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　宁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向来形容天下史事，若形容公有化以前几百年间民间藏书情形，更为适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这句话，亦如是乎？

傅增湘《海源阁藏书记略》云：嘉、道间聊城杨以增立海源阁，嗣以三世藏辑，“举明季清初诸名家所有古刻名钞，又益以乾嘉以来黄、顾诸人之精校秘写，萃于一门，蔚然为北方图书之府。海内仰之，殆如景星庆云。”然杨氏藏书不肯轻易示人，江标曾偶窥门径，作《楹书隅录跋》，其中有“昔之连车而北者，安知不载而南”的话，主人颇不乐闻，于是“扃闭深严，殆同永巷”。不过到清末民初，也还让江标说着了，三世辛勤，终究云散顷刻。海源阁书散出后，被李盛铎木犀斋网罗不少，益以湘潭袁氏卧雪楼，李氏得拥城坐大，号称九千多部，善本约占一半，令人惊羡。李氏清末曾出使日本、比利时大臣，入民国后当过总长，财势于搜藏与有力焉。然李死后，木犀斋又呈败象。后其子以四十万元售出，辗转终归北京大学。至此飘泊南北，萍迹东西的古籍才长驻下来，大致扃闭深严，重作聊城之梦，一般人想窥其面目，还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