庞大的机群挤在同一个空域，同一个高度上，而且航线不同，机型不同，危险是可想而知的。

然而，我受阅飞行队空中健儿遇乱不慌，处险不惊，凭着平时练就的过硬技术，在空中转了一圈后，驾驶飞机全都安全地返回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