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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化”的电影影像
——游戏引擎的再赋能

2021-11-14孙佳森

电影文学 2021年21期
关键词:游戏化引擎游戏

孙佳森

(北京电影学院,北京 100088)

当今传播复杂多样的媒介时代,各种传播手段日新月异,在数字技术的影响下,媒介融合实践呈现出新的特征,媒介融合允许游戏和电影的结合,从而在新的影像市场产生更大的需求。作为“第七艺术”,电影是一种包罗万象的艺术形式,以其强大的叙事方式向观众讲述一系列传奇故事;作为新的“第九艺术”,电子游戏在发展过程中也融合了其他艺术形式。电影与游戏作为影像“同源”的两种媒介,首开先河在今日进行“同化”;同时,它们也表现出更明显的互动性和开放性。跨媒体整合使游戏和电影成为一种传播渠道,逐步走向多元化和复合化。

游戏引擎是目前好莱坞乃至全世界最新、最热的影像制作手段,引擎技术甚至作为整体的电影生产方式,被应用在众多影片的制作中,我们熟知的《奇幻森林》(2016)、《头号玩家》(2018)、《狮子王》(2019)、《野性的呼唤》(2020)等诸多好莱坞“视效大片”都已经开始将游戏引擎用作影片制作的核心技术,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影片也将采取这一全新的制作方式,可以说当下游戏引擎的全面应用,将影像的虚拟化制作能力推向了新的高潮。

电影的数字时代使得影像的生产从机械化的记录过程变成了由“0”“1”数字组成的构建过程,影像的叙述方式也因数字技术的全面应用得到了拓展,影像的外在形式也因与电子游戏的同源基点而呈现出相似的面貌。游戏引擎技术成为连接电影与游戏这两种媒介的桥梁,可以说电影在一定程度上吸收、融合了游戏的某种特征,包括生产方式、影像形式和表述内容等,在这一过程中,电影影像以最直观的方式,重塑自身并更新形态。

一、游戏引擎技术下的影像新生产

游戏引擎本来是专门用于游戏制作领域的技术,具有高度集成化的特点,它将模型制作、材质纹理、光效渲染、逻辑编程等功能进行整合,成为视频游戏制作的重要工具。CG制作是电影与游戏两个领域的共同技术基础,但由于早期计算机算力及硬件设备的不完善,导致电影与游戏在运用CG影像的问题上走向了两个道路。电影始终代表我们能够看到的画质极限,因此,电影中的CG画面制作不仅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同时也需要极长的时间来对计算机影像进行渲染。而游戏注重的“实时互动”特性,使得它注定不能像电影那样获得最高质量的影像。但随着游戏引擎的出现,电影与游戏两条道路的距离可以被引擎技术拉近,在视频游戏能够获得更高质量实时影像的同时,电影也能够利用游戏引擎的特性,大量、高效地完成影像的创作。

对电影来说,游戏引擎技术的应用是当代电子信息化科技向电影工业迈进和传统电影制作方式向数字虚拟化制作转型的结果。数字技术打破了原有的影像生产结构关系,以游戏引擎技术为代表的当代影像生产方式,使影像超越了其作为“产品”所属的中下游环节,而逆向攀升至上游,乃至整个生产系统的全过程中。而这种新的影像生产方式似乎也将整个电影的生产过程转化成了一种游戏——一种以产出高质量画面内容为目的的“多人在线开放世界沙盒游戏”。

如果我们认为摄影这个词的本义是“书写运动”,那么电影的实质就是以物质的形式来记录和保存可视。摄影影像本身的物理属性带来的是影像数据的物质化形式,而计算机的数字化本质则将数据真正地以“数”的形式进行储存。在计算机影像中,数据的内容表现为各个像素的数值,影像生成的过程就是对数据进行编码的过程,影像的呈现便是对程序进行解码的结果。整个过程中数据必须严格遵守各种硬件和软件的标准,如此一来,数字影像的生产过程便被拆分为以数据为中心的众多操作单元,数字影像处理软件和游戏引擎就是这个“流水线”的生产车间。

