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扬，孙焱飞

(1.中央美术学院城市设计学院，北京 10047；2.北京电影学院美术学院，北京 10050）

自改革开放以来，从艺术到设计，均成为全社会热门发展的专业，相关专业逐渐发展和完善并形成了一级学科，家具设计也随设计专业发展的浪潮，从原有的农林院校为主导向艺术院校扩散开来。艺术类院校中，家具设计课程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最先开始，到现代八大美院都开设了家具设计的专业或课程。家具设计在现代生活中越来越重要，培养学生的创新设计能力是现代设计教育的重中之重。中国家具制造产业虽然规模巨大，却仍然没有形成设计学派，没有出现真正的国际设计大师[1]。古人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也成为了历代教书育人的座右铭。但对现代设计教育来讲，未必行得通。就设计专业独特的创造力培养方式而言，设计总结出来的方法，是对已有创造的总结和概括，相对于一些创新设计的“套路化”，比如仿生设计、功能创新设计、材料创新设计，很多创新课程都停留在方法和手段上面，涉及创造力的部分少之又少，所以在家具设计专业教学中，加强培养学生的创造力，启发学生找到设计的源动力，而非复制形式法则。

1 家具制造业对创意人才的迫切需求

家具制造业从制造时代转向消费时代，宣告着创意时代的来临，创意型设计人才培养成为设计教育改革的首要任务。在互联网技术的推动下，物联网、区块链、虚拟货币强烈地冲击着原有的社会结构和模式，在新的信息时代，教育成为改革的焦点，传统的知识灌输型教育模式受到严重的冲击，教师这份传道、授业、解惑的传统职业，面临着新的挑战。

家具自古以来就和生活密切相关，在源远流长的历史之中，家具从手工造物转换为现代工业社会机器制造的一部分，传统工匠的技能转化为专职设计师和制造工厂，生产力大大提高，满足了大多数人的生活需求。大工业生产背景下的家具设计师，基于近百年工业文明的产物，界定出现代设计概念的范畴，这也是理解家具设计和创新的前提条件。从工业自动化迈进智能制造时代，家具制造业的发展也从作坊、流水线模式转向了智能生产，通过软硬件配合创造出高级定制的个性产品。家具产业追求智能化制造，可以让家具产品实现个性化定制、高质低耗生产、环境友好型发展[2]。数字化工业、虚拟现实技术、智能制造都让设计重新被定义。

■图1 传统设计师服务模式

■图2 健身椅

自建国后我国经济从计划供给经济到市场经济，到目前逐渐转型到体验经济。中国在工业化初期，生产力不发达，产能有限，在供不应求的阶段，人们的一般生活消费品都需要审批和凭票供应，生产主导了消费，拥有了产品便可以不愁销售。到了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从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生活水平迅速提升，工厂只需要源源不断做好产品，就可以引领市场的发展。而现在面对消费时代以用户为主导的生产体系，不再以产品的原始功能为核心，更在于产品的品牌和服务。生产制造供大于求，即转变成消费者为主导的市场竞争，产品不仅仅在质量上优胜劣汰，更在于品牌和服务保障，需洞察消费者心理，引领产品升级，成为消费者心目中的品牌。对产品的设计研发，即品牌化转型成为品牌企业发展的核心。

2 原创设计师培养方式

在国家大力提倡保护知识产权的政策下，原创的社会语境逐渐成熟，原创的消费市场也逐渐发展起来。艺术类高校家具设计师培养的路径不同于工科院校，在创立初期，主要特征为以产品的艺术美感和造型代替设计能力。随着制造业的发展，以及对产品的系统性开发要求，随之而来的是对产品材料和工艺要求的逐渐提升，设计需求由感性的造型语言晋升到理性的生成过程，也就是今天学科教育的基本模式，包括：基础设计理论、设计师的调研与分析能力、审美和造型能力、材料与工艺能力、设计表现和模型制作能力。设计师的培养路径也是以实践为主导的学习过程，主要为以下几个方面（图1）：

