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卓（博士）周弈珺（浙江外国语学院 浙江 杭州 310023 哥廷根大学 德国哥廷根 37073）

一、引言

2017年清华大学和复旦大学联合发布的《中国劳动力市场技能缺口研究》指出，我国劳动力市场存在着严重的技能供需错配，其中大学毕业生已经成为我国劳动力人口中失业风险最高的三类人群之一。在会计职业领域中，这一现象也并不罕见。会计本科应届毕业生一方面无法达到企业对高层次会计管理人才的能力要求，另一方面难以完全胜任基层具体工作（李芸达等，2015）。导致这一现象的原因是复杂的，但劳动力市场的供需双方之间对基本的人才职业能力认知无法达成共识是主要的原因之一（李桂贞，2019）。因此厘清劳动市场中供需双方对于会计职业能力的认知，对于提升会计专业学生就业质量，乃至保障会计专业的发展前景尤为重要。本文主要关注会计人才需求方（企业）以及供给方（会计相关专业学生）对会计人才职业能力认知程度的匹配性，试图回答以下问题：（1）会计人才职业能力应包含哪些项目；（2）代表用人单位的企业会计从业人员与会计专业本科在校学生在会计职业能力的理解上是否存在偏差？以及存在何种偏差？（3）作为培养会计人才的应用型本科高校应该如何帮助学生弥补认知偏差？

二、研究综述与理论基础

会计是管理经济活动的一种工具，能够为企业提供财务信息为主的经济信息。因此，经济越发展，会计越重要。会计教育的改革和发展也是经济发展的必然要求。会计教育改革主题内涵丰富，涉及教育体制、办学形式、教育层次、教学手段等。其中，明确会计人才职业能力内涵将为会计教育改革指明方向。

（一）国外关于会计职业能力的相关研究

美国高等商学院联合会（AACSB）2011年发布的《会计教育认证标准》中强调了会计职业的问题解决能力、书面和口头沟通能力以及批判性思维能力。美国注册会计师协会（AICPA）于2018年发布了会计职业的核心能力框架，包括会计能力、商业能力和专业能力。其中会计能力具体指向风险评估、测量、报告、研究、系统管理和技术工具能力；商业能力包括决策、全球化思维、过程管理、客户视角等；专业能力包含职业道德、决策、合作交流和领导能力。美国管理会计师协会（IMA）2019最新发布的管理会计能力框架将会计能力分为六大组成部分，其中职业道德和价值观作为所有能力的基础，对会计职业起到整体支撑作用。澳大利亚注册会计师协会（ICAA）和新西兰注册会计师协会（ICANA）1993年联合公布的《澳大利亚与新西兰职业会计师基于胜任能力的标准》中突出会计师的人际能力、组织能力、分析能力以及理解能力4项标准。英国特许会计师协会（ACCA）1998年发布的会计师能力框架中明确要求会计师应具备职业道德、提供咨询的能力、审计和评估、企业报告、数据处理、财务管理、风险控制、领导力、财务管理、税务管理以及策划与创新能力。国际会计师联合会（IFAC）2003年发布的《成为胜任的会计师》指出，会计师能力包括：态度、行为技能、广阔的企业视野、功能性技能、技术知识、智力能力；与会计师相关的核心实务领域至少应包括财务会计与报告、审计、管理和成本会计、税务、财务管理、企业管理与会计职业道德。

（二）国内关于会计职业能力的相关研究

与国外相比，我国有关会计人员能力结构框架的研究起步较晚。财政部于2002成立相关项目研究课题组，基于会计岗位、会计专业技术资格和会计从业领域等层面构建了会计人员能力框架，标志着我国全面构建会计人员能力框架正式启动。陈检生（2005）认为，会计人员的能力需要具备较好的专业基础知识、正确掌舵与执行规章制度的能力、全方位协调组织技能、控制风险的能力、创造力、管理组织能力、沟通技能以及掌握相关学科知识的能力。财政部印发的《会计行业中长期人才发展规划（2010—2020）》提出，高级会计人才的能力要求是精通财会业务，熟悉市场规划，掌握金融、法律、内部控制、信息技术等知识，具有国际视野和跨文化交流能力、参与战略经营和管理决策的能力、把握行业发展趋势、解决复杂问题的能力。何玉润、李晓慧（2013）认为学生的信息能力、表达能力、沟通能力、判断决策能力、创新能力非常重要。2014年，中国总会计师协会召开管理会计能力框架专家研讨会，与会专家认为管理会计师的能力架构应当涉及价值创造、决策支撑、风险管控、统筹协同、协调服务、考核评价等六个方面能力（张成栋，2014）。

