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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赋权与身体焦虑:重竞技女运动员的社会认同

2020-07-23杨雪樊莲香

体育学刊 2020年4期
关键词:赋权竞技运动员

杨雪 樊莲香

摘      要:基于社會认同理论,从身体视角聚焦重竞技女运动员群体,通过质性研究方法了解其身体实践与主体经历,进而具象呈现其社会认同的构建过程。研究发现重竞技作为具有鲜明男性气质特征的女子竞技项目,女运动员的社会认同分为竞技态身体的认同与社会性别态身体的认同两种形式。在赛场内,女运动员通过身体能量的释放实现自我赋权,包括身体解放感带来的身体赋权、积极身体认知构建的自我效能感,以及性别平等观念与自我意识的增强,从而确立竞技态身体的认同;而在竞技场外,在构建社会性别态身体的认同时,她们经受着由于肌肉健壮而引发的社会性体格焦虑和情景化焦虑。为有效缓解及避免身体焦虑的产生,她们采取流动性认同和最优特质认同选择两种策略。重竞技女运动员的社会认同过程体现女运动员在“主体构建”与客体定位之间的权力纷争与积极自我赋权。

关  键  词重竞技;女运动员;社会认同;运动赋权;身体焦虑

中图分类号:G80-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6-7116(2020)04-0041-08

Sport empowerment and body anxiety: Social recognition of

female athletes in heavy athletics

YANG Xue1,FAN Lian-xiang2,3

(1.Department of Physical Education,Jinan University ZhuHai Campus,Zhuhai 519000,China;

2.School of Physical Education,South China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Guangzhou 510641,China;

3.School of Physical Education & Training,Shanghai University of Sport,Shanghai 200438,China)

Abstract:From the body perspective, based on the social recognition theory, the authors focused on the group of female athletes in heavy athletics, gained an insight into their body practice and subject experience by means of qualitative interview, and then presented the process of construction of their social recognition. The authors found that the social recognition of female athletes in heavy athletics as a kind of female competitive events with distinctive masculine characteristics is divided into such two forms as body recognition in a competitive state and body recognition in a social gender state. Inside the competition field, female athletes realize self-empowerment through the release of body energy, including body empowerment brought by the sense of body liberation, the sense of self-efficacy built by positive body cognition, as well as the enhancement of the view of gender equality and self-consciousness, thus establishing body recognition in a competitive state; while outside the competition field, they suffer social physique anxiety and scenario anxiety triggered by muscle strongness, while building social gender recognition. In order to effectively relieve and avoid the occurrence of body anxiety, they adopt such two recognition strategies as liquid recognition and optimal trait recognition. The process of social recognition of female athletes in heavy athletics embodies of female athletics power conflict between “subject construction” and “object orientation” and their positive self-empowerment.

Key words:heavy athletics;female athlete;body recognition;sport empowerment;body anxiety

2019年7月,中华网题为《雌雄难辨!女子接力全国冠军因长相酷似男性惹争议》[1]报道引起人们的关注。事件源于2019年全国田径锦标赛上,女子4×400 m决赛的两位冠军队员童曾欢与廖孟雪,因长相、发型及身材都偏男性化而在赛场内外备受热议。她们一头短发、肌肉结实,让人第一眼很难相信竟然是女性。网友纷纷质疑:“看那胯骨,看那肌肉,简直是男人,这不是长得像男人,而是比男人更像男人。”但是,同样有网友抱以理解的态度:“运动员都很辛苦,长得像男性就应该受到质疑吗?这对她们不公平!”

该事件引发了我们对女运动员性别气质表达、性别身份以及职业身份认同的思考。女运动员,尤其是从事偏男性化项目的女运动员,由于身兼女性与运动员两种看似相悖的身份角色,其运动员职业规范所需求的男性特质呈现,与社会传统所规制的女性气质标准,将她们推向截然相反两种群体归属。而女运动员作为一个“矛盾统一体”,如何在两个矛盾呈现的群体归属(女性群体与运动员群体)中实现群体价值的内化,以最终建立社会认同?在认同构建过程中,她们是否经历了两种群体归属所产生的冲突,从而引发困扰与不适?她们又是如何协商与调整两种认同之间的紧张局势,从而建立该群体独有的认同?同时,这种认同是否会因空间场域的改变而发生流动性?为此,有必要站在作为行动主体的女运动员立场,让她们发声,聆听她们对自身性别身份与职业身份的感知,并从学理层面为这个群体的身份角色扮演与社会认同构建进行分析与解读。

