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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培“双减”后的名校生们

2021-12-09

云南教育·视界(综合) 2021年10期
关键词:李峰教培陈明

作为一名名校毕业生,宋依见证了线上教培扩张最疯狂的时刻。她觉得整个行业像气球一样迅速膨胀,又突然爆炸。她和其他相似的年轻人要面对的,是如何在一地碎片中,重新找到自己出发的方向。

失业者

刚毕业就失业,这是陈明没想到的。

11点才起床,随后吃饭、上网看招聘、午睡、起来继续看招聘,这是他从上大学以来最没有目标的焦虑日子。两个多月前,26岁的陈明从北京大学研究生毕业。按照原本的计划,他要入职一家头部线上教培机构担任主讲老师。可在入职前半个月,他接到通知,因为公司的内部调整,入职时间需要推迟3个月。当时,陈明刚刚与别人合租了房子,就在单位附近2公里的地方,房租3 000元。

“9月一定能入职吗?”陈明在电话里一再跟通知他的人力负责人确认,但没有收到肯定的答复。挂了电话后,有些懵的陈明迅速加入一个教培机构面试群,发现不止自己一个人接到推迟入职的通知。那几天,陈明的手机不停地震动着——为了不错过有效的消息,他没有设置静音。群里密集跳出的一条条消息让他不安:国家正在酝酿对教培行业更为严格的监管,这也是公司这时候“内部调整”的原因。至于调整的方向和结果,没人能说清。

2021年7月下旬,靴子落地了。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意见》提到,校外培训机构不得占用国家法定节假日、休息日及寒暑假期组织学科类培训。即便是节假休息日之外,培训时间也被严格限制。《意见》尤其对线上培训时间进行了详细规定:线上培训要注重保护学生视力,每课时不超过30分钟,课程间隔不少于10分钟,培训结束时间不晚于21点。对于教育培训机构来讲,竞争的其实就是学生的时间,这一规定极大地降低了培训机构对学生时间使用的可能性。也意味着,整个行业不再需要那么多的从业者。

陈明单眼皮,微胖,戴一副黑边眼镜,因为焦虑休息不好,黑眼圈已经十分明显。这是他进入毕业季以来第二次这么焦虑。第一次是因为疫情——他本来的计划是继续读博,出国交流,毕业后去高校当老师,可突然袭来的疫情打乱了他的计划。教培是他放弃出国读书后,目前能找到的最满意的工作。他生性严肃,不善于跟人聊天,也不爱互联网“996”的加班模式。在“双减”政策出台前,在线教育这两年是校园风评中的热门行业——研二时陈明听隔壁同学讲,有个师兄去了教培行业,工资一年保底40多万元。他感觉直播教学的方式也适合自己:不直接面对学生,只要备课、上课,辅导作业有專门的辅导老师。但这个行业竞争相当激烈,即便有名校头衔的加持,陈明也经历了好几轮筛选才拿到这家线上培训头部机构的offer。为了能够更好地适应教学,拿到offer后,陈明特意买了一面四四方方的大镜子,贴在书桌前面,每天都对着镜子讲上一个小时的课,主要是为了训练自己的表情管理。

现在关于未来的设想都落空了。辗转思考几天后,陈明告诉与他联系的人力负责人,自己没有办法接受3个月的等待期。电话结束后没多久,他收到了邮件,上面写着“已电话沟通确认放弃offer”。

如果按照“双减”之前的流程,9月已经是培训机构为学生进行新一学期的学习辅导。可今年9月中旬,相应的内容还没有开展。一名主讲老师告诉记者,原本学生课外补课时间多在周末,每次时间一个半小时,现在周末的时间受到限制,只能将补课时间挪到周中,且时间要改成一个小时(中间休息10分钟)。这意味着原来的课件已经不能使用,必须重新按照时长设计,“比如说以前要讲三个知识点,现在为了能把知识讲透,必须要舍弃一个知识点”。她说,“双减”政策之后,对于已经入职的主讲老师来讲,大多数人依然可以选择降薪保留职位,其中不少被公司要求转向教研领域修改课件。“影响最大的是公司的运营部门和辅导老师,已经大幅度裁撤了,公司群每天有几十上百人退群。”