由表1可以看出，设计师DESIGNER服务于BUSINESS-INDUSTRY的领域，而很少直接面对CUSTOMER产生设计主导关系，设计的宗旨是以CUSTOMER为目的，可是在执行过程中受到BUSINESS、INDUSTRY的限制和制约。在这个关系之中，设计师只要完成产品本身的设计，就能满足市场的需求，也就是说原创设计成为了我们的根本培养目标。

设计本身就是创造性活动，如果没有创新就失去了设计的意义。近几年来强调设计为原创设计是在概念上区分于历史和传统形成的广义概念，即对应以市场抄袭作为主导方式的现状。设计创造也可以是一种建立在事实或存在物品基础上的优化过程，在特定条件下，实现某种目标的最佳优化解决方案。

2.1 原创设计的培养目标

中国工业化建立在借鉴西方工业化经验基础之上，是一个快速学习和赶超的过程，所以在谈论设计时，受到传统文化和观念的局限。原创设计是建立在现代功能主义之上，以现代工业生产方式为基础，以使用价值为导向，为消费者提供性价比较高的产品，是设计产品的基本要求和标准：

①原创设计教学设置的核心是培养设计师的独立思考和价值判断能力。学会观察和思考是设计师思想独立的前提。通过十几年的设计教育发展，社会涌现出一批年轻的新锐设计师，年轻的设计师立足于生活本质，以专业能力服务社会，提升生活品质，实现自身的价值。年轻设计师陈佳丽创作的作品健身椅（图2），立足于年轻人的生活方式，在居住空间有限的情况下，集合家具和健身用具为一体，这种开拓式创造是设计改善生活品质的完美呈现，即实现设计自身价值的同时又创造了商业价值。

②中国制造享誉全球，但重视加工制造的同时却忽略了品牌建设，这种现实激发了有商业敏感度的企业利用原创设计形成品牌价值，成为时代的引领者。HC28是原创设计家具的引领者，同国内外设计师合作，品牌以原创设计为核心，产品在市场上独树一帜，成为引领年轻人消费的风向标。CORE便是年轻设计师陈思雨和HC28合作研发设计的一款家具产品（图3-图4）。

2.2 原创设计教学难点

原创设计更多来源于生活体验，对身边问题的敏锐感知能够成为原创设计最真实有效的来源。现代高校学生生活在独立、半封闭的校园之中，缺少真实的社会生活，这是造成原创设计教育模式化的重要原因。在教学实践中，尽量把课程当作专业学习和社会生活实践的纽带，亲历工厂和设计事务所参观访问，这样既有了生活素材的来源，也让学生在未来融入社会时起到连结作用。

■图3-图4 CORE

■图5 当代设计师服务模式

抽象思维与几何表达。传统文化传承下的设计多以视觉造型为核心，在一定的历史阶段把造型作为设计的全部内容。随着对产品设计内容的增加，从材料到工艺都成为形式语言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我们对造型的偏爱导致对设计的理解有偏差。与其它学科的教育最大的不同在于设计没有一个统一标准的教育模式。不但没有世界统一的模式，而且即便同一个国家或地区，设计教育模式也不尽相同[3]。西方家具设计以德国为首的包豪斯到沃尔姆设计学院，已经由艺术为主导学科转变为以科学的理性逻辑为主导的设计学科，沃尔姆以对包豪斯的继承与批判为特色，为设计艺术学科的发展贡献出了新的智慧和力量，是设计艺术学科建设和发展史上的又一座丰碑。在教学方面，乌尔姆确立了理性和社会性优先的原则，用系统论创建了设计的系统方法学[4]。西方二元论哲学思想，把人类认识事物的方式分为物质性和精神性，产品的定义在工业化驱使下从传统使用功能和情感表达于一体转向了以功能主导为目的，产品从视觉的感知语言，转向理性的科学思维方式，表达从具象转为抽象，从情感到构建世界观。对于消费者和使用者，产品是可以使用的、有感性色彩的功能性用品，而对于机器来讲，既要遵循材料的属性，又要遵循加工工艺的方式，中国现代设计的语境建立在传统基础之上，农耕文明、工业文明与信息文明共同交融的时代，用一把尺子很难为设计衡量出标准的答案，所以这一标志性转变有助于重新认识设计。

