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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动短视频时代的影视作品“长拆短”传播及侵权应对

2020-11-14

声屏世界 2020年20期
关键词:账号权利用户

短视频发展于2015年,2016年中国短视频用户数突破1亿,随后短视频行业经历爆发式增长。2019年,中国短视频用户规模为6.27亿人。

短视频平台与影视作品有天然的互利关系。短视频平台作为巨大的流量入口,与用户的互动关系强,影视作品倚重短视频平台这个端口进行营销。同时,影视作品帮助短视频平台丰富内容、吸引大量新的用户。但是在短视频这个新兴领域,也出现了电影解说侵权、“长拆短”片段式传播、未经授权“搬运”等侵害影视作品权利的行为。其中以“长拆短”片段式传播最为隐蔽,数量巨大。

从法律视角看“长拆短”短视频

影视盗版问题在中国积习已久,盗版模式随着时代发展不断出现新的表现形式。从最初以VCD、DVD光盘为载体,使用影碟机观看的盗版模式,到2005年电脑普及后,P2P下载分享、BT网络协议程序、以快播为代表的“盗版网站+定向链接+播放器”复合模式、网盘盗版、非法视频聚合App等模式层出不穷。随着短视频平台传播力的与日俱增,大量对影视作品进行“长拆短”片段式传播的短视频成为影视盗版的新型灰色地带。

“长拆短”短视频,是指未经著作权人许可,在无授权的情况下将完整的影视作品拆分为若干个片段,并进行发布和传播的短视频,也包括未经授权而擅自播放的片花。“长拆短”短视频时长多在10分钟以内,在多数短视频平台均有出现。

首先,从著作权法的视角看“长拆短”短视频。著作权法所称作品,指文学、艺术和科学领域内具有独创性并能以某种有形形式复制的智力成果。短视频平台的“长拆短”短视频,机械地将完整作品化长为短,不具独创性,而拆解后的视频片段是电影、影视剧的一部分,受到著作权法保护。未经授权而擅自“长拆短”剪辑、播放的行为,侵犯了影视作品的信息网络传播权。短视频集结成系列泄漏剧情使观众知晓关键情节和画面,对原作品构成实质性替代,损害影视作品正常的经济收益。

其次,从是否构成合理使用的角度来审视“长拆短”短视频。《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第二十四条规定了十三种情形、《信息网络传播权保护条例》第六条规定了八种情形,可以不经著作人许可、不向其支付报酬,如介绍、评论而适当引用,为报道时事新闻而引用等,而“长拆短”片段式视频不符合其中任何一种情形。以司法实践中常用的“四要素分析法”来考虑,即作品使用行为的性质和目的、被使用作品的性质、被使用部分的数量和质量、使用对作品潜在市场或价值的影响,“长拆短”短视频使用目的为获利,使用了原作品独创性的部分,且使用实质性内容的数量多,损害了原作品潜在收益,同样不构成合理使用。

2019年1月9日,中国网络视听节目服务协会发布了《网络短视频平台管理规范》,其中明确规定:“网络短视频平台应当履行版权保护责任,不得未经授权自行剪切、改编电影、电视剧、网络电影、网络剧等各类广播电视视听作品;不得转发UGC上传的电影、电视剧、网络电影、网络剧等各类广播电视视听作品片段;在未得到PGC机构提供的版权证明的情况下,也不得转发PGC机构上传的电影、电视剧、网络电影、网络剧等各类广播电视视听作品片段。”

“长拆短”短视频侵权行为分析

按照生产者的差异,短视频一般分为UGC(用户自制内容)、PGC(专业生产内容)、PUGC(专业用户生产内容)、OGC(职业生产内容)几类。“长拆短”片段视频多由UGC用户发布,此类视频制作成本小、难度低,加上大量用户缺乏版权意识,并不清楚上传“长拆短”片段视频构成侵权,造成此类视频数量巨大。