高薪资

对于已经入职另一家头部教培机构一年的宋依而言,她比陈明更早感受到了教培行业的剧变。先是2021年4月,北京市监管部门两次对在线教育机构作顶格罚款处罚,涉及高途集团、学而思、新东方在线、作业帮等6家机构。原因是这些机构存在价格违法、虚假宣传等行为。紧接着,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对学而思、作业帮等15家校外培训机构顶格罚款共计3 650万元;随后,教育部也对外宣布要大力整顿校外培训机构,减轻未成年人学业负担。

这些变化具体到宋依个人,是她有一天突然收到通知,不能再上任何招生课了,原因是她没有教师资格证。在前两年,教培行业如一个气球快速膨胀时,没有教师资格证在行业内本是一个相对常见的事情。大量年轻讲师们如过江之鲫快速补充进这个极速发展的行业。他们没有时间,也并不感觉有必要去获得教师资格证,光鲜的教育履历就是他们的资质,被培训机构和付费的家长们认可。但如今,《意见》中明确要求:从事学科类培训的人员必须具备相应教师资格,并将教师资格信息在培训机构场所及网站显著位置公布。收到通知时,宋依的招生广告还打在这家机构的主页上,上面写着她的名校背景。很快,人力的同事告诉宋依,她的招生广告要从平台撤下来。因为不能上课,薪资也要降一半。

宋依24岁,来自北京另一所985高校,是外语学院的学生。到现在,回忆2020年以来的经历,宋依都有种在做梦的感觉。她入职公司时,正是教培行业最火热的时候。2020年8月,腾讯营销洞察(TMI)发布《数字化时代的K12与学前教育行业趋势洞察》的报告提到,仅是线上教育机构的数量就已突破23万家。而据移动互联网商业智能服务商QuestMobile发布的《2020移动互联网广告洞察报告》的数据显示,仅2020年暑假,各家教育培训公司的广告投放就已经超50亿,其中在6~7月互联网广告投放费用TOP3的教育企业分别是猿辅导、作业帮、学而思,而整个7月教育行业广告主的投放费用超过20亿元。

宋依记得,去年四五月份,她从六道口坐车去中关村,短短4公里的路程,路上的公交站牌上全是教培机构投放的广告,至少来自5个不同的教培机构,有学而思的“题拍拍”,还有作业帮、高途和一家英语机构投放的广告,“中关村北一街一排的广告牌也都是类似的广告”。甚至她追网剧时,看到几乎每一集中间插播的广告也是教培机构投放的。

在北京读书好几年的宋依,对这种场景并不陌生。几年前的滴滴和uber大战时,城里的街道上也有过这样的热潮,弥漫着为了金钱和市场鏖战的气味。网约车通过融资烧钱,吸引了大批司机端和客户端用户,最终重新定义了人们的出行方式,也成就了一个超大的独角兽公司,以及一批快速暴富的“幸运儿”。这一次,当大量的资金流大规模而又迅速地涌向在线教育行业时,这批出生于1995年后的年轻人们多少感觉到,这或许是属于自己的机会。

在线教育行业也需要这些年轻人名校背景的加持。如火如荼发展的线上教育不仅要跟其他在线机构,还要跟线下机构竞争,刚毕业又了解应试教育的名校毕业生是最好的招生招牌。招聘公告显示,2020年3月,字节跳动发布招聘信息表示其旗下的清北网校在招聘教师岗中明确规定要求招聘清华、北大的毕业生;好未来旗下学而思网校的“千里马计划”从2020年也开始优选清华、北大等优秀毕业生;新东方、作业帮、掌门一对一等在线教育机构招聘将双一流院校及海外名校的毕业生作为首选。