游戏引擎的影像制作是将模型以“数字资产”的方式导入,并在引擎系统中进行调整、摆放,并在对角色和场景进行行为函数编写和光线渲染后形成完整的影像段落。整个影像的生产过程全部可视化,并可根据需求进行实时更改,这便使得游戏引擎的影像生产具有了“游戏化”的特点。

数字技术和游戏引擎的应用,带来的不仅是影像生产方式的改变,更重要的是它以全新的技术条件改变了整个电影工业的生产体系。“以游戏的方式拍电影”已经成为当今时代电影的全新制作理念,这种游戏进入电影的方式,是在数字技术发展的背景下,两种媒介融合的结果体现,并为电影在创作方法和美学表现上带来了全新的形式。这种创作方法提供了一种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创作新“感觉”,特别是在虚拟制作过程中,整个前期创作团队宛若置身于真实实景内工作。这种新“感觉”的建立对电影创作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制作中不仅要对虚拟与现实环境进行有效的整合与调配,同时在创作中也要将意象的具象化表达过程贯穿整个电影的制作过程。

对传统电影制作者来说,整个电影的制作过程具有很强的不确定因素,导演与摄影师和特效师的沟通在没有具象化的形象作为参照时只能通过意象来传达,而意象概念的强主观性使得电影主创无法针对某一具体视觉形象做出即时有效的交流,这无疑严重影响了电影的视觉化传达过程。游戏引擎技术带来的虚拟制片系统,通过视效预览和后期前置等方式,将整个电影制作流程进行可视化处理,并对重点视效段落进行实时渲染,把电影中所有的视效难点进行提前披露,这大大提高了电影制作时主创沟通的效率,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电影制片的总成本,同时也提高了影视后期制作的视效精准性。

二、游戏引擎对电影影像的赋能

如上文所述,游戏引擎并非突如其来地应用在电影制作行业中,它是电影数字虚拟化制作大环境下的后期产物。早在电影《阿凡达》的制作中便已经出现了如今引擎制作的原型,我们知道《阿凡达》的拍摄使用了“虚拟摄影机”(Virtual Cam)和“协同摄影机”(Simul Cam)来实现拍摄中真实空间与虚拟空间的结合。虚拟摄影机采集了摄影的构图、运动、镜头参数等数据,再通过协同摄影机完成计算机中角色动作和与虚拟场景的位置关系等衔接。其中,虚拟场景和数字角色的制作部分便与如今的游戏引擎制作如出一辙,其中的差别仅在于模型实时渲染效率和整体流程的完整程度不同。

(一)游戏引擎的虚拟制作环境

传统电影的制作过程始终受场域的限制,而游戏引擎则能够为电影提供全虚拟化的制作环境。乔恩·费儒导演的《狮子王》用CG制作了整部影片的全部数字资产,并使用了虚拟现实(VR)的方式制作完成。拍摄团队带着VR显示设备便可在由UE引擎打造的全虚拟环境中像玩VR游戏那样进行取景与拍摄。这部影片颠覆了传统电影的制作模式,实景变成了游戏引擎打造的全数字虚拟场景,而摄影棚则成为提供虚拟制片的现实场域。同时,这也使得这部电影的制作过程在一定程度和意义上成为一种游戏的过程。

(二)摄影机镜头内特效

摄影机实时LED墙镜头内特效利用的是游戏引擎的虚拟制作技术,与传统绿幕抠像技术相比较,虚拟制作技术在拍摄过程中演员和导演都可以实时观看特效成像,免除了拍摄过程中的不确定性。在摄影环节中,取景与真实摄像取景并无区别,演员的表演也能够依照实时最终成像进行,而非绿幕拍摄的虚拟符号。最重要的是:拍摄过程中的光线来自银幕的自然反射光线和光照光线,这些光线提升了成像的真实感并达成了关键的艺术线索,也就是说,与绿幕技术相比,实时LED墙镜头内特效不再需要额外的反射光线。另外,游戏引擎能够实现实时光线追踪,首先能够在数字场景中完成虚拟的真实灯光效果与实体灯光效果的配合。其次,银幕产生的光源以及反射光线也能够进行实时调整,提升了场景拍摄的真实感与沉浸感。

