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永州文旅资源十分丰富，摩崖石刻众多，其中朝阳岩摩崖石刻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在摩崖石刻中地位突出。朝阳岩今存摩崖石刻154方，内容大多书写文人的山水之乐与隐逸之思，也有不少凭吊古迹与咏怀古人之作，具有较高的文学价值与书法价值。要充分发挥朝阳岩摩崖石刻的价值，需要对朝阳岩公园核心景区及外围景区进行重构，并把朝阳岩摩崖石刻置于永州文旅发展的大背景下，设计出合理而科学的文旅路线来。

【关键词】永州；文旅；朝阳岩；保护；开发

【中图分类号】K87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3）10-0081-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10.026

基金项目：本项目为湖南省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计划项目“永州文旅背景下摩崖石刻的保护与开发——以朝阳岩为研究中心”[2021年第3576号]最终成果。

永州文旅资源十分丰富，4A景区有12家；3A景区有39家[1]，其中尤其以永州宁远九嶷山舜帝陵、永州祁阳浯溪碑林、永州道县濂溪故里等景区的文化底蕴最为深厚。但值得注意的是，也有不少新扩建的A级景区文化底蕴不够深厚，如零陵东山景区基本上是后来构建，所依托的历史建筑极少，柳宗元文化旅游区除柳子庙、柳子街为古建筑外，大部分是近几年所建的仿古建筑。缺乏深厚底蕴的文化旅游无疑会给人千篇一律的感觉，也很难吸引持续不断的游客。故要提升永州文旅的品质，还需不断挖掘本地文化资源。在永州本地文化中，摩崖石刻以分布广泛、内容丰富、观赏性强而为人关注。永州摩崖石刻主要分布在“潇水—湘水”沿线。在古代，这条水路是从中原地区通往岭南地区的交通要道，不少文化名人在途经此道时留下了大量摩崖石刻。其中属于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有浯溪碑林摩崖石刻、朝阳岩摩崖石刻、阳华岩摩崖石刻；属于省级文物保护单位的有淡岩摩崖石刻、九龙岩摩崖石刻、寒亭暖谷摩崖石刻、层岩摩崖石刻、上甘棠月陂亭摩崖石刻等。但这些摩崖石刻不少处于未开发或封闭状态，如能合理利用，定能大大提升永州文旅的文化品位。本文以朝阳岩摩崖石刻为中心研究，探讨摩崖石刻对于永州文旅开发的意义。

朝阳岩摩崖石刻位于永州市零陵区朝阳岩公园内，是永州八景之一“朝阳旭日”所在地。朝阳岩由零虚山、朝阳岩上洞、逍遥径、朝阳岩下洞、青阳洞、阴潜涧六个部分组成。岩山洞泉危峙于潇水之滨，乘舟可揽胜，踏阶可探幽。永泰二年（766）夏秋之际，道州刺史元结到湖南观察史治所衡阳讨论军事，过零陵时发现该洞，于是创作了《朝阳岩铭》，他在《朝阳岩铭并序》中写道：“永泰丙午中……至零陵，爱其郭中有水石之异，泊舟寻之，得岩与洞，此邦之形胜也。自古荒之而无名称。以其東向，遂以朝阳命焉。”[2]后又作《朝阳岩下歌》：“朝阳岩下湘水深，朝阳洞口寒泉清。零陵城郭夹湘岸，岩洞幽奇带郡城。荒芜自古人不见，零陵徒有先贤传。水石为娱安可羡，长歌一曲留相劝。”朝阳岩由此始为人知。据元结诗文可知，早在唐代，朝阳岩上还修建了茅阁。元结之后，历代文人纷至沓来，石刻渐增，最终形成今貌。根据《湖南朝阳岩石刻考释》的统计，朝阳岩石刻可见者共有154幅，可分为诗刻、榜书、题刻、志文碑记，其中“诗刻76幅，题刻29幅，榜书30幅，志文碑记19幅”。[3]

