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玛加

（西藏大学，西藏 拉萨 850000）

在敦煌藏经洞出土的古藏文文献、新疆米兰出土的简牍以及西藏后弘期藏文古籍文献中，记载了“Nyen Kar”和有关“Nyen Kar”行宫的几个地名。从广义上说，“Nyen Kar”就是吐蕃时期的一座行宫之名称，此行宫始建于吐蕃赞普墀松赞（617—649年）时期，后为墀芒松芒赞（647—676年）居住三年，墀都松（676—704年）居住十六年，墀德祖赞（704—754年）居住一年，墀松德赞（742—797年）居住一年，四位吐蕃赞普共住于“Nyen Kar”行宫二十一年之久。因后续发生很多历史上的政变和多次迁徙行宫，因此“Nyen Kar”行宫的具体位置，存在不一致性和模糊性。由于这些具体位置不确定性等因素，导致讲述吐蕃历史时出现了不必要的混乱和矛盾。所以从历史文献学和地名学角度，运用实地调查法等多学科综合研究法，研究与分析 “Nyen Kar”行宫的具体位置，具有一定的历史价值和现实意义。

一、对“Nyen Kar”行宫的考释

（一）对行宫（Pho brang）的考释

从许多古藏文文献中的记载来看，行宫（Pho brang）是个多义名词，在不同时代和不同领域中具有不一样的深意。《藏汉大词典》载：“行宫（Pho brang）具有四种不同意义：①宫殿，王宫,故宫。②有时此语亦用以称呼国王，与汉语陛下、殿下同义。③馆，宫，场所，文化馆，比如噶丹宫。④枪膛。”[1]众所周知，这里主要指的是赞普、妃子、尚论们日常生活居住和谈论国家大事之宫殿。从古藏文文献来看，行宫（Pho brang）最早记载于敦煌古藏文文献P.T.1287中，“赞普乃如邦色所请一一应允，并令噶尔·域松前往安置牙帐行宫。域松至赤邦松进行观察，发现设置暗害赞普之阴险谋划，乃急忙潜回，向赞普如实禀报。”[2]《声明要领二卷》载：“马年，赞普墀德松赞住于吉之温江多行宫。”[3]而且《噶尔迥寺建寺碑》中记载：“出家诸人，予父子[赞普]均尊为皈依供养之处，赞普牙帐（行宫）之内立三宝之所依处，而供奉之，不令颓败，不离不弃，不毁不谤，而供奉之也。简言之，赞普之牙帐及蕃地全境，决不离弃三宝。”[4]《吐蕃编年史》也载：“猪年(肃宗乾元二年，已亥，公元759年)夏，赞普牙帐（行宫）驻于堆之阔地。多思麻之夏季会盟由论·绮力思扎、论·多热二人于伍列尔召集之。孙波茹大部[将领]授予告身。论绮力卜藏、尚·东赞二人赴吐谷浑。冬，赞普牙帐（行宫）驻于辗噶尔。冬季会盟由论·思结卜藏悉诺囊于‘洛尔’地方召集之。多思麻之冬季会盟于‘若达’马氏川由论绮力思札召集之。论绮力卜藏、尚东赞、尚·赞哇(磨)三人攻陷小宗喀。是为一年。”[5]由上述可知，行宫（Pho brang）就是赞普之主要驻地。但藏族著名学者更登群培在《白史》中曰：“猜想赞普君臣可能多居于帐幕”[6]，《旧唐书（吐蕃传）》载：“其国都城号为逻些城。屋皆平头，高者至数十尺。贵人处于大毡帐，名为拂庐”。[7]《新唐书（吐蕃传）》也载：“其赞普居跋布川，或逻婆川，有城郭庐舍不肯处，联毳帐以居，号大拂庐，容数百人。”[8]这些记载说明，赞普和吐蕃政治领袖人物们常住于帐篷，而非住于城堡及行宫（Pho brang）。但笔者认为赞普们不仅住于帐篷，而且长住于有城堡、围墙的行宫（Pho brang），如赞普墀都松居住了二十多年的“Nyen Kar”行宫，肯定不是帐篷形式的宫殿（Pho brang）。从青瓦达孜宫、温江多宫、布达拉宫、迈葛儿宫等遗址都可以看出当时的真面目。因此，“Nyen Kar”行宫可以理解为由土、木、石料、铁等做成的一座四面有护墙、八方有军旗、令人耀眼的宫殿。总的来说，在敦煌古藏文文献中，有关行宫（Pho brang）的记载不少于三十多处。