1  身体与社会认同理论

1.1  社会认同理论

亨利·泰弗尔首先提出社会认同概念,即个体认识到他属于特定的社会群体,同时也认识到作为群体成员带给他的情感和价值意义,社会认同最初源于群体成员身份[2],而身份是个人在群体中的存在方式,是社会成员的社会属性、社会分工标识,是人的一种社会归属[3],个体能从确认归属的群体中获得一种社会认同感。约翰·特纳[2]之后提出自我归类论,即社会认同是人们对自我的认知表征采取自我归类的形式。英国心理学家贝特·汉莱密认为,认同是从3个层次展开的,从群体认同经社会认同而致自我认同[4],其中自我认同是指个体依据个人的经历反思性理解到的自我[5],是个人对自我社会身份的确认[6]。而且,个体对自己的看法是时刻随着自身在“个体与社会认同连续体”中所处的位置而变化的[7],如果个体未能从某一群体获得满意的社会认同,就会离开该群体或采取策略实现积极区分。社会学家理查德·詹金斯[8]进一步指出,社会认同是成员主观归属感及社会对其成员的群体归类与划分。综上所述,社会认同来自于个体对自我的范畴化和归类化,具有归属化特征。

1.2  身体视域下的社会认同

在社会认同建立的过程中,身体作为其根源性存在是不容忽视的。因为当个体进行自我描述并进而实施自我群体化归类时,身体便自然被卷入其中,从而证实并凸显了自我与身体的整体融合性[9]。自我是完整的、全面的个体自我觉知[10],而身体是个体自我觉知、自我归类或归属,并进而实现社会认同的根基与起点,对身体的体验是将自我连贯成整体的手段[11]。当个体认同自己所属的群体和该社会群体所具有的规范化的身体存在形式时,个体就会按照社会标定的该群体应该具有的身体状况来塑造与规训自己的身体。比如社会性别群体,即男性与女性,会按照特定社会对男性或女性应该具有的性别气质规范来驯服身体,并转变不合规矩的身体[10]。女性对自己的社会认同很大程度来源于女性作为一个肉身性存在的外显性的身体符号[12],从而更加凸显身体在女性社会认同构建中的解释力。将身体视角引入社会认同领域,既强调社会认同来源的身体性,也利于体现出社会认同随着身体特质与身体空间改变而具有的流动性。

国际体育社会学界,基于身体视角对女运动员的研究较大比重围绕女运动员的媒介形象展开[13-14]。此外,西方较多集中于女运动员身体不满与身体形象管理[15-16]、女运动员的身份协商与身份建构[17-18]、女运动员身体规训[19];而我国基于身体视角的女运动员研究却较为匮乏,有涉及女运动员身体与国家政治的研究[20],有以竞技服饰为例探究女运动员身体符号化的研究[21],但缺乏对女运动员身体感知与社会认同的研究。本研究旨在透过身体这一解释路径,将传统的社会认同理论置于身体的解释框架下,聚焦女子重竞技运动员,从竞技态身体与社会性别态身体两个维度揭示并探究其社会认同的复杂性与特殊性,通过女性的主体经验讲述,生动、具象地呈现其社会认同的构建以及采取的认同策略,既弥补传统女运动员研究领域身体视角的欠缺,也有助于将女运动员群体研究引入以身体确立社会认同的全新视域。

2  研究对象与数据收集

本研究采用半结构式访谈法收集一手资料,采用扎根理论进行资料的整理与分析,通过非概率抽样的方式,从省体校共选取17名重竞技女运动员进行访谈。调查时间为2018年6—8月,事先与访谈对象进行联系,说明研究目的并强调其个人信息在研究中将被匿名化处理,征得被访者同意后约好访谈时间和地点。访谈地点应受访者要求,多为其训练基地或附近咖啡厅等地方,环境安静、舒适,没有外界干扰。在被访者知情同意的前提下对访谈过程进行全程录音并随时记录访谈对象的反应,同时根据现场情境动态调整提问顺序及提问方式。本研究没有受访者中途退出,每位访谈有效时间最短25分钟,最长35分钟。为补充资料,对部分受访者通过面谈、微信等方式进行了回訪。收集到的访谈录音时长共560分钟,转录后文字资料共计4万余字。在扎根理论基础上,对访谈资料进行3个步骤的编码,即开放式编码、轴心式编码和理论编码,最后将受访者叙述的零散信息整合成可以采用实质代码(主题)加以分析的文本,提炼出重竞技女运动员社会认同构建的经历与体验。

