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成

介绍孟十还翻译的两本书，其实主要是想介绍这两本书与鲁迅先生的关系。一本是鲁迅去世当年，即1936年9月出版的《严寒·通红的鼻子》，另一本是鲁迅去世后第二年，即1937年3月出版的《果戈里怎样写作的》，出版单位是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鲁迅晚年扶植年轻人的出版社，该出版社的发行人是吴朗西，总编辑是巴金。

孟十还与鲁迅通信，据《鲁迅书简》看，开始于1934年，现存鲁迅给孟十还的信有32通。看鲁迅写给孟十还的信，知道他们非泛泛之交，鲁迅先生爱才，孟十还留学苏联10年，1932年从苏联回国后，在黄源跑腿，在鲁迅主编的《译文》上发表苏俄文学的译文作品，鲁迅留心《译文》上的译文，开始与孟十还通起信来，一直延续到他去世前。

孟十还翻译俄国著名诗人涅克拉绍夫《严寒·通红的鼻子》，时间是1935年初。翻译需要精通该国语言，孟十还给鲁迅写信求教其译诗的诗名，鲁迅回信不长，姑且照抄如下：十还先生：

《红鼻霜》固然不对，《嚴寒·冻红鼻子》太软弱，近于说明，而非翻译。

其实还是《严寒·红鼻子》好，如果看不懂，那是因为三个字太简单了，假如伸长而为《严寒·通红的鼻子》，恐怕比较容易懂。

此外真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来。

专此布复，即颂时绥。

豫上三月三夜

（《鲁迅书简》858页）

1934年，孟十还准备翻译拉甫列涅夫和别林斯基的《我怎样写作》，鲁迅知道后，告诉他曹靖华已经有了翻译，请他不要再译了。因为曹靖华留学苏联，翻译苏俄作品可靠（《鲁迅书简》848页）。鲁迅喜欢俄国作家果戈里，1935年给孟十还的信里说：

《果戈里怎样工作》我看过日译本。倘能译到中国来，对于文学研究者及作者，是大有益处的，不过从日文翻译，大约未必译得好。现在先生既然得到原文，我的希望是给他们彻底的修改一下，虽然牺牲太大，然而功德无量，读者也许不觉得，但上帝一定加以保佑。（《鲁迅书简》866页）

孟十还从善如流，听从了鲁迅的劝告，所以有了这本译作《果戈里怎样写作的》，此书印刷量极大，可惜鲁迅后来没有看到。

孟十还喜欢鲁迅，也爱戴鲁迅，参加了鲁迅先生发起的“果戈里选集”的翻译，孟十还翻译了“果戈里选集”的第二部《密尔格拉得》。还有一件可以告慰鲁迅和中国读者的事：当年那本连苏联也找不到的《死魂灵一百图》画册，就是孟十还看到后告诉鲁迅先生的，鲁迅出钱托孟十还买来，在鲁迅的《且介亭杂文二集》的书末有“《死魂灵百图》小引”，鲁迅告诉读者，“原序”和每张图下的题句都是孟十还君的劳作，只要有这篇文章在，有《死魂灵百图》在，孟十还怎么能抹得去？1958年《鲁迅全集》里是不注孟十还的，现在新版《鲁迅全集》应该有注了。鲁迅为年轻人着想，自己出钱请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印刷发行，因为怕他们垫不起出版费用，他先拿出七百元给他们用来周转。具体出版细节可以参看吴朗西的回忆《鲁迅先生与文化生活出版社》。原文收在《鲁迅诞辰百年纪念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