（二）对“Nyen Kar”的考释

“Nyen Kar”是吐蕃中古时期的一个地名，也是几代吐蕃赞普的行宫。从敦煌文献来看，“Nyen Kar”前面带“行宫”的宫名只出现过一次，但许多学者都认为它是几代吐蕃赞普的一座行宫，本人也认同他们的观点。笔者从有关史料结合田野调查综合得知，吐蕃政权时期此处确定有过赞普之“Nyen Kar”行宫。从“Nyen Kar”之名义解开来说，“Nyen”就是“Nyen pha”之缩写，意思为危险、危害、遇到困难和困忧等。《象雄语词典》记载，“Nyen”是一个古代名词，具有“基本”之意，“Kar”是象雄语，即“拥有”之意。从《藏文词典》来看，“Kar” 具有“功底”或 “用力”“隔开”之意。 总的来说，“Nyen Kar” 是从危险中脱开，或者从吐蕃和象雄语结合来看，具有“基本有用”之意。在后弘期的几本藏文名著中，出现过“gnyan dkar、nyen mphar、gnyen dkar、nyen khar”等不同写法，但都是“Nyen Kar”的几种异体字，深意上并无大的区别之处。

上述所言，笔者认为，“Nyen” 具有“危局、危险”之意，“Kar”是“mkhr”和“mkar” 的异体字，是古藏文的不同写法而已，意思为“城墙”。因此，“Nyen Kar”可以疏释为“防备敌人的危险之城堡”，前面加了行宫（Pho brang），就变成所谓的“Nyen Kar”行宫，下表列出有关古藏文文献中明确记载的“Nyen Kar”行宫的一些内容。

表1 古藏文文献中记载的“Nyen Kar”行宫的内容

名类文献 名称 年代 性质赞普驻于辗噶尔，大论赞聂与芒碾达乍布二人「亲属间」相互残杀685年 ......赞普驻于辗噶尔，大论钦陵声言领兵赴突厥，实延缓未行 686年 ......赞普驻于辗噶尔，大论钦陵领兵赴突厥“龟兹”之境 687年 ......赞普驻于辗噶尔，夏，于“苏浦”集会议盟 688年 ......赞普驻于辗噶尔之“塘卜园”，赞蒙墀邦嫁吐谷浑王为妻 689年 ......赞普驻于辗噶尔，夏，于“色乌秀”集会议盟 691年 ......赞普驻于辗噶尔，夏，于“雄那”集会议盟，任命六大岸本 692年 ......赞普驻于辗噶尔，夏，于“董畿之虎园”集会议盟，任命“五百”夫长693年 ......于辗噶尔之江浦，赞普下令，杀恭顿 695年 ......冬，赞普驻于辗噶尔 墀德祖赞（714年） 行宫冬，赞普驻于辗噶尔行宫。……论绮力卜藏、尚·东赞、尚·赞哇三人攻陷小宗喀 墀松德赞（759年） 行宫辗噶尔部落之阔阿木那列，担任小节儿总管职务后去往军镇 东岱辗噶尔部落之渎格拉吉 ......辗噶尔部落之岱嘎拉吉为勤王事，交还物件记录：盾、刀、刀鞘、箭一把、弓和护腕、装石袋、抛石兜、箭筒 ......辗噶尔部落之哇·喀迷 ......P.T.1288和I.O.750B.M.Or.8212(187)新疆出土的简牍Ⅱ466-1 M.Tāgh.0193Ⅱ466-2 M.Tāgh.a,vi0014Ⅱ440-3 M.Tāgh.b,ii0044Ⅱ466-2 M.Tāgh.c,vi0029

