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雪，陈 恒

自1981 年9 月27 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举办了第一场国际马拉松赛事后，我国举办的马拉松赛事逐年增多。 2016 年7 月13 日国家体育总局在《体育产业发展“十三五”规划》中提出，“十三五”时期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决胜阶段，也是加快体育产业发展的重要时期[1]。 鉴于体育以及赛事作为中国文化对外交流的重要平台，成功举办马拉松赛事对扩大全民健身意识、延伸马拉松产业链、提升城市的知名度等方面具有重要促进作用。 截至2020年3 月，具有中国田径协会（Chinese Athletic Association，CAA） 认证的马拉松赛事数量于2019 年已增长至355 场。 马拉松赛事呈现出了井喷式的发展，这离不开体育政策、体育经济、体育文化、群众健身意识等多方面的影响，但我国各省、自治区和直辖市的马拉松赛事仍然存在发展参差不齐的现象。 鉴于此，本文通过对我国马拉松赛事的区域发展因素进行分析，探讨影响我国各省、自治区和直辖市马拉松赛事发展差异的多重并发因素，以期为促进我国各省、自治区和直辖市马拉松赛事的发展提供理论参考和依据。

1 马拉松赛事区域发展因素的量化指标概述

美国经济学家、管理学家波特认为：生产要素，需求条件，相关和支持产业，企业战略、结构和同业竞争对产业竞争力具有重要影响， 且这四因素间具有相互促进、相互影响的双向作用，进而形成钻石体系[2]。 马拉松赛事竞争力综合评价的实证研究中指出马拉松赛事的基础竞争力与举办城市本身的社会经济实力密切相关[3]。 鉴于此，本文综合前人有关“中国高水平马拉松赛事的空间分布影响因素”[4]及“中国体育产业竞争力与经济发展关系”[5]中的研究结论， 重点选取了社会因素和经济因素中的9 个前因条件， 探讨影响我国马拉松赛事区域发展差异的多重并发原因及其复杂机制。 社会因素和经济因素指标的具体描述如下。

1.1 社会因素

马拉松比赛是大型群众性体育赛事， 具有规模大、参与人员多等特点，创造了良好的全民健身活动氛围。 CAA 发布的《2018 年田径产业及马拉松工作报告》中显示，2018 年中国境内举办马拉松及相关运动规模赛事 （800 人以上路跑赛事、300 人以上越野赛事）共计 1 581 场，其中 CAA 认证赛事 339 场，累计参赛583 万人次[6]。马拉松赛事的成功举办离不开大量志愿者的工作， 志愿者作为赛事人力资源的重要补充，也成为了赛事的一道独特风景线，志愿者主要来源于高校和社会[7]，所以举办地人口规模这一因素对马拉松赛事志愿者的需求有着重要影响[8]。有研究指出马拉松赛事数量随总人口的增加大致呈递增的趋势， 马拉松赛事数量与在校大学生数量大致呈正向关系[4]，所以人口的数量和质量影响着马拉松赛事的发展。 有学者指出，人是生产力的主体，普通高校在校人数可侧面反映人口的质量[9]。另外赛事产业的蓬勃发展与政府作用密不可分， 尤其是政府部门为了培育竞赛市场给予的资助 （体育事业投入额是国家财政每年投入到体育事业的经费），对体育产业的市场开发具有重要作用。 因此，社会因素方面主要选取了人口基础（区域总人口）、人口质量（普通高校在校学生数）、体育投入水平（体育事业投入）3 个指标。