2.3 原创设计的改进空间

作为传统设计学科，原创设计是以创作成果为导向的，强调以知识积累为主导，以应用为方式的课程结构模式，注重知识点，强调最终结果，而忽视创意思维训练。原创设计是过程的推导和反复验证，设计定稿不是设计的终结而是设计的开始。首先，设计是否会直接影响原创动力，好的结果会激发创作者产生更多的设计理念，相反，不好的结果会打消设计师创作的积极性和对自身能力的评估。其次，设计的过程是专业知识积累最有效的途径，创作过程中，解决问题的方式很多时候都是未知的，必须有学习能力才能有效地解决问题。这个过程没有捷径可走，也不可以回避问题，只有这样反复的训练才能最终走向成功，设计师的创作作品是最好的证明。

3 创新设计思维是设计师培养的重中之重

现代设计教育可以成为市场经济的制约因素，也可以成为市场经济的促进力量。这一点完全取决于我们的教育模式、教育体系是否适应时代的要求。设计思维不是单一的产品创造模式，而是一种全新的创造性思考和解决方式，建立在感性和逻辑推理之上，满足更深层次的潜意识需求。创新设计思维不受现实条件限制，不以传统为依据，以人为核心追寻未来的解决答案。

3.1 创新设计思维定义

对设计师个体而言，创造的主观能动性，对创造的求知和兴趣是创造力的源发动力[5]。创造力还需要设计师敏锐的社会感知力和独立思考能力，能够把创造动力转化为实际应用的一种思考模式（图5）。

由图5可以看出设计师的身份得到完全的改变，不再依附于制造与商业，而是建立在制造、商业和用户之间，由间接关系转为直接关系，意味着新的商业模式即将生成，设计师的作用不再是简单的产品实践者，更是针对社会现实问题直接参与的引领者，这是创新设计思维的真正能力体现。

3.2 创新设计思维的主要特征

创造性设计思维一般由三个阶段构成：①灵感来源、②设计构思、③产品实现，这也是大脑运行中的源发思维、继发思维和解决方式[6]。创造性思维更加注重前两部分的能力培养。在灵感来源部分，教师要尊重每位学生的不同想法以及提出的不同问题，充分表扬和肯定学生的想法。在设计构思阶段，头脑风暴是发散思维的最佳手段，发散不要用对错来衡量，更重要的是发散的广度和深度，不采取否定态度。给创意者提供不受他人评价的氛围，这样自由的想法不会受到阻碍，而产品实现阶段体现在知识运用的技巧性和独到性上。

3.3 创新设计思维的应用法则

培养创造性思维同时有重点和难点。首先，不仅需要培养学生对事物好奇的敏感性，更重要的是在此基础之上具有综合概括的能力，在众多表象中把握核心要素，分析和概括其本质。其次，不要纠结于设计要素的每个细节之中，保持设计思维流畅，思想活跃，不断涌现多维度的灵感。创造力的重点还体现在创造力的灵活性上，摒弃传统思维模式下固有的方式和习惯，在没有习惯模式的惰性下产生的思维是鲜活的、自发的。由此产生的不寻常的反应就具备了独创性，按照自身逻辑重新建立起来，通过不断重复训练，逐渐生成创新思维的习惯。

4 家具原创设计转向创新思维的路径与方法

4.1 创新设计教育体系

蔡军教授在《论技能型设计教育与研究型设计教育的比较》指出当前国内外已经逐步发展出两种设计教育方向：即以培养具有专业化实践操作技能为特点的设计教育模式，和以培养具有综合研究素质的研究型设计教育模式[7]。艺术设计教学改革以研究型教育模式为主体，根据已有的经验和成果，需要创建创新设计思维环境的整体条件。国际化视野是首要前提，保障知识、技术、和发展的同步性，才能把握全球发展的动向；其次，发挥现有小班制课堂优势，圆桌式课堂将学生和教师放在一个公平的语境中学习和对话，鼓励学生大胆发言，表达自己独特的设计观点，培养学生们一起沟通交流的学习习惯。

