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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心方》旁注所引辞书考

2023-07-17邢永革丁治民

辞书研究 2023年4期
关键词:辞书

邢永革 丁治民

摘 要 公元十世纪日本医家丹波康赖编撰的《医心方》是日本现存最早的医学著作。《医心方》正文的字里行间和栏目上下出现了很多后人所加的旁注,大量引用了《说文解字》《广雅》《玉篇》《切韵》《唐韵》《宋韵》等中国古代辞书的注音和释义,约计1200多条,具有重要的语言学价值。考察发现,其对原书的引文较为可靠,绝大部分忠实于原文,个别引文存在用字的不同或繁简的差异,还有一些与原文有明显差异。其引用的字书和韵书有的今天已经残缺或亡佚,因而有重要的辑佚价值。

关键词《医心方》 旁注 辞书

日本永观二年(984),73岁的医家丹波康赖历时三年完成了《医心方》一书的编撰工作。《医心方》是“日本现存最早的养生、医药和房中名典”(翟双庆,张瑞贤 1993)前言,

原书共30卷,引用了中国隋唐以前的古文献204种,主要为医药养生典籍,也包括部分经书、史书、佛道类典籍,其中非医书类35种,(沈澍农 2001)1914—1915有些古籍今已不存,因而具有重要的文献价值。值得关注的是,在《医心方》正文之外出现了比较多的阅读标记和旁注。沈澍农(1995)研究发现,阅读标记主要包括书写、校改、注释、助读四种情况。这些标记旁注当为后人所加,大部分在栏目内的字里行间,也有一部分在上下栏之外,旁注有的用日文片假名,有的用汉字,主要内容为注音、释义和校勘。其中的汉语旁注主要为训诂内容,大量引用了《说文解字》《广雅》《玉篇》《切韵》《唐韵》《宋韵》等古代辞书的注音和释义,涉及的字书和韵书有些在今天已经残缺或亡佚,因而具有重要的语言学价值。当前人们对汉语旁注的关注还比较少。

《医心方》成书后抄写了三部,后来分别形成了御本-半井家本、宇治本和医家本三个版本系统。目前我国《医心方》主流刊本为安政本,它来源于御本-半井家本。(李浩 2015)1031955年影印本《医心方》(人民卫生出版社),翟双庆、张瑞贤等点校《医心方》(1993),沈澍农等校注《医心方校释》(上、中、下)(2001),高文柱校注《医心方》(2011),都以安政本为底本。本文主要以1955年影印本《医心方》为研究对象,[1]对该书汉语旁注中涉及的中国古代辞书及相关内容展开研究。[2]

一、 《医心方》的整理以及标记旁注的作者

关于《医心方》標记旁注的作者,杨守敬(2003)在《日本访书志》卷十提道:“至其标记旁注,是后人校此书者所为。”那么这些旁注到底是什么时候的哪些校书者所为呢?这不能不提到日本历史上对该书的三次整理活动。

(一) 第一次校勘整理

第一次大规模的校勘整理是在日本天养二年(1145年),是御本、医家本和宇治本的合校。卷八“表纸”返贴墨书云:“天养二年训读、加点。”这里的训读是指用片假字对汉字进行训读,训读是这次整理的一项重点工作。此次整理是以御本为底本,对照宇治本和医家本进行校勘,校勘整理的中心工作是“移点比校”。《医心方》卷八“背记”详细记载了分工情况:“天养二年二月,以宇治入道太相国本移点。移点,少内记藤原中光。比校,助教清原定安。移点比校之间,所见及之不审,直讲中原师长,医博士丹波知康、重成等相共合医家本毕。文殿所加之勘物,师长以墨书之,令朱合点。”可知此次整理的主要工作是把宇治本原书所标的句读“移点”到御本中,移点由当时的少内记藤原中光负责;整理的另一项重要工作是“比校”,主要是对照宇治本校勘文字异同,这项工作由助教清原安定负责;最后还有复审工作,即对于移点比校中产生的问题,由直讲中原师长和医博士丹波知康、丹波重成结合医家本共同进行审定。此外还强调:“文殿所加之勘物,师长以墨书之,令朱合点。”这里的“文殿所加之勘物”,当是指在文殿的御本中增加的“勘物”——即训诂和校勘内容,是由中原师长用墨笔书写,用朱笔做标记。

