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洋

(中国旅游研究院 文化和旅游部数据中心， 北京 100734)

医疗旅游是旅游行业与医疗行业高度融合后产生的一种新型旅游业态。医疗旅游在促进社会经济发展的同时，对于带动旅游业、医疗服务业、餐饮住宿业等相关行业高质量发展也具有重要意义。据《全球医疗旅游健康产业经济研究报告》显示，全球医疗旅游人数已从2006年的2000万人次增长到2018年的8000万人次[1]，增长幅度高达400%，市场规模已达到7643.5亿美元，成为全球经济最为瞩目的增长点之一。目前，我国医疗旅游业还停留在“走出去”阶段，是世界医疗旅游客源主要输出国。国内医疗旅游市场还处于起步发展阶段，外热内冷的局面尤为突出。亚洲是全球医疗旅游中心[2]，拥有优质的医疗旅游资源、独具特色的医疗旅游产品以及成熟的医疗旅游配套服务设施，吸引了全球大量医疗旅游者慕名而来。泰国作为亚洲医疗旅游的领军者，是全球医疗旅游业最为发达的国家之一，早在上个世纪70年代，泰国就已成为国际医疗旅游者的首选目的地。随后，日本、韩国、印度、马来西亚、新加坡等亚洲国家的医疗旅游业也迅速崛起，受到越来越多国际旅游者的青睐。

一、亚洲医疗旅游强国发展现状

1.泰国

泰国是全球最早、最为成熟开展医疗旅游的国家之一，有 “亚洲健康中心”的美誉[3]。在泰国政府的大力支持及统一部署下，其医疗服务能力已达到世界领先水平，在医疗服务质量上，泰国是亚洲第一个获得JCI认证的国家，也是亚洲拥有私立医院数量最多的国家。其丰富的医疗旅游项目、高质量的医疗旅游护理服务以及低廉的医疗旅游费用，是医疗旅游者的首选目的地。与此同时，泰国是佛教之邦，旅游资源十分丰富且别具一格；航路交通也极为便利，泰国首都曼谷拥有素万那普国际机场和廊曼国际机场这两大民用机场，是东南亚乃至亚洲地区重要的航空枢纽，大量的廉价航空公司选用曼谷作为主运营基地，低廉的机票也受到众多医疗旅游者的青睐。

2.日本

早在2010年，日本政府就颁布了“新成长战略：活力日本复苏计划”[4]，明确将医疗旅游作为日本的支柱型产业之一。此后日本政府间的各个机构也通力合作，制定了诸多有利于医疗旅游业发展的政策，这之中就包含了独特的医疗签证政策，这些逐渐完善的医疗旅游制度，为促进日本医疗旅游业高质量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同时，日本拥有世界最为高效的医疗卫生系统，是世界医疗技术领先的国家之一，顶级医疗设备数量位居世界第一，也是全球第二大医药市场，医疗科研水平与新药研发数量位居全球前列；再加上日本医疗始终坚守以患者为中心的人性化服务理念，在实行高品质医疗服务的同时也把精细化管理融入当中，不断吸引国外医疗旅游者。

3.韩国

2009年韩国政府对《医疗法》进行修改，将医疗机构或医疗中介机构开展外国人赴韩国就诊行为合法化，这意味着韩国医疗旅游产业全面兴起，并逐渐成为韩国经济发展的先导产业与主要经济增长点[5]。早期的韩国医疗旅游项目以整形美容为主，随着旅游者的不断认可及韩国医疗水平、服务质量的快速提升，现已形成了以整形美容为基础，轻症治疗与天然药物治疗为重点，传统韩国医学为特色，自然风光、历史古迹、民俗体验等旅游活动为依托的现代医疗旅游体系。韩国医疗旅游的成功发展，也受到了周边及欧美国家的关注，并加剧了周边区域医疗旅游市场的发展与竞争。

