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承良

2022年2月6日，亚洲杯夺冠之后，中国女足的姑娘们终于高高抛起了她们的主帅水庆霞。此前在半决赛中靠点球艰难击败日本时，姑娘们就想把水指导抛起来，但被水庆霞拒绝了。

很明显，她认为打进决赛，还不是庆祝的时候。“即便我们夺冠，我也不认为，这就是一个了不起的纪录，我们还是一如既往地进行备战。”对阵韩国队的决赛开始前，水庆霞在发布会上平静地说出了上面这段话。

带领中国女足，时隔16年重回亚洲足坛巅峰，这还不算是“一个了不起的纪录”？网友们纷纷感慨水指导够“霸气”。事实证明，这份举重若轻的“霸气”，源于千锤百炼而来的底气。

作为中国女足成年队，历史上首位“本土女帅”，水庆霞显然是有底气的，曾经11年5次举起亚洲杯，是首位出任国家队主教练的黄金一代球员，她比任何人都更懂得如何赢得女足亚洲杯。彼时，中国女足刚刚公布，参加2022年女足亚洲杯的23人名单，20多天后的大年初六，中国女足第九次、水庆霞第六次问鼎亚洲杯。后者这一次是以主教练的身份。

“连续‘神换人’力夺亚洲杯！”“中国女足夺冠头号功臣！”“历史第一人！以球员、主帅两种身份举起亚洲杯”“36年六战亚洲杯，未尝一败！”

媒体和网友用连串的感叹号，表达对水庆霞的赞美。但在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水指导本人依然淡定，“（夺冠）感觉很美好，特别是我看到了，大家在落后时激发出来的斗志，很感谢所有队员，她们在困难情况下战胜了自我，也战胜了对手。”

她更是清醒地强调，“并非说拿到冠军后，前路就会一帆风顺。在训练中仍会有很多问题，下一步将借助此次夺冠，对队员的心理和战术，再进行细化和提高。”

从“中国女足黄金一代球员”到“最懂如何赢得亚洲杯的人”，水庆霞就是这样，步履不停，一路奔跑在绿茵场上……

练什么都是“高龄”

水庆霞今年已经56岁了。

1977年，她11岁进入体校，刚和体育结缘时，其实是田径运动员，主项包括了跳远和五项全能。1983年教练推荐她去女足队时，水庆霞已经17岁了。这个年纪对于任何一项体育运动来说，都算是“高龄”。

多年以后，水庆霞回忆起这段意外时，脸上仍写满了不可思议。她甚至对记者说，当时自己想的“怎么可能（让我）去踢足球？女孩子踢足球，感觉太可怕了。”水庆霞不会想到，自己当时进入的是上海历史上首支女足队，以及刚刚起步的中国女足将成为自己接下来大半辈子人生中的主旋律。

水庆霞后来回忆，“当年其实我的想法也比较单纯。既然让我踢球，那就踢吧。”但现实是骨感的，17岁的她需要从颠球开始学起，好在她在绿茵场上还真有点天分。刚转行不久，水庆霞就从100多人中脱颖而出，直接进入了上海女足的一线队。

从颠球到带球，再到战术，仅仅一年后，中国女足国家队名单里就出现了水庆霞的名字。

“黄金一代”的经验

现在提到水庆霞，往往第一个头衔就是“中国黄金一代球员”。作为和孙雯、刘爱玲、温丽蓉、孙庆梅一起在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上拿到女足银牌的主力，水庆霞其实还是女足队员中最早一批留洋的成员之一。

上世纪90年代，水庆霞曾两次东渡日本踢球。1992年，26岁的水庆霞前往日本普利马俱乐部踢球，并成为该队主力。次年2月，因在一场和男子队伍对抗的教学比赛中不幸严重骨折，水庆霞才回到了国内。当时，医生为她做了钢钉内固定手术。5个月后，她就出现在了上海女足的训练场上，并于同年9月，代表上海女足参加在北京举行的第七届全运会。因为实在太忙，腿里留下的钢钉直到7年后才被取出。

