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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的非叙事性话语
——评子禾短篇小说《继承》

2022-04-29李苇子

都市 2022年3期
关键词:叙事性姑父银色

○李苇子

小说是一种叙事性文学体裁,所谓叙事简单来说就是讲故事。但我们从来不会将小说等同于《故事会》上的那种故事。除了故事层面之外,小说还有更加丰富的内容和内涵。胡亚敏在《叙事学》一书中提到了“非叙事性话语”的概念。“非叙事性话语”指的是叙述者对故事的理解和评价,是一种力量介入。当然,这种介入(理解与评价)并不总是由叙述者直接说出来,更多是通过其对事件、人物和环境等的态度、评论甚至是抒情性段落表现出来的。比如长篇小说《白鲸》里面便充斥着大量的“非叙事性话语”。

青年作家子禾的新作——短篇小说《继承》(发表于《广州文艺》2022 年第一期),让我印象深刻的便是作品内部的“非叙事性话语”。无论是活着的银猫还是仿真的死的银猫,又或是那些追忆中影影绰绰的往事、月光的清辉,姑父临终之前嘴角浮现的那一丝“古怪”的微笑,甚至是姑姑和“我”的彻夜长谈,都显得神秘莫测,亦真亦幻,而“我们”谈及的内容也多是形而上的,本身就很虚无缥缈,注定不会有定论,它们从古希腊时代便时时刻刻困扰着人类,那种永恒的没有意义感的翻来覆去。

《继承》中充满暗示性的道具和物象很多,最典型的便是猫。白猫、银猫,真猫、假猫,活着的猫和仿真的死猫。

猫本来便是一种我行我素的夜行动物,是城市的暗夜精灵,充满了神秘感,又是自由和情欲的象征。苏童的小说中便经常能看到猫的身影,尤其是在那些关于偷情、偷窥甚至是乱伦的故事中,猫作为一个象征物,既烘托了故事的神秘氛围,又给故事空间增加了更多维度。

《继承》中的猫同样象征着自由和情欲,它是姑父内心欲望的外化,是作家给欲望这种东西的赋形。因此,它是如此难以驾驭和驯服,姑姑只能借助一只仿真猫来达到征服的目的,实现控制意图。对于个性强势的人来说失控是比死亡更恐怖的事情。表面上看姑姑要征服的是姑父——她婚姻里的合谋者,事实上,姑姑要征服的是那些超越自己意志的不可控力量,包括死亡本身。因此,姑姑注定失败。和所有痛苦的人一样,在漫长的孤独中姑姑给自己编织了一张冷酷的面具来掩盖内心的绝望和脆弱,更掩盖内里的一腔热情。

可是,谁又喜欢假的东西呢?

“我说假的不会死,因为它本身就是死的。问题是,一只活猫,一只聪明的活猫,你根本无法控制它。它毕竟是猫。”

关于银猫的银色,姑姑有过一番近似于哲人的解释:银色是一种内敛的颜色,它代表了威严和博大,但又不像金色那样太过张扬。还有呢,就是银色中有白色的成分,白色在我看来,代表了坚强。当然,你们知道白色也代表纯洁,纯洁就是坚强,是一部分。然而,代表“纯洁”的银猫却做出如此不够“纯洁”的事情,简直就是讽刺。这段文字让我再次想起了麦尔维尔的《白鲸》,作家曾专门开辟一个章节来讨论白色的象征意义。

单纯说故事,这篇小说是略显平淡的,或者说,较之于那些会讲故事的作家来说,子禾讲述的故事就情节层面而言并无太多过人之处,这和一个作家的能力无关,而是和作家本人的心性有关,因为,讲述一个圆润的故事从来不是子禾的追求。他不喜欢强戏剧性情节的小说,从不刻意经营故事的曲折和情节的离奇,而是用诗性的语言营造光怪陆离、恍恍惚惚的超现实感,你甚至很难说清楚作家到底要表达什么,然而,读罢总有那么一股缭绕不散的气息缠绕心头,让人难忘。这些东西会让小说变得轻盈,更富有文学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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