从“背记”中我们还可以窥知此次整理之前对宇治本原书进行句读、训诂的作者及分工情况:“宇治本:初下点,行盛朝臣,朱星点、墨假字;重加点,重基朝臣,朱星点,假字勘物,又以朱点句于儒点。御本不改彼样,令点移之。”“初下点”即初次加点,由朝臣(藤原)行盛所做,是用朱笔点句读,用墨笔书写片假字;“重加点”即第二次加点,由(丹波)重基所做,也是用朱笔点,用片假字作训释,在“儒点”(前大儒点墨)的基础上又用朱笔点句读。丹波重基是丹波康赖的五世孙,是上文提到的丹波知康的父亲,丹波重成的伯父。可见宇治本原书有句读、训诂等内容,是稍早于天养二年的一次整理成果。文中强调“御本不改彼样,令点移之”,即御本是在不改变宇治本原样的基础上进行了移点。日本国立公文书馆所藏内阁文库本即仁和寺本[5]仍保留了朱星点,包括断句的字下句点和标注声调的句点,如图1所示。

综上可知,天养二年所做的整理工作是把宇治本原书所标的句读“移点”到御本中,同时做了一些校勘工作,并没有增加旁注内容;而稍早于天养二年的整理成果——宇治本,主要是增加了句读和片假名的训诂,而旁注中的汉语注释内容要早于宇治本的形成时间。

(二) 第二次整理

第二次整理是在日本宽政三年(1791),主要工作是对医家本和仁和寺本进行合校,在丹波元德的努力下形成了现存的仁和寺本、多纪家本。仁和寺本书后附有校勘人和抄写人的名字,校勘人为丹波元德,抄写人为丹波元德的三个儿子和一个门生,并附有宽政三年十一月丹波元德给皇帝的上书,从中可以看到原书的残缺脱漏情况,经过“逐纸缀缉,以类相从”的整理后,由丹波元德之子丹波元简等人影钞为十七册,其他卷第无考的内容加上丹波元德之前获得的第二、第八、第二十二卷,共合为二十卷。丹波元德在上书的最后写道:“钞写甫毕,愧校雠不精,无以副教旨”,可知此次做整理、校勘工作的主要是丹波元德。如图2所示:

(三) 第三次校勘整理

此次整理历时较长,主要成果为影写半井家本《医心方》,形成了通行的安政本。首校是在安政元年(1854),根据书前多纪元坚、多纪元昕所作序言:“他栏外及行间所注字书,如《玉篇》《切韵》《唐韵》之类,虽所采不多,而亦足以窥唐以上训诂音韵之微,则是书在天壤间,凡以裨补后学有匪细故者,不仅为医家鸿宝也。”可知,书中旁注主要是前人所作,此次整理所做的主要工作是“审加检阅,更倩佳手模写,以授梓人”。复校、影写是在安政六年(1859),根据万延纪元(1860)多纪元琰、多纪元佶书后的手识,可知此次整理主要工作为“校雠”,即“疏记之”“条举之”,主要成果为每卷之后的札记。

通过对《医心方》三次整理活動进行分析可以发现,早在三次整理之前原书就有标记旁注,片假名旁注大概最早出现在稍早于天养二年的整理成果——宇治本中,作注者为藤原行盛和丹波重基;汉语旁注要早于假名旁注,作者大概为丹波康赖的后代或学生,作注时间要早于宇治本的形成。[4]

