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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间消逝的民族

1985-11-01

青年文摘·上半月 1985年9期
关键词:殖民者土著人塔斯

陈 为

一个世纪之前,人类大家庭中的一员——塔斯玛尼亚人被殖民主义者灭绝了。今天,人类学者只能从历史的陈迹中去认识这个民族的一切,根据她的遗物去研究这个民族的兴衰荣辱了。一个民族在百年之间迅即变为“化石”,渐渐被人们所淡忘,这确是近代史上的一个悲剧。

富饶的塔斯玛尼亚岛

在大洋洲大陆东南,塔斯玛尼亚岛象一颗璀璨的明珠,闪烁在烟波浩渺的太平洋塔斯曼海上。这个富饶的岛屿曾是塔斯玛尼亚人世世代代的家园。现在,该岛是澳大利亚最小的一个州,隔128公里宽的巴斯海峡,与本土的维多利亚州隔海相望。全岛面积6.7平方公里,现有人口40.7万,均为欧洲移民和混血种后裔。大自然对这里格外厚爱,全岛有42188公里的海岸线,沿海水产资源丰富。岛上植被茂盛,不同于干旱和大洋洲内陆;盛产蛇麻草(啤酒花)和苹果,素有“大洋洲果园”之称。由于这里气候宜人,又有风景秀丽的众多高山湖泊,久已成为休养胜地。但是,塔斯玛尼亚人的故园已为移民的后裔反客为主。如今,这里的建筑风格、语言文化和风土人情已全无土著文化的痕迹。

奇特的塔斯玛尼亚人

大洋洲地区不是人类的原始故乡,塔斯玛尼亚人的远祖也是来自别的大陆。土著居民在上古远涉重洋,来到岛上定居,这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文化功绩。

据记载,岛上土人身材中等,男子平均身高为1.66米,女子为1.51米。其肤色与大洋洲土人一样,均呈纯黑色,再生毛发达。其眼睛呈黑色,鼻翼宽,鼻孔扁阔,鼻梁下凹,齿大,吻突,头型较长(指数约为75)。脑容量较小,男女平均为1200毫升。人们通常把他们笼统地归人大洋洲尼格罗(黑种)人。

岛上土人的文化也具有独特的风格。塔斯玛尼亚语是一种与任何语系都没有联系的简单胶着语种。在殖民者到来之前,他们仍处于钻木取火的石器时代,完全过着游猎、采集的原始生活。他们甚至不知使用弓箭,连大洋洲土人习知的投矛器和飞去来器也没有。但是,他们会编织螺旋回纹的筐篮。其住房仅仅是树皮和枝叶搭成的避风茅棚。他们的小船很特别,介乎木筏和独木舟之间,用卷成管状的桉树皮和草绳扎成,浮力很大。他们不知农耕,没有任何家畜。吃的是根茎、种子、桨果和菌类、搁浅的鲸、捕获的海豹、有袋类、甲壳类和软体水生动物,还有蛇、蚂蚁、蜥蜴、蛴螬等。

土人们约有20个部落,每部落又分为若干氏族,每个氏族约有20~50人。部落内部平等,酋长是自然形成的,而且不世袭。他们几乎没有衣着,终年裸体,仅女子在下腹围一小块袋鼠皮。其婚姻实行氏族外婚制,大多为一夫一妻,抢婚之风盛行。他们的贞操观很严格,乱伦或通奸的男女分别以石斧、石矛处死。这里崇信万物有灵,巫术在日常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有职业的歪觋,符咒和放血是唯一的医疗手段。他们还把已故亲属的肢骨或颅骨当作护身符,带在颈上。石矛与狼牙棒是他们的主要武装,在狩猎中常采用焚烧山村的围捕法。土人在到达青春期时要举行特殊的成丁礼——文身。以尖利的贝壳在手、腿、肩、胸部割出伤口,搽以炭末,愈合之后,便留下成排凸起的疤痕。

他们主要的娱乐是部落的狂欢舞会。男子裸体,身涂油脂、粘土和红赭石粉,妇女用棍棒和鼓打拍子。舞蹈内容有打猎、求爱、战斗,节拍刚劲,动作剧烈,狂欢通宵达旦。土人们还喜欢在树皮、茅屋和岩壁上绘制粗放的木炭画,内容有人、兽、日、月、船、几何图案等。岛上至今仍可见他们雕刻在辉绿岩上的浮雕画。他们的原始打击乐器是木棍和袋鼠皮鼓。