从吐蕃军事制度的角度看，它属于前藏中翼（Dbu ru）下部。从地理空间来讲，在它的范围内包括现在拉萨河流域的彭域和达孜区的整个地区。从行宫的位置来说，“Nyen Kar rnying ba”的地理位置在彭域桑巴村附近，是小邦国桑布杰达甲吾的城堡遗址。而“Nyen Kar”的具体位置可以认为在拉萨市达孜区德庆乡“Nyen Kar”村附近的德庆宗日遗址。

二、学术界提出的“Nyen Kar”行宫之具体位置的三种不同看法

以往的学术界对“Nyen Kar”行宫的具体位置提出了三种不同看法，笔者在简略阐述三种不同看法基础上，反驳有些学者的地理空间中存在的问题和相互无法对立的看法，以及导致对赞普行宫的正确理解上的误导。最后以多学科综合研究法来纠正不正确的看法并提出自己的观点。

（一）“Nyen Kar”行宫在堆龙德庆的看法

1.王尧先生认为“Nyen Kar”之具体位置在今西藏拉萨市堆龙德庆县区域，但没有指明详细的位置，他还说：“‘Nyen Kar lcang bu’也在今堆龙德庆县楚普寺所建地”，[9]他的主要根据在于堆龙江普和“Nyen Kar lcang bu”混在一起，认为“Nyen Kar lcang bu”也在此处。但从有关第一手资料分析，堆龙德庆江普和“Nyen Kar lcang bu”不可能在一个地方，有待商榷。

2.黄布凡和马德先生的合著《敦煌藏文吐蕃史文献译注》中注释：“层稗安坝半氨(ˉ霸半)年噶尔，地名。 今堆龙德庆县德庆区楚普(扳党半安揣)寺所在地，楚普寺前面的石碑记载该地区原名年噶尔江布(层稗安坝半安彩爸安吹氨)。 ”[10]这说明“Nyen Kar”和“Nyen Kar lcang bu”在同一个地方，认为“Nyen Kar”在近楚普寺附近，但《楚普寺石碑》上明确记载了堆龙江普(stod lungs lcang bu)，却找不到任何“Nyen Kar lcang bu”的记载。

3.麦克唐拉女士说：“古代年噶尔城，也就是森波杰达甲乌的首府堡寨。后来，这一堡寨又成了吐蕃历代赞普们所喜爱的府邸。敦煌吐蕃纪年中经常提到此地，如651—653年、677—693年等。伯戴克先生将此地考证为位于拉萨西北的堆垅，距今天的楚浦不太远。因此，这一地区是松赞干布祖父时代某个独立王国的中心，包括叶饶四部和鲁木雅松。”[11]以上可以看出她的观点是“Nyen Kar”和“Nyen Kar lcang bu”在同一个地方，具体位置在今堆龙德庆楚普寺所在地。

4.扎西才让先生主编的《藏文大辞典》中说：“‘Nyen Kar’是个地名，地理位置在今堆龙和彭域交界处，‘Nyen Kar’部落是属于吐蕃五茹之一(g.yas ru)右翼中的一个东岱，‘Nyen Kar lcang bu’也是一个地名，位置在堆龙德庆楚普寺所建地。此外，‘Nyen Kar rnying ba’也在堆龙德庆和拉萨河流域彼岸。”[12]但他没有明确说明“Nyen Kar”之具体地理位置。

（二）“Nyen Kar”行宫在彭域桑巴村的看法

1.东噶·洛桑赤列先生的《东噶藏学大辞典》中曰：“西藏拉萨市彭域林周县境内的江热夏乡桑巴村附近有个桑巴家族，是上古时期的小邦桑布杰之城堡遗址所在地，它的北边山顶上有一座桑巴达寺之废城遗址。桑巴家族是桑布杰之后裔，民间传说中以前有一座五层木雕，是五世达赖喇嘛时期的建造物，桑巴达寺属于直贡教派，1970年之前，桑巴达寺和桑巴家族的木雕都存在，但后续发生的文化大革命政变中破坏相当厉害，现在只可见一些废弃之城墙，不过桑巴家族的后裔到目前为止没断过，一直生活在这区域。”[13]从以上所述来看，先生的观点是桑巴达寺、桑巴家族和小邦桑布杰达甲吾有明确的关联，以及桑巴遗址、墓葬都和“Nyen Kar rnying ba”有一定的关系，但是还没有明确指出“Nyen Kar”的具体位置。