4.印度

印度的医疗旅游起源于20世纪90年代中期[6]，经过将近30年的发展，目前已经成为全球最受欢迎的医疗旅游目的地国家之一[7]。印度以较低成本的医疗服务、良好的医疗基础设施、高质量教育背景的医疗从业者以及阿育吠陀和悉达为代表的传统印度医学等成为世界医疗旅游最受欢迎的国家。除此之外，医疗旅游者在印度接受医疗服务的范围较为多样化，从以印度瑜伽、物理疗法、医学美容等为代表的医疗休闲服务，到以人工关节置换手术、心脏手术、移植手术等为代表的高难度现代临床医学，都得到了广大医疗旅游者的一致认可。

二、亚洲医疗旅游强国发展经验总结

1.政府主导，多主体参与

医疗旅游不属于传统的旅游产品，参与主体较为多样，涉及较多行业与较多部门，既包括传统的旅游产业主体，例如：旅游社、酒店、交通运输等，又涉及到医疗旅游特有的主体，如：医院、医生、医疗器械供应商等，医疗旅游产业的发展需要不同主体之间的相互配合，共同形成医疗旅游产业集群[7]。在这一集群形成与发展中，政府扮演重要的角色，既要出台相关的支持政策，又要给予税收、财政补贴等经济方面的支持，还要进行医疗旅游服务准入与质量监管，以确保医疗旅游服务的质量，同时还要搭建医疗旅游公共服务体系，以提高医疗旅游公共服务的便利化程度与国际化水平。

2.注重服务，差异化发展

衡量医疗旅游水平的重要元素之一就是医疗服务，高质量的医疗服务是医疗旅游产业发展的根本，但医疗服务又具有无形性、不可分割性和易逝性的特点[8]，因此医疗旅游从业人员的服务水平与口碑对于医疗旅游服务的主体就显得尤为重要；同时，差异化的产品策略，形成具有相对优势的产品，在医疗旅游产业发展过程中也具有重要的作用。

3.关注市场，加强品牌宣传

亚洲医疗旅游强国发展过程中，并没有单纯满足于本国市场，大多把目光锁定海外市场，明确服务目标群体，尤其是海外高端市场和富裕人群，加强宣传和营销推广，制定有针对性的医疗旅游营销方案，全方位、多角度、立体化的宣传本国医疗旅游特色，最终形成具有代表性的医疗旅游品牌。

三、中国发展医疗旅游的机遇

1.医疗旅游是大健康产业新的增长点

医疗旅游作为健康服务和旅游深度融合发展的新业态，是一项高收益的专项细分市场[9]，是我国大健康产业的主力经济增长点之一，同时也是实现我国旅游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据世界卫生组织相关数据显示，在全球14个主要医疗旅游目的地国家中，亚洲占据了7席，分别是：泰国、印度、日本、韩国、新加坡、马来西亚和菲律宾，中国则榜上无名[10]。中国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面对医疗旅游这个新时代的经济增长点，将抓住机遇、用好机遇，成为中国旅游业与大健康产业发展的新风口。

2.国家政策支持医疗旅游发展

国家陆续出台一系列支持医疗旅游发展的政策，2009年国务院正式提出了“发展医疗健康旅游”。2015年“中医药健康旅游”的概念在国家旅游局(现文化和旅游部)和国家中医药管理局联合下发的《关于促进中医药健康旅游发展的指导意见》中被提出。2016年《“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正式实施并明确提出制定健康医疗旅游行业标准、规范，打造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健康医疗旅游目的地[11]。2018年国务院颁布《关于同意深化服务贸易创新发展试点的批复》，为外籍人士来华就医提供包括入境申请在内的诸多便利条件，推动我国医疗旅游产业快速发展。