1998年，再度赴日的水庆霞效力于日本铃木清水队。她在当年联赛中一共打进了11球，进入了联赛射手榜前十。因为做球员时有过“留洋取经”的经历，多年后，成为教练的水庆霞也鼓励姑娘们走出国门去试试身手、见见天地。

2022年女足亚洲杯揭幕战中，中国队大比分取胜，踢出了开门红。赛后的发布会上，水庆霞特别点评了刚从英国归队的球员唐佳丽。考虑到旅途劳顿的影响，那场比赛，她只给了唐佳丽15分钟的出场时间，但后者不论进攻还是防守都做得不错。“比较可喜的是，唐佳丽在英超踢了几个月后，可以看出她在自信心建立和自我认识上有了积极变化。期待未来有更多中国球员前往欧洲联赛，在欧洲强队锻炼、证明自己，通过学习并提升理念后能够做得更好。”

加练出来的“绝招”

在球员时代，水庆霞的“绝招”是定位球。除了曾经角球直接破门，2001年已经35岁高龄的她在退役前参加的最后一届全运会决赛上，还上演了任意球“世界波”，攻入全场唯一进球，帮助上海女足蝉联全运会冠军。但很少有人知道，因为常常“踢不到点上”，定位球一度是让水庆霞“非常内疚”的弱项。

1997年12月14日，第十一届亚洲女足锦标赛在广州落幕，中国队在决赛中，靠刘爱玲的两次射门，以2:0击败劲旅朝鲜队，蝉联亚洲杯冠军。当天，新华社发布的夺冠报道里，提到了水庆霞的一粒任意球：“（下半场开赛）20分钟时，中国队在对方禁区左角逼得任意球，8号老将水庆霞主罚，球直射左立柱弹出，刘爱玲中路又是补射得手。”所以，她后来的“绝招”并非“天赋”，而是靠自己不断加练，一点点练出来的。

水指导的转变

当球员的时候，水庆霞对自己的要求极为严格。退役转当教练之初，她也曾以严厉著称。

“我自己想法其实也很单纯，就是想让队员知道她们需要什么，但可能队员就不理解。”水庆霞曾这样袒露心迹，“如果能对球员鼓励多一点、说话肯定的东西多一点，不像以前那么强硬，可能会更好一些……”

在不断的自省中，水指导开始转变风格，除了积极学习、研究技战术理论，加强日常训练，也格外重视对队员心理的调整。

做了2 0 余年教练，水庆霞感慨：“现在‘90后’甚至‘00后’的球员，跟我们‘60后’‘70后’的差别太大了。”在她看来，自己那一代的球员是相对皮实的，而现在的孩子更敏感，可能一句话、一个语气，就会产生一些想法。

本届亚洲杯半决赛对阵日本时，水庆霞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让轻伤在身的王霜担任替补。在两度落后的局面下，水庆霞帮助球队始终保持着取胜的决心，两度在最后时刻扳平比分，并且在点球决战里取胜。

在点球决战前，水庆霞召集球员讲话，“我告诉她们要放松，因为在两度扳平比分之后，我们更有信心。我告诉她们要保持这种自信心，我相信这是比赛的关键时刻。”

决赛上半场，中国队比分落后于对手韩国队，“中场休息时，我告诉队员首先就是不要泄气，要放下包袱，放手去搏。”在鼓励队员的同时，水庆霞也启动了赛前制定好的预案，下半场比赛，中国女足先是换下了有伤在身的王霜，而此后替补出场的小将张琳艳也不负众望——中国女足在不到5分钟内扳平了比分！

及时调整战术加临阵“心理按摩”，水庆霞的指挥是中国女足时隔16年再次问鼎亚洲杯的一大关键。到2023年，水庆霞就将迎来自己和绿茵场结缘40年。本次亚洲杯夺冠，很像一份提前送达的礼物，水指导和她带领的女足姑娘们，未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