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琪 郭 然 杨 帆 胡琳琳 马 晶 刘远立* 胡志民*

1 北京协和医学院卫生健康管理政策学院 北京 100730 2 清华大学医院管理研究院 广东 深圳 518055

既往研究表明，医务人员满意度与患者满意度呈正相关[1-3]。福利待遇是影响医生工作满意度的重要因素。现代管理制度中，福利待遇包括直接报酬和间接福利两方面[4]，除了工资薪酬及“五险一金”外，还包括住宿、技能培训、带薪休假、晋升机会等[5]。中医院是我国医疗服务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三甲中医院承担着医疗、教学、科研等任务[6]。目前，我国对医务人员满意度研究主要集中于西医医院，对中医院医生工作满意度探讨较少。本研究依托第5次“全国改善医疗服务行动第三方评估”项目，调查了2020年我国31家省级中医院医生福利待遇满意度情况，分析了影响因素，旨在为针对性提高医生福利待遇满意度提供参考。

1 调查对象与方法

1.1 调查对象

选取全国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31家省级中医院医生作为调查对象。本次调查纳入各样本医院工作满1 a以上一线临床医生，排除行政、后勤、医技人员以及规培生和实习生。按照职称比例进行分层等距抽样，每家医院至少调查150名医生。最终回收有效问卷5 059份。

1.2 调查问卷

(1)调查对象一般资料问卷。问卷内容包括性别、年龄、学历、职称等。(2)医生福利待遇调查问卷。问卷由调查小组自行设计，内容涉及收入水平、薪酬、假期福利、继续教育、后勤保障以及工作设施等6个条目(表1)。“税后实际收入”条目需被调查医生根据实际填写；除调查条目“医院为医护人员提供了足够的值班休息室”为二分类变量外，其余4个条目均采用李克特五级量表，从“非常同意”“同意”“一般”“不同意”“非常不同意”5方面进行评估。其中， “非常同意”和“同意”为正向回答，“一般”为中立回答，“不同意”和“非常不同意”为负向回答。

满意度=“非常同意”和“同意”人数之和÷全部调查人数×100%。

表1 医生福利待遇调查问卷

1.3 统计学分析

将调查获取数据导入Excel 2016软件，运用SPSS 25.0 软件对数据进行统计学分析。医生基本信息及福利待遇满意度采用百分比(%)描述，收入情况使用中位数及上下四分位数描述，单因素分析采用秩和检验，多因素分析采用二项Logistic回归分析。P<0.05为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医生福利待遇情况

2.1.1 收入情况 被调查中医院医生过去1 a税后实际收入中位数为12万元。表2显示，女性医生收入中位数略低于男性医生；随着年龄增长，医生年收入中位数逐渐上升；博士学历医生年收入中位数为15万元，略高于本科和硕士学历医生(均为12万元)；随着职称升高，医生年收入中位数呈增长趋势；各科室医生年收入情况较均衡；有行政职务医生年收入中位数明显高于无行政职务医生；编制内医生年收入中位数高于编制外医生。

表2 医生过去1 a税后实际收入情况(万元)

2.1.2 福利待遇满意度情况 被调查中医院医生对薪酬、法定假期、学习深造、餐食和休息室数量满意度分别为27.83%、33.56%、58.67%、44.30%、69.84%。

2.2 医生福利待遇满意度影响因素

2.2.1 单因素分析 如表3所示，学历和科室不是被调查中医院医生薪酬满意度的影响因素，科室、行政职务和聘用形式不是被调查中医院医生学习深造满意度的影响因素，年龄和聘用形式不是被调查中医院医生餐食满意度的影响因素，行政职务不是被调查中医院医生休息室数量满意度的影响因素(P均>0.05)。

表3 医生福利待遇满意度单因素分析

2.2.2 多因素分析 研究[2-3,7-8]发现，性别、年龄、学历、职称、科室、职务和聘用形式均为影响医生福利待遇的因素。因此，本研究在多因素分析中，将人口学信息均纳入回归模型。二项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显示，性别、年龄、行政职务是被调查中医院医生薪酬满意度影响因素，其中，女性、≥51岁、有行政职务是薪酬满意度正向影响因素。性别、学历、职称、科室和行政职务是被调查中医院医生法定假期满意度影响因素，其中，女性为正向影响因素，硕士和博士、中级和高级职称、外科、有行政职务为负向影响因素。性别、年龄、学历和行政职务是被调查中医院医生学习深造满意度影响因素，其中，女性、硕士和有行政职务是正向影响因素，41岁～<51岁和≥51岁是负向影响因素。性别、学历、职称、科室和行政职务是被调查中医院医生餐食满意度影响因素，其中，女性、硕士和博士、儿科、有行政职务是正向影响因素，中级职称是负向影响因素。性别、职称、科室和行政职务是被调查中医院医生休息室数量满意度影响因素，其中，女性、有行政职务是正向影响因素，中级和高级职称、针灸推拿科是负向影响因素。见表4。

表4 医生福利待遇满意度影响因素多因素分析

3 讨论

3.1 中医院医生福利待遇现状分析

收入是影响医生工作满意度的重要因素之一[9-10]。本次调查结果显示，被调查中医院医生2020年税后实际年收入中位数为12万元，粗略计算月收入中位数为1万元，略高于2017年第二次调查评估中中医院医生月收入(7 897元)[11]，与2017年第二次调查评估中综合医院医生月收入(9 725元)基本持平[11]。此外，本研究结果发现，被调查中医院医生对薪酬满意度为27.83%，高于陕西省2016年-2018年相关调查满意度(14.64%)[12]，略低于2017年北京某三甲中医院职工薪酬满意度(34.46%)[6]。这表明中医院医生实际收入不高，薪酬满意度较低，需重点关注。