2.米玛次仁先生在《敦煌本吐蕃历史文书——西藏地名考释》中说明：“吐蕃第三十王达布碾祖执政时期，卫藏有三大小邦国，其中桑布杰达甲吾的政权中心在‘Nyen Kar’，‘Nyen Kar’好像在今林周县彭域境内，但‘Nyen Kar lcng bu’等相关地名需进一步的考究。”[14]他认为“Nyen Kar”在彭域境内，不过没有详细的探讨与研究。

3.林冠群先生指出：“桑布杰赤邦孙在西北处，桑布杰达甲吾在东北处。”[15]他的意思是“Nyen Kar”在彭域的西北和东北处，但是没有提到具体的位置。尤其与先生转载的黄布凡和马德先生的观点来对比的话，“Nyen Kar rnying ba”在堆龙楚普寺，“Nyen Kar”在彭域境内，这使他的以上观点之间存在矛盾，因为堆龙楚普寺在拉萨河的西北处，彭域在拉萨河的东北处。

4.郭须·扎巴军乃先生在曾经指出：“‘Nyen Kar’旧城是个古地名，处于拉萨河岸边，今西藏堆龙德庆县境内。不过墨竹工卡县之牧区境内有个‘碾’村，本人2005年7月23日从林芝出发到拉萨的路上见过此村。”[16]他没有明确的指出“Nyen Kar”的具体位置，但从他所讲的语气来看，“Nyen Kar”和“Nyen Kar rnying ba”不是同一个地点，“Nyen Kar rnying ba”在堆龙德庆区域内，而“Nyen Kar”在墨竹工卡县境内，不过没有明确指出具体位置。

5.此外，有些区外学者也曾经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但都没有详细地研究和确定“Nyen Kar”的具体位置。

（三）“Nyen Kar”行宫在后藏右翼(Gays ru)的看法

目前持此观点的只有墀巴桑白次仁研究员，他以敦煌古藏文所记载的“Nyen Kar”和新疆米兰出土的“Nyen Kar”部落为主，基于《弟吾宗教源流》和《贤者喜宴》中“Nyen Kar”部落属于后藏右翼(Gays ru)之记载，以及桑布杰达甲吾的姓于“达”，在后藏南木林县境内有一座“达加日神山”，被认为桑布杰达甲吾的灵山。还有后藏有吐蕃墓葬群和藏占有个藏占沙漠寺。将以上这些历史文献记载和调研结果结合来讲：“赞普达布碾祖执政时期，彭域和拉萨附近的区域被桑布杰赤邦孙统治，堆龙德庆之西北处和南木林县的艾玛刚等地方被桑布杰达甲吾控制，之后彭域的小邦桑布杰赤邦先后统治了桑布杰达甲吾的整个统治区域，以及控制了‘叶饶四部’和‘鲁木雅松’，最后达到了比较大的控制范围。”[17]但他的这些观点站不住脚，因为没有指出“Nyen Kar”和”Nyen Kar rnying ba”的具体位置，敦煌文献之道歌中出现的“辗噶尔宫靠近‘夺’”“从辗噶尔宫到达孜”，吐蕃编年史出现的“辗噶尔之‘唐卜园’”“辗噶尔之江浦”，新疆出土的简牍中所载的“夺岱部落”与“Nyen Kar”相关的若干地名，无法合理地连贯在一起。因此，笔者认为此观点存在商榷之处和有值得进一步重新纠谬的必要。

