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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鱼化寨遗址仰韶早期聚落演变

2021-10-13杨菁

草原文物 2021年1期
关键词:布局遗址平面

杨菁

(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

鱼化寨遗址位于西安市雁塔区鱼化寨街道北部,是一处内涵丰富的史前聚落遗址。2002~2005年,西安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对该遗址进行大规模发掘,获取了一批以仰韶文化为主的史前遗存,其中以仰韶早期遗存分布最广、数量最多,包括 1 2~③层下的遗存,除⑨层下未发现房址外,其他各层位具有数量丰富的房址、灰坑、瓮棺及壕沟等遗存,聚落整体略呈圆形,外围有两重环壕、房址北向为主的凝聚式聚落布局①。本文借鱼化寨仰韶早期丰富的遗存如房址的建筑形制、功能与布局的演变,探讨聚落凝聚、向心式布局的动态形成过程,为研究渭水流域仰韶文化早期房屋建筑与聚落形态提供了新线索。

一、鱼化寨遗址仰韶早期房址的建筑特征

鱼化寨遗址共清理仰韶早期房址107座,根据建筑形制的差异可分为地面式、半地穴式两大类。地面式房屋的墙体构造有两种,第一种木骨泥墙是主要的墙体构筑方法,底部有基槽,内设密集木骨,两侧涂抹草拌泥或黄土;第二种纯土墙出现较晚,由纯黄土或草拌泥土直接垛出,多数底部有基槽,少数直接从居住面开始堆筑。这是关中地区首次发现数量较多的纯土墙地面房屋,并且该种地面式房屋与木骨泥墙房屋在规模、结构、平面等方面没有明显区别。半地穴式房屋与姜寨、半坡遗址较为相似,部分房屋仅存穴室,部分房屋在室内外地面有数量不等的柱洞。与姜寨、半坡遗址的半地穴式房屋相似。

从整体来看,鱼化寨遗址仰韶早期地面式房屋多于半地穴式房屋,两类房屋的平面形状均以方形、长方形居多。但通过各层位建筑特征的统计,可见房屋的建筑形制与平面形状的发展经历了三个阶段,与关中地区同时期其他聚落的情况略有差异:1 2~⑩层下,地面式、半地穴式房屋并重,地面式房屋墙体均为木骨泥墙,平面多长方形、方形,而同时期零口二期聚落内仍以半地穴式为主,尚未出现成熟的地面式房屋;⑧~④层下,地面式房屋成为聚落内的主流建筑形式,开始出现纯土墙的构造方式,平面形状从长方形、方形逐渐转变为以圆形、椭圆形为主,这与同时期姜寨一期、半坡早期聚落内两类形制房屋并重、地面式房屋以圆形平面为主的情况不同;③层下,聚落内房屋形制转变为以半地穴式房屋为主,并

三、鱼化寨遗址仰韶早期聚落分期及布局特征

根据房屋叠压关系体现出的聚落布局的延续性,结合建筑技术和房屋朝向的特征,可以将鱼化寨仰韶早期聚落发展分为5期(表四)。由于阶段内聚落发展的延续性,在探讨遗迹分布的空间特征时,可以将阶段内房屋视为同时性。尤其是Ⅱ期(⑧~⑦层下),除了两组房址叠压关系外,⑦层下其他遗迹,包括房址、灰坑、瓮棺等,与⑧层下鲜有叠压打破关系,有可能在建造⑦层下遗迹时,⑧层下的大部分建筑都还在使用中,二者在一定时间内是共时的。

1.I期:1 2 ~⑩层下

房址集中分布于发掘区中部,灰坑多数分布在房址周围。房屋形制以长方形木骨泥墙地面式略多于半地穴式房屋。除规模较小的F46,其他应为居住性房屋,面积在10~20平方米之间,室内均无灶。

由于遗迹数量少,聚落尚未体现出明显的布局特征。房屋大致呈圆形分布,中间围合出一片空地。由于大部分房屋并不朝向空地,尚不确定空地是否有中心广场的属性。规模最大的房屋F32位于南部,面积近30平方米,室内用柱列隔离呈内、外室。聚落内仅发现一处室外灶,推测该时期炊事活动多在室外进行。