朝阳岩石刻的作者群体以仕宦文人为主，本土文人也有部分创作。这些文人作为当时的社会精英，他们在石壁上抒怀揽志、争攀文采，其中自然不乏高贤名家。正所谓“谩教山水属高贤”（明嘉靖十年许岳诗刻），山水陶冶了高贤，高贤美化了山水。临水岩洞之幽奇使过往文人雅兴大发，名家与诗文共同为朝阳岩增光润色，正是二者之互利共赢造就这一自然人文双重景观。在朝阳岩众多的山水诗文中，主要体现了两大主题：一是文人的山水之乐与隐逸之思。朝阳岩东岸州城为热闹之处，属性为阳、动；西岸朝阳岩为孤寂之地，属性为阴、静。由南向北的潇水隔开阴、阳与动、静，又使两岸保持来往，城中有案牍事务与生活百态，岩下有清幽木石与山水人文，使得游览零陵的历代士人官宦都能在朝阳岩与州治之间保持动静结合与阴阳平衡，实现身心的舒适与平和。唐咸通间李当《题朝阳洞》有言“今来惬心赏，回首恋烟萝”①，朝阳岩景色清幽佳绝，乘舟而归，难免回首，再看一眼烟聚萝缠、水石奇绝之处，顾盼之间可见归隐幽居之思。那一处绿荫与石壁，铭刻在李当心中，朝阳洞左崖壁上也永远地留下了他的手迹。明嘉靖间黄焯《朝阳岩和元子》云：“云连翠岫成图画，水隔湘波不市城”，完美诠释前言所述境界。游宦居城中而有出世之思，遂游朝阳岩，身处幽寂林泉而观前贤苍劲铭刻，则生入世宏愿，颇有范希文“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之雅风。

二是凭吊古迹与咏怀古人。在朝阳岩留下石刻的文化名人很多，除元结外，柳宗元、黄庭坚、王炎等人均留下了作品。除此外，朝阳岩上还建有寓贤祠。历代文人雅客游历岩下，拜祭前贤，辨识前贤字迹，倾慕之情油然而生，遂灵思突发，挥毫而就，继而丹书刻石。元结一生为官清廉开明、立有战功，其开创朝阳岩之后的第十二年，即大历十三年秋，张舟游朝阳岩而作《题朝阳岩伤故元中丞》，诗末两句为“迹在人已殁，空伤今古情”，诗人于游览中不禁追思已故贤臣元次山，感慨物是人非，诗刻见于朝阳洞洞楣，时至今日，仍能感染后人。崇宁三年，黄庭坚游朝阳岩，作《游愚溪并序》：“冉溪昔居人，埋没不知年。偶托文字工，遂以愚溪传。柳侯不可见，古木荫溅溅……下入朝阳岩，次山有铭镌。藓苔破篆文，不辨瞿李袁。” [4]诗人造访愚溪、凭吊柳子，踏足朝阳岩，寻访元结真迹，眼见元次山《朝阳岩铭》，饱览水石之异的同时也表达了对前贤追思之情。南宋淳熙年间，王炎作有《湘中杂咏十绝》，其一为“朝阳岩下莫云冷，冉水矶边秋树深。欲吊元和柳司马，溪山无力挽归心” [5]。诗人游历朝阳岩，于烟萝岩下感到凄冷，思此处前贤而所感遂发。永贞革新失败后，柳宗元于元和间贬居永州十年，游遍永州山水却不能消减其贬谪之哀与进京之愿。王炎此时任职湘地，虽非谪臣，仍切身实地感受到前贤柳司马所思所想。

值得注意的是，至明清时期，湖湘本土文人开始崛起，他们也开始仿效前贤，摹刻诗文于石壁之上，相比起流寓文人而言，他们更多的是对自然风景的喜爱和对前贤的追慕，而少了一份隐逸之思。何绍基堪为本土文人的代表。何绍基，字子贞，号东洲，湖南道州（今道县）人，清代诗人、书法家、画家。同治元年正月，何绍基与杨翰等人齐游朝阳岩，是夜下榻于四贤堂，众人觥筹交错，何绍基写下了《海琴太守招游朝阳岩，即事有作，兼柬白兰言学使》，该诗写道：“城中碧云庵，城西朝阳岩。太守簿领余，于兹拂尘衫。岩间次山题，铭语初未鑱。上客有邓子，法绍斯冰岩。千秋缺事补，光怪发崭岩。构亭曰篆石，命酒与客咸。酒阑索我书，笔突墨不黬。”[6]對于先贤留下的遗迹，本土文人极为珍视，他们在鉴赏前贤留下的或遒劲、或清丽的字迹时，补刻了元结的《朝阳岩铭》，并且构篆石亭以护之，为保护朝阳岩摩崖石刻做出了一定贡献。