与影视作品版权相关的账号可以细分为三类。第一类是评论解说类账号,包括影视解说、娱乐资讯等短视频账号,为说明问题而使用影视作品素材,这类短视频是否构成侵权,需要具体分析使用素材的时长、功能,是否构成对原作品的实质替代;第二类是基于喜爱某部作品、记录生活、自娱自乐等诉求,随机上传影视相关短视频的账号,这一类上传行为具有偶然性,且没有吸引固定粉丝群;第三类账号的“主业”便是传播影视作品的片段短视频,账号通常命名如“××追剧族”“××热剧”“××片场”“××剧透社”“××大片”,这类用户所传视频均为拆解后的短视频,不乏新近热映的电影、电视剧片段,吸引了大量有需求的粉丝群体。以某平台上一名用户发布的《安家》系列短视频为例,其中一个涉及关键剧情的1分39秒片段短视频,播放量为106万。第三类账号的侵权风险大。

从盗版手法看,“长拆短”短视频使用爬虫将视频网站上的内容进行非法扒取,继而自动分段、搬运,通过再次剪辑、去水印等方式,将扒取到的内容上传到短视频平台,经过视频平台的审查和内容识别,通过大数据算法推送给用户。“长拆短”短视频通常在标题中标明电影或电视剧的片名,以及这一片段的关键信息,便于平台系统进行自动分类标签,有的甚至标明“福利”“热播VIP”等明显暗示字样。这类短视频的画面封面也会标有“第×集”等字样,方便浏览者进行识别。

从盈利模式看,“长拆短”短视频账号的盈利模式,通常以平台补贴、平台广告分成和广告变现为主。平台补贴是平台为激励创作者而采取的奖励政策,如某平台某一时期的补贴政策为,单条视频有效播放量(大于5秒)超过10万次,奖励金为3000元,高额的补贴刺激账号运营者不断更新、上传新的影视作品片段视频。此类账号也可依据短视频播放量,获得平台的广告收益分成。在某平台上,“长拆短”短视频的贴片广告后置于视频尾,广告时长15秒—30秒不等。诸多运营“长拆短”账号的用户,将影视作品片段化作为低成本创业的一条捷径。

从呈现特点看,基于短视频平台独特的运营方式,“长拆短”短视频有隐蔽性强、海量、传播速度快的特点。短视频平台自动推送、下滑更新的浏览方式,用户可以不断刷新到符合个人兴趣的小视频,平台则会基于用户浏览过某个影视片段,而不断推送相似短视频,因此穷尽找出侵权短视频的难度很大。

权利人的维权行动和困境

以“短视频”“侵权”“影视”三个关键词在OpenLaw平台检索裁判文书,共计1440个检索结果,其中53.8%的案件地区来自北京,83.7%的案由为知识产权与竞争纠纷,68.2%的案件判决结果为完全支持或部分支持。在实践中,权利人通过司法途径打击“长拆短”片段式侵权行为,有以下几点表现。

首先,维权人(原告)多是视频平台,如爱奇艺、优酷、搜狐等,而不是享有影视作品著作权的出品公司。2015年,视频网站版权付费时代来临,各大视频网站争相独占性享有影视作品的信息网络传播权。短视频盗用影视作品并做切割,对长视频网站提供的内容构成替代,部分观众引流到短视频平台,花费高额采购成本的长视频平台利益受到侵害。

其次,权利人通常将短视频平台公司作为被告上诉,很少直接起诉用户,或是将用户列为共同被告。例如,字节跳动有限公司因“今日头条”短视频平台侵权传播《屌丝男士》片段,被搜狐诉讼并索赔;华数传媒网络有限公司因“华数手机电视”App侵权传播《花千骨》片段,被爱奇艺诉讼被索赔。

