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湘苑，金籽杉，乔丽萍，卫若楠，沈梦菲，胡诗宛，周 凌，刘 佳

（1.北京中医药大学，北京 100029；2.中国中医科学院广安门医院代谢病研究所，北京 100053；3.十堰市中医医院，湖北 十堰 442000；4.长春中医药大学药学院，长春 130117）

淫羊藿（epimedium herb）为小檗科植物淫羊藿Epimedium brevicornuMaxim.、箭叶淫羊藿Epimedium sagittatum（Sieb.et Zucc.）Maxim.、柔毛淫羊藿Epimedium pubescensMaxim.或朝鲜淫羊藿Epimedium koreanumNakai 的干燥叶，具有补肾阳，强筋骨，祛风湿之功。主产于山西、四川、湖北、吉林。

1 临床应用

1.1 症靶

1.1.1 阳痿 适用于肾阳亏虚型阳痿。临床表现以阴茎痿软不起或勃而不坚或坚而不久、畏冷肢凉、性欲减退、小便频数清长、夜尿频多为特点。《神农本草经》中淫羊藿“主阴痿绝伤”。运用数据挖掘技术对古今名老中医治疗阳痿的用药经验进行分析，发现淫羊藿排在常用药物的第5 位[1]。国医大师张志远善用淫羊藿配伍仙茅、巴戟天等益精壮阳之品调理男性阳痿早泄。张志远应用淫羊藿时，入散剂每次3 g，黄酒送服；而入汤剂每次常用20 g[2]。全国名老中医崔学教将温阳补肾、活血化瘀通经作为阳痿的治疗原则，并将淫羊藿配伍水蛭、地龙、丹参、三七作为基础方使用，淫羊藿常用剂量为20 g[3]。

1.1.2 卵巢功能减退 适用于肾虚型卵巢功能减退。临床表现以闭经、月经后期或延长、月经量少、腰膝酸软、潮热盗汗、头晕耳鸣、性欲淡漠为特点[4]。二仙汤（仙茅、淫羊藿各9～15 g，当归、巴戟天各9 g，黄柏、知母各4.5～9 g）出自《中医方剂临床手册》，是张伯讷于20 世纪50 年代针对更年期综合征研制的方剂。国医大师薛伯寿认为更年期综合征属肾中精气衰退者，皆可用二仙汤加减[5]。全国知名妇科专家杨宗孟治疗卵巢早衰亦常用二仙汤加减[6]。

1.1.3 关节冷痛 适用于阳虚寒盛型关节冷痛的治疗。临床以关节筋骨冷痛麻木、昼轻夜重或关节僵硬变形、屈伸不利、腰膝酸软、手足不温为特点。《日华子本草》记载：“仙灵脾，治一切冷风劳气，补腰膝”。临床用药以昆仙胶囊为代表，淫羊藿配伍昆明山海棠、枸杞子、菟丝子，共奏补肾通络，祛风除湿之效。最新的系统评价表明，昆仙胶囊联合甲氨蝶呤治疗类风湿性关节炎疗效显著，且总有效率优于甲氨蝶呤对照组[7]。该中成药建议餐中服用以减轻上腹部疼痛不适、恶心呕吐等上消化道不良反应[8]。

1.1.4 抑郁情绪 适用于肾阳不足型抑郁情绪。临床常以情绪低落、思维迟缓、意志活动减退为特点。仝小林院士治疗肾阳不足型抑郁情绪以“扶阳散霾”为基本治则，选用仝氏光明丸（淫羊藿6～10 g、人参3～9 g、附子3～15 g）壮“命门”之火以消阴翳[9]。

1.1.5 肝癌晚期 适用于肾阳虚型肝癌晚期。临床常以肝区疼痛、浮肿、黄疸伴见神疲乏力、畏寒肢冷、小便清长为特点。仝小林院士认为正气衰败才致癌毒内生，肝癌晚期治当扶正祛邪。因此在相关基本方剂中必佐以大剂量淫羊藿以助扶正，入汤剂用量 15～30 g，最大剂量往往达到 60 g才有较为理想的疗效[10]。此外，一项I 期临床研究初步证实了淫羊藿单体-阿可拉定软胶囊的安全性和初步的持久生存益处[11]。

1.1.6 喘证 适用于肾阳虚夹痰型喘证。临床常以喘息咳嗽、胸闷气短、面色苍白、腰膝酸软为特点。喘可治注射液由中药淫羊藿、巴戟天组成，具有温阳助肾、止咳平喘的作用。系统评价表明，西医常规治疗基础上加喘可治注射液可改善支气管哮喘急性发作患者的症状、肺功能及炎症反应，且安全性良好[12]。但2022年《中成药治疗成人支气管哮喘临床应用指南》中专家共识决策认为喘可治注射液更适合支气管哮喘慢性持续期的治疗[13]。