1.2 经济因素

肖锋等指出只有在经济、安全保障、体育设施等方面具有一定基础且具备大型事件和活动丰富组织经验的大都市才能够举办好大型体育赛事[10]，且马拉松赛事的举办需要消耗一定的社会资源， 体现了一座城市的公共管理能力[11]。2018 年12 月国务院办公厅颁布的 《关于加快发展体育竞赛表演产业的指导意见》（国办发〔2018〕121 号）中提出，到 2025 年中国体育竞赛表演业总规模达到2 万亿元[12]。 而根据国务院颁布的 《关于加快发展体育产业促进体育消费的若干意见》（国发〔2014〕46 号）文件中提出的5 万亿体育产业规模推算， 体育竞赛表演业的产业规模占比应为40%[13]。 国家体育总局体育经济司司长刘扶民提出，我国2016 年体育产业总规模为1.9 万亿，竞赛表演产业规模约占33%[14]， 可见马拉松赛事作为其中具有代表性的群众性赛事， 还具有巨大的产业发展空间。再如体育本体产业（竞赛表演业等非实体产品） 可带动体育相关产业 （体育用品等实体产品）、体育延伸产业（体育旅游等无形产品）以及体育边缘产业（餐饮业等）的发展[15]。 国家体育总局副局长李建明表示，预计到2035 年中国体育产业总量占GDP 的比重将达到4%左右[16]。 由此可说明体育赛事的发展与体育产业， 以及社会经济发展有着紧密的联系。另外，体育旅游作为一种全新的休闲方式已成为我国居民新的消费热点， 体育产业与旅游产业融合发展的促进优势越来越明显[17]。 随着体育赛事数量的急剧增加， 众多精彩的赛事吸引体育爱好者踊跃参与， 同时也吸引了大量的游客前往举办地游览[18]，从而促进了当地体育产业和旅游业的发展。其中高质量的旅游景区和区域接待能力， 对参赛者和游客能产生更大的吸引力， 一定程度上能提升马拉松赛事的吸引力。 张登峰提出中国可以打造历史文化名城和优秀旅游城市为主题的马拉松赛事[19]。 此外， 马拉松赛事不同于其他有严格场地要求的体育赛事，可直接使用现成的公路进行比赛。 因此，本文在经济因素方面主要选取了经济发展水平 （区域年度GDP 总量）、 第三产业发展水平 （第三产业增加值）、区域接待水平（国际游客数量）、旅游发展水平（区域5A 景区数量）、旅游发展水平（国际旅游总收入）、交通发展水平（道路长度）6 个指标。

2 研究设计

2.1 研究方法

定性比较分析（Qualitative Comparative Analysis，QCA）由美国社会学家查尔斯·拉金（Charles C. Ragin）教授开创并发展完善[20]。 近年来，该方法已逐渐拓展至各研究领域， 在我国体育学相关研究中也开始被使用。 QCA 分为 csQCA（清晰集）、mvQCA（多值集）、fsQCA（模糊集）、tsQCA（时序性）4 种类型[21]。其中，fsQCA（模糊集）结合了集合隶属的类别和程度， 采用了更精确和更严格的集合理论的一致性评估（充分性和必要性），且评价范围更加广泛，不会加剧有限多样性问题。

查尔斯·拉金认为许多社会现象发生的原因条件是相互依赖的， 并以组合的形式对结果产生复杂影响[22]。 本文梳理马拉松赛事开展影响因素的相关文献发现， 多数学者仅研究单一要素或多个要素对马拉松赛事发展的独立影响， 很少学者对各要素间组合要素进行分析。 fsQCA 方法则可以突破以往仅对独立要素分析的局限， 便于深入研究要素间的组合效应，使研究结果更客观且具有探索性，能为马拉松赛事发展提供理论支撑。 本研究使用fsQCA 方法检验经济发展水平、第三产业发展水平、交通发展水平、区域接待水平、区域景区数量、旅游发展水平、人口基础、人口质量、体育投入水平9 个解释因素如何相互作用而共同影响马拉松赛事区域发展水平。

2.2 数据的收集

本文将2019 年全国各省区市马拉松赛事的举办数量作为唯一结果变量（表1）。 研究数据选取了2019 年1 月至12 月中国马拉松协会官网统计的具有CAA 认证的马拉松赛事 （数据包含赛事名称、赛事时间、赛事主题、赛事等级、赛事项目等），社会经济发展因素等数据来源于《2018 年中国统计年鉴》。2019 年我国共有30 个省区市举办过马拉松赛事，因此进入fsQCA 分析的案例共有30 个， 其中既有马拉松赛事举办场数较多的地区， 也有马拉松赛事举办场数相对较少的地区。

表1 解释因素统计表Table 1 Statistics of Explanatory Factors

2.3 变量校准

本文根据各变量位置变化情况， 运用模糊集对变量进行数据校准。 依据理论和实际的外部知识设定3 个临界值：完全隶属、交叉点以及完全不隶属[23]。样本数据采用 calibrate（x，n1，n2，n3)进行数据校准，其中n1 为各变量最大值，n2 为中值，n3 为最小值。