朝阳岩不仅具有极高的文学价值，还是书法艺术的宝窟。根据作者与书写者的关系可把朝阳岩摩崖书法分为三类：一是诗文创作者本身就是书法家，如明代王泮在朝阳岩留下《捕蛇歌》就属这种类型，他是创作者，也是书写者，揭示了“苛政从来猛于虎”的社会现实。二是作者和书法者并非同一人，作者和书法者的名声相得益彰而使得石刻广为人知。如《奉和左丞八舅题朝阳洞》，为唐魏淙题，进士崔鹏书。三是前贤在朝阳岩留下作品，或当时并未上石，或受风雨剥蚀而磨灭不见，或遭后世无知者铲去，导致一些名家、名作不可复见。后人出于对前贤的仰慕，复刻作品于石壁之上。如柳宗元《游朝阳岩遂登西亭二十韵》，就是明代朱兖重刻于朝阳岩之上的。这些作品有楷书、篆书、草书、行书等，有如一本活生生的书法字典，而且这些作品还具有极高的文学价值，这又是书法字典所不能比拟的。也正因为如此，朝阳岩摩崖石刻引起后人驻足观看，流连而不忍离去。

也正因为朝阳岩石刻有如此高的文学价值和书法价值，故后人不断对朝阳岩进行修缮。据朝阳岩石刻统计，在朝阳岩石刻周围，修建的亭就有西亭、听泉亭、览胜亭、篆石亭等，祠则有元刺史祠、寓贤祠等。历代地方统治者或士人也十分珍爱这些遗迹，多次对朝阳岩进行整修：如，宋治平三年，蒋之奇游朝阳岩，于原址复建西亭而后作《重建朝阳岩西亭诗及序》；元祐四年，张绶游朝阳岩后将蒋之奇之诗及序刻于逍遥径旁。明正德年间，永州知府曹来旬修朝阳岩，重建听泉亭、修缮览胜亭，同时新建元刺史祠，并开拓逍遥径。曹来旬的举措使朝阳岩迎来一个中兴阶段，重新成为文人墨客纷至沓来的人文自然合一的景观。康熙五年，张登云重修朝阳岩，作《朝阳岩重修碑记》，记中有云：“兹二十年兵燹之后，风雨飘摇，荆榛灌筏，胜游不再，惟余欵乃。□□□□□□□□胜地宁如是乎！予每公余，与二三寮友泛舟其下，□衣而上，徘徊瞻眺。□□迹之□□，□岗阜之如属，引清风之徐来，延明月之长□。”记后题为：“大清康熙岁丙午□□□上湖南道工部张登云凤台再题。”

从不知名的岩洞到现在的密集石刻，从起初的茅阁到后来祠堂亭台之兴衰，朝阳岩已然成为天然景点转变成自然人文双重景观的一个范例。淡岩遭到严重破坏后，朝阳岩现存石刻数量在永州境内排名第二，仅次于同为元结开辟的浯溪碑林，今之诸多石刻已残缺不全。寓贤祠曾于历代多次修缮，现状却不容乐观，门前荒草丛生，祠内旧貌不存，令游人感慨万千。本文根据朝阳岩文化遗迹现存情况，结合永州特别是零陵文化旅游现状，对朝阳岩公园的修缮及其旅游开发提出如下构想：

一、朝阳岩景区核心部分（围墙以内部分）。（1）重新修缮寓贤祠，不仅只是寓贤祠建筑，寓贤祠内的陈设也应重新考虑。寓贤祠应主打“寓贤”主题，并把寓贤主题和永州廉政思想教育相结合，突出寓贤的当代价值。清康熙《永州府志》卷九：“寓贤祠：在朝阳岩上，祀元结、黄庭坚、苏轼、苏辙、邹浩、范纯仁、范祖禹、张浚、胡铨、蔡元定诸贤。”除《永州府志》所列人物外，康熙之后直至今天对永州发展、特别是文化发展有突出贡献者，均应列入祭祀范围。当然，根据人物所做贡献大小，可分等级陈列。对于有突出贡献者，可塑雕像祭祀；对于贡献次要者，可通过挂画陈列之。要凸显人物廉政、勤政、爱民、爱国等优秀事迹，要通过道德模范引导人们提升自身思想素质，通过优秀文化教化广大民众。另外，寓贤祠内应开辟专门区域，展览并销售朝阳岩摩崖石刻拓片，通过该方式达到宣传朝阳岩石刻文化的目的，让更多民众了解朝阳岩摩崖石刻。（2）对于已经磨灭或快要磨灭的摩崖石刻，要做好修缮工作。即使是摩崖石刻，在上千年的风雨剥蚀中也难以完整保存下来。例如，浯溪碑林的《大唐中兴颂碑》在历史上就有过多次重刻行为，最近几年对《大唐中兴颂碑》进行清洗、保护，才使得《大唐中兴颂碑》再次以完好面貌重现于游客面前。朝阳岩摩崖石刻也应当如此。特别是对于元结的《朝阳岩铭》，更应在凸显的位置重新摹刻于石壁之上，或者用活碑重刻，立于核心景区大门之前，以凸显元结对朝阳岩的创始之功。