4.1.1 整合设计教育基础学科

时代的发展促使设计教育加快改革，相对于新兴设计学科，家具设计和产品设计已经逐步成为传统设计学科，科技推动产品设计向智能化和人机交互体验转变。重视设计基础环节训练，不要搞家具设计传统过时论，搞噱头或者成果展。首先把握学科的基础环节，由浅入深，不能一上来就完成一个产品的全套设计。遵照家具设计发展路径，重视基础环节训练的同时针对学生差异化思维选择合适的课题。

4.1.2 注重结合材料与工艺

家具设计在关注生活变化的同时，需要密切关注材料学的发展前沿，更需要注重材料和工艺的基础和标准，这一直是艺术院校课程中的短板。在创新过程中设计师的感性思维和理性思维都不能短缺，学生有生活的感悟，更要有设计专业的解决方法。教学车间是学习技能和养成手作思维的重要场所，不能只成为学生加工模型的场所。学生没有真正学习到材料和工艺的知识，就像油画家不了解颜料一样，不能充分发挥出专业特色。艺术院校的家具设计专业往往强调了美学优势而忽略了对材料、结构和工艺的基本研究，只有专业的知识才能将艺术的造型转化成产品功能和消费语言，原创设计需要创造力的同时更需要专业技能的支撑。以解决产品某种功能为目的而采取的材料研究，能够在可控、有效的短时间内达到目的。材料学类的研究对设计师来说是不现实的，研究的办法不是资料的调研和材料的表面置换，应协同专业的技术研究人员才有研究的标准性。

4.1.3 灵活调整教学方式

在高校设计专业进行教学时，教师要转变育人理念，结合市场人才需求，灵活调整教学策略，对学生创新型思维重点培养，提高学生的创造力与想象力[8]。跨界与多学科综合课程是一种常见的模式，一个课程内可能有设计师、艺术家、工程师的介入，统一设计价值观，做有用的设计而不是好看的设计。设计价值观首先要在不同教师之间达成共识，切实地影响到学生设计价值观的形成。艺术学院过分重视产品造型而忽视产品的基本功能，教师应明确自己的设计价值导向，学生清晰设计实践的目的和路径，这样不同价值导向带来的成果使学生养成不同的判断力，学生可以在不同的方法中寻找自己突破的路径。

4.1.4 家居产品设计专业的拓展

我国的家具专业和学科仍然是一个年轻的专业学科，我国高等教育家具专业学科的培养模式和教学计划以及人才培养的速度、数量还远远赶不上家具（家居）行业发展的速度和需求[9]。面临市场上行业的细分发展，从建筑到室内，从硬装到软装，都与家具设计紧密联系在一起，以批量制造为主体的工业化产品，在居家应用中越来越成为功能性用品，代表空间文化属性，反映生活品质的创意家居越来越受到用户的青睐，所以对于家具设计师具备一定的空间专业知识，了解空间构成手法变得越来越重要。同时软装行业的兴起也要求家具设计师的艺术审美能力的提升，对艺术品的风格鉴赏与美学修养提升。未来的人才一定是突破原有专业瓶颈，是跨专业跨领域的复合型人才。

5 结语

对设计教育的不断探索既是时代需求，也是生活的本质需求。西方产品设计经过了包豪斯的艺术感性与沃尔姆的科学理性阶段，形成了今天设计标准模式。我们借鉴国内外良好的教学经验，不断总结探索，从培养创新精神到养成创新的习惯，促进家具产业蓬勃发展，让现代都市生活会更加美好。通过扎扎实实地努力教学，探索中国家居产品设计教育新模式，培养出更多理想生活的创造者和未来生活的引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