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阿尔·马丁内斯　史少军

我性情急躁，缺乏耐心。在生活中，如果我提出的要求得不到快速答复，就会大发雷霆，我办事不超过规定期限，只要约定时间，决不迟到；在超级市场排队付款时，除非上帝帮忙，否则谁也别想在我前面插队。

我说这些，你就会想象出，当我遇到一次交通阻塞时，可能会怎样反应了。这件事发生在加利福尼亚州南部离我家不远的一条盘山公路上。一位年轻人在一个路障前拦住我的车，告诉我，大约要等半小时。

“为什么?”我质问道。

“前面在挖沟铺水管。”年轻人回答。

“挖它的鬼沟!”我叫道，挂上了低档。

年轻人耸耸肩:“你会被挖掘机压烂的。”

他这一说使我冷静了:他可能是对的。我虽不能确切知道挖掘机的威力，但我肯定不愿被这种东西压成肉饼。

接下来的5分钟真让我难受:一会翻翻公文包里的纸，一会听听收音机，一会又掏掏钱包。我打开汽车仪表板上的小柜，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儿拿出来，又一件件放回去。我叹着气，眼望车窗外。

一辆辆车在我车后排起队来。司机们开始下车。对，下来走走倒不错，总比呆在车里强。

“今天早晨真美。”这是位老人，刚才一直坐在一辆旧货车里，这会儿和我一起在路边闲逛。他上身穿件方格衬衫，下身穿一条细斜纹裤。

我抬起头，望望四周。圣莫尼卡山被薄雾笼罩着，在蓝天的衬托下，呈现出条条银线。空气里带有一股秋天的清新气息。“是不错。”我说。

“下大雨时，瀑布就从那边下来。”老人继续说，手指一处悬崖凹壁。我模模糊糊记起曾见过凶猛的瀑布从那悬崖边落下，溅起细雨。当时我一定是急着去什么地方路过那里，却无暇顾及美景。

一位小姐从车里钻出头，问道:“山里有小路吗?”

老人笑了:“多得是!我在山里生活了22年，还有好多小路没走过呢。”

我又记起了州公园里一个凉快的地方。在一个能热昏人的夏日，我非常偶然地发现了那个地方。那里树荫覆盖，阳光经过过虑，已无灼感。这使我感到以前从未有过的安宁。现在，每当想起那个地方，我还总觉得不是真的。

“你看到小狼了吗?”一个穿西服戴领带的小伙子往前指着，想引起小姐的注意。“就在那儿!”

“我看见了。”小姐突然叫道。

小伙子很得意:“冬天就要来了，”他解释道，“狼可能在寻找食物过冬。”

“看好你的猫!”另一个妇女叫道。大家一下子都笑了。

被阻在这里的开车人沿着路边聚集在一起。一些人照起像来。等待竟转变成了一项活动。这又使我想起在我邻里发生的事。那是最近的一场水灾。路面被冲坏，电力中断。人们都从房子里出来聊天。一些人借着灯笼的光喝酒，并点起火堆做起饭来。

是什么使我们谈起话来?是什么使我们聚在一起，在狂风怒号和交通阻塞时形成了小联盟?我们彼此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

守护路障的年轻人用步话机喊道:“好啦，路通了。”

我看了看表，已经过去55分钟。我不敢相信自己竟能等这么长时间而不发疯。

一辆辆车的引擎发动了。我看到那个年轻小姐递给穿西服戴领带的小伙子一张纸条。或许有一天他们将一起在山上的小路上步行。

老人向我招了招手，朝旧货车走去。

“嗨!”我喊了一声。他转过身。“你说得对，”我说，“今天早晨真美。”

(蒋惕吾周启超摘自《青年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