二、朝阳岩景区外围部分（现朝阳岩公园核心景区以外的地区）。（1）在临近湖南科技学院东校门的朝阳岩公园入口处，有一片丛石，该区域适合于摩崖。历代歌咏朝阳岩的诗歌有许多，但并非所有作品都上了石，还有很大一部分作品，特别是近现代名家的作品并未上石，可以精心打造这一区域，把未上石名家名作摹刻于这一区域，与摩崖石刻核心区相互补充，同时也能让民众在进入朝阳岩公园的第一时间内感受到摩崖石刻文化的魅力。（2）根据南宋时王象之《舆地纪胜》对朝阳岩的记载：“亭台凡十六所，自唐迄今，名贤留题，皆鑱于石。”[7]从元明清至近现代又不断重建、新修了不少亭台楼阁，而据实地考证，今朝阳岩公园核心部分仅存建筑3处，外围部分也仅3处。朝阳岩核心部分区域狭小，难以容下更多建筑，但外围部分面积较为广大，可以根据实际情况，把历史上曾经存在的建筑部分恢复起来，并配以相关匾额与文联，以增强朝阳岩公园的整体文化氛围。（3）朝阳岩公园内翠湖的设计。可开辟沿湖道路，湖中修建回廊与亭榭，永州文化名人的石雕可安置在相关位置，他们的作品也可以在恰当的位置予以展示，让民众在鸟语荷香的氛围中受到本土优秀文化的熏陶。

三、把朝阳岩摩崖石刻文化融入永州地方文化中。朝阳岩摩崖石刻虽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但毕竟只是一个文化点，规模还没有达到可以单独吸引大量游客的程度，但可以根据具体情况，可打造出具有特色的旅游路线，成为永州文旅的有机组成部分。这里初步设计两条具有特色的旅游路线：（1）以零陵段潇水为中心的旅游路线。以朝阳岩为起点，在清晨欣赏朝阳岩摩崖石刻的艺术魅力，感受“朝阳旭日”的美景后，从朝阳岩坐船沿潇水到达霞客渡，进入柳子街，参观柳子庙；下午前往东山景区，感受永州八景之“绿天蕉影”“山寺晚钟”，然后重返霞客渡，坐船至回龙塔，登上回龙塔，欣赏“回龙夕照”之美景。然后从回龙塔坐船至萍岛，欣赏“潇湘夜雨”之美景，住宿于萍岛，或自原路回到零陵古城，欣赏零陵古城晚上的灯光秀，结束一天的行程。（2）以摩崖石刻為中心的岩洞文化旅游路线。永州摩崖石刻大多分布于风景奇特的崖壁或溶洞之中，可以独自形成以摩崖石刻为中心的岩洞文化旅游路线：路线可自零陵朝阳岩、淡岩摩崖石刻开始，来到东安欣赏九龙岩摩崖石刻，再前往祁阳欣赏浯溪碑林，然后到宁远欣赏紫霞岩、无为洞摩崖石刻，再至道县欣赏月岩摩崖石刻，至江华欣赏阳华岩、秦岩及寒亭暖谷摩崖石刻，然后至江永欣赏石枧摩崖石刻、层岩摩崖石刻、上甘棠月陂亭石刻后，结束摩崖石刻之旅。

由此可见，永州摩崖石刻资源十分丰富，文化内涵十分深厚，如果能对永州摩崖石刻资源进行修整并设计出科学合理的旅游路线，不仅能让世人充分了解永州杰出的摩崖石刻艺术，还能极大提升永州文旅的品味，从而促进永州文旅的长远发展。

注释：

①下文所引诗文如无特殊说明，均录自朝阳岩摩崖石刻。

参考文献：

[1]市文化旅游广电体育局.永州市A级景区分布表[EB/OL].永州政府网（yzcity.gov.cn），2021.7.

[2]（唐）元结著，孙望校.元次山集（卷九）[M].北京：中华书局，1960：143.

[3]张京华，侯永慧，汤军.《湖南朝阳岩石刻考释》凡例[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8：1.

[4]（宋）黄庭坚撰，（宋）任渊，史容，史季温注.黄庭坚诗集注（卷二十）[M].北京：中华书局，2003：698.

[5]黄仁生，罗建伦点校.唐宋人寓湘诗文集（卷三五）[M].长沙：岳麓书社，2013：698.

[6]（清）何绍基撰.东洲草堂诗钞（卷二四）[M].长沙：岳麓书社，2008：484.

[7]（宋）王象之编著.舆地纪胜（卷五六）[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13：1525.

作者简介：

范思豪，湖南科技学院文法学院2020级汉文专业学生。（指导老师：肖献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