在实时LED墙镜头内虚拟制片技术的使用过程中,nDisplay系统是必不可少的控制系统之一。在光线追踪过程中,由于所有光线都是彼此独立的,而变换就需要重新进行计算,也就是说,相比于传统光栅图形算法,实时LED墙镜头所需的光线追踪有大量的运算,需要更高的硬件性能来匹配。而nDisplay系统则能完成摄影机群的自动配置以及网格化多屏渲染,在银幕的视锥体间进行切换和控制,保证完成所有银幕的计算管理工作,同时还可以完成虚拟摄像机、动作捕捉等在拍摄过程中需要协同工作的技术系统。

在虚拟场景中,所有渲染节点和显示器都可以接收到nDisplay发出的指令,实时对像素、时间、资源动态平衡以及渲染分布等进行处理,完成图像变形以及锁定来获得最终所需的镜头内特效,这种处理与整个拍摄环节中显示器的尺寸或大小无关,也可以直接用肉眼进行观测。

三、电影影像的“游戏化”转向

安德烈·巴赞认为,“纯”电影是一个伪概念,他从电影对文学的改编出发指出了“非纯”电影的合法性,“电影的历史就是决定各门艺术发展的独特因素和已经发展的各门艺术影响电影的合力”。巴赞之后,米歇尔·弗罗东站在电影的外部进一步解释了电影的“不纯性”,他着重探讨了电影与电子游戏的媒介关系并强调了电影形式的多元化结合特点。对电影影像,他说:“大众类的电影参照电子游戏和其他视听工业产品的模式,日益趋向于制造一系列壮丽场面;通过爆炸和搏斗的场景描绘,以及着重突出瞬间炙热的情感场景描绘,不断刺激观众的肾上腺素分泌。”虽然如今的电影在表现形式上与游戏越来越接近,但这种表现并非电影“游戏化”的本质改变,而是电影自身不纯性带来的多因素融合。综上所述,电影的不纯性是电影跨媒介融合其他艺术的前提,也是电影影像“游戏化”转向的基础。

(一)影像视角的“游戏化”

电影影像视角的“游戏化”由游戏引擎技术进行了改善。在多人3D射击游戏中,角色死亡后视角会自动切换至队友身上,这时游戏就在一定程度上变成了以队友为主角的第三人称枪战电影。基于这种理念,在很多电影的拍摄过程中,使用游戏引擎作为视角的布控者和调整者,为整个拍摄过程的视角提供了全新的思路和更加便捷的工作方式。

从游戏角度来看,在电影语言的借鉴上,游戏通常喜欢使用两种摄影视角,即TPS(第三人称视角)和FPS(第一人称视角)。这两种视角能够有效提升玩家的角色代入感和沉浸体验感,但是这两种视角与电影语言中的摄影视角有本质区别:首先,视角始终锁定在角色身上;其次,视角的功能是给玩家提供充分的代入感而非角色的塑造;最后,视角的构造完全由计算机进行,其目的是为帮助玩家操作角色,与作者的艺术表达无关。

影像视角在电影中还需要具有叙事功能或引发思考的功能。枪战过程中的跟随视角主要是体现角色的紧张感和刺激感,全知的“上帝视角”则更多地表达了一种形而上的人文主义,视线受限则能够有效提升观众的观影体验,实现观众与角色的共情。

在电影语言里,FPS可以看成一类较为特殊的视角表达技法,导演在使用这种技法时,通常是为了彻底消除假想的隔阂,从而达到更高的视觉幻境效果,这种技法能够直观表达角色的潜意识心理状态,从而体现出更加完美的内视觉,在与电影中的旁白或音乐结合后,这类“游戏化”的视角体验能够更好地让观众获得沉浸式体验,代入感也更加真实;与此同时,视角限制也能够让电影语言的表达更具悬念感,尤其是在恐怖片或惊悚片的气氛塑造、人物经历的表达上都能够让观众从心理上产生代入感。

