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遍踏潇湘寻好诗
——刘忠华近年诗作的审美追求

2021-11-30周甲辰

湖南科技学院学报 2021年1期
关键词:潇湘诗作

周甲辰

(湖南科技学院 图书馆,湖南 永州 425199)

刘忠华少年时代就痴迷于诗,光阴流转,韶华似水,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他对诗歌的爱依旧那么纯净热烈。近两年,他创作日益走向自觉、沉稳与纯熟,连续在《星星诗刊》《诗探索》《诗潮》等期刊发作品。今年他继《时间的光芒》之后,又出版了个人第二部诗集《一个人的山水诗经》。

一 行走静美的村野

刘忠华生长在潇湘大地,工作在潇湘大地,热爱和迷恋这片土地。他将写作视为“向自己出生地和居住地致敬的一种方式”(《回到生活现场》),近年来总是尽可能地抽出时间来,或约上二三好友,更多的是独自开着吉普上路,深入潇湘大地广袤的原野与村庄,细读那里的每一寸土地。他走过月岩、浯溪、三分石等名胜古迹,走过潇水、高溪、紫水河等大大小小的河流,走过江村、勾蓝、大皮口等无数个知名与不知名的村庄。他到达的很多地方,即便是地道的永州人,也可能从来没有听说过,导航上也大多查不到。他去往那些地方,一路寻找风景,寻找故事,寻找诗意。在他笔下,读者可以看到南风坳高高的田,低低的坳(《在南风坳,只想做一回琴童》);看到勾蓝瑶寨溪水从岩洞里流出来,青菜在夜里深呼吸,家禽在家门口寻食,蚂蚁搬动草籽(《在勾蓝,是可靠的》);看到金黄的油菜花、微红的紫云英河火红的辣椒。他说:“这么多年,我像一个/客居故乡的异乡人,行走/潇水边缘,行走在故乡/最干净的空气里”(《潇水魂》)。可以说,作为诗人,刘忠华给人最深的印象就是他在家乡大地上不停歇地行走,永远在路上。他的诗作所展示的沿途风景清新纯美,令人难忘。

在行走过程中,刘忠华感觉“总有山风轻抚,总有鸟语轻啼”(《入山记》),还总有“山泉、松风与月光”可饮(《空树岩村》)。在他心里,“山水草木与飞鸟鱼虫,是对话者,也是最知心的朋友”(《献歌:零陵》),他的心因而显得敏感而柔软。行走途中,他遇见的乡亲无论老友皆质朴热情。有时,乡亲们一个简单的手势,一句不经意的提醒,都会让他感动不已。即便是住进完全陌生的村子,他往往也能获得贵宾般待遇,享受到“竹笋腊肉瓜箪酒,木床草垫八锦被”(《酒歌》)。他羡慕乡民们独占一方风水的自在生活:那里“近山,可采枇杷,苦笋,鱼腥草/近水,可钓红鲤,乌龟,螺蛳青/近天,可摘星星,月亮,喜鹊窝”(《山居书》)。他说:“我得削竹为笔,化酒为墨,裁白云为生宣,记录下这山中所闻”(《竹叶沙沙响》)。他诗作给人的感觉往往色彩是静止的,画面是静止的,天地是静止的,生活节奏被无限放慢。他写道:“诸葛庙村的杨婆婆/从百家渡凉亭下到河边/有时提着木桶/有时提着竹篮/有时,什么也不提/就提着自己,在渡口青石上/呆坐小半天/很久都没有人来/偶有树叶飘落/河水,微微颤动”(《有关流水的诗章》)。诗句完全屏蔽了日常生活的忙乱与现代化的喧嚣,字里行间满溢出超然物外的宁静、淡远与安详。可以说,诗人在广袤的村野找到了心仪的风景,更找到了情感的抚慰与灵魂的自由。

二 感悟鲜活的历史

刘忠华行走在潇湘大地上,感觉那方古老神奇的土地上埋着“太多旧事,太多才子,太多传奇”(《浯溪读碑记》);感觉那里“每一个路口都有走失的心/每一个渡口都有走丢的魂/每一个夜晚都有走调的犬吠”(《瑶山谣》)。他在那里潜心研读虞舜、柳宗元、周敦颐等无数先贤的足迹,默想曾经的繁盛与艰辛,同时寻找生命的价值与灵魂的故园。在朝阳岩,他看见“洞里的青苔在幽暗中/守着摩崖上的诗文”(《萍阳路》);在零陵柳子庙,他看见“一条小路,径自通往旧唐深处”(《竹叶沙沙响》);在湘江第一湾,他发现“水底一定有更多,自舜以降,年长或年幼的魂,要爬出来作狮子吼”(《沉香寺》)。他怀着“谦卑与敬畏”,在浯溪读碑。他说,读碑就是读圣贤之书(《浯溪读碑记》)。他同样敬畏阳明山,他说去那里拜佛须将“权杖放下,欲念放下,风尘也放下”(《阳明山令》)。读刘忠华的诗,读者往往能感受到虔诚的文化心态、深厚的文化情结与浓郁的文化气息。