超出其他行业工资水平的高薪资是吸引名校毕业生的入门钥匙。中信证券于2020年2月发布的《在线K12课外辅导行业专题报告》中统计,主讲教师薪酬水平普遍高于18万元一年,薪资20万~40万元一年的居多。对于名校毕业生,各家公司更是不吝薪资。一名北大的2020届毕业生与公司签订的合同是年保底工资50多万元。

宋依记得,第一次去这家头部教培机构面试,就看到30多个竞争者。除了清华、北大的学生外,不乏海外排名前十的名校。除了最基本和常规的面试外,这家机构还有考核面试者的舞台表现力,会给出剧情台词让学生们去表演,有的还会制造一些意外,以考验面试者的应变能力,“比如说,直播间突然停电了,主讲老师这时应该怎么处理。我们这一批淘汰率非常高,30多个人最终只留下了10多个”。宋依说,面试者还要试讲,考官评价是否合适。对于这样的高淘汰率,宋依觉得很正常。“对于应届生,什么样的工作年薪能够达到五六十万?”

更何况,50万元只是最初的薪资。有的教培机构还建立了合伙人制度,对于成为名师的主讲老师,平台不仅会跟名师进行课程收入分成,还会给予股权激励,有的名师年收入过千万。一名从业10多年的线下机构教培名师告诉记者,曾有线上机构多次找他谈跳槽,他都没有答应,“后来,对方带走了我们平台的另一位老师,年薪保底300万元”。宋依所在的学校,一位师姐2018年就进入一家头部教培机构,每年保底收入很高,不到两年时间她就在老家买了房——这是一个在毕业生中传播度很高、让人羡慕的案例。一位北大2020年毕业的学生告诉记者,“我们这一级总共200多人,仅要求去学而思实习的就有10多个”。

从线下到线上

仅仅在3年前,也就是2018年,从一所985高校毕业的李峰到深圳加入一家以英语培训起家的线下教育培训机构时,教育培训行业都还没有这样强的吸引力。李峰也毕业于一所著名的985高校,他告诉记者:“在当时,教育培训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工作选择。工资低,收入还不稳定。我当时底薪1 500元,最开始每月上4节课,每节课两小时,每小时500元,这意味着一个月的收入只有5 500元。如果低于4节课,一个人是养活不了自己的。”李峰说,一个老师课程多少跟新校区附近的人口密度相关,人口密度高的地方,教师的排课能到8~10节。李峰所在的校区是机构新开设的校区在龙岗,人口密度相对低,虽然校区紧挨着一所中学,但报名辅导班的人并不多。“不是我们一家不好,是所有的机构招生数字都不好,一线城市的线下教培市场已经基本饱和。”李峰告诉记者。

互联网改变了这一切。当教培行业在线下市场受阻时,一直不温不火的线上教育市场迎来了发展的契机。2018年前后的国内互联网市场,4G网络已经普及,智能手机渗透率已经达到85%以上。移动硬件基础的支撑让行业从业者和知识接收者都更加相信,与传统教育相比,在线教育已经有了打破距离限制的基础,使得学生与老师可以在多种场景中开展教学过程。学生在在线教育中可以选择来自全世界的优秀师资,同时节省花销,性价比更高。高途创始人、董事长兼CEO陈向东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提道:“如果一个优秀老师在线下每个班只有20个学生,而通过技术在线上,每个班能够教2 000个孩子,某种意义上说,就是把一个最优秀老师的产能放大了100倍。”

统计数据似乎也证明了这种想法。2019年8月30日,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发布第44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数据显示,截至2019年6月,我国在线教育用户规模达2.32亿,较2018年底增长3 122万,占网民整体的27.20%。其中,手机在线教育用户规模达1.99亿。这一年,前瞻產业研究院《2019中国在线教育行业市场前瞻分析报告》显示:未来几年,在线教育用户规模将保持15%左右的速度继续增长,到2024年预计突破4亿人,总体市场规模将突破4500亿元。