3.国际医疗旅游先行区相继落成

2013年经国务院批复中国首个国际医疗旅游先行区落地琼海市，成为海南省发展国际医疗旅游的“试验田”，这也代表着我国第一家以国际医疗旅游服务为重点开发内容的国家级开发园区正式成立，为海南打造国际知名医疗旅游岛、国际养生天堂注入新的动力。随后，2015年江苏常州国际医疗旅游先行区，2016年江西上饶国际医疗旅游先行区和2018年山东青岛国际医疗旅游先行区也都陆续获得批复先后落地。这为我国建设成为世界一流的国际医疗旅游目的地和医疗科技创新平台奠定了基础，也为医疗与旅游深度融合，区域新旧动能转换实现经济健康快速发展提供了有力条件。

4.中国传统医药将助力中国医疗旅游业发展

中医学、印度医学和希腊-阿拉伯医学是世界三大传统医学体系[12]，而中医学作为我国特色的医药卫生体系，在国民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领域拥有原创性的优势，同时具有强大的经济发展空间和重要的文化价值。以中医药为载体的医疗旅游不仅能有效满足消费者个性化的健康服务需求，还能让海内外旅游者感受我国传统民族文化的丰厚内涵。截止2020年，我国已确定15个国家中医药健康旅游示范区和73个国家中医药健康旅游示范基地，及在“一带一路”沿线30多个国家和地区，累计建设了49个中医药海外中心，中国医疗旅游发展进入黄金期。

四、中国发展医疗旅游的挑战

1.法律制度与监管机制有待完善

医疗旅游作为一种新型旅游业态，除涉及医疗和旅游两大主体，还涉及伦理道德、文化、宗教等社会敏感话题，相关法律制度与监管机制都有待进一步加强和完善。与亚洲医疗旅游发达国家相比，我国医疗旅游从旅游政策与法规、医疗政策与法规、签证政策与法规等诸多方面都存在短板，缺乏顶层设计，实施细节不够明确，相关监管措施存在漏洞，国际化程度不高。这就给了不法分子可趁之机，扰乱了我国医疗旅游市场秩序，阻碍了我国医疗旅游高质量发展，也影响了我国医疗旅游国际化发展的进程。

2.医疗旅游配套设施有待加强

医疗旅游配套设施完善的程度，直接关系到医疗旅游消费者的感受和体验，因此亚洲各医疗旅游强国一直不断完善医疗旅游配套设施的建设。日本每万人拥有的高端医疗设备位居世界第一，同时也拥有世界最多的急症床位数量，这是日本医疗旅游发展较快的关键因素之一。印度拥有15000家医疗旅游医院和870000张床位，可以为全球各地的医疗旅游者提供医疗旅游设施[13]，这其中还包含20家超大型医疗旅游医院，可以为医疗旅游者提供世界公认的高难度外科手术。泰国本土医疗设施研发与生产能力较弱，但是政府不断采取措施引进世界高端医疗设备，打造国际知名医疗旅游医院，比如泰国曼谷康民国际医院、碧雅威国际医院、诗里拉吉医院等；此外，泰国很多私立医院为吸引国际医疗旅游者，也相继配备达芬奇手术机器人等国际顶尖医疗设备。

3.亚洲地区市场竞争激烈

从医疗旅游竞争格局来看，亚洲地区竞争最为激烈，其核心竞争力为相对低廉的价格。在相同的情况下，印度、泰国等亚洲国家医疗服务费用相比大多数西方国家和中东国家要便宜40%～70%[14]，比美国要便宜50%～90%。从医疗旅游技术水平来看，日本、韩国、泰国等医疗旅游技术水平均达到国际水平，尤其是在癌症筛查、整形美容、器官移植、心脏手术等领域达到国际领先水平。从医疗旅游市场潜力看，亚洲国家多为发展中国家，发展空间巨大，也成为各投资机构争抢的新阵地。