使用游戏引擎制作的电影,尤其是在高度还原第一人称射击类游戏的电影中,紧张和刺激感始终贯穿整部影片,利用第一人称视角则能让观众放弃自身的反应权和控制权,全方位投入到电影中。在游戏引擎实时渲染运算功能的支持下,视角能够全方位地展现电影需要表达的镜头语言。在《头号玩家》中,主角在进入绿洲时,镜头首先由客观转换为主观,然后是物体无重力运动的跟随视角,最后落在主角身后,完成整个视角的无缝衔接和转换。这就是游戏引擎在影像视角上的作用,让虚拟与现实之间实现了完美转换,同时还能把观众第一时间代入角色的角度完成相应的叙事功能表达。

(二)影像节奏的“游戏化”

影像节奏的“游戏化”,其意义在于人类观察与认知思维的活动具有相应的节奏性,这种节奏性能够与镜头或思维的联想达成共鸣。比如《奇幻森林》这部影片,利用虚拟场景制造真实,让人们在电影环境中随着镜头的转移、电影节奏的变化而发生注意力的转移、思维情绪的变化,最终接触到影像主角的内心。这种节奏的体现不仅出现在逻辑发生的联想活动中,还因“游戏化”带来的节奏变化而出现于整个观影的过程中,这是有规律的活动,从而形成了含蓄的表达和深刻的体验,最终激发观众的审美情感,最终形成影像节奏的“游戏化”美学特征。

在影像的制作和生产过程中,游戏引擎能够帮助导演按照自己的叙事节奏来完成拍摄,而无须考虑角色与光线是否合适、布景是否正确等客观条件。在绿幕影像拍摄过程中,对电影制作人来说难点是拍摄过程中充满了不确定性,这些不确定性有灯光是否匹配某个肉眼无法观测的镜头条件、某个虚拟生物能否真正呈现出所需要的影像效果,这会在拍摄过程中让电影创作者产生一种不协调的撕裂感,从而出现打乱拍摄节奏的情况,这种拍摄节奏打乱的情况不仅不利于导演的拍摄,让拍摄过程出现思路不连贯的问题,同时还会在后期产生大量的迭代工作,从而花费更多的成本。在《狮子王》的拍摄过程中,利用游戏引擎则可通过实时影像反馈来解决这一问题,让导演在拍摄过程中依照自身拍摄节奏进行电影制作,所思即所见,避免了节奏被打乱的问题。

在游戏引擎带来的“游戏化”电影中,影像节奏不仅体现在整个电影的叙事节奏上,还体现在画面节奏上,尤其是一些打斗或枪战影像画面中,电子游戏的节奏给电影带来了深远的影响,在这种影响中,逐渐形成了影像节奏的“游戏化”。随着游戏引擎的发展,电影的拍摄过程不仅限于传统的客观事物拍摄或绿幕虚拟拍摄,更是随着实时LED墙等技术的出现,在实时画面和虚拟互动中,演员在拍摄过程中能够更好地把握自身角色的内涵;同时,导演和电影制作者也能够根据画面进行实时的节奏调整,从而让整部电影更富有想象力和艺术文化。

结 语

从电影与游戏之间的关系来看,游戏引擎已经成为实现媒介跨越的桥梁;从技术层面来讲,游戏引擎技术帮助电影提升了镜头内特效的深度和广度,加深了虚拟制作环境的真实性和连贯性,降低了总体拍摄成本以及拍摄周期。纵观整个电影发展史,游戏引擎带来的次世代电影生产新模式已经开始渗透到电影行业的方方面面,在影像创作过程中,为视角以及节奏等方面带来了技术、美学以及文化上的新突破。利用电影的不纯性,电影影像通过游戏引擎逐步向“游戏化”转向,并在这种“转向”中产生了新的文化和哲学命题。由此可见,未来的电影发展,在游戏引擎技术的支持下会体现出越来越深的“游戏化”特征,而这一趋势在目前已经逐步凸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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