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琴

原州：秦长城的一个下午

从洮河谷地蜿蜒挺进的时候

被秦朝月光沐浴过的长城，以174千米

的长度，固守原州

那时百里之内、塞外塞内烽火连天 金戈铁马

宁夏不宁的时候，长城逶迤绵延、风骨刚烈

我们的抵达，蹉跎后的岁月一片祥和

断垣的土长城爬满青草，爬满

低头疯长的荆棘与野花

忽高忽低的土长城，怎么也望不到尽头

风声紧凑，分不清塞外关内

长城上一群造訪者接踵前行，有人落单

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从天边传来

不敢高声语，不敢想象遥远的过去到底有多远

原州的天空辽阔，山河青翠，不见黄沙飞扬

不见传说中的贫瘠与瘦弱 苍凉与天荒

昨夜大碗喝酒，大块的牛肉与大杯的奶昔

还在微醺

这个细雨霏霏的下午

与一截秦长城对话、与一丛青草亲密后

固原，就长在心坎上了

秋风吹过六盘山

“十送红军”唱响山谷的时候

我站在“胜利之山”雕像前，鞠躬，再鞠躬

秋风吹过六盘山 呜咽着悲伤的过往

300多名饥渴的红军战士，跋涉过二万里的远征

却没能爬出1935年的那个秋天

翻过千山，淌过万水，走过草地，过六盘山后

顺着这条小路的指引，就能直抵陕北

秋风吹过六盘山 信仰高悬

只要那条逶迤的小路还在，就能到达革命的春天

雾，开始笼罩山野，我看见了雾里的红

像一团火，在我心底

须弥山断想

整座山都是佛的领地

石窟牵着石窟，天空牵着褐色的山峰

那条陡峭的石阶牵着我 向上 再向上

跋涉千里，容我跪在你足下

把心里的伤与痛又诉说了一遍

茶马古道关隘还在，车辘声犹存

谷底河滩葱茏的芦苇荡，多像蓬勃的人间

恰逢细雨，解渴干涸的山野与麦地

也潮湿我很多隐秘的愿景

有人向山洞投掷石子，中与不中，可估测

生儿生女的预言

万众瞩目的须弥山啊

我只想转山和转水 不想转来世

只转今生的粗茶淡饭、你侬我侬

初到固原，夜叙

对一个地名向往已久，必有入心之人

比如想宁夏的固原，原州内的秦长城、六盘山

怀凌大哥、老单和林混，站在酒店门口的风里

远远地向我们招手，笑容满面

像是久别重逢的兄弟

夜已沉寂，比晚风更温柔

往事斑驳，古城墙稳稳地站在夜色里

不去想它鼓角争鸣的前世

今生已安稳，牛肥马壮，人丁兴旺

有市井之声入耳，伙计说酒杯已斟满

我们一起虚度 抽烟 喝酒 侃文学 侃女人

也侃西海固的沟壑是怎样长出深情的绿意

开始有人唱秦腔，假装酒不烈 一杯干一杯

影子开始重叠又重叠

到了固原，发现有些传说与故事是虚构的

只有您，清晰地刻在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