最后,权利人的上诉事由,集中在短视频平台对信息网络传播权的侵犯,尽管侵权视频由用户上传,但短视频平台负有审核和注意义务。

对于短视频这一新兴的时代产物,如何从法律角度进行量裁,存在有争议的“空白地带”。例如“避风港原则”,这一原则是指网络服务商(ISP)提供的服务侵犯他人著作权的,权利人有权通知服务商删除或断开链接,服务商接到通知后立即采取相关措施即可免责。短视频平台若滥用“避风港原则”,以“通知—删除”模式免责,但利用时间差完成了侵权播放,权利人不仅受到不可逆的利益侵犯,也无法对服务商进行追责。

在“免责”与“承担共同责任”之间,如何裁量存在一定主观判断的空间。若有国家版权局发布的涉案剧版权预警通知,或是明显的侵权信息,如“福利”“抢先看”等内容,处在“接到预警后应予以特别注意的热播期”,在裁决中更容易追究短视频平台的责任,如爱奇艺诉字节跳动侵犯《老九门》信息网络传播权胜诉一案。

除了裁量上的难题,权利人为影视作品的片段视频维权,还面临维权程序复杂、获赔偿金额低的问题,如爱奇艺在诉字节跳动公司侵权《老九门》一案中索赔100万元,实际获赔6万元。

侵权应对和举措

“长拆短”片段式短视频侵权屡禁不止,有一个“包袱”横亘在这个领域,即谁来承担侵权应对的成本。权利人难以通过平台上的注册信息对海量侵权用户追责,于是针对这个问题的处理,成为权利人与短视频平台之间的博弈。

第一,权利人的维权是“灭火式”的,即发现了侵权行为后进行通知警告,但海量的侵权行为难以被全部发现,而且侵权一旦发生即造成权利人的损失,通过诉讼获得的实际赔偿金额远低于索赔金额,维权成本高于补偿,导致许多被侵权者选择放弃追责。第二,短视频平台有内容审查义务,却无审核版权的义务,如果对所有用户上传内容增加审核来源和版权合法性环节,短视频平台将花费高额成本。第三,即使短视频用户有版权意识,意图获得权利人许可后再制作短视频,也没有便捷的渠道可获得影视作品授权。权利人(以长视频平台为主)—用户—短视频平台之间形成恶性循环,实际由权利人承担大部分损失。

为遏制“长拆短”侵权现象,可以从以下几方面入手。第一,提高用户的版权意识,增强惩戒和警示力度。平台可以在用户注册信息、上传视频前,以警告形式强调版权合法的重要性,并配合政府相关部门对侵权用户施以惩戒、记入个人信用报告,如侵权视频达到一定数量进行法律制裁程序。第二,完善著作权集体管理制度。若采用著作权集体管理制度,集中行使权利人的权利与短视频用户合作、签订合同、收取使用费,将影视作品与“小散户”的合作置于更良性的机制中,双方利益均得到保障。第三,引入技术手段规避版权问题。技术可以最大限度、最大范围令盗版侵权无处可逃。国内的第三方监测平台发展较快,如冠勇科技(Firstbrave)(截至2019年11月)累计监测作品812万+,监测到4700+的侵权链接,实现3160万+侵权链接下线。若监测系统嵌入短视频平台,或能以技术力量改变侵权泛滥的情况。

结语

原创作品需要付出的心力,远远高于“搬运”作品。“长拆短”短视频的传播,不仅侵犯了长视频平台的权益,也助长公众对他人创作成果“不劳而获”的不良风气,挫伤创作者的积极性,伤害版权产业。

每一个新兴行业的发展都会带来新的问题,法律、制度、行业规则适应新的问题需要一段时间。短视频虽短且承载的信息量有限,但积少成多,若不加以遏止或缺乏惩戒,侵权行为的数量倍增,将给影视行业带来巨大损失。惟有各方通力打击盗版,才能创造人人尊重他人智力成果的社会气氛,而社会公众版权意识的提升,能够反向带动影视行业的良性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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