上述可概括为几种不同看法：有人认为“Nyen Kar”在堆龙德庆县区域内，有人认为“Nyen Kar”和“Nyen Kar rnying ba”是同一个地名，有人认为“Nyen Kar”在彭域境内，有人认为“Nyen Kar”部落属于吐蕃五茹之一(g.yas ru)右翼中的一个东岱。但是，敦煌文献之道歌中出现的“辗噶尔宫靠近‘夺’”“从辗噶尔宫到达孜”，《吐蕃编年》史出现的“辗噶尔之‘唐卜园’”“辗噶尔之江浦”，新疆出土的简牍中所载的“辗噶尔部落”和“夺岱部落”等与“Nyen Kar”相关的若干地名,没有进一步的对比研究和考辨是非。尤其由“江普”的地名来推测堆龙德庆之江普和“Nyen Kar lcang bu”混在一起，是一种吐蕃地理空间上的混乱，使若干地名间无法辨认，得不到令人确信的结论。

三、笔者推断“Nyen Kar”行宫的具体位置

地名是人类社会进入一定阶段后的产物。早期人类为了便于生存、生活和交往，依据种种情况为某一地理实体取个代号，于是就有了地名。对于人类而言，早期的地名一定只是口口相传，后来逐渐使用符号代替，最后发明文字记录下来。这涉及一个民族的语言、地理、宗教信仰、民俗、时代的需求和政权的更迭等多方面。若能明确指出“Nyen Kar”行宫之具体位置，具有一定的历史价值和现实意义。笔者认为赞普墀都松之“Nyen Kar”行宫的具体位置为拉萨市达孜区德庆乡“宁嘎村”附近的德庆宗日遗址，其理由如下：

其一，赞普墀松赞之妹萨玛噶所唱的道歌中有“辗噶尔宫靠近‘夺’”[18]，这里讲的“夺”指的是“夺底”部落，以今拉萨市夺底乡为中心的东北彭域区域都属于夺底部落。中翼（Dbu ru）东岱中有“夺底和其擦两、岱宗和知德两”，这里所谓的“夺底”就是指现在以拉萨市夺底乡为中心的特定区域和“辗噶尔宫靠近‘夺’”之间可以互相连接起来。因为，现在所认为的“Nyen Kar”行宫所在地达孜区德庆乡“宁嘎村”（图1、2）附近的德庆宗日遗址（图3、4）和夺底乡之间，彼此距离只有二十多公里，所以，所谓“辗噶尔宫靠近‘夺’”不是一种假设，而是有一定的历史地理位置上的证据和文献的佐证。

图1 、2 宁嘎村和宁嘎庄园遗址

图3 、4 德庆宗山遗址

其二，从“Nyen Kar”行宫所在地达孜区德庆乡“宁嘎村”附近的德庆宗日遗址之东北四十多公里处，有彭域林周县领地，笔者认为“Nyen Kar rnying ba”在今彭域林周县江日夏乡桑巴村所在地。从这里往东方有边交林乡、雪乡、达孜城堡遗址（图5）①、唐噶尔乡等。噶论芒布杰达赞所唱道歌中，有“从辗噶尔宫到达孜”，[19]笔者认为“达孜”是吐蕃时期的一个地名，也是城名，为后帕竹时期在吐蕃时期的重要地理基础上所建的十三大县城之一。它建于一座小山上，四面比较狭窄，利于防备敌人之攻击。到“Nyen Kar”行宫只有四十多公里，交通方便、军路通行，对吐蕃政治治理极为有利。又，《吐蕃编年史》出现的“辗噶尔之‘唐卜园’”[20]可以认为在今唐噶尔乡（图6）境内，因为唐噶尔乡是由“唐卜园”演变而形成。往东边方向有一座小山，小山上现在建了帕姆寺，可以看出以前是个城堡所建地。站在帕姆寺往远处观望，能看见四处非常广阔的“唐卜园”所在区域。所以，此处可以认为是“辗噶尔之‘唐卜园’”所在地。唐噶尔乡的南边有拉姆区，东边有唐加乡，拉姆区内有江日半农半牧区，章多乡境内有江下和江普丁哇等地名，这些地名和“辗噶尔之江浦”[21]有非常相似之处。所以笔者认为“辗噶尔之江浦”也在章多乡境内的江普丁哇。因此，“从辗噶尔宫到达孜”“辗噶尔之‘唐卜园’”和“辗噶尔之江浦”，从地理位置和理论上是能站得住脚的。

