湫然

极寒世界斯匹次卑尔根岛，听起来像是一个只有硬汉方敢踏足的世界。然而，比利时摄影师凯瑟琳·朗布莱的作品却向世人表明，女性也在这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迹。自2018年以来，朗布莱多次前往斯匹次卑尔根岛，为这里的女性居民拍摄肖像。“这里的女性并不想征服自然，”朗布莱说，“在她们眼中，大自然是位可以和谐共处的好邻居。”

斯匹次卑尔根岛位于挪威特罗姆瑟和北极之间，是斯瓦尔巴群岛中最大的岛屿。极端气候将这里笼罩：冬季无尽的黑夜，夏季漫长的白昼，以及这之间的短暂过渡。这里的北极荒漠景观壮丽、树木稀少，是驯鹿、北极狐和北极熊的乐园。到了夏天，成群的鲸鱼会游到峡湾里嬉戏。

大自然从来不欢迎人类来到这里，但人类还是以探险家、捕鲸者、矿工等各式各样的身份汹涌而来。据历史记载，他们都是男性。

“事实上，早在100年前，斯匹次卑爾根岛上就有许多女性居住了。”摄影师凯瑟琳·朗布莱说。她专注于用相机刻画岛上女性居民的生活。与许多刻板印象不同，斯匹次卑尔根岛并不完全是男性的天下。该岛首府朗伊尔城约有2400人，其中近一半是女性。她们是大学的研究员，商店、餐馆和酒店的服务员，探险队的领队，保护游客免受北极熊伤害的志愿者……各行各业都活跃着女性的身影。

北极熊在斯匹次卑尔根岛无处不在。它们既是当地人心目中的吉祥物，也是一种危险的动物，同时还是气候变化的受害者。它们被制成标本陈列在博物馆里，北极熊形状的白巧克力在世界最北端的咖啡馆里出售，其形象还出现在城镇边缘道路出口的交通指示牌上，警告徒步旅行的游客走出这里就务必要携带装填好的枪支。

对于39岁的萨拉·格拉茨来说，遭遇北极熊已经司空见惯。数年前，这位荷兰女性还在武装护卫的岗位上保护探险队员和游客免受北极熊的袭击。但格拉茨鲜少让自己身陷不得不射杀北极熊的窘境。她说：“在被迫拔枪之前，你其实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成群结队的人们能更轻松地应付北极熊。我们会紧紧挨在一起，向北极熊展示我们是一个团结的整体。”大多数情况下，北极熊都会被这幅景象吓退。

这位艺术家十年前来到斯匹次卑尔根岛，然后就此扎根。如今，她成为探险队的队长，长期组建全女性班底的船员团队。起初，有些人质疑她的权威，但很快他们的疑虑就烟消云散了。“现在时不时还有不服气的男人在我面前炫耀他的枪械知识。”说到这里，格拉茨不禁笑了。

如果人们想在岛上朗伊尔城以外的区域自由活动，很多重要技能是不可或缺的：导航、射击、驾驶雪地摩托、航海。“没有人会教你学会这些技能，更不会帮你筹措装备。”朗布莱采访的一位女性说。她叫莱娜·戈德克，今年40 岁，也是一位艺术家，来自德国。2018年，她第一次乘船前往斯匹次卑尔根岛。时至今日，她仍然深深痴迷于岛上壮美的自然景观，但也为气候变化对这里的自然环境造成的破坏深感震惊。“2022年夏天，一座冰川的高度在短时间内下降了800米，相当于平均每天下降16米，速度之快让人难以想象。”她感叹道。

61岁的牧师西夫·林斯特兰管理着朗伊尔城的斯瓦尔巴教堂。四年前，林斯特兰来到朗伊尔城，目睹这里的人们不断挑战自我极限的壮举后，她被深深折服了。她骄傲地宣称：“来到斯瓦尔巴群岛定居的人都非等闲之辈。”

戈德克也发出了类似的感叹：“人人皆带使命而来。他们在这里辛勤研究、传播知识或积极投身环保事业。”在这严寒的环境中，无论是魁梧的男人，还是娇小的女人，只要裹进厚厚的冬装，就不会有什么区别。

对于斯匹次卑尔根岛上的女性来说，性别平等不再是一个富有争议的话题，而早已融入日常生活的实践。这座大部分被白雪覆盖的岛屿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熔炉，汇聚了来自世界各地的50多个民族。根据1920年签订的《斯瓦尔巴条约》，岛屿主权归属于挪威，但每个缔约国的公民都有在该地工作的权利。

在斯匹次卑尔根，大自然是最大的权威。有一次，摄影师朗布莱与艺术家戈德克一起乘雪地摩托探险，路上赫然出现了一只带着幼崽的北极熊。就在那一瞬间，她们果断决定折返。“我们立即掉头回去了。在斯匹次卑尔根，北极熊才是真正的老大。”戈德克说。

■ 1.斯匹次卑尔根岛首府朗伊尔城只有约 2400人居住，是一个真正的地广人稀之地。

■ 2.“你无需担心在这里交不到朋友，因为这里的人都非常友好和善，他們不会把性别或职业作为评判一个人的标准。人们在朗伊尔城的生活丰富多彩：欣赏话剧和电影、参加音乐会、在酒吧狂欢……而我独爱驾驶雪地摩托。”——23 岁的米娅·斯莱塔斯是朗伊尔城的煤矿工人。这名挪威女子是她所在团队中唯一的女性。

■ 3.图为一辆旧式矿工巴士的驾驶舱。如今这辆车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家餐厅的吸烟室。

■ 4.朗伊尔城的工业区不过只有几间简陋的棚屋。

■ 5.巴伦支堡矿工居住区的一间房间被装饰成了画廊的模样。

■ 6.位于朗伊尔城的斯瓦尔巴教堂是世界上最北端的教堂。

■ 7.“在斯瓦尔巴，没有人是土生土长的，每个人都从他乡而来，都在寻找新的归属感，同时也抛却了一些东西：家庭、朋友和过往的生活。你会在此处找寻到真实的自我。对于一些人来说，这是一种巨大的冲击，但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无异于真正的解放。”——牧师西夫·林斯特兰坦言。

■ 8.罗尼娅·赫尔曼森和哈士奇幼崽在一起。她的母亲正在筹备狗拉雪橇之旅。

■ 9.萨拉·格拉茨和她的狗尼莫在朗伊尔冰川上

■ 10.尼比恩地区是当地的“大学城”。由于气候变化加剧，这里已被划入了雪崩危险区。

■ 11.在朗伊尔城，热心肠的人们用点滴小事践行着互帮互助的理念：有人将一块雪地摩托的备用件放在门口，并附上了使用说明。

■ 12.“朗伊尔城是一个小小的乌托邦，一个不折不扣的实验村庄。许多在这里发生的事情都可以说引领着世界的潮流。在斯瓦尔巴，没人会因为我是女人而怀疑我的能力。真正重要的只有我的才能和别人对我的信任。”——40岁的德国艺术家莱娜·戈德克如是说。自2018年以来，她经常居住在斯瓦尔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