二、 《医心方》旁注所引中国古代辞书调查

《医心方》旁注所引中国古代辞书早就为学者所关注,上文提到该书第三次整理时多纪元坚、多纪元昕等已经注意到其中的字书《玉篇》和韵书《切韵》《唐韵》。杨守敬对此也比较关注,他在《日本访书志》卷十提道:“《医心方》三十卷……而其所见亦多古逸书,如引陆法言之《切韵》,与孙愐之《唐韵》不相混合。引郭知玄、麻果、释宏演之《切韵》、武玄之《韵诠》,亦唯见于《见在书目》,而唐、宋《志》无闻焉。至陆善经《字林》更无考。”[5]这里提及引用的辞书,既包括正文中的,也包括旁注中的。《医心方》正文引用的辞书主要出现在第三十卷,共出现6处,所涉辞书有《尔雅》《广雅》《说文》《埤苍》《字林》5部。另外,“背记”(天养二年整理时的产物)引用11条,“札记”(安政年间整理时的产物)引用8条,所涉辞书共有13部:《尔雅》、《埤苍》、《声类》、《玉篇》、《切韵》、孙愐《唐韵》、孙伷《切韵》、《宋韵》/《广韵》、《集韵》、《韵会》、郭璞《尔雅注》、《经典释文》、《一切经玄应音义》。但都远不及旁注引用辞书的数量多,粗略统计约有1200多条。部分旁注如图3:

通过对1955年影印本《医心方》中涉及书名及作者的旁注进行调查统计,发现共引用辞书23部(有的注出书名或书名简称,有的以作者代称),计146条,详见表1:

统计发现,《医心方》旁注引用的辞书涉及字典、词典、韵书和注疏四类。引用最多的是《玉篇》,其次是《说文解字》,再次是《切韵》和《宋韵》。在引用的23部书籍中,释宏演《切韵》、武玄之《韵诠》、郭知玄《切韵》、麻杲《切韵》、孙伷《切韵》、《张孟押韵》今已不存,孙愐《唐韵》也只有残卷。《汤方音义》的时代及作者不明。[6]

其中,旁注引用《宋韵》共11处,另外背记中有1处也作“《宋韵》”,而札记中涉及的1处则作“《广韵》”,我们推测《宋韵》当是《大宋重修广韵》。[7] 旁注所引书籍主要为唐代之前的辞书,《广韵》《集韵》《韵会》等出现在札记中的书名未在旁注中出现,且旁注中反切形式全部为“××反”,札记中则一律为“××切”,可见汉语旁注的时间较早。

此外,旁注中尚有大量未注明出处的反切注音和释义,约1000余条,经考察大都出自《玉篇》,有些标注出自《说文》《埤苍》的引文实际上也多出自《玉篇》或《广韵》,可见作注者主要参考的是《玉篇》和《广韵》两部辞书。

(一) 作者“麻杲”“武玄”辨

旁注涉及的韵书作者“麻杲”“武玄”,《日本访书志》分别作“麻果”“武玄之”,结合藤原佐世《日本国见在书目录》“杂部三十四”“小学家”分别作“麻杲”“武玄之”:“《韵诠》十卷,武玄之撰。《韵诠》十二卷。《切韵》五卷,陆法言撰。《切韵》五卷,王仁昫撰。《切韵》十卷,释宏演撰。《切韵》五卷,麻杲撰。《切韵》五卷,孙愐撰。《切韵》五卷,孙伷撰。……《切韵》五卷,郭知玄撰。”

关于“麻杲”,唐释湛然《辅行记》记载:“麻杲云:养养万物也,东南隅。”结合上述证据以及《医心方》旁注,当作“麻杲”,《日本访书志》作“麻果”乃形近而误。关于麻杲的生活年代,《辅行记》提及麻杲,麻杲生年当早于湛然,据《宋高僧传》记载,湛然于天宝初年登僧籍,主要活跃于天宝、大历年间;再根据《日本国见在书目录》,其所载韵书,麻杲排在王仁昫之后、孙愐之前,可以推测麻杲当生活在唐中宗至天宝年间。

