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雪莹，叶俊杰，张国庆

(浙江农林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浙江 杭州 311300)

2014年9月李克强总理提出“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口号，随后我国政府在2015年提出“互联网+”计划，双创文化日益深入人心。返乡创业作为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一部分，对资源合理配置、促进乡村经济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2017年10月，党的十九大提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重大决策后，2018年国务院出台中央一号文件，对乡村振兴战略做出了部署。随后，在各方力量的推动下，我国各地涌现出越来越多的创业者，创业企业呈现蓬勃发展态势，创业市场环境逐步由城市向农村延伸，在极大地优化农村创业环境的同时，又调动起全社会的创业动力，对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起到了助推作用，也极大地促进了城镇建设和融合发展。

目前，创业生态系统的研究已成为学术界的热点话题，深入研究返乡创业生态系统对丰富学术理论的研究起到积极作用。在乡村振兴背景下，通过分析浙江省丽水市返乡创业试点县的典型案例，构建返乡创业生态系统的演化模型，对返乡创业生态系统演化进行研究，揭示返乡创业生态系统生命周期的发展阶段，总结分析其演化实现机制和演化路径，吸引农民返乡创业，为政府的政策制定提供理论依据。

创业生态系统起源于生物学中生态系统的研究。早期研究生态系统的学者认为，生态系统不仅包括各种有机生物体也包含无机环境，Tansley[1]提出，生态系统是生物体与无机环境之间以及生物体之间通过交互作用而形成的有机统一整体。Moore[2]将生态系统引入企业管理领域，将生态系统定义为“一种基于组织互动而产生的经济联合体”。在创业生态系统的构成方面，Cohen[3]认为，创业环境要素包括政策优惠、人才库、资金支持、专业服务、基础设施、文化和自然环境。Isenberg[4]认为，在创业生态系统中，包括创业参与主体与创业环境要素。其中政府、客户、社会网络、投资机构、教育机构、专业机构和公共机构组成创业参与主体，而政策、市场、资金、人力资本、文化和支持环境构成创业环境要素。蔡莉等[5]认为，创业生态系统是由创业企业和相关企业机构组成的创业参与主体与其创业环境共同构成。

在创业生态系统的演化上，林嵩[6]提出，创业生态系统是动态演化的、经历从无到有、从不平衡到平衡的发展过程。Cukier等[7]提出，创业生态系统生命周期可持续模型，指出创业生态系统发展会经历萌芽、进化、成熟和自我维持4个阶段。Spigel[8]把创业生态系统演化划分为3个阶段，分别为初生阶段、加强阶段、弹性阶段(衰退阶段)。同生命体一样，创业生态系统的发展过程具有孕育、诞生、成长、成熟4个阶段[9]。创业生态系统具有生态学意义的动态演化性，是一个由多阶段构成的动态过程[10]。

创业生态系统的发展需要靠动力机制来牵引和推动，而不是自发的。为了能充分的调动系统内部全部主体的积极性、能动性和创造性，动力机制也需特有的方式来助推系统的运行。关于创业生态系统运行的现有研究，学者们指出动力机制的重要性，区域科技创业生态系统的动力来源于政府拉动力、科技创业者自动力与社会推动力[11]。赵涛等[12]提出，创业生态系统要结合经济社会环境的发展情况来构建其动力机制，才能确保其机制结构和功能的全面完整性。本文将根据现有学者研究，探析返乡创业生态系统演化路径。

1 丽水市返乡创业生态系统演化

1.1 丽水市返乡创业生态系统演化的社会情境

自2016年以来，国家为鼓励返乡创业，分批次确立了一大批返乡创业试点县，位于浙江省西南山区的丽水市目前有6个国家级返乡创业试点县。国家发改委于2016年将庆元县、云和县、龙泉市、松阳县列入第一批国家级返乡创业试点县，国家发改委等十部委于2018年联合印发《关于同意河北省阜城县等116个县(市、区)结合新型城镇化开展支持农民工等人员返乡创业试点的通知》(发改就业〔2016〕2640号)，同意浙江省丽水市莲都区、遂昌县为全国第三批试点地区。丽水市在电子商务、来料加工、休闲旅游产业方面积累了一些资源，并且试点初见成效，为本文提供了研究方向。

丽水市各试点县返乡创业产业的选择主要集中于电子商务、民宿旅游、来料加工等政府主推的特色产业。通过充分结合当前主推特色产业项目，各试点县积极作为，从而起到强化对当地返乡创业的引导、激发创业动力、提升创业智慧、丰富创业范围的作用。主要特点如表1所示。