三、研究设计与调查样本

（一）研究设计

为了深入了解劳动力供需双方对于会计职业能力的整体情况、理解差异以及差异原因，本文采取量化研究和质性研究结合的方法。量化研究部分，邀请企业人员与学生完成调查问卷，问卷架构主要借鉴杨政等（2012）开发的会计能力认知量表并做出微调。调整后的调查问卷按照企业人员和学生分为2个版本。内容方面，每份问卷包含两个部分：第一部分为个人及其所在机构的基本背景信息；第二部分包含了从事会计职业需要具备的能力和素质项目。第二部分的问题项目采用李克特7级量表，分别代表了从不重要到极度重要的不同等级，一共包括能力素质项目29项。质性研究部分采取半结构访谈，基于调查研究的初步结果，对部分调查对象进行了深入的访谈，访谈问题围绕企业和学生双方对于会计职业能力认知差异可能的原因进行深入的挖掘。

（二）调查样本

为了提高调查规模及效率，本文采用线上及线下调查相结合的方式发放问卷。问卷调查对象包括企业会计人员和高校会计相关专业学生。其中，会计从业人员来自浙江省杭州市、宁波市及温州市等地企业，这些企业多为民营企业，国有及外资企业占比较低。学生群体均来自浙江省应用型本科高校会计、财务管理、审计等专业在读本科生。问卷收集完毕后，对回收数据进行了初步的清理，排除了无效和低效问卷。问卷调查样本具体构成见表1。

表1 调查样本构成

四、研究结果

问卷调查分析先进行描述性统计，分别计算各项目的重要程度，并比较企业和学生对各项目重要度排序上的认知差异，尤其关注学生缺乏重视的项目，以期通过分析差异产生的原因，为后续教学改革工作提供现实基础。

（一）描述性统计

会计毕业生的能力培养应对标会计人才的质量标准，人才供需双方对这些能力项目重要性程度的认知反映其对会计人才能力的偏好。因此，在人才培养目标设计中，必须要明确人才供需双方对人才能力的认知异同。为此，应对会计从业人员、会计专业学生对会计人才各能力项目重要程度判断值的平均值、标准差和方差进行统计，并按均值大小进行重要性排序，结果见表2。

（二）会计职业能力重要性排序比较及分析

表2列示出企业会计人员和会计专业学生对各能力项目评分及重要性排序结果，根据该结果可初步分析人才供需双方的能力认知差异。同时，本文基于调查研究的初步结果，对部分调查对象进行了深入的访谈，探究企业和学生对于会计职业能力认知差异可能的原因。

1.学生对职业道德的重视程度仍有待提高。职业道德总体均值达到6.41，在三个排序中均位居第一。但值得注意的是，从业人员对该项目评分比学生高出0.61分，这说明学生对职业道德的重视程度与会计人员之间存在较大差距。形成该差距的原因可能是：其一，专业课程教学过程中，教师更注重传授专业知识，对会计职业道德教育重视程度有待加强。其二，会计从业资格考试被取消后，（初级）会计专业技术资格考试成为在校本科生能够参加的会计类入门考试。随着考试改革，职业道德内容考查分值从原来的17%下降至3%①2017年以前，职业道德在会计从业资格考试《财经法规与会计职业道德》科目中为单独一章，分值约占17%；2017年以后，（初级）会计专业技术资格考试将职业道德划分在《经济法基础》的一个章节，分值约占3%。，这必然会影响学生对职业道德的重视程度。

2.双方均认为自我学习能力、勤奋坚持的能力极其重要。卓越的自我学习能力是社会每个成员适应社会发展、提升个体竞争力的必要素质。而且，伴随着经济发展、技术进步，会计活动也需要与时俱进，会计从业人员要通过自我学习不断更新知识储备。同时，会计职业发展有其自身特点，经过一定时间的积累和沉淀才能实现自我价值提升和职位升迁。因此，会计从业人员、会计专业学生均认为自我学习能力、勤奋坚持的能力是仅次于职业道德的能力项目。