关于“武玄之”,《集韵》《类篇》《五音集韵》等宋代韵书、字书都曾提及,皆作“武玄之”。《新唐书·艺文志》作:“武元之《韵铨》,十五卷。”“武元之”当是为避讳宋朝虚构的始祖“赵玄朗”之“玄”字而改“玄”为“元”,关于“《韵铨》”,尉迟治平(1994)考定《韵诠》成书于开元、天宝年间,《新唐书》的“铨”为欧阳修误改。综上可知,“武玄”当作“武玄之”,旁注中所引人名漏掉了“之”字。

(二) 关于《张孟押韵》

《张孟押韵》是北宋张孟编写的一部韵书。张孟,生平不详。高承《事物纪原》卷四“押韵”提道:“《张孟押韵》后序曰:‘押韵肇自颜鲁公,迄于圣宋。盖孟在天圣中准《宋韵》重编集也。”天圣(1023—1032)是宋仁宗赵祯的年号,《张孟押韵》成书当在此段时间。此后宋代庄绰《鸡肋编》、王楙《野客丛书》、周应合《(景定)建康志》都曾提到该书,《宋史·艺文志》亦载:“《张孟押韵》十卷。”据马端临《文献通考》所载,南宋乾道癸巳(1173)冬,大理人李观音得、董六斤黑、张般若师等二十三人到横山进行交易,所带文书写着所需物品,其中就包括《张孟押韵》《切韵》和《玉篇》等书籍,[8]可见南宋初期此书尚存。明代郭良翰《问奇类林》、顾起元《说略》,清代杭世骏《订讹类编》、周广业《经史避名汇考》、徐士銮《医方丛话》等书,虽然也提到了该书,但从其所引内容看,皆是转引自宋以前书籍,推测《张孟押韵》一书或亡于宋末。

(三) 关于旁注所引《唐韵》的作者

徐朝东(2010)研究认为,后人称引的《唐韵》的书名,撰者不一定是孙愐一人。《医心方》引用《唐韵》共9次,其中以孙愐的名字代书名2次,杨守敬《日本访书志》则直接指明为孙愐《唐韵》,盖旁注所引《唐韵》为孙愐之作。

三、 旁注引用辞书内容考察

(一) 引文概况

《医心方》的汉语旁注有些在栏外,有些在字里行间。栏外注一般把被注字词写出来,字里行间的注则一般不写。考察发现,其对原书的引用较为可靠,绝大部分忠实于原文,个别引文存在用字的不同或繁简的差异,有些与原文有明显差异。

1. 引文与原文完全一致。例如:

禾窌二穴。一名?,在直鼻孔下侠水沟旁五分。(卷二,41页下)

旁注:?,《玉》:“之劣反。汉高祖隆?龙颜。又之出反。”

按:宋本《玉篇·页部》[9]作:“?,之劣切。汉高祖隆?龙颜。又之出切。”旁注引文与宋本《玉篇》完全一致,只是切语用“反”不用“切”。

2. 引文与原文个别字词有出入。例如:

治妇人面黑皯方第二。(卷二十一,471页上)

旁注:皯,《玉篇》云:“古但反,面气也。”

按:《玉篇·皮部》作:“皯,古但、古旦二切,面黑气也。”旁注引文脱“黑”字。

3. 引文与原文差异较大。

《大清经》云:……或眼中泪下,或鼻内水流,或多呻吹,或咥喷。(卷十九,441页下)

“咥”旁注:《玉》:“诸异反,徒结反,齧(啮)也,咲(笑)也。”

按:《玉篇·口部》:“咥,虚记、虚吉二切。《诗》曰:‘咥其笑矣。又大结切,《易》曰:‘不咥人,亨。咥,囓也。”引文与宋本《玉篇》的内容差异很大,不仅反切不同,解释的文字也不同。盖引文出自原本《玉篇》。