残暴的殖民统治

塔斯玛尼亚土人世世代代与世隔绝,生息在他们得天独厚的家园里。只是到了近代,殖民者的铁蹄踏上该岛,打破了这里与世无争的宁静生活,带来了种族灭绝的灾祸。

1642年,荷兰航海家塔斯曼首先发现了这个岛屿,并以荷兰东印度公司总督之名把该岛命名为“范迪门地”。这个名称一直沿用到1855年。

英国对该岛的殖民始于1803年。这里接受“文明”的第一个后果就是变成了流放地。至1853年,岛上白人激增,全是来自英伦三岛的囚徒和负责解押的军警人员。半个世纪中,大批杀人越贷的歹徒、酒鬼、惯盗、赌棍和违法的娼妓被送到岛上,被迫垦殖和开采矿石。这些人的来到,严重地毒化了这里淳朴的社会风气,还带来了天花、梅毒、肺结核、猩红热等前所未有的瘟疫。1853年之后,岛上开始有了自由移民。

起初,土著人对白人殖民者十分友善,殖民者却报以火与剑的回答。土人们毫无私有观念,白人饲养的家畜、家禽成了他们的天然猎物,这导致了最初的冲突。1804年,由于白人残忍地屠杀了整整一个部落,引起了全岛土著人的强烈反抗。以此为导火线,开始了长达三十年的“黑色战争”。殖民者不仅侵占了土著人的家园,掠夺性地开采岛上的自然资源,破坏了生态环境,而且对居民进行了野蛮的奴役和镇压。以抢劫为生的逃犯对土人的暴行更令人发指。他们抢劫土著人妇女、奸淫杀戮,活剖孕妇的惨剧时有发生,他们甚至拿土著人的肉喂猎狗,使得这些恶犬在追捕土著人时更加噬血成性。有人曾目击:某白人杀死一土著人,拐走了他的妻子,还把人头割下来,象玩具一样挂在死者妻子颈上,强迫她跟着走。就这样,土著妇女在饱受蹂躏之后,还不得不为仇人们留下许多混血后代。一位海豹加工厂主捉了15名土著妇女,把她们丢在巴斯海峡的小岛上,令她们潜水猎捕海豹。在他每次巡视时,如果收不到一定数量的豹皮,他就把妇女们吊打36小时以上。殖民者待土著人如同野兽,以屠杀为乐趣,妇孺亦不能幸免。当地绅士们常相约郊游,野餐之后,挑几个流放犯为助手,带上狗和猎枪到灌木丛中搜巡,有时一天就能猎杀几个土著人家庭,夜袭部落营地也成为白人们喜爱的“体育活动”,连传教士们都谴责过这些暴行。

一个民族辞别了世界

首批殖民者到来时,对岛上土著人口的说法不一,有的说1,000人,有的说20,000人,还有说6,000人的,现已无从查考。为了一劳永逸地解除土著人反抗的威胁,总督亚瑟决定把全体土著人移居到一块保留地中。他悬赏:每活捉一名未受伤的成人奖5英磅,活捉一个孩子奖2英磅。在官方怂恿下,殖民者竞相捕杀土著人,死伤甚众。1830年,他又派出了5,000名军警和自愿的白人,携带枪支手铐,在全岛组成了环形合围网。当这个耗资30,000英磅,为时数周的包围圈在塔斯曼半岛合拢时,仅捉到了一名妇女和一个孩子。大部分宁死不屈的土著人均在合围中死于非命。直至1832年,“黑色战争”才结束。

1832年,幸存的120名(一说203名)土著人全被流放到长64公里、宽24公里的弗林德斯岛上。他们怀着失去亲人、家园的悲愤,被关在岛上一块荒凉的沼泽地里。1834年,他们仅剩下111人,1847年,他们又被迁往塔斯玛尼亚岛的蠔湾。同年12月20日,他们仅剩46人。住地的变化并未使他们摆脱死亡的纠缠,到1864年,仅有一名叫威廉·兰尼的男子和4名妇女幸存。而这最后一名男子也于1869年去世。至此,塔斯玛尼亚土著人已完全失去了延续民族生存的可能。1876年,最后一名塔斯玛尼亚土人——妇女特鲁加尼娜也含恨死去。从第一名殖民者踏上该岛,到全部土著人的彻底灭绝,前后仅经历了73年!至此,一种独特的文化湮灭了,一支活生生的语言死亡了,一个含辛茹苦顽强生息了千百年的民族永远辞别了世界。

石斧、石矛当然敌不过钢刀快枪。“文明”用最野蛮的方式战胜了“落后”,留下了殖民地人民的累累白骨。殖民主义者造成的这幕惨剧将使人类永志不忘。

(荆歌摘自《化石》85年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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