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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IP再衍生:好莱坞商业电影的自我更新
——以《神奇动物在哪里》为例

2021-11-14苏成琳

戏剧之家 2021年7期
关键词:同人布利哈利

苏成琳

(厦门大学 福建 厦门 361005)

近年来,衍生电影成为好莱坞商业电影IP开发的新形式,从“星战”系列到漫威的衍生剧,再到“哈利·波特”系列的重启,衍生的创作方式愈发受到重视,它与一味消费原初电影故事的传统“续集”式电影不同,呈现出电影自我更新的可能性。

王铮援引《动漫小常识》中有关漫画同人志创作活动的描述,解释了衍生活动:“这类作品多半沿用商业作品的角色及时代背景等设定,再依同人作家的喜好,创作出不同的故事”[1]。衍生活动发生的首要条件是至少有一个文本作为创作依据,创造者在不脱离与母文本的联系的情况下进行二次创作。衍生电影(Derivative films)则是指基于原有电影IP(Intellectual Property)而进行的电影形式的再创作。根据创作活动的主体可将电影衍生创作活动分为两类:官方衍生电影和迷群的同人电影写作。其中,官方衍生电影的创作主体是原电影IP的持有者,它通常存在于系列商业大片中;而相比之下,同人电影写作并不掌握权威话语,甚至会被权威排斥,但正如詹金斯所指出的,粉丝的行动具有影响产业内决策制定者的力量。[2]迷群同人电影写作体现了迷群体对宰制性力量的规避和抵抗,例如1978年发布的“星战”同人电影《硬件大战》(Hardware Wars)不单以DVD形式出版发行,其中的“电熨斗梗”也被《星战8》采纳。

面对传统的续集电影中普遍存在模式套路化和后期叙事资源枯竭的问题,衍生电影通过在母作品所创造的“文化牧场”中撷取需要的文本资源进行再创作。衍生电影以新的故事、人物和形式等为电影IP注入新的活力,是好莱坞商业电影自我更新的一种手段。

一、自我领土上的“游牧”:衍生电影的同人创作特征

米歇尔·德赛杜提出“盗猎者”的概念,亨利·詹金斯则借助这一概念,提出流行文化的粉丝不仅仅积极阅读流行文本,同时也主动建构和流传文本意义,而同人创作即是这种参与活动的表现形式之一。所谓“同人”,是指在原作或者原有的人物、情节和世界观的基础上所进行的再创作活动及其产物。衍生电影的创作机制与同人创作相似,有评论者认为,此类电影是“实践了‘盗猎的艺术’的影片”,它们“以‘盗猎者’的身份去打开每一个脚注、串场词或者过场戏中隐藏的丰富写作空间”[3],体现出明显的同人创作特征。

与同人写作相同,衍生电影与母文本之间具有很强的互文性。《神奇动物在哪里》原本只是《哈利·波特》中提及的一本著作,虽然J.K.罗琳同时创作了同名读物,但对于作者纽特·斯卡曼德并未作过多介绍。电影《神奇动物在哪里》抓住了原作叙事的空隙,以作者纽特离开霍格沃茨四处游历和编著《神奇动物在哪里》期间约20年的时间为背景,这一段时间恰好与母文本中的重大事件重叠,电影以此为切入点,试图还原“前哈利·波特”时代的历史样貌。但与其说《神奇动物在哪里》是外在于《哈利·波特》系列的新故事,不如说它作为子文本,是母文本的注脚和补丁。《神奇动物在哪里》真正的目的不在于讲述纽特的故事,而在于通过展开新的叙事线索来对原作剧情中的细节和空白进行阐释和补全。

母作品中青年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之间的往事被以第三人称视角碎片化的回忆形式一笔带过,留下大面积的叙事空白,也给迷群体留下了丰富的想象和创作空间,而后以两人为中心的故事扩写成为迷群的同人创作热点。《神奇动物在哪里》借用了粉丝群体“盗猎”的创作方式,猎取这一文化牧场中的资源进行再创作。在这部作品中,对于往事的回忆第一次以邓布利多的视角来言说,并将故事时间背景设定在邓布利多的青年时期,这本是在母作品中未作详细描述的细节,《神奇动物在哪里》将其作为重点表现对象,同时画面的暧昧风格也有意迎合J.K.罗琳对邓布利多的设定和粉丝同人创作的CP情结,具有与《哈利·波特》正统叙事明显不同的同人写作风格。

二、世界观的重温体验:作为粉丝电影的衍生电影

衍生电影仍然是粉丝文化的一种表现形式,其本质是粉丝电影。衍生电影的粉丝性特质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首先是参与式的观影方式,其次是它所具有的陪伴性特征。

