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培时

四、听楚歌清王朝丧胆握权柄袁世凯出山

10月12日，清政府命令陆军大臣荫昌率领北洋两镇大军火速南下，并命令海军提督萨镇冰率强大舰队协同作战。可是荫昌对北洋军却指挥不动。原来掌握北洋军实权的所谓龙、虎、狗北洋三杰王士珍、段祺瑞、冯国璋，都是袁世凯的死党，他们的眼睛里只有个袁世凯。

袁世凯字慰亭，河南项城人，出身豪门，祖辈、父辈都是镇压捻军、屠杀农民的刽子手，为清王朝立过汗马功劳。他自己从小站督练新建陆军起家，用谭嗣同等六君子的鲜血染红了顶子，官运亨通，扶摇直上，爬到清朝最高的地方大员——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的高位，掌握了军事、政治、外交大权。他把新建陆军迅速扩大，号称北洋常备军，后来的北洋军阀势力就是从这时形成的。1908年，他的靠山慈禧太后病死，三岁的溥仪登基做了皇帝，溥仪的爸爸即光绪皇帝的弟弟载沣当了摄政王。载沣为了给光绪皇帝报仇，硬说袁世凯得了“足疾”，勒令他“回籍养疴”。其实袁世凯步履颇健，一点毛病都没有。

袁世凯住在彰德洹上村，自称“洹上老人”，大展韬晦之术。一会儿装诗人，会友唱和；一会儿装渔翁，垂钓河边。或畅游山光水色之间，或嬉戏亭台楼阁之内，好象他这闲云野鹤之身，再也不过问政治了。其实，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都在窥测方向，准备进行政治投机。他写过一首诗，充分暴露了他弄权窃国的野心：“楼小能容膝，檐高老树齐，开轩平北斗，翻觉太行低。”

就在清政府下达讨伐令的当天，被委任为第二军统南下作战的冯国璋，便偷偷地溜进了洹上村，诚惶诚恐地请袁世凯面授机宜。袁世凯经过一番审慎地思考后说：“慢慢走，等等看。”冯国璋连连点头说：“标下知道了。”在袁世凯的遥控下，杀向武汉的北洋军，先头部队到了前线便按兵不动；后续部队走走停停，弄得京汉路上兵车拥挤，交通断绝。荫昌天天急得抓耳挠腮，毫无办法。

这时，袁世凯的中外朋友都为他的出山呼风唤雨。英国公使朱尔典，美国公使嘉乐恒，四国银行代表司戴德，众口一声，都认为袁世凯是当今“强者”，收拾残局，非袁莫属。清内阁总理庆亲王奕□，副总理徐世昌，也在朝内极口称赞袁世凯对大清忠心耿耿，才堪大用。10月14日，清政府迫于形势，下诏起用他做湖广总督，叫他赶赴前方，帮助荫昌指挥各军。袁世凯接到圣旨，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当即回奏，“足疾”还没有好，一时不能起行。一个湖广总督怎能填满他的欲壑！

袁世凯这么一表演，把糊涂透顶的奕□弄得更糊涂了。他悄悄地问徐世昌：“慰亭玩的什么把戏？你辛苦一趟，到彰德摸摸他的底。”徐世昌和袁世凯一起混了几十年，是穿一条裤子的，袁世凯想的，他早知道，只是不便说出来。奕□叫他去彰德，正好趁机和袁密谈。

徐世昌赶回北京后，就假装气愤地回报奕□说：“慰亭简直是在做梦！他出来还要向朝廷提条件呢！难道没他这块砖，咱们就不垒墙了。干脆别理他，让他去当他的‘洹上老人吧……不过，唉，也是，朝廷眼下却也需要慰亭这样的大才呀！”奕□急问：“慰亭到底说了些什么？”“他提了六项奉谕的条件，不说了，说了也做不到。”“说说也不妨嘛！”

袁世凯的六条是：1.明年召开国会；2.组织责任内阁；3.解除党禁；4.宽容起事诸人；5.保证充足军费；6.授以指挥军队的全权。总起来就是要清政府交出中央全部军政大权，诱使革命党人妥协退让，由他来建立独裁统治。他清楚，清政府不会马上接受，但最后还得乖乖地吞下他投出的苦果。果然如此。

10月19日，革命军在汉口前线发起进攻，刚一接触，北洋军便败下阵去，退守滠口，萨镇冰的兵舰也退到武汉下游。前方战事不利。一些省宣告独立的消息纷至沓来。清王朝四面楚歌，只好答应袁世凯的条件，10月27日，一天连下四道上谕，调荫昌回京，任命袁世凯为钦差大臣，所有赴援之海陆军均归其节制。这样，湖北前线军事大权便全部落在袁世凯手里。