表2 会计从业人员、会计专业学生对能力项目认知的描述性统计

3.学生对团队合作能力认知不足。会计从业人员将团队合作能力排在第4位，然而学生却将其排在第11位。很显然，企业会计从业人员比学生更加重视团队合作能力。在实际工作当中，会计部门内部各个岗位之间需要协同合作，提高工作效率。同时，在业财融合大背景下，财务部门与生产运营部门的沟通合作也变得日益紧密。因此，会计从业者给予团队合作能力更高评分。相比之下，学生在学习过程中更倾向于独立完成学习任务，对团队合作认识存在不足，这也从侧面说明教师在教学设计与实践过程中，对学生团队合作能力培养有待加强。

4.双方均非常重视财务分析能力、会计核算能力。这两项能力排序较为靠前，总样本排名分列第4、5位。对于会计人才来说，会计核算能力、财务分析能力是最基本的专业能力。而且，随着信息技术进步、会计职能转型升级，财务分析能力将比基础核算能力更加重要。因此，会计从业人员与学生均将这两项能力排在前列。

5.学生对政策法规理解与应用能力的重要性缺乏认识。会计从业人员将政策法规理解与应用能力排在第7位，然而学生却将其排在第12位。会计核算的主要工作内容是基于政策法规如实反映企业经济活动。在面临较为复杂的业务时，会计人员如何理解政策法规，将影响到最终会计信息的呈现与解读，进而对管理者的经济决策产生重大影响。但是，学生却没有意识到该项能力的重要程度。究其原因，可能是在教学过程中，教师未能通过有效的教学手段使学生将政策法规与会计业务处理建立紧密联系。

6.双方对办公软件应用能力、数据收集能力、会计信息系统相关能力的认知较为一致。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会计工作越来越依赖于技术手段，企业从业人员和学生均认同这一趋势。但在排序方面，双方均认为办公软件应用能力和数据收集能力比会计信息系统设计、使用、维护能力更加重要。形成这一排序结果的原因可能是，随着专业分工日益细化和高度专业化，企业通常会设立专门的部门或岗位进行会计信息系统的设计和维护，会计人员更加注重办公软件应用、数据收集、会计信息系统应用能力。值得注意的是，本文中的会计信息系统相关能力排序明显高于杨政等（2012）的研究结果，这反映出近年来企业从业人员及学生越来越意识到信息技术的重要性。

五、对标会计人才能力需求的教学改革建议

（一）通过课程思政加强学生职业道德教育

在教学过程中，教师应以课程教改为契机积极发挥主流价值观对高等教育的引领作用，从会计、审计、政策法规等会计专业课程基本内容中挖掘思政元素，并将其融入到课堂内外的教学过程中，实现主流价值观指导课程内容建设，最终实现以德育人的目的（孙卓等，2019）。同时，课程应结合会计专业特点，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指导，强调会计职业道德的同时，注重培养学生社会责任、公正法治、工作敬业等方面的价值取向，以期达到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的人才培养目标。

（二）通过优化教学设计提升学生团队合作、政策法规理解与应用能力

在竞争激烈的职场中，团队合作能力是学生未来职业生涯中必不可少的能力之一。因此，教师在教学过程中应该在保护学生个性的同时，培养其团队意识及团队合作能力。例如，在设计教学过程时，可多设置合作学习环节，让学生意识到解决问题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各成员通过共同讨论、决策完成项目的计划、实践、评价等过程。同时，对政策法规的理解与应用能力影响着会计从业人员的业务处理能力。教师在教学过程中，讲解会计活动“是什么”的同时，更应注重政策法规的引领和规范作用，进而引导学生思考“为什么”与“怎么办”的问题，试图帮助学生从经济业务出发，在政策法规框架下理解会计活动。

（三）通过教学实践活动帮助学生适应数字化转型进程

大数据时代要求会计人员由传统单纯的核算型向管理型转变，人工智能会取代大量重复简单的会计核算工作（刘馨，2019）。在教学过程中，一方面，可应用场景化教学模式的实践教学平台，以企业真实场景、真实管理业务为教学情境，以企业流程、管理报表、业务单据为教学内容，提升学生对企业经济业务的认知。另一方面，院校应协同企业培养会计新人才，让学生有机会了解到企业的数字化、智能化转型，人工智能方法与工具如何融入各个行业企业，进而提升其信息素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