表1 丽水市各返乡创业试点县特点

1.2 丽水市返乡创业生态系统结构模型构建

返乡创业生态系统作为一个有机统一整体，其构成包括返乡创业参与主体及返乡创业环境要素，本文根据现有学者的研究并结合丽水市当前实际，将返乡创业主体划分为返乡创业企业和参与到返乡创业过程中的相关机构(如政府、客户和公共机构等)；返乡创业环境要素是指对创业主体产生影响的外部创业环境，包括政策、市场、资金、人力资本、文化和支持环境(基础设施和专业服务等)。

浙江省丽水市返乡创业生态系统的构成包括创业主体和创业环境两个方面，创业主体居于核心位置，丽水市主推返乡创业产业项目为电子商务、休闲旅游、来料加工等第三产业。丽水市的创业环境由政策、市场、资金、人力资本、文化、支持环境(基础设施和专业机构)构成。在丽水市返乡创业生态系统中，以创业主体为核心，以创业环境为支撑，彼此之间相互依存，互相影响，实现返乡创业生态系统的优化配置(图1)。

图1 返乡创业生态系统结构模型

1.3 丽水市返乡创业生态系统的演化模型构建

本文以标志性事件划分返乡创业生态系统演化阶段，从初创期、成长期、成熟期、转型升级期探讨丽水市返乡创业生态系统的演化路径(图2)。

图2 返乡创业生态系统演化阶段

创业生态系统的发展演化是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的，依据一定作用方式并具有结构特性的多种要素共同来推动其发展和演化。动力因子依据动力来源可分为内生动力和外生动力。从系统内部产生的并促进创业生态系统发展演化的称为内生动力，主要包括要素驱动、产业驱动、效益驱动和创新驱动(制度创新与技术创新)；相反则为外生动力，主要包括政策、市场和社会文化环境因素(图3)。内外生动力因素相互作用，共同构成创业生态系统发展演化的动力机制[13]。

图3 返乡创业生态系统阶段动力作用机制

在实践观察并借鉴相关理论的基础上，本文构建返乡创业生态系统演化的动力作用机制模型(图3)。返乡创业生态系统与外部的制度环境之间处于相互矛盾与相互协同的转换状态中，创业主体与创业环境构成返乡创业生态系统，两个层面在协同互动中共同推动返乡创业生态系统的演化[14-15]。具体而言，在不同演化阶段，创业主体产业在外部市场需求的推动下，推动返乡创业生态系统不断发展；另一方面，返乡创业生态系统中不断扩大的返乡创业产业规模与其现有的返乡创业制度及社会环境发生矛盾，进而形成制度创新的内在需求；政府相关主体通过制度、管理、服务等方面的创新，形成有利于返乡创业的制度环境，并通过政策化、规范化引导促进返乡创业生态系统的转型升级。

2 返乡创业生态系统演化阶段动力实现机制分析

2.1 初创期

这一阶段从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开始，全球各地的经济实体在金融危机的影响下都造成了不同程度的损害，在中国则表现为农民工聚集就业的劳动密集型行业受到巨大冲击，一些企业倒闭，而一些企业大量裁员，造成了就业难度加大、失业风险增加等问题。根据数据显示，中国有2 260万农民工在此次危机中失去工作。在党中央和各级政府相继出台了一些鼓励返乡创业的政策后，返乡创业逐渐在乡村大地间兴起。

该阶段以2008年9月26日《关于促进以创业带动就业工作指导意见的通知》文件发布为起点，文件提出，坚持以政府促进、社会支持、市场导向、自主创业的基本原则，重点指导和促进农民工返乡创业。这是国家级政策文件中首次提出“返乡创业”的概念。

初创期这一阶段的核心任务正是为了缓解农民工城市就业压力和稳定整体就业形势。初创期具有以下特点：第一，这一时期关于返乡创业的政策文件开始提出，建立健全以市场为导向，社会支持，政府促进的返乡创业模式；第二，返乡创业产业方面，国家级政策文件提出加快农业经营方式转变，挖掘农业内部就业潜力，浙江省委省政府提出大力推动经济转型升级，大力发展服务业，支持发展设施农业、休闲观光农业等产业，丽水市针对当地的实际情况，提出大力发展特色种养业，大力发展来料加工业，提升发展农家乐等乡村旅游业；第三，支持返乡农民工、各类经纪人、农民大学生、大学生村官、农村青年等开始在农村创业。