线上成为教培行业的主阵地。苏青2018年从北京大学本科毕业以后进入学而思网校。起初他的工作地点在中关村科贸大厦,入职第一天,他就被办公室的格局震惊了:整个楼层被隔成ABC三个区域,每个区域被分割成一个个小房间,小房间里又隔断成三个隔间。“每个隔间放着一台非常大的电脑桌,上面是电脑,旁边是一张电脑椅,坐在椅子上往后一推就碰到门,胳膊往右一伸就是墙。”苏青说。当时直播间排课很满,尤其是下午一般有两节课,中间只有30分钟的休息时间,老师一定不能拖堂,才能够保证下一堂课按时进行。

直播课堂采用的是主讲老师与辅导老师合作的模式。苏青带2个班,每个班400多人,每100人配备一个辅导老师。在单位的第二年,苏青觉得同事越来越多了,微信群里每天都有新同事加入,网校也在不断膨胀。苏青说,学而思网校分布在中关村多个大楼里,每次开会,各部门的同事就要背着电脑到处跑。2019年底,因为人员增多,网校从中关村搬到回龙观一栋11层的大厦里。大厦1层用于接待、展示、休闲,2~11层为办公区。为了节省空间。公司规定,只有管理1000人以上的T1级管理者才能拥有一个由电话亭改造的个人办公室,不到8平方米。

2019年,整个在线教培行业都在蓬勃发展,尚德机构、精锐教育、21世纪教育以及英语流利在内的在线教育机构纽交所上市,机构作业盒子、宝宝玩英语、一起作业、成长保、VIPKID、作业帮等平台皆获得超过一亿元的融资。“那时候,几乎每个同事都认为在线教育迎来了最好的发展时机。”苏青对记者说。

到2020年,疫情的影响更是将在线教育的浪潮推向了极致。网经社“电数宝”电商大数据库显示,2020年我国仅在线教育共发生111起融资,总金额逾539.3亿元,超过2016~2019年的融资总和。2021年1月,在一部纪录片里,当被问到“它(在线教育)是钱可以烧出用户,烧出护城河,变成一个持久的、万亿级的生意吗”,一家在线培训头部机构的创始人回答:“我想不到什么原因是它不能的。”

从名师到工具人

宋依是自己所在的头部教培机构招聘的第一批校招生。公司为了吸引像她这样的名校毕业生,签合同时给予了一定比例的股权激励,这在当时是一笔不菲的财富。如果能在行业中站住脚,成为学生和家长都愿意选择的“名师”,她还能有更丰厚的收入。

“名师”是教培行业中的“榜样”,被挂在每个教培机构网页最醒目的位置上。他们看着都很年轻,大约三十出头,他们的自我介绍有着相似的特点:教过多少学员(超过一万)、多少学生考取名牌学校、从事教育多少年、获得过什么奖项。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共同点——讲课时有很强的表现力。

表现力是能否在线上教培行业脱颖而出的重要指标。宋依说,在招聘之后,有一个为期3周的考核培训。表现力是考核最为看重的一项能力。“学生上直播课和粉丝看直播的心态很不一样,粉丝看主播是喜欢,出于自愿,来上课的学生很多是被家长要求来的,本身就有内心抵触。那如何在两个小时内维持学生的注意力就是一个能力。”为了提升这些新入局年轻人的能力,宋依所在的机构不仅安排了既有的教学名师对他们进行培训,还特意请了北影的老师,教他们如何面对镜头,如何发声。

“你知道吗?我每次直播上课前都要化全妆,我连出门约会都不会这么做。如果上课那天我穿得不好看,我就会罩上我搁在公司的万能外套,那是一件在视频里面很亮眼的衣服。”宋依向记者描述她过去的教学故事。每次上课前,她都会让自己保持一个高亢的状态,如果不能,她就会对着镜子跟自己说“你要笑起来”,“然后你就看到脸上的肌肉僵硬地提起来了,你还不能笑得假,学生是很敏感的,能看出来”。她还会从日常的生活中搜集段子,并将这些内容编进自己的课堂。那段时间她时刻沉浸在教学准备中,希望形成自己的特色,让学生记住和选择自己。