根据研究需要,选取运动员时分别考虑如下因素:第一,运动项目的性别角色特点。本研究选取女子重竞技运动员,包括拳击、柔道、跆拳道和摔跤队员,共17人。第二,运动员的年龄与运动年限。出于对运动经历与社会阅历差异的考虑,本研究选取了不同年龄区间的队员:20岁以下10人(运动年限为4~9年)、21~25岁5人(运动年限6~10年)、26~28岁2人(运动年限10~14年)。

3  运动赋权:重竞技女运动员竞技态身体的认同

3.1  身体解放感带来的身体赋权

在对抗性运动中,身体是运动员“实施力量与展开攻击的工具”。多项研究证实,女性通过强有力身体接触感受到赋权,并从这种身体表达中获得乐趣[22-23]。通过从事竞技体育,女性与自己的身体建立起更为感官的联系。一位跆拳道运动员说:“接触跆拳道之后,我就开始用自己的身体和意志去控制、去发泄,运用身体优势去抗争,一开始身体不好掌控,但是时间一长越来越熟练,随便踢,怎么摆都行,在赛场上脑子与身体能完全一致去对抗,就感觉特别棒。”

重竞技训练的结果必然会表现为身体的强壮。肌肉表达着女性力量,是一种身体能量得以释放之后的力量感,是一种与众不同的能量与气质。Thing[24]指出,女运动员侵略性的身体接触创造出一种赋权的感觉,即一种“身体获得力量和身体解放的感觉,也有一种释放日常压力的感觉”。一位柔道运动员提到:“没经过训练的肢体是没有概念的,经过训练了,肌肉会有记忆能力,速度和反应都不一样。”在谈及对肌肉的感受时,女队员无不感叹自己身体形态的改变与收获,一位女子摔跤运动员说:“摔跤让我感觉自己更强大、更健壮了,各个肌肉群都发达了。胖人可以给你练瘦,瘦的可以练的有形。肚子有肉,一点一点的练成腹肌了。后背也有線条了,肩也练宽了,壮实很多。一开始有肌肉的时候就感觉特别有成就感,感觉自己更灵活了。每次训练完了,身体很累,但是心里很爽。”

随着这种全新的、强壮的、肌肉感的运动女性形象在主流体育情境的普遍存在,“健美的身体”成为女运动员的标志,而这种运动员标识性的体态,散发着身体解放之后的张力,是一种积极的身体感知力,倾向于根据身体的用途与功能,如力量与速度等指标,对身体做以积极的评判,而不是依据身体的胖瘦来加以评判[25]。“灵活、协调、轻松”是女运动员提及最多的身体感受,一位女子摔跤队员说:“我觉得自己变得硬实了,以前都是肥肉,现在有肌肉了,胳膊上腿上能明显有点儿。我觉得运动员有肌肉很帅,尤其是女孩,我喜欢让自己健壮一点儿。觉得摔跤时候身体语言的配合很灵活,感觉自己身体很协调很轻松。一训练,整个人觉得很放松,感觉练完很爽。”

从访谈数据可以发现,通过高对抗性的竞技训练,重竞技女运动员与自己的身体之间建立了亲密的关联,在越来越熟练的技术对抗与展演过程中,更加自如、灵活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实现身体力量的增长与身体能量的释放,从而获得了身体解放感。身体解放感是运动员借助身体技能展示而体验到的身体掌控感、身体自由感和身体亲密感等自我与身体之间的交流与感受[26]。体育通过“对身体进行积极重新定义,让个体对自己的身体以及身体构建的世界关系不会有那么疏离和不安全的感觉”,从而帮助女性获得身体赋权[27]

3.2  积极身体认知构建的自我效能感

“强大、自豪、自信”是受访女队员参与竞技之后的共同感受。一位跆拳道队员表示:“能让国旗升在国际赛场是一件骄傲的事儿啊,而且还能让父母在别人面前吹吹牛。”另一位跆拳道队员更具体地描述了自己身体形象的改善以及身体认知的提升:“练体育之后觉得自己身体条件好了、气质好了、变得结实了。相比同龄普通女孩,出门在外自己一个人也不是很害怕了。在身体对抗中,感觉累并快乐着,现在我身体各方面挺协调的,做动作也放松,有时候觉得能把自己身体支配得特别好,挺有自信感的,可以做出自己想做的动作,可以达成目标,那种挥汗如雨的感觉,挺好的!”