(二) 旁注引用辞书内容考察

《医心方》旁注的内容绝大部分是注音和释义,下面分三类进行讨论。

1. 仅注音

胳却二穴。(卷二,39页上)

“胳”旁注:公洛反。

按:《说文》“胳”作“古洛切”,引文应出自《玉篇·肉部》:“胳,公洛切,腋下也。”

旁注中注音最多,以反切注音为主,且大部分未注明出处,这些注音经考察大都出自《玉篇》。

2. 仅释义

①申燕婉,叙绸缪,同心同意。(卷二十八,636页下)

眉注:婉,《宋》云:“顺也,美也。”

②松叶一虎口,盐一合,以好酒三升煎取四五合,含之。(卷五,143页上)

旁注:一虎口者,一握也。

③取茗草浓煮汁液,勿与盐。(卷五,143页下)

旁注:茗,茶也。

旁注中仅释义的内容很少,一般不注明出处。

3. 注音兼释义

旁注中注音兼释义的情形最多。例如:

主头痛、项痛、僵仆、鼻窒。鼽,衄,喘息不通。(卷二,38页下)

眉注:鼽,《切》:“‘巨鸠反。《月令》曰:‘人多鼽噎。《说文》云:‘寒鼻塞也。”(卷二,

38页下—39页上)

按:《说文·鼻部》作:“病寒鼻窒也。巨鸠切。”此条应出自《宋韵》。所引内容与今《广韵·尤韵》基本一致:“鼽,巨鸠切。《月令》云:‘人多鼽嚏。《说文》云:‘寒鼻塞也。”只是个别用字不同。

四、 《医心方》旁注引用辞书佚文举隅

旁注中引用的辞书内容有重要的辑佚价值,尤其是其中一些韵书如释宏演《切韵》、武玄之《韵诠》、郭知玄《切韵》、麻杲《切韵》、孙伷《切韵》、《张孟押韵》等已经亡佚,可以从这些佚文中了解原书的面貌。旁注中引用《玉篇》最多,但绝大部分没有标明出处。从标明出处的50多条引文中可以看出,所引《玉篇》当为原本。下面以《玉篇》为例,列举其中的部分佚文。

(1) 《病源论》云:“齘齿者,是睡眠而相切也。”(卷五,144页下)

“齘”字旁注:《玉》:“胡戒反,齿相切也。《方言》:齘,怒也。”

按:今本《玉篇·齿部》:“齘,何介切。噤齘,切齒怒也。”对比发现,二者反切不同,解释也有差异。《方言》卷二:“凭、齘、苛,怒也。”原本《玉篇》在解释词义时往往注明出处,今本则时有省略。

(2) 《病原论》云:“齿者,骨之所终,髓之所养。髓弱骨虚,风气客之,则齿齭。”(卷五,144页下)

“齭”字旁注:《玉》:“初旅反,齿伤酢也。”

按:今本《玉篇·齿部》:“齼,初举切,齿伤醋也。齭,同上,又音所。”二者反切下字不同,此外今本《玉篇》“醋”替代了“酢”。

(3) 《集验方》“治凡所食不消方”……陆光录说:“有人食桃,有不消作病,时已晚,无复桃,就树间得熇桃子,烧服之。”(卷九,207页下)

“熇”字旁注:《玉》:“口考反,也,枯也。”

按:今本《玉篇·火部》:“熇,许酷切,炽也,烧也。”二者反切不同,解释也不同。

(4) 《小品方》:“葱豆洗汤,治虚热及石热,当风露卧,冷湿伤肌,热葅在里,变成热风水病。”(卷十,229页上)

“葅”旁注:《玉》:“侧於反。《方言》:积也,盛也,绕也。”

按:今本《玉篇·艹部》:“菹,侧於切,淹菜为菹。葅,同上。”二者反切一致,但所引《方言》的解释内容在今本《玉篇》和《方言》中皆未见。

(5) 鸡头实……《神仙》陶注云:“此即今蔿子,子形上花似鸡冠,故名鸡头。”(卷三十,698页上)