3 结果与分析

3.1 2019 年马拉松赛事的基本情况分析

2019 年我国共举办高水平马拉松赛事355 场，分布在30 个省区市 （表2）。将马拉松赛事场数与我国的行政区划图进行叠加发现， 开展马拉松赛事数量最多的地区为华东地区， 共开展了139 场马拉松赛事，其中 102 场 A1 级赛事，29 场 A2 级赛事，8 场B 级赛事； 华东地区中A1 级赛事江苏省共举办了31 场，浙江省开展了 19 场，山东开展了 17 场。 中南地区共开展了77 场赛事， 其中 56 场 A1 级赛事，15场 A2 级赛事，6 场 B 级赛事； 中南地区中 A1 级赛事广东省开展了20 场，湖北省开展了12 场，河南省开展了11 场。西南地区共开展了52 场马拉松赛事，其中 35 场 A1 级赛事，14 场 A2 级赛事，3 场 B 级赛事； 西南地区中A1 级赛事四川省开展了12 场，云南省开展了11 场，重庆市开展了7 场。 华北地区共开展了39 场马拉松赛事， 其中 21 场 A1 级赛事，16场 A2 级赛事，2 场 B 级赛事； 华北地区中 A1 级赛事河北省开展了8 场，北京市开展了5 场，内蒙古开展了5 场。 西北地区共开展了34 场马拉松赛事，其中 10 场 A1 级 赛 事 ，18 场 A2 级 赛 事 ，6 场 B 级 赛事；西北地区中A1 级赛事陕西省开展了7 场，宁夏开展了2 场， 甘肃开展了1 场。 东北地区共开展了14 场马拉松赛事， 其中 9 场 A1 级赛事，3 场 A2 级赛事，2 场B 级赛事； 东北地区中A1 级赛事辽宁省开展了4 场，吉林省开展了4 场，黑龙江省开展了1场。总体来看，虽然马拉松赛事主要举办地位于华东地区和中南地区，并呈现东部向西部递减的趋势，全国马拉松赛事的开展规模越来越大，其中西藏、新疆等地区马拉松赛事也已逐步发展起来。

3.2 2019 年马拉松赛事区域发展的定性比较分析

3.2.1 单一条件的必要性分析

在进行模糊集真值表程序分析之前， 优先进行必要条件的检查，当一致性水平大于0.9 时，则可认为该条件是结果的必要条件[24]。由表3 可知，影响马拉松赛事区域高发展水平的各个单项条件一致性均未超过0.9， 因此不构成必要条件。 由表4 可知，缺乏较高区域接待水平（noit）以及旅游发展水平（iti）是非马拉松赛事区域高发展水平的必要条件。 在必要条件分析的基础上， 下文把这些前因条件纳入fsQCA，进一步探索影响马拉松赛事区域发展的组态。

表2 2019 年全国各省区市开展各等级马拉松赛事统计表Table 2 Statistics of Marathon Events Run in Various Provinces, Autonomous Regions and Municipalities across the Country in 2019

3.2.2 条件组态的充分性分析

结合已有研究发现， 探索多个条件构成的组态代表的集合是否为结果集合的子集， 可使用一致性来衡量组态的充分性， 各研究中采用了不同的一致性阈值。在实践研究的基础上，最终确定一致性阈值为 0.77，频数阈值为 1。 在 fsQCA 中得到 3 类解：复杂解、简约解以及中间解[23]。 一般而言，中间解优于另外两种解[24]。 根据简约解和中间解来区分组态的核心条件和边缘条件， 即若一个条件变量同时出现于简约解和中间解，则为核心条件，它是对结果产生重要影响的条件；若此条件仅出现在中间解，则将其记为边缘条件，它是起辅助贡献的条件。条件组态分析结果见表5。

表4 非马拉松赛事区域高发展水平的必要条件分析Table 4 Analysis of the Necessary Conditions for High Level Development in Non-marathon Regions

在社会因素和经济因素的复杂配置下， 本文发现了以下两种激活马拉松赛事高发展水平的组态，结合案例对两种组态的分析如下。

H1：GNP*TIV*LSE*PO*～NOIT*NOSS*～ITI*POQ*RL，表明马拉松赛事的开展区域虽然区域接待水平和旅游发展水平较低，但只要经济发展水平、第三产业发展水平、体育投入水平、人口基础、区域景区数量、 人口质量、 交通发展水平7 个方面均处于高水平，就可以促进马拉松赛事的高水平发展。这一组态的典型代表是四川省和河北省。需要指出的是，当地区具备较高的经济发展水平、第三产业发展水平、体育投入水平、人口基础、区域景区数量、人口质量、交通发展水平时， 区域接待水平的高低和旅游发展水平的高低对马拉松赛事的发展无实质影响， 典型代表的马拉松赛事是2019 年西昌邛海湿地国际马拉松赛和2019 年衡水湖国际马拉松赛。

表5 影响马拉松赛事区域高发展水平的条件组态Table 5 Configuration of Conditions Affecting the High Level Development of the Marathon Regions