(一)参与式的观影方式

巴特将文本接受方式分为“读者式”阅读和“作者式”阅读,非粉丝对于衍生电影的观看显然是“读者式”倾向主导的、隔岸观火式的接受方式,而对于母作品的粉丝群体来说,观看衍生电影的过程更具有“作者式”倾向,他们可以获得沉浸体验,并主动探索作品世界,这是“读者式阅读”所不具有的审美经验。费斯克也提到:“粉丝文化知识与官方文化知识的不同之处则在于,它是用来强化粉丝对原始文本的权力感和参与度。”[4]粉丝较非粉丝而言,也更具有获得文本背后的信息的能力。

粉丝群体观看衍生电影时,比起享受观看过程,他们更热衷于寻找隐藏在剧情中的“彩蛋”。寻找彩蛋的乐趣首先源自初心,即重温当初观看原作时的沉浸式体验;其次,它源于这种主动的、游戏式的观影方式。粉丝观众因家养小精灵、博格特、“牢不可破的誓言”、霍格沃茨城堡及礼堂、教室等场景被唤起对《哈利·波特》的记忆,并因此获得惊喜感。此外,粉丝在衍生电影中获得的信息量也远远大于非粉丝观众。例如《神奇动物在哪里》中出现的厄里斯魔镜,普通观众只知道它是可以展现照镜者内心幻象的镜子,但粉丝却找到了《哈利·波特》中邓布利多谎言的真相:当哈利询问邓布利多在镜中看到了什么时,邓布利多的回答是“一双厚厚的羊毛袜”,然而在《神奇动物:格林德沃之罪》中,邓布利多在镜中看到的是自己年少时与格林德沃结下血盟的场景,“说了谎的校长企图用谎言掩盖真相,殊不知,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早已与他永生的辉煌粘连在了一起,他就是他的影和无法触及的痛。”[5]粉丝群体的观影体验类似于游戏玩家,它是全新的非传统审美体验,粉丝沉浸在作品所提供的开放的文本空间中,并进行自由的遨游和探索,这是非粉丝所不能获得的。不过,正是缘于这种排他性,衍生电影才得以开拓另一种观影的可能性。粉丝观众与非粉丝观众都能从中找到自我独有的观影乐趣,非粉丝群体虽然是以隔岸观火的姿态观看衍生电影,却仍然不可否认他们在其中所获得的真实的审美体验。

(二)陪伴性

“陪伴性”是IP电影普遍存在的特征之一,通常存在于时间跨度较长的系列电影中,对于粉丝而言,电影的情怀意义远远超越电影本身的价值。《星球大战》对于生活在七八十年代的美国青少年而言无疑具有重要意义,在长达四十年的时间跨度中,这一IP持续影响着这一代人;“哈利·波特”则是90后童年的代名词,原著小说和电影的创作周期均为十年,作品中的主角和电影的演员陪伴着粉丝群体一路成长,其陪伴性正是电影持续获得高关注度和高口碑的重要原因之一。虽然与母作品的一致性必不可少,但衍生电影并非一味地继承前作的创作内容和风格。母作品与衍生作品的共同主题都是对正义的探讨和爱的永恒价值的体现,但相比于“哈利·波特”系列,《神奇动物在哪里》的创作重点发生了转变,而这种转变也与衍生电影作为IP粉丝电影所具有的陪伴性密不可分。

总体上,“哈利·波特”系列描绘的是以儿童视角展现的魔法世界,友情是占据主导地位的情感,其次是亲情和浪漫爱,在电影作品中更是加剧了几种情感比重的差距,尤其凸显了友情和浪漫爱之间的悬殊差距:浪漫爱在影片中几乎呈现一种二律背反——“在场的缺席”,尤其是电影将原作中本就薄弱的爱情关系二度削弱,使其成为彻底的附属品,着重刻画友情而对浪漫爱关系浅尝辄止,当浪漫爱与友情发生矛盾时,浪漫爱始终让位于友谊关系。如,主角三人组曾因浪漫爱关系造成误解而出现间隙,但最终仍是因友情的坚固而破冰;斯内普与莉莉之间未竟的浪漫爱关系也在莉莉生前止步于友谊。《神奇动物在哪里》所展现的则显然是成人世界:主角变成了成年人,人物关系的构成和维系也皆是以浪漫爱为纽带。衍生电影的成人化转向其实伴随着现实世界中这一IP的粉丝群体由童年迈向成人世界的过程,看似电影题材和受众群体发生了转变,但实际上,衍生电影的粉丝指向十分明确,其目标受众依旧是当年母作品的受众群体。而成长的同步性及这种同步性所带来的伴随感,正是衍生电影可以在原作完结多年后轻易地再度唤起粉丝狂热回应的重要原因。

三、结语

衍生电影作为好莱坞商业电影系列化的新形式,在内容、形式和文化意涵层面都呈现出“自我更新”的样态,为好莱坞电影IP注入了新的血液。它强调观影者的主动性,在观影过程中,观众并非单纯的意义接受者,同时也是文本意义的建构者,这种参与式的观影方式为电影审美提供了新的可能性,然而由于只有粉丝群体才能获得这种参与式的观影快感,因此衍生电影虽然面向普罗大众,但仍具有排外性,其本质仍然是粉丝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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