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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术师最后一次的表演

1991-01-01保罗·加利科

青年文摘·上半月 1991年6期
关键词:木箱警长钥匙

〔美〕保罗·加利科

伟大的阿芒多真名叫乔·费里斯,是一位表演脱身术的著名的魔术家。他长着一大蓬黑色乱发,表演时说话带着假口音,那是他从前巡回卖艺时从一位墨西哥飞刀艺人那里学来的。

虽然他是个小胖子,但他却是我认识的最强壮的人,他夸口说没有哪一种手铐、锁或束缚物能制得住他。可是他能变成伟大的阿芒多而且赚到大钱,却是我一一高明的锁匠卡尔·海治迈尔在和他合作以后的事。我碰巧有他所需要的技巧,使他得以跻身世界伟大的魔术家之列。我只要看过钥匙,便能凭记忆把它复制出来。我们在旅行演出时,我总是随身携带一台手提式小车床和配钥匙机,以便能在短时间内迅速地配好一把可以打开复杂装置的钥匙。

阿芒多很勇敢。因为即使你知道一切暗藏的机关,也得有胆量让人把你绑在紧身衣内,塞人邮袋,用挂锁把袋口锁上,然后把邮袋放人木箱中,钉上箱盖,再用绳捆住箱子,把你扔进河里去。当然,阿芒多知道他冒的险有多大,他有一次告诉我说:“只要我一感到非常害怕,我就不再干了,没人会再听到伟大的阿芒多这个名字。不过到现在为止,我还没遇上什么我们所不能战胜的。”

我们遇见警长裘尔斯·麦辛是1925年以前的事,当时我们在底特律,准备表演货箱脱身术,警长接受我们的挑战,将亲自把阿芒多绑在紧身衣内。

这套惊人的表演我们以前做过十几次,不论是什么样的紧身衣,阿芒多不到一分钟便能脱身。只要在捆绑时尽量鼓起胸膛,便能预留足够的松动空间,可以将一只手臂褪出袖子,然后用这只手从衣内伸出颈外解开背后的皮带扣。

但我们从不冒险,在预备会议中,邮袋上的挂锁必须当着我们的面锁上再打开,这可以让我看一看钥匙——那要紧的一眼。那只装货木箱必须在表演惊人之技的前一天便公开展览,我们会在那天夜里去做手脚,在木箱上做个横滑暗门,以便阿芒多能在木箱沉下后的15秒内走到箱外。

在底特律表演前的会议是在警长办公室举行的,房间里挤满了新闻和摄影记者,警长的太太婷娜也在场,她系着头巾,眼睛很突出,整个人似乎都被吓倒了。

警长身高1米85以上,又胖又粗又凶恶。他把一件紧身衣抛在他的办公桌上,冷笑道:“有问题吗?”我拿起紧身衣给阿芒多看,可是他并不看,只是一味地傻瞧着婷娜——她的头巾掉落在颈上,露出金发和完美的鹅蛋脸。他们的目光相撞了,阿芒多的眼神慑人,而那个苍白女子满是恳求的神色。

我把紧身衣抛回办公桌上,“它没有问题。”我说。警长一声窃笑,非常刺耳。随后拿出来的是那个邮袋,我有十几种钥匙可以开那把挂锁,阿芒多会藏两把在身上,他的手只要一从紧身衣中松脱出来,就用钥匙戳穿布袋打开锁。

麦辛太太的手帕掉了,阿芒多弯腰去拾,她也弯下了腰,二人的手指相触了一下,我听见她轻声对他说道:“看在老天爷的份上,别做这件事。”

我也不喜欢这里的安排。我一进警长办公室就看出他是个杀手——是个在法律范围之内杀人的家伙。阿芒多每次都签署一份文件,如有意外,警长或警察都不须负任何责任。我有些不放心,于是去问一位记者:“你们的警长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恨江湖艺人,你们应该小心提防他。”“可是为什么?”“大约六年前,有个流动杂技团路过这里,他们付了很多钱给警长,好让警长准许他们表演。可是他第二次去要钱的时候,他们揍了他一顿。也许阿芒多当时就在杂技团里,见到警长挨打这一幕。”

我把这事告诉阿芒多,他想了一想,说:“对,就是这家伙,当时他来要钱,我们揍了他。”听他这么一说,虽然表演已定于次日上午10点举行,但我还是劝阿芒多取消这场表演:“他会报仇的。”

阿芒多瞧着我,好像我精神错乱似的。

那天早上很冷,没有太阳,河里还有大块浮冰。尽管如此,我们的这个码头和附近相连的码头上仍然黑压压挤满了人。

我和阿芒多到达时,水警队长哈利·斯蒂文斯正在吩咐汽艇,要他们在阿芒多冒出水面时就驶前接应。麦辛警长拿着紧身衣走来,脸上挂着自鸣得意的微笑,婷娜站在人群前面,满脸泪痕与惧色,她的眼睛盯着那件紧身衣。