初创期，在市场驱动下，丽水市依托其自然资源进行返乡创业生态系统的演化。如庆元县依托香菇产业的发展基础，在全国首个食用菌示范基地落户庆元后，吸引大批返乡创业者投身于香菇生产；龙泉市的五金汽配产业发展尤为突出，被授予“中国汽车(空调)零部件制造基地”的称号；遂昌县成功创建了全国著名的遂昌“赶街”模式，依托良好的市场平台，吸引返乡创业者加入电商行业。各返乡创业试点县依托其市场驱动路径，顺利实现演化(图4)。

图4 初创期动力作用机制

2.2 成长期

这一阶段从2014年9月10日李克强总理在夏季达沃斯论坛中提出“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口号开始，这一时期我国国内发展改革任务繁重，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政府致力于激发市场活力，努力培育创新动力。该阶段以《国务院关于大力推进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若干政策措施的意见》发布为起点，文件指出，“推进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是扩大就业、实现富民之道的根本举措”。

成长期具有以下特点：第一，国务院提出加快建立多层次多样化的返乡创业格局，支持返乡的创业企业与当地龙头企业和当地市场中介服务机构共同打造充满生机与活力的创业生态系统；第二，丽水市农村交通环境逐步改善，互联网领域的先发优势，也有利于提升农村经济的发展水平，尤其是农村电商带动下乡村旅游、民宿经济的发展尤为迅速；第三，在人力资本和支持环境方面，建立创业培训“互联网+”的创业模式，鼓励建设电子商务创业园。

在成长期，丽水市建成20个“中国淘宝村”，6个返乡创业试点县全部入选“全国电商百佳县”。这一时期的成绩，源于各级政府发布的相关返乡创业政策，在返乡创业政策的引导下，创业环境进一步优化，吸引一大批人返乡创业，从而促进经济的转型发展。

这一时期，庆元县政策围绕“庆元农旅融合产业带”建成“中国竹制品产业基地”“中国铅笔生产基地”等具有特色的地域产品；云和县通过实施乡贤回归工作、“云和师傅”返乡等举措，增加其地区产业产值；莲都区重点推进其优势产业和特色经济，引导返乡创业人员进入农村电商、乡村旅游等重点领域，莲都古堰画乡小镇成为省级特色景点，为当地的旅游行业带来了新的经济增长。各试点县在各地具有特色的政策引领下，实现向成长期转化的目标(图5)。

图5 成长期动力作用机制

2.3 成熟期

这一阶段从2017年党的十九大提出乡村振兴战略重大部署开始，截至2017年底，丽水市返乡创业人数37 258人，返乡创业人口同比平均增速18.9%，这一阶段的核心任务在于吸引农民工的回归。

该阶段以2018年中央一号文件《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实施乡村振兴发展战略的意见》发布为起点，文件中指出要加强人才队伍建设，全面建立职业农民制度，在政策上提出给予返乡创业人力资本支持。

这一阶段的主要特征有：创业主体产业较为集中，政府和政策的支持惠及到广大返乡创业者，市场的产业结构进一步优化，资金融资便利，金融惠及返乡创业者，创业服务极大地完善，乡村公共服务水平得到提升，家乡创业氛围浓厚，创业榜样层出不穷，调动起全社会创新创业的积极性。

在成熟期，丽水市返乡创业生态系统在农村产业新业态方面成绩突出，其中农村电子商务、来料加工、农家乐民宿的发展成为了“浙江样板”，并走在全国的前列。

在成熟期，丽水累计创建省级特色精品村89个，发展农家乐特色村203个，特色点(各类农庄、山庄、渔庄)323个，经营农户4 394户。这一时期的动力，不仅源于乡村振兴背景下市场动力的拉动，也来源于政府政策的持续支持，在一个稳健的市场环境下，政策支持促进生态系统的持续发展，系统内部充分利用“互联网+”进行创新。

这一时期，丽水市发展农村新产业，扩大山耕等农业品牌影响力。依托其政策及市场驱动发展，各试点县均取得了地域内的好成绩，庆元香菇名列全国食用菌类品牌首位，成为中国香菇第一品牌；云和已成为国内规模最大、品种最多的木制玩具创制、出口基地；龙泉市持续打造百亿剑瓷历史经典产业，引导返乡创业向其特色产业发展(图6)。

图6 成熟期动力作用机制

2.4 转型升级期

当返乡创业企业达到一定规模，系统内部开始优胜劣汰，此时，创新和多元化将引领产业的可持续发展。这一阶段的核心任务是推动返乡创业高质量发展。

这一阶段以2020年农业农村部印发《关于进一步推动返乡入乡创业工作的意见》的发布为起点。意见指出以创新带动创业，以创业带动就业，促进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实现更充分、更高质量就业。目前，全国返乡入乡创新人员已达850万，返乡创业创新人员达到3 100万。