4.品牌建设相对滞后

打造独特的医疗旅游品牌是旅游目的地构建的关键要素，纵观亚洲医疗旅游发达国家或地区，都拥有独具特色的产品或品牌。例如：以疗养和旅游并重，以治疗为辅，依靠医疗旅游服务获得大量国际消费者认可的泰国SPA旅游、日本温泉旅游等[15]；以治疗为首要目的，旅游为辅，依托高品质的全套服务获得大量国际旅游消费者青睐的韩国整形美容旅游、印度外科手术旅游等。相对而言，我国拥有独具特色的中医药资源，但这未与医疗旅游这个新业态有机结合形成良好的产品与品牌，从而制约了我国医疗旅游的发展与国际化认同。

五、亚洲旅游强国对中国发展医疗旅游的启示

1.建立健全医疗旅游相关政策法规

要从政府层面高度重视医疗旅游行业的发展及对经济社会发展作出的贡献，加强医疗旅游顶层设计，进一步完善相关政策法规，研究、制定支持医疗旅游发展的有关战略和规划，使旅游和医疗能够深度融合发展，而不是简单的“旅游+医疗”。与此同时，协调旅游、卫生、出入境、工商、税务、教育等不同政府机构之间的交流与协作，设立专门政府部门或组织，规范引导医疗旅游业产业健康快速发展。与此同时，要重点把控医疗旅游业发展过程中的限制因素和风险因素，针对医疗事故处理、伦理道德风险、国际医疗保险、境外游客参保等实际问题出台切实可行的政策和法规。还要搭建一套完善的医疗旅游风险预警系统，制定一套完整的医疗旅游风险应对策略，确保医疗旅游风险发生时，将社会影响和各项损失降低到最小。

2.提升医疗技术水平与医疗旅游服务水平

随着新中国医疗卫生事业的不断发展，我国医疗技术水平与服务水平虽在不同方面都有了较大程度的提升，但与医疗旅游发展相对发达的亚洲其他国家或地区相比，还具有较大的差距。首先要不断提高医生诊疗技术水平，持续强化医疗人才队伍的建设，鼓励优秀人才进入医疗旅游行业。其次是进一步优化医疗旅游基础设施与配套设施建设，加强自主研发的能力及成果转化，同时与国外先进医疗机构及医疗设备生产商合作，弥补自身的不足。再次是提升医疗旅游服务质量，让医疗旅游者获得满意的体验感。最后是加强医疗旅游国际化认证水平，完善医疗旅游目的地管理体系与标准化管理建设，提升国际认同度。

3.积极发挥医疗旅游利益相关者的作用

医疗旅游利益相关者不仅包括医疗从业者、旅游从业者及消费者，还包括医疗旅游中介机构、媒体、投资者等相关群体，他们对于中国医疗旅游业的发展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专业的医疗旅游中介机构，是搭建医疗旅游服务主体与消费者之间沟通的重要桥梁与纽带，是医疗旅游业发展过程中不可或缺的一大主体。媒体集合了报纸、杂志、广播、电视、网络等各种传播工具，涵盖了消费者接受外界信息的全部感官，对于医疗旅游的发展起着引领和推动作用。此外，投资者的作用我们也不容小视，发展医疗旅游不仅可以带动健康产业和旅游产业，还可以带动其他相关产业的发展，如餐饮业、酒店业、建筑业、制造业等，是拉动宏观经济增长的重要助推器。

4.打造具有中国特色的医疗旅游品牌

我国医疗旅游相对亚洲其他国家起步较晚，但旅游资源极为丰富，并且拥有独具特色的传统医药，这为我国发展具有中国特色的医疗旅游品牌提供了便利条件。依靠传统中医药文化，能够大幅提升我国医疗旅游在亚洲乃至世界的影响力及竞争地位，还可以进一步挖掘传统中医药资源和中医药养生文化，开发“中医药+”相关产业并与森林旅游、海岛旅游、乡村旅游、夜间旅游等新型旅游业态相融合，从而带动我国医疗旅游发展，拓宽医疗旅游服务的半径，双向延长医疗旅游产业链，同时要建设一批在全球有较大影响力的医学院、旅游研究机构及创新型旅游企业，为打造具有中国特色的医疗旅游品牌奠定坚实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