图5 达孜城堡遗址

图6 唐噶尔乡区域

其三，“Nyen Kar”行宫附近的“宁嘎村”南方有血仓仑哇（Sheau tshang lung pa），此仑有右仑和左仑。去往左仑会到达 “过嘎啦”，此通道是去往桑耶寺、扎玛之竹桑宫，通往青瓦达孜宫的必经之路，也是中翼和左翼之间的马拉拉基古道之一。去往右仑会到达扎央宗，扎仑境内曾出生过康珠叶西措杰、哝青桑杰叶西等著名学者。尤其赞普墀都松公元676年出生于“扎之拉拢”，公元677年前往“Nyen Kar”行宫，住于13岁为止。所以，“Nyen Kar”行宫被认为是扎之拉拢和逻些（拉萨）之间的重要政权中心之一。此外，藏文历史文献②中明确指出新疆出土的简牍中所载的“辗噶尔部落”属于右翼中的一个东岱。但是《底吴史记》载：“中翼（Dbu ru）有十二大千户，加上东逋琼总共有十三个千户，分别是夺底恰仓两、岱宗遮德两、郊拉索当两、吉多吉麦两、珀卡昂日佰两、章擦辗噶尔两、白夏冬普琼等十三个千户。”[22]还有《尼厄宗教源流》载：“中翼（Dbu ru）有十二个千户，……章擦辗噶尔两……白夏冬普琼等十三个千户。”[23]通过这些记载结合实地调查，认为“辗噶尔部落”属于中翼（Dbu ru）下部，而且“Nyen Kar”行宫所在地也属于中翼（Dbu ru）下部之辗噶尔部落，和现在的地理空间和若干地名、历史文献记载和实地调研结果之间存在互补性结论。

其四，就地名学的五大因素（音、形、意、位、类）而言，“Nyen Kar”是个古地名，对比“Gnyen GKar”村，就少了一个前加字“G”而已，所以语音上没有大的区别。就形体而言，“Nyen Kar”和“Gnyen GKar”也没有特大的差距。就意义而言，“Nyen Kar”和“Gnyen GKar”、“Nyen Ka”和“Gnyen GKhar”都有“防备敌人的危险之城”之意。就它的位置而言，“Gnyen GKar”村属于中翼（Dbu ru）下部的一个东岱，也是逻些（拉萨）和青瓦达孜宫之间的重要通道和政治文化中心之一，这对敦煌文献之道歌中出现的“辗噶尔宫靠近‘夺’”“从辗噶尔宫到达孜”、《吐蕃编年》史出现的“辗噶尔之‘唐卜园’”“辗噶尔之江浦”和新疆出土的简牍中所载的“辗噶尔部落”等基本相同。因此，可以推测赞普墀都松之 “Nyen Kar”行宫的具体位置为拉萨市达孜区德庆乡“宁嘎村”附近的德庆宗日遗址。

结 语

在实地考察时，在拉萨市达孜区德庆乡所属的两大牧村和六大农村中发现了“宁嘎村”，推测“宁嘎村”和“Nyen Kar”行宫之间存在非常大的关系，认为“Nyen Kar”行宫之具体位置也在此村。访问此村的老人们时，他们不知道以前的历史沿革和相关的历史传说，也找不到可疑的“Nyen Kar”行宫之遗址。笔者认为“宁嘎村”附近的德庆宗日遗址，是赞普墀都松执政时期的吐蕃政权中心之一“Nyen Kar”行宫之遗址。因为从地理空间和具体位置、政治中心和四处路线、相关若干地名等方面，能够准确地推测出来“Nyen Kar”行宫的具体位置，也与所有古藏文历史文献中记载的“Nyen Kar”行宫的内容和历史脉络相吻合。

注释：

①指帕竹时期所建的十三大县城之一，后来合并于德庆县，称达孜德庆县，为现在的拉萨市达孜区。

②《第吴宗教源流》《五部遗教》《贤者喜宴》等记载属于右翼之千户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