1.2 标靶

1.2.1 低骨密度 《本草蒙筌》记载淫羊藿：“益骨坚筋”。《景岳全书》载其“坚筋骨”。最新的系统评价显示，淫羊藿作为替代药物或辅助药物使用时可对骨质疏松症患者的骨密度产生积极影响[14]。以淫羊藿为主要组成的仙灵骨葆胶囊具有滋补肝肾、接骨续筋、强身健骨之效。系统评价表明，仙灵骨葆胶囊提高骨密度的程度与碳酸钙与维生素D3合用相似[15]。肝功能异常者禁用该中成药[16]。

1.2.2 低精子密度和活力 精子数量不够、活力不足是男性生殖功能减退的重要原因之一。多种临床研究表明，淫羊藿可以有效改善患者精子数量和质量。与醋酸泼尼松片相比，淫羊藿颗粒可显著改善少弱精症患者的精子密度以及1 h 精子活力[17]。与安慰剂相比，淫羊藿育宝汤可以提高肾阳亏虚型男性不育患者的精子顶体酶值及精浆锌水平[18]。

2 现代药理研究

2.1 对生殖系统的促进作用

2.1.1 对雄性生殖系统 研究表明，淫羊藿苷（Icariin，ICA）可通过调节下丘脑-垂体-性腺轴和PI3K/AKT/eNOS/NO 信号通路改善雄性小鼠的性功能[19]。最新的研究结果显示，淫羊藿苷锌复合物可以促进生殖系统腺体的指数和功能，特别是促进睾丸和精囊重量增加[20]。

2.1.2 对雌性生殖系统 研究表明，ICA 可以提高血清抗缪勒氏管激素值，保护卵巢和预防卵巢早衰[21]。同时，ICA 能够促进卵巢颗粒细胞快速增殖，产生大量的孕酮和雌激素，增强雌性生殖功能[22]。

2.2 对骨骼系统的保护作用 大量研究表明，淫羊藿对骨骼系统的保护作用与促进成骨细胞增殖分化及抑制破骨细胞的生成有关。ICA 可能通过激活BMP-2/Smad5、WNT/β-catenin[23]、Notch[24]和MAPK[25]信号通路促进成骨细胞增殖分化。同时，ICA 能够抑制骨髓间充质干细胞[26]及血细胞[27]向破骨细胞的分化，减少破骨细胞的数量以保护骨骼系统。

2.3 抗抑郁 体内研究表明，ICA 能够提高5-羟色胺等单胺类神经递质水平，抑制单胺氧化酶活性达到抗抑郁作用[28-29]。ICA 也可能通过降低代谢型谷氨酸受体1、代谢型谷氨酸受体5 的表达以及增加兴奋性氨基酸转运蛋白2 的水平而改善产前应激子代大鼠的抑郁行为[30]。现代研究表明，淫羊藿可通过改善线粒体功能障碍发挥抗抑郁作用[31-32]。

2.4 增强免疫功能 研究表明，淫羊藿多糖可通过提高腹腔巨噬细胞吞噬指数和吞噬百分率，刺激T 淋巴细胞增长来增强机体免疫力[33]。淫羊藿总黄酮可明显提高免疫抑制小鼠外周血中的白细胞、淋巴细胞及中性粒细胞数量[34]。

2.5 其他 淫羊藿及其有效成分还有保护心脑血管、抑菌、抗病毒、抗衰老、抗肿瘤、降血糖等作用。

3 毒理研究及安全性评价

文献报道淫羊藿总黄酮没有明显的长期毒性，最大耐受量实验显示，小鼠口服淫羊藿总黄酮最大耐受量相当于人临床日用量的1 440 倍，提示淫羊藿总黄酮急性毒性很小[35]。大鼠灌胃淫羊藿总黄酮1.0、2.0、4.0 g/kg，每天1 次，给药12 周后和停药2 周后，血液学指标、血生化指标脏器系数及主要脏器的病理学检查无明显异常[36]。淫羊藿对雄、雌性ICR 种小鼠的急性经口的半数致死剂量（LD50）均大于80 g/kg，并且小鼠骨髓微核实验、Ames 实验、TK 基因突变实验的结果均为阴性[37]。

4 用药禁忌

阴虚火旺者、湿热痹痛者忌用。

5 用法与用量

5.1 《药典》用法与用量 6～10 g。常规用法按照《中国药典》剂量使用。

5.2 经验用法与用量 内服常用剂量为5～60 g。临床应用剂量应综合考虑疾病、证型以及配伍等多重因素的影响[38]。

6 小结

淫羊藿作为补阳药的代表药物，在临床具有广泛的应用。结合文献调研及各中医药专家的意见，其症靶为阳痿、卵巢功能减退、关节冷痛、抑郁情绪、肝癌晚期、喘证，标靶为低骨密度、低精子密度及活力。现代药理研究发现淫羊藿及其有效成分具有促进生殖系统、保护骨骼系统、抗抑郁、增强免疫功能等作用。本品无毒，但阴虚火旺者、湿热痹痛者忌服。临床使用剂量为5～60 g，内服时当根据不同疾病、证型以及配伍辨证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