刘忠华曾说:“总有一些卑微的种子,像我一样,岁岁年年,深情守望”(《江华》)。他痴情守望着潇湘大地,守望着那方土地上历史与文化。为庆祝建国七十周年,他尽全力为永州每个县区都创作了一首“献歌”,将自己的赤子之情与各县区经典文化符号紧密融合在一起,表现出对于家乡文化传统非同一般的迷恋与自豪。他曾说:“在勾蓝,粮食、爱情,和人民/是可靠的”(《在勾蓝,是可靠的》)。在他心中,古老的瑶寨,瑶寨里的风景,瑶族同胞的人性人心都是可靠的,生活在那里,人们就拥有踏实感,安全感与和谐感。他甚至感到“月光在古人的屋顶/比今人的屋顶要多一些”(《月光照过屋顶》)。而当这些美好的东西在都市化与现代化浪潮冲击下慢慢远去时,他心中不由得涌起万般的不舍与无奈。他面对不息的流水与荒废的古渡,想象历史的传承;静对翻新的寺庙与残败的村舍,感受世事的沧桑,读他的诗,读者常能感受到传统与现代,自然与文化、喧嚣与幽静,繁盛与破败的二元对立,领略到浓浓的乡愁。

三 静观庸常的生存

刘忠华一路行走,一路找寻,虽常远离喧嚣的都市,却从未远离当下生活;虽常超越世俗的功利,却从未放弃鲜活的人生。他坚信“人间所有美好都蕴藏在日常之中”(《献歌:江华》)。他热爱平凡甚至有些庸碌的生活,珍惜普通而常显琐屑的情感。他甚至说:“在道州,作为一只蚂蚁/是幸福的”(《献歌:道州》)。在创作中,他常对眼前景,身边人,日常事进行诗意的品读,甚至还尝试在他人司空见惯的景象里发掘美与哲理。他说:“河流太高了,我只能低潜于河底/望着它流动的样子/望着它远去”(《对一条河流的仰望》)。这里的“河流”,既可以视为滚滚东逝的时代洪流,也可以看成涓涓汩汩的生活溪流。而无论是对前者还是后者,诗人刘忠华都不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他写散步、喝茶、饮酒、钓鱼,写孩子们赤条条地在浪花里撒野,写古渡口老桑树的叶子依着次序往风里跑,他满腔热情地咏歌这一切,幻想自己的爱与悲悯能驱除人们心头的阴霾与世间的凉薄。可以说,刘忠华的诗既“衍生着超然物外的清新,也衍生着负重向前的精神力量”,既具空灵之美,也具沉郁之美。[1]

在行走过程中,刘忠华也从未放弃对身边普通人,尤其是亲人和朋友的关注。他写自己的父母与女儿,写几十年来熟悉的乡邻,写挑粽子卖的婆婆和坐河边发呆的姑娘。他赞美农民辛勤劳作,在他笔下:“隐于尘世的脸,比山冈上的太阳/还暖”(《垄上人》)。他同情孤苦的留守老人,在他笔下,寡居的二婶去世后,坟头那两根串着纸钱的竹枝,像蜗牛的两只触角,分别指向儿子和女儿打工的广东与浙江。刘忠华喜欢一路行走,一路沉思,他的诗作常蕴含通俗易懂的人生哲理与亲切自然的生活感悟。他说:“世间欲望太多,痛苦也多/佛祖不容易,上帝不容易。”(《左边寺庙,右边教堂》)他还说,“月光总有一瓣,开在/每个人的屋顶”(《月光辞》)。他写道:“鸟飞千山,另一个春天/从南方赶回/做过的窝,散了/搭过窝的树,老了/树下的凉棚,塌了/摆渡的艄公,走了/唯有渡口,等着渡客”(《老渡口》)。从总体上看,刘忠华的诗作里常蕴含物质与精神、此在与彼岸、表象与意义的二元对立,能带给人熟悉而陌生的体验与感悟。

刘忠华认为,自己诗作的意义建构可划分为“三重世界”:“土性乡土”“文化乡土”与“神性乡土”[2]。这说明他对诗美确实有独到的理解与追求。而他的这些理解与追求似乎又都与其遍踏潇湘的执着行走联系在一起。作家陈茂智曾称刘忠华为“一个热爱乡村田园的行者”,认为他既善于用感性认知世界,也善于用理性思考社会和人生。[3]诚哉,斯言!

猜你喜欢

潇湘诗作
现象
人间最美是潇湘
毛泽东诗作《七律二首·送瘟神》(书法)
兰铁成红楼诗作手稿
最是清绝为潇湘
天资聪颖,幼年诗作得赞许
小小潇湘上学记
蒲松龄《重阳王次公从高少宰、唐太史游
述说
潇湘之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