袁世凯受命钦差大臣的当天，冯国璋立即下令向守卫汉口的革命军猛扑。

五、黄克强汉口督战孙中山南京就职

袁世凯受命钦差，冯国璋就鼓动部下说：打下汉口，黄金万斗，人人升官，美女任你抢走。于是，北洋军从四面八方向汉口扑夹。革命军英勇抵御，战斗异常激烈。北洋军炮火猛烈，建威、江元等军舰用重炮攻打革命军的侧翼和背后，革命军腹背受敌。清军标统（相当于团长）张景良本已投降革命军，当了前线指挥，这时又与清军勾结，放火烧了革命军的军火库。汉口危在旦夕，武昌人心浮动！

10月28日，黄兴赶到武汉。黄兴字克强，湖南善化人，在同盟会中，职位和威望仅次于孙中山。黄兴一到，军心大振。被汉口危机弄得六神无主的黎元洪，立刻挑选了一位又高又大的军人，叫他骑上一匹又高又大的马，手里高举一面大旗，旗上写着“黄兴到”三个大字，在武昌城内外跑了一圈，以借黄兴的威名稳定武汉的民心。黄兴和黎元洪谈了几句，了解了汉口的军情，征尘未洗，盛宴不赴，便匆匆奔赴汉口前线。

汉口地区无险可守，革命军处境困难。但是，黄兴临危不惧，在满春园一线尽最大的努力布置了防御工事，破釜沉舟，决一死战。北洋军攻入汉口，他就命令革命军分守要冲，利用街道楼房进行巷战，顽强狙击。他亲率敢死队督阵，有临阵脱逃者，就当场处决；敌人临近，就骤起冲锋。他以弱得多的兵力，给北洋军以重大打击，使北洋军无法前进。

冯国璋见革命军勇猛异常，无计可施，急忙向袁世凯请示。袁世凯回电：“速用火攻。”顿时浓烟滚滚，居民房屋化为灰烬。革命军不得不稍稍后退。北洋军烧一段，前进一段，大火烧了三昼夜，把汉口市中心最繁华的满春园一带化为一片焦土。他们还趁火打劫，抢掠、奸淫、屠杀无所不为，百姓血流成河。北洋军的暴行，激起了全国人民的极大愤怒和声讨，袁世凯才不得不假惺惺地下令：“通饬各营，整顿纪律”。革命军因为损失过重，又无险可守，不得不退守汉阳，以后又退出了汉阳。黄兴因处处受黎元洪的钳制，也被迫离开了武汉。

正当北洋军在汉口残暴地屠杀百姓的前后，四川、陕西、湖南、贵州、云南、江西、浙江、江苏等十五省先后起义或独立，脱离清王朝的统治。这股革命洪流滚滚向前，无论是清廷，还是袁世凯都是无法阻挡的。北洋军尽管在汉口、汉阳的战场上占了优势，但是它已经处在革命洪流的包围之中。

1911年12月25日，中国民主革命的伟大先行者孙中山回国了。他的回国鼓舞了革命党人的斗志。他们冲破立宪党人和投机分子的阻挠，不顾袁世凯的武力恫吓，12月27日，17省代表在南京举行会议，选举孙中山为临时大总统。

孙中山由上海前往南京就职，沿途迎送者人山人海，“共和万岁”的欢呼声此起彼伏。1912年元旦，孙中山宣誓就职。宣布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成立。改用公历纪年，1912年为民国元年。表示要“尽扫专制之流毒，确定共和，普利民生，以达革命之宗旨，完国民之志愿”。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资产阶级共和国政府。它标志着统治中国二百六十多年的清王朝被推翻，延续两千多年的封建君主制度到此结束。

南京临时政府，在孙中山领导下，短暂的三个月里，颁布了一系列符合国民愿望的法令和制度。如废除刑讯，废除奴婢制度，禁止缠足，禁止买卖人口，通令剪辫，保护华侨。3月11日又颁布了《中华民国临时约法》，规定“中华民国之主权，属于国民全体”，人民有人身、居住、财产、言论、出版、集会、通信、信仰自由，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这个临时约法具有资产阶级共和国宪法的性质，顺乎历史前进的潮流，促进了人民的觉醒，在当时具有进步意义。

在各省代表会议上，还通过了孙中山提出的九个部的总长、次长人选。可是，除同盟会员外，多数总长、次长却持观望态度，不肯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