转型升级期的主要特征有：国家级政策文件提出高质量发展，创业主体产业将进行系统内部的竞争，产业内一些小规模企业将会被淘汰，市场倾斜于技术创新能力强的企业，资金和人力资源都会往大企业方向倾斜。2020年国家发改委颁布《关于推动返乡入乡创业高质量发展的意见》中指出“坚持市场主导，政府引导，依托市场力量有效带动返乡入乡创业，以改革推动返乡入乡创业，使之形成部门之间互相协同、上下之间互相联动、政策之间相互协调的良好局面，正确地引导返乡入乡创业走向更高质量的发展道路。”这项政策对返乡创业参与主体和返乡创业环境提出了新要求。

2020年在面对疫情影响的情况下，浙江省结合经济社会发展实际，拓展平台经济，大力推进大数据建设，积极为返乡创业企业寻找机遇，一些乡镇企业积极抓住市场发展机遇，凭借新业态创新其发展方式，着力推进新产业和新业态的发展。成功地带动周围乡亲共同发展致富，为所在村镇的乡村振兴注入更强的内生动力。2020年上半年，丽水市102家返乡创业企业的电商企业累计零售额8.5亿元，同比增长42%，拉动全部限额以上零售额4.2%。

转型升级期刚刚开始，这一时期，由于制度以及技术创新，鼓励发展多种经济发展模式，引导返乡创业高质量发展。预计在未来几年，返乡创业将会在国家支持扶持下，体系将更加完善，相关政策更加完备，其环境也将得到进一步的优化和进化，返乡创业相关市场将进一步焕发生机，其产业相关能力将进一步增强，转移承接能力将会突出增强。

《关于推动返乡入乡创业高质量发展的意见》指出，截至2025年，将形成一大批返乡入乡创业的产业园以及示范区(县)，它们将具有强大的影响力，会将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届时各类返乡创业人数预计将多达1 500万人以上，将会增加6 000万人的就业机会。返乡创业格局将进一步扩大，返乡创业成果将更多惠及人民群众(图7)。

3 小结与政策启示

3.1 小结

结合经济社会发展实际及各级政府发布的政策文件，本文首次提出返乡创业生态系统演化的4个阶段，即初创期、成长期、成熟期、转型升级期。并揭示了返乡创业生态系统演化各阶段的动力及实现路径，结合国家政策文件及浙江省和丽水市的实际发展情况，从返乡创业政策和演化动力实现机制两个角度出发，对返乡创业生态系统演化机理展开研究。得到如下结论：在初创期，返乡创业生态系统受市场及社会大背景的影响，进入返乡创业生态系统；在成长期，受大量政策出台的影响，返乡创业者和创业企业逐步增多，进入成长期；在成熟期，政策进一步完善，返乡创业生态系统开始出现主导型企业，基础设施逐步健全，加之创业文化带动返乡创业生态系统进入成熟期；转型升级期，返乡创业达到一定规模，国家政策开始追求高质量发展，系统内开始优胜劣汰，返乡创业生态系统进入转型升级期。研究体现了浙江省及丽水市发展先行的优势，在民宿旅游、电子商务、来料加工方面的突出特色，可为其他地区制定政策文件提供发展思路。

3.2 政策启示

本文的研究可以得出以下4点关于推动返乡创业的政策启示：第一，从产业角度考虑，各返乡创业试点县应坚持以市场需求为导向。项目带动是返乡创业生态系统的核心动力，政府利用优势产业项目的递增效应，持续强化服务保障，推进各类载体建设，将返乡创业园、创业孵化基地和电商园等创业载体列为建设发展的重点；第二，从创新角度考虑，接下来一段时期，新产业、新业态正形成新的发展优势，政府关注于优势产业的建设，返乡创业人员通过叠加新业态在具有本地独具特色的产业上，推进产业转型升级；第三，从人力资本角度考虑，各试点县在乡村振兴的大背景下，持续吸引一批高技能人才返乡创业，为返乡创业队伍注入新鲜血液，为家乡的经济发展贡献力量；第四，从地方政府层面上看，可以推进返乡创业与脱贫攻坚相结合，加大资金政策惠民力度，引导一批有想法、有能力的创业者在金融政策帮扶下，成功返乡创业，顺利完成脱贫攻坚，为乡村振兴作出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