但入职第一周,宋依的愿景就破灭了。根据公司的安排,新入职的员工需要在各个岗位轮岗。宋依第一个岗位是销售——对于教育培训行业来讲,6~8月份是旺季。为了吸引学生报课,宋依所在的机构提供了各种各样吸引流量的营销课程:9元4节课、16元上一个礼拜、39.9元听半个月等等。每位入职的老师都领了一部工作手机和头戴式降噪耳机,每天的工作就是打电话。

宋依说,最多的时候,她被分了200多个报名联系电话。按照当时的规定,对于免费和低价课程引流进来的家长,工作人员需要在上免费课期间至少打两个电话,与家长沟通孩子上课的情况,以保证对方每节课都来,这被认为是和家长们建立初步信任的阶段。在这个过程中,销售人员需要给家长推荐正价课,如果对方拒绝了,也要打上3次电话,以此证明对方真的不会买课。

那段时间的办公室就像一个大型的菜市场,异常喧嚣吵闹。这个过程让宋依特别没有价值感。她经常电话打到晚上12点,依然没有家长愿意买课。可部门又很看重绩效,会在群里公布卖课的排名,对绩效好的同事进行表扬,甚至带头鼓掌,对绩效差的,不仅群里批评,还会在每一个售课周期后进行特训,批评半个小时。宋依说,因为完成不了任务,有几次,她经常半夜蹲在办公楼下哭,“跟我们一起卖课的同事,很多都是从房地产、汽车销售行业过来的,他们销售能力很强,有的人能让家长刷花呗也去买课”。

宋依觉得自己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浪潮里,所有人都被裹挟着往前走。在结束轮岗之后,她终于开始带第一批自己的学生,可公司又出了新的规定,要求集体备课,统一使用课件,只能讲公司统一安排的内容,“原本招聘我们时,他们的说法是让每一个老师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个性和特色”。宋依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一个工具人。

李峰也有同样的感受。2019年底,李峰从一家在线教培机构辞职了。当时他刚从所在的线下培训机构跳槽过来半年。即使对方开了高薪留他,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走了。在这半年里,他带过几千名学生,但记住的并没有几位。每次上课,他待在那个不到两平方米的直播间里,看不到学生长相,甚至是学生的反应也要通过屏幕上的答题结果来估摸,他很难去评估学生的上课效果,觉得自己像是在唱独角戏。另一个困惑是,随着在线教育资本热潮此起彼伏,线上机构越来越看重课堂的续报率,为了吸引学生不断报课,他们机构将教学的知识点不断拆分,拆成一个个细碎的知识点,就像解锁游戏一样,必须要不断充值才能接近另一个知识点,“其实原本有的学生可能报一次班就能解决他的问题,不需要来第二次,这种拆分的设置是不科学的”。促使李峰做出离开决定的,是在听了一个公立教师的分享课之后。李峰告诉记者,他听过之后,发现自己跟这位老师在授课时有一个很不一样的地方,“这个老师不仅告诉学生怎么去做一道题,还能够举一反三地培养学生解题的能力。我所在的培训机构做不到这样”。李峰说,他曾经试着按照这个老师的做法去教课,发现在有限的时间里,根本讲不完,学生的思维也很容易发散开去。李峰后来去了一所私立学校,他希望能够跟学生长期相处,以达到他想要的教学目的。

宋依也选择了离职。更准确地说,她成为被“双减”政策“优化”掉的大军中的一员。当她离开时,一年前入职时公司给予的股权激励,价值已经断崖式跌落。不少教培企业的股票价格已经从峰值时的上百美元跌至個位数。现在这些年轻人要面对的,是如何在一地碎片中,重新找到自己出发的方向。

(文中采访对象陈明、宋依、苏青、李峰为化名)

(来源:《三联生活周刊》 王 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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