栏外注:蔿,可□。今案:芡字也。《玉》云:“水中鸡头也,渠敛反。”

按:今本《玉篇·艹部》:“蔿,于委切,草也。”“芡,渠敛切,鸡头也。《周礼》……”二者相较,旁注多“水中”二字,盖原本《玉篇》作“水中鸡头也”。

(6) 天府二穴……主:咳,上气,不得息,暴瘅内逆,肝肺相搏,鼻口出血,身胀,喘喝,嗜卧不觉。(卷二,43页上)

瘅,眉注:《玉》:“丁佐反,劳病也。又徒丹反,风在手也。又丁寒反,火瘅,小儿病也。”

按:《玉篇·疒部》作:“瘅,丁佐切,劳病也。又徒丹切,风在手也。”旁注中“又丁寒反”之后的内容今本《玉篇》无。

(7) 《七卷经》云:“鲤鱼,平,补中。又鮜。”(卷三十,700页下)

“鮜”字下注:胡鬭反。野王云:“是鲤鱼也”。

按:今本《玉篇·鱼部》:“鮜,胡鬭切,鱼。”对比可以发现,今本《玉篇》解释比较简单,从旁注“野王云是鯉鱼也”可以看出,原本当有“鲤”字。

考察古代典籍,像《医心方》这样在旁注中大量引用辞书音义的现象是比较少见的,其中保存的汉语注释不仅具有重要的语言学和文献学价值,对于了解宋以前的辞书以及韵书、字书之间的继承发展关系也有重要价值,是非常宝贵的材料,有进一步深入研究的必要。

附 注

[1] 此版本与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所藏安政本一致。

[2] 沈澍农等(2001)26把安政本《医心方》的注疏文字分为四类:今案注、行间注、栏上下注、不拘位置之注。本文所谓“旁注”是指行间注和栏上下注。

[3] 沈澍农等(2001)18认为仁和寺本是据御本抄成,推测其抄成于镰仓时代(1190—1334),具体抄写年份和抄写人不明。

[4] 沈澍农等(2001)26-28认为“今案注”时间最早,作注者可能是丹波康赖;“行间注”“栏上下注”应在天养二年(1145年)前完成。

[5] 参见杨守敬(2003)639《日本访书志》。其中“麻果”,“果”当为“杲”之误。

[6] 或许该书流传范围小,未能传下来;或者只是随文释义,并未形成专书。

[7] 历来称《大宋重修广韵》为《宋韵》者颇多,而名《广韵》者非一书,《宋史·艺文志》载“陆法言《广韵》五卷”,“陈彭年等《重修广韵》五卷”;《四库提要》收录不著撰人名氏的《广韵》,“注文比重修本颇简”。盖注者为了区分,用《宋韵》之名。

[8] 见马端临《文献通考》卷三百二十九《四裔考》。

[9] 此处及下文提到的《玉篇》指宋本《玉篇》,本文所用版本为《摛藻堂四库全书荟要》本。

参考文献

1. 丹波康赖.医心方.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55.

2. 丹波康赖撰.翟双庆,张瑞贤等点校.医心方.北京:华夏出版社,1993.

3. 丹波康赖撰.沈澍农等校注.医心方(上、中、下).北京:学苑出版社,2001.

4. 丹波康赖撰.高文柱校注.医心方.北京:华夏出版社,2011.

5. 李浩.《医心方》版本源流系统浅识.浙江中医药大学学报,2015(2).

6. 沈澍农.《医心方》阅读标记研究.医古文知识,1995(3).

7. 藤原佐世.日本国见在书目录.台湾:新文丰出版公司,1984.

8. 杨守敬.日本访书志.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2003.

9. 尉迟治平.《韵诠》五十韵头考——《韵诠》研究之二.语言研究,1994(2).

10. 徐朝东.孙愐及《唐韵》相关资料考察.中国典籍与文化,2010(3).

(责任编辑 刘 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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