H2：GNP*TIV*LSE*PO*NOIT*NOSS*ITI*POQ*RL，表明马拉松赛事的开展区域虽然经济发展水平、第三产业发展水平、体育投入水平、人口基础、区域接待水平、区域景区数量、旅游发展水平、人口质量、交通发展水平9 个方面均处于高水平， 能够促进该区域马拉松赛事的发展。较高的经济发展水平、第三产业水平、体育投入水平、人口基础、交通发展水平、人口质量说明这一类型地区的体育产业正处于高度发展中，能为马拉松赛事提供更多的发展机遇，加之当地政府对马拉松赛事的支持力度较高， 拥有更强的资源整合能力以举办马拉松赛事；大量景区数量、高水平的区域接待能力以及旅游发展的高水平能够使该区域马拉松赛事的影响力得以迅速扩大。 这一组态的典型代表区域是广东省和山东省， 其中典型代表的马拉松赛事是2019 年广州马拉松赛、2019 年深圳国际马拉松以及2019 年黄河口（东营）国际马拉松赛。

在社会因素和经济因素的复杂配置下， 本文发现了以下两种激活非马拉松赛事高发展水平的组态，结合案例对两种组态的分析如下。

NH1：～GNP*～TIV*～PO*～NOIT*～NOSS*～ITI*～POQ*～RL，表明即使地区政府对马拉松赛事有较高的投入，但马拉松赛事开展区域，其较低的区域接待水平、较低的旅游发展水平、较低的人口基础、较低的交通发展水平都会抑制马拉松赛事的开展。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可能是这种处于相对稳定的体育环境中的部分地区， 无法达到马拉松赛事开展的硬性要求，如温度、湿度的条件。 仅有少数特定条件下的马拉松赛事才能在这些地区举办， 这一组态的典型代表区域是宁夏回族自治区、 内蒙古自治区、 青海省、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和西藏自治区等，其中典型代表的马拉松赛事是2019 年“丝绸之路”宁夏·银川国际马拉松赛、2019 年呼和浩特马拉松、2019 年青海海东沿黄河马拉松赛、2019 年铁门关市半程马拉松以及2019 年拉萨半程马拉松。

NH2：～GNP*～TIV*～LSE*～PO*～NOIT*～ITI*～POQ*～RL，表明即使该地区有较多的景区数量，但是较低的区域接待水平和较低的旅游发展水平， 以及较低的经济发展水平、较低的第三产业发展水平、较低的体育投入水平、较低的人口质量，会抑制马拉松赛事的开展。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可能是举办一个规模宏大的马拉松赛事需要涉及医疗安全保障、 场地选择等方面，而较低的经济发展水平、较低的第三产业水平、较低的体育投入水平、较低的人口质量会使马拉松赛事举办所需资源的整合能力稍弱， 较低的交通发展水平更使场地选择较难。 这一组态的典型代表区域是甘肃省、贵州省、黑龙江省、吉林省等地区，其中典型代表的马拉松赛事是2019 年兰州国际马拉松赛、2019 年凉都·六盘水夏季国际马拉松赛、2019 年碾子山山地马拉松赛和2019 年长春国际马拉松。

基于组态视角的各地区马拉松赛事的发展路径及讨论：（1）马拉松赛事高发展水平组态的两条路径中，经济发展水平、第三产业发展水平、体育投入水平、人口基础、区域景区数量、交通发展水平均为核心条件，其余条件的加强，有助于该组态区域马拉松赛事发展水平的进一步提升。 但H2 组态相较于H1组态有更高的区域接待水平和旅游发展水平，故H1组态区域的马拉松赛事的发展可优先通过区域接待水平和旅游发展水平的提升进行改善；H2 组态区域的马拉松赛事的发展可通过区域接待水平、 旅游发展水平和人口质量的均衡发展进行改善。（2）非马拉松赛事高发展水平组态的两条路径中， 区域接待水平和旅游发展水平为必要条件。 NH1 组态的核心条件为区域接待水平、旅游发展水平、交通发展水平以及人口基础， 说明该组态区域的马拉松赛事的发展可以优先围绕这四方面进行改善。 NH2 组态的核心条件为区域接待水平、 旅游发展水平、 交通发展水平， 说明该组态区域的马拉松赛事的发展可以优先围绕这三方面进行改善。

4 结论

本文从社会与经济层面出发，对我国30 个省区市马拉松赛事的9 个条件变量， 应用组态思维和fsQCA 方法重新配置， 探究了社会与经济层面中各因素间的组态效应对马拉松赛事区域发展的内在影响机制，得到研究结论：（1）近年来我国各省区市马拉松赛事的发展处于改善、上升阶段，尽管各省区市马拉松赛事水平参差不齐， 但总体发展处于上升趋势而非停滞不前；（2） 基于2019 年中国马拉松协会官网所统计的CAA 认证的马拉松赛事分析，我国马拉松赛事主要分布于华东地区和中南地区， 并呈现东部向西部递减的趋势；（3）不同马拉松赛事发展的组态取向应有所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