2.II期:⑧~⑦层

房址主要分布在发掘区中、南部。均为地面式,平面以方形、长方形为主,开始出现土墙构造和室内设灶。居住性房屋的面积仍以10~20平方米为主。

房屋以北向为主,朝向聚落中部,出现成组分布的现象,灰坑、墓葬分布在房址周边。根据早晚分布的变化,房屋组合规模不断扩大。早期形成3个分区:II-1组位于发掘区中部,包括F71(F74)、F87等6座房屋及大量灰坑、5处墓葬,以规模最大的有灶房屋F71为核心;II-2组位于东部,包括F48、F38、F40及W98;II-3组位于南部,包括F43及3座灰坑。晚期II-1组分别向南、北扩展,与II-3组连成一片,II-2组基本保持了原有规模,出现了2座有灶房屋,其中以规模最大的F37(F47)为核心。随着房屋的增加,组别之间的空间隔离不明显,区别意义体现在有灶房屋上。该时期以有灶房屋为核心,形成至少2个独立的消费单元(图二)。

图二 Ⅱ期聚落平面分布图

3.III期:⑥层下

遗迹大部分集中在发掘区中部,共存房址有10座,北部有1座灶址。房屋的建筑形制统一为木骨泥墙地面式,圆形平面增多。居住性房屋规模扩大至15~30平方米,规模最大的房屋可达近80平方米,与一般居住性房屋拉开距离。有灶房屋数量激增,比重可达60%。原址重建现象频繁。

III期聚落布局出现了短暂的变化,房屋朝向混乱,聚落相对集中在发掘区中部,北部仅残存室外灶。布局上没有延续II期的特征,重新分为两组:III-1组位于发掘区中部,包括F68(F63)、F78(F81)、F85等10座房屋,周围有少量灰坑和墓葬,分布紧凑,该时期的6座有灶房屋、3组重建现象均位于该组。规模最大的是F85,发现室内灶址,西南角集中分布8座瓮棺;III-2组位于发掘区北部,仅有Z25。该时期聚落不再以有灶房屋为核心构成房屋组合,室内炊事活动从中心性房屋扩展至普通居住性房屋,代表独立消费单元从II期以房屋组合为主缩小至以1~2座居住性房屋为主(图三)。

图三 Ⅲ期聚落平面分布图

4.IV期:⑤~④层下

遗迹遍布发掘区。房屋仍以地面式为主,圆形平面成为主流。居住性房屋的规模和有灶房屋的比重与III期基本相同。聚落布局重新呈向心式的特征,房屋朝向恢复为北向,遗迹组合形式发生变化。在发掘区南、北逐渐形成2个集中的瓮棺区,瓮棺区周围围绕有房屋及灰坑,构成两个单元:IV-1在发掘区中、南部,包括中部40余座瓮棺构成的瓮棺区,及其周围F84、F28、F26等10余座房屋及周围少量灰坑,6~7座有灶,位于南部的F22规模最大,以墙基槽为界,室内面积50平方米,加上外围柱洞占地面积达74平方米;IV-2在发掘区北部,仅存10余座规模的瓮棺区及小型房屋F89、F5。独立瓮棺区的出现一改瓮棺零散分布在房屋周围的布局方法,暗示聚落的结构组织发生变化(图四)。

图四 Ⅳ期聚落平面分布图

5.V期:③层下

房屋以半地穴式为主,平面多长方形、圆角长方形,室内承重柱的分布趋于规范,常见4根柱呈方形分布,出现了用于睡卧的土床。房屋规模略小于IV期,可能是半地穴以地穴为界计算面积导致的误差。

聚落布局的变化体现在四个方面:⑴双重环壕的出现,G1、G2均为开口10余米、深3~5米的防御性壕沟,围合出内部面积1.3万、外部面积3万的圆形聚落。⑵聚落不再向心,房屋多数门向南。⑶发掘区中部形成储藏区,集中分布大量灰坑,多数是规整的窖穴。⑷发掘区内重新以房屋为核心形成3个组合:V-1组在G1以北,同时期的房屋约4~5座,其中F92规模最大,占地面积可达80余平方米;V-2组在储藏区西侧,包括5~6座房屋;V-3组在发掘区东侧,包括2座房屋(图五)。