2018年《中国医师执业状况白皮书》显示，我国仅有不足四分之一的医师能够休完法定年假[13]。这从侧面佐证了本研究结果，仅33.56%的中医院医生对法定假期满意，但略高于2018年第三次评估结果(26.6%)[14]，说明情况有所改善。这可能与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下非定点治疗医院诊疗人次下降有关。据国家统计数据，公立医院2020年1月-11月诊疗人次同比下降13.0%[15]。本次被调查中医院仅有5家为新冠肺炎疫情定点收治医院。

在传统中医和西医相结合发展的背景下，中医院医生继续教育需求较强烈。本研究结果显示，被调查中医院医生对于学习深造满意度为58.67%，较2018年49.0%有所提升[14]。2018年，国家中医药管理局提出，要加强与毕业后教育相结合的师承教育[16]，加强中医院医生继续教育，这在一定程度上为医生学习深造提供了机会。

休息室对于医务人员来说是仅次于家庭的第二生活场所[17]。随着医院对医生休息环境重视程度提高，部分医院老院区改造等工作逐步推进，医生值班休息条件得到了改善。被调查中医院医生对于休息室数量满意度由2018年的57.60%提升至69.84%。餐食是医生对医院后勤满意度影响因素之一[18]。本研究调查结果发现，中医院医生对餐食满意度为44.3%，较2018年第三次评估结果(36.3%)[14]略有提升。

3.2 中医院医生福利待遇满意度影响因素

本研究发现，中医院医生对薪酬满意度与性别、年龄和是否有行政职务相关。其中，女性医生对薪酬满意度高于男性，这与张春瑜[11]研究结果一致，可能与社会赋予不同性别的角色定位有关[10]。有行政职务和51岁以上中医院医生对薪酬更为满意，表2中实际年收入中位数也显示，该类医生群体收入相对较高。

休假时间是职业满意度的重要影响因素[19]。从法定假期满意度来看，高职称、高学历和有行政职务医生满意度相对较低。该类群体是科室的中坚力量，除了患者救治工作外，还需承担教学、科研和行政工作，工作时间相对较长，一定程度上影响正常休假。此外，外科医生对法定假期满意度较其他科室医生低。中医院外科医生担负中医和西医外科工作，但由于大部分医生毕业于中医院校，需要通过继续教育加强外科理论和操作技能培训[20]。

从学习深造满意度来看，年长医生和硕士研究生学历医生满意度较低。不同年龄段和学历水平医生对于学习深造需求不同，低学历、低年资医生更注重临床经验积累，中医院拜师带教制度一定程度上可以满足其学习需求。而年长和高学历医生希望在事业上寻求更大发展空间[10]，但较重的工作负荷一定程度上减少了其外出学习交流机会。此外，有行政职务医生满意度较高。有行政职务医生受邀参加学习交流机会较多，因此在学习深造方面满意度相对较高。

本研究结果显示，有行政职务医生对休息室更加满意。究其原因，有行政职务医生一般拥有单独休息室[21]。此外，中级职称医生对餐食和休息室满意度相对较低，该类群体是科室骨干力量，承担工作任务相对较多，会对餐食和休息室要求更高。

有研究发现，聘用形式影响医生福利待遇[22-24]。但本次调查结果与既往研究相反。近年来，卫生行政部门提倡医院去编制化，部分医院推行了同工同酬机制[10]，一定程度上缩小了编制与聘用人员的福利待遇差距。

需要说明的是，在学习深造、休假时间、餐食和休息室等4个方面，被调查中医院女性医生满意度高于男性医生，不同于其他研究，具体原因需进一步调查。

3.3 策略建议

(1)积极落实相关政策要求。《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促进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的意见》[25]提出，要健全人才评价激励机制，完善公立中医医疗机构薪酬制度。2020年，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和国家中医药管理局提出，要提升医务工作者培养质量，改善其工作条件和环境[26]。因此，各级各类中医院应积极响应和落实国家相关政策要求。(2)加大软硬件建设力度。第一，要充分理解和落实国家相关政策，根据不同性别、年龄、职称、职务医生承担临床、教学、科研任务比重，制定符合中医院特色的绩效分配方案，合理提高医生收入。第二，加强医院信息化建设，优化工作流程，减轻医生工作负荷。第三，鼓励退休中医医生开设门诊服务，分流患者。第四，成立中医优势病种工作室，形成诊疗团队，增加不同年龄段、不同层次医生交流机会。第五，为员工提供中医食疗养生餐。(3)关注重点医生群体。针对薪酬、学习深造、休假、餐食和休息室数量等，医院管理者可参考本研究结果，关注各方面满意度较低的医生群体，通过面对面访谈了解其不满意的具体原因，制定针对性改进措施。如，高学历、年长中医医生对学习深造需求较高，管理者应给予学习机会，以充分发挥其科室骨干作用。

3.4 本研究局限

本研究基于第5次“全国改善医疗服务行动第三方评估”项目展开，针对中医院医生福利待遇调查内容不够完善，未能关注薪酬结构、晋升情况等指标；同时，针对福利待遇影响因素仅从医生人口学特征层面探讨，未将医院及社会层面等因素纳入。后续研究考虑纳入更多福利待遇指标，结合访谈等质性研究方法，从医院及社会层面深入分析中医院医生福利待遇满意度影响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