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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路牌走下去

1998-12-31邓琮琮

青年文摘·上半月 1998年8期
关键词:巴斯德阿尔卑斯山骡子

邓琮琮

当巴斯德牵着一头骡子,朝着阿尔卑斯山进发时,所有的讥笑都甩到身后了。

他是法国人,一个微生物学家。他要做的事情在常人看来是可笑的,而在他看来,却仿佛是上帝的召唤。他要攀登四千多米的高峰,要经历危险的冰河地带,还有可能遇到要命的雪崩,而他要回答的却仅仅是这样一个问题:夏天,为什么肉会臭,饭会馊?

所有的聪明人都会暗自发笑:肉臭了,饭馊了,倒掉就是了,何必拿自己的性命去换一个毫无意义的答案!

巴斯德也笑了:把馊饭和臭肉倒掉而不问一个为什么,那么,要科学家干什么?

现在,他走到了阿尔卑斯山的山脚。这一天是1860年9月20日。他取出科学实验笔记本,记下这个日子,然后,从骡子驮着的行李中,取出20个瓶子。所有的瓶子都经过了严格消毒,内装无菌微生物培养液,已抽成真空,密封。他刚要打开瓶子,突然想到这样打开瓶子,自己呼出的空气有可能进入瓶子,便把瓶子高高地举过头顶,再小心地打开瓶塞,装上一点空气,马上又把瓶子密封起来。这样循环往复20次,他牵着骡子继续向山上进发。

除了呼啸的山风,周围没有任何人看到他这可笑的举动。而巴斯德本人,却为自己发明的这种实验方法感到骄傲。为回答饭为什么会馊、肉为什么会臭的问题,他已经和法国鲁昂博物馆馆长普沙争论了六年。普沙坚定地相信:即使在隔绝空气的条件下,肉、饭也会自然而然地发臭、变馊。但巴斯德却认为:肉饭的发臭和变馊,是因为受到了空气里微生物的污染。六年来,他们二人为此争论不休,直到巴斯德想到了现在的实验方法。

“我们不必再争论了,”巴斯德对普沙说,“再过一个月,我会拿出一个真凭实据给你看!”说完,巴斯德就朝着阿尔卑斯山顶进发了。

普沙也是个大科学家。说真的,在用实验证明自己的理论之前,巴斯德并不能肯定自己就一定是正确的,而要证明自己的理论是正确的或者是错误的,他却要冒一次生命危险。

他就这样朝着顶峰攀登着,拄着一根木棍,跟在骡子后面。每登500米,就取出20个瓶子,举过头顶,打开瓶塞,装人空气。

当他第10回、第200次做过同样的动作后,他发现,他终于登上了勃朗峰顶。他看到了那块标志着山峰高度的碑石:海拔4807米。当时,他的双手正高高举过头顶,拔下最后一个木塞。他忽然感到一种异样的激动,一下子瘫坐在山顶上。

他的脚下已是海拔近5000米的冰川。此时他已感到呼吸艰难,加上旅途奔波的疲劳,生理机能已被破坏了。他知道,今天,他不可能回到山下了。天黑了,他在冰川上搭起了简易帐篷。

他随身带的汽灯在帐篷里发出太阳般的光辉。他迫不及待地取出显微镜,观察着他的实验结果:

在山脚下揭开瓶盖的20只瓶子,有8只瓶子里出现微生物;

在半山腰揭开瓶盖的20只瓶子,有5只瓶子里出现微生物。

在山顶上揭开瓶盖的20只瓶子,只有一只瓶子里出现微生物。

山脚下的空气里飘浮的微生物多,山顶上空气洁净,所以微生物少。这次实验证明,微生物就像植物一样,没有“种子”不会自然产生。巴斯德的观点是正确的。

他走出帐篷,在山顶的夜空下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忽然发现,他头上的星星格外的大、格外的亮,仿佛伸手就能摘下来。他知道这是个错觉。科学的星光虽然灿烂,往往是要拿生命来换的。明天,他就要下山去了。上山容易下山难,在这随时都会发生雪崩的冰川上,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但此时,他已经轻松了下来,思维十分活跃,潜意识魔鬼般地舞蹈起来。他构思厂一幅画:画面上,一个孩子和一群人在行走着,突然遇到一个路牌,上写“此路不通”,人们纷纷退回,或另寻它途,只有那个孩子继续朝前走着,走着,义无反顾。

他觉得,他就是那个孩子。所有真正的科学家都像那个孩子。

(北紫摘自1998年2期《科学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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