图五 Ⅴ期聚落平面分布图

四、鱼化寨遗址仰韶早期聚落布局及社会组织变化

根据鱼化寨遗址仰韶早期遗存的文化分期⑤,可以确定聚落发展的相对年代:I期聚落与零口二期、北首岭早期遗存年代相当,属于仰韶文化初期阶段;II~IV期与姜寨一期、半坡早期聚落相当,属于仰韶早期半坡期;V期与姜寨二期、北首岭中期、大地湾二期年代相当,属于仰韶早期史家期。发掘范围的局限对于认识鱼化寨聚落整体的布局特征及社会组织情况产生了一定困难,但通过对发掘区各时期以及分布特征的细致分析,可以对聚落的建筑技术与布局特征的动态发展有更为清晰的认识。

I期聚落中木骨泥墙地面式房屋的发现,将关中地区地面式房屋的出现上溯至仰韶初期。从平面特征来看,出现伊始既以规整的方形或长方形为主,与半地穴式房屋从圆形演变为方形的技术发展相反。该阶段尚未出现有灶房屋,推测房屋之间功能相当,社会组织相对松散。

从II至IV期,鱼化寨遗址内均以地面式房屋为主流,这与同时期的姜寨一期、半坡早期地面式、半地穴式房屋并重的情况不同;但聚落布局特征一致,呈向心、凝聚式。发掘区内遗迹数量增加、组合规模扩大,反映聚落人口的增长。Ⅱ期聚落内以有灶房屋为核心,房屋成组分布,构成一个相对独立的消费单元。Ⅲ期聚落内部由于有灶房屋增多,独立消费单元从房屋组合缩小至单座居住性房屋,体现出社会生活水平的提高。为适应室内炊事活动,居住性房屋的面积从10~20平方米扩大至15~30平方米。同时房屋组合内部中心性房屋的功能发生变化,从有灶房屋变为规模差距更大的大、中型房屋,说明承担的功能从集体炊事活动变成集会场所。由此推断,Ⅲ期在聚落布局上的短暂混乱可能是生产力发展、建造活动频繁造成的。Ⅳ期布局回归到向心式布局,出现独立瓮棺区,反映出以房屋组合为单位的社会群组,不仅实现消费活动的独立,并且实现至少部分丧葬行为的区分,群组间相对独立性增强,已经形成以单座房屋为基本的消费单元、具有中心集会场所、墓葬区等的二级社会结构,由此推断整个聚落至少是三级或三级以上的组织结构,与姜寨一期聚落的层级大致相同⑥。

与姜寨、半坡遗址不同的是,鱼化寨遗址直至V期才出现外围环壕,使用时间也相对较短。聚落内部房屋朝向、组合形式、功能分区的变化都暗示社会组织可能发生新的变化,而这种变化与建筑技术的转变是同步的。建筑技术也由地面式转为半地穴式,并且从规模、结构、室内设施等方面都体现出技术的成熟。聚落虽然也体现出凝聚式布局特征,但房屋朝向已经从向心转变为非向心,这与大地湾二期晚段房屋朝向的变化一致⑦,这是否代表仰韶文化史家期聚落布局发生的普遍性的转变,有待于更多的材料印证。

鱼化寨仰韶早期聚落发展为考察关中地区建筑技术与聚落布局的演变提供了更为细致的认识,在整体特征之下也反映出遗址本身的特殊性。一方面房屋建筑形制在不同阶段的侧重反映了鱼化寨遗址在建筑技术发展方面的独特性,另一方面聚落布局的变化体现出仰韶早期凝聚、向心式聚落的动态形成过程,同时晚期布局原则的变化也为之后关中地区的社会变化提供了新的启示。

注 释

①②西安市文物保护考古研究院编著:《西安鱼化寨》,科学出版社,2017年。

③④翟霖林:《西安鱼化寨遗址的聚落考古学研究》,西北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3年。

⑤邸楠、翟霖林:《鱼化寨遗址仰韶文化遗存分期研究》,《考古与文物》2013年3期;西安市文物保护考古研究院编著:《西安鱼化寨》,科学出版社,2017年。

⑥巩启明、严文明:《从姜寨早期村落布局探讨其居民的社会组织结构》,《考古与文物》1981年1期。

⑦于璞:《试论大地湾遗址二期聚落的演变》,《西部考古》2016年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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