我看出紧身衣的袖子上有些新添的东西,“这件紧身衣被人动过手脚了。”我说。袖子的衬里缝上了10个草绳编结的指套,只要一套上手指,你越往外拉手指便箍得越紧,除非你用力推开它们才能使绳圈松开,可是阿芒多被捆绑在紧身衣里,不可能做推的动作,手指不能动,他便死定了。

阿芒多看到了那致命的绳圈,眼睛眯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害怕。我说:“昨天我们检查这件紧身衣时,衣服上没有这些东西。”麦辛说:“它们现在可是在上面了。”随后又大声地让所有记者都能听得见地补充道:“这个墨西哥人说过,不论什么束缚他都能脱身,不是吗?”

斯蒂文斯队长满面疑色,他对我们说:“怎么样,二位?如果你们不想做,就不一定要做。”

麦辛笑道:“我早知道骗子会耍赖。”

“什么赖也没有耍!”我叫道。

“大家都住嘴!”是阿芒多在说话。在这危急关头,他也没忘记用假口音:“闭嘴,卡尔。”可是他并没有瞧着我,他和婷娜正四目交投。他们正在道别。

“好吧,警长,”伟大的阿芒多说,“我可以开始了。”警长向前跨了一步,“再见,傻瓜,这可是你自找的。”

警长用力把阿芒多的每个手指套入绳圈,然后他又用膝盖顶住阿芒多的背,把皮带尽量收紧。四个男人抬起装着阿芒多的邮袋,放在货箱里,码头的电动起重机将箱盖放在箱上。

和往常一样,他们钉箱盖时,我设法拖延时间,建议他们多钉几个钉子,或将绳子再收紧些。这样做的理由,是想让阿芒多有多一点的时间褪出紧身衣,钻出邮袋。以前,他每次都在脱身后便敲箱为号。我跳上木箱,尽量拖延时间,可是暗号始终没有来。

警长叫道:“放下去!”钢缆放长了,围观群众一阵欢呼。箱子扑咚下水了,水灌入箱中,箱子开始下沉。

我难过地想象着阿芒多像个木乃伊般捆绑在帆布紧身衣里,手指被绳圈套住,无能为力;冰冷的水灌入木箱,逐渐注满邮袋,他因需要氧而喘息,然后是最后一分钟的挣扎,最后一个气泡从他饱受折磨的肺中爆出,以后就是一片寂静。

我的马表显示时间已过了两分钟,可是依然未见一个黑头冒出灰色的河面,我惊恐地狂叫起来:“拉起来,让他出来,一定是出了问题!”

我看见斯蒂文斯队长对起重机操纵员叫喊,可是没有机器的隆隆声,电力供应中断了。在场的男男女女全都惊叫起来。我纵身入水,疯了一般拚命地游,以为可以游到下面,打开横滑的暗门,把阿芒多救出来。我精疲力尽,直到警轮把我捞起来,放到码头的台阶上。

10分钟后,供电恢复,货箱吊起。工人用斧子和撬棍开箱,箱的一侧破开,露出了邮袋——除一件紧身衣外,袋内是空的!没有伟大的阿芒多的踪迹,他完成了他最伟大也是最后一次的脱身。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他,警察搜寻了三天,始终未找到尸体。

六个月后,我从报上看到,麦辛警长企图向一名酒吧老板勒索金钱,被酒吧老板枪杀。消息未提及麦辛太太。然后斯蒂文斯队长把那件紧身衣送来给我留作纪念,我见衣伤心,因此把它收在箱子里。后来我又重操旧业,再做锁匠。

1955年,我在纽约的家中找出了这件紧身衣,因为两天前我见到了阿芒多和婷娜。虽然他头发白了,模样变了,但我可以发誓那是他们。婷娜除了看起来很快乐之外,几乎还是老样子。

我叫道:“乔!婷娜!”他们有礼貌地停了下来,但面无表情。那个男的说:“你一定是认错人了,我是范能·霍华,这是内人,亚特兰大市的人都认识我。再见……”

紧身衣的袖子里的绳圈看起来和生死攸关的那时一样,我试着把手指塞进绳套用力拉扯,手指却令人惊讶地脱了出来!我这才明白伟大的阿芒多是如何逃出为他而设的陷阱的。这些绳圈已被婷娜小心地剪过,随便看看是看不出痕迹的。

我想起了乔被绑进紧身衣之前,他和婷娜所交换的灵犀相通的眼神;那些他藏在银行保险箱里的钱,还有他那句话:“只要我一感到害怕,我就不再干了,没人会再听到伟大的阿芒多这个名字。”在人群激动混乱成一片时,他可以很容易地游到岸上,然后失踪。在麦辛警长死后再回来。

(席学摘自《少年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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