竞技运动作为一种身体表达,会引导参与者以不同的眼光看待自己的身体及周围的环境,从而激励个体更加有信心地应付竞技任务及日常事件。一位拳击女队员证实了身体掌控带来的自信:“跟陌生人对话之后他们就觉得,哇塞,好厉害,女孩练这个不应该是很壮吗?他们不知道我们有级别,需要控制体重,而且练拳击的女孩太多了,太正常了。我觉得也没啥,谁说女的不能练拳击啊。我不觉得拳击是很暴力的项目,都是竞技体育,都有技术含量在里面。能掌控并自由支配自己的身体,训练后会有能量释放的舒适感。当站在领奖台,得到自己努力后的成果,感觉到自己的强大,也是一种快乐。”

运动场被认为是性别关系与传统女性气质形象遭遇挑战与改变的场域,因为女运动员正在积极选择并树立一种完全不同于以前刻板印象的女性形象[28]。正如联合国妇女署中国国别主任汤竹丽所说:“女运动员一直在不断挑战刻板成见,用行动驳斥了女人娇弱、无能的想法。”一些学者倡导“身体女权主义(physical feminism)”,挑战那些认为身体力量与女性气质不相容的观念体系,并通过严格的身体训练改变了女性的身体以及她们的观念意识[22,29]。体育帮助改变女运动员意识,赋予积极的心理转变,并促进自我效能感的产生[25]。自我效能感是个体对自身能否利用所拥有的技能去完成某项工作行为的自信程度[30]。作为一个身体健壮的女人,一个了解自己身体、知道如何保持平衡、如何奔跑、如何转身、如何应对身体对抗的女人,从生理或者心理来讲,都是一件非常赋权的事情,它会赋予个人在应对所有事情时都拥有巨大的信心[32]。肌肉组织的改变为女运动员带来了自信与赋权[31],帮助她们获得自我效能感,并增加情感健康,即幸福感[25]

3.3  性别平等观念与自我意识的增强

运动不仅为女运动员带来身体解放、身体赋权、及自我效能感,而且会对她们的性别观念产生影响。在谈到女运动员与男队员的差别时,她们指出“男女都一样,练的都是一样的东西”“我们每天都和男孩儿对打,男女练得都一样,我觉得男的能做的女的也能做”“男女训练都一样,实战中女孩和男孩对打都很正常”“在一样的水平上还是有些东西男孩会比女孩卓越,但也有一些技术动作是男孩达不到的”。这些对男女差异的认识充分体现了女性经由身体赋权而逐渐强化的权力意识与平等观念,因为赋权不仅是女性在身体体验中获得解放与自由的权利,更重要的在于通过自我身体控制所产生的权力[33]

在评价竞技对自己性格造成的改变时,“坚强、独立、成熟”是女运动员使用得最多的词语。她们表示“意志品质更强了,变得更独立,想事情也会更全面一点”“思想和以前不一样了,有些事能自己做主了,意志品质好很多,会办事儿了”“变得独立了、坚强了,遇到什么事都会冷静的解决”“觉得自己变得强大,能装下很多事儿,不像以前那么斤斤计较”“更成熟 、更独立,对人生认识高了很多层次”。长久以来,男女不平等的根源被建构为女性在身体上的劣势,但是通过运动竞技的身体实践,女性可以摆脱由于生物原因导致的被压制的经历,使女性的身体形象和自我意识真正强大起来[34]

在谈及运动员群体与社会其他群体的差异时,女运动员说:“我们的学习和理解力非常强,也很独立,如果到社会上也不会很差”“我觉得运动员各方面能力都挺强的,各方面都学的比较快”“每一个优秀运动员就算从事别的领域也会是精英,因为我们的时间管理、压力管理、自控力和自信等等都是毋庸置疑的”“其实练体育才不是这么简单呢,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根本练不了體育,我们不比上学的人笨哪儿去,我们只是聪明在他们聪明不了的地方”“做过运动员的人比没做过的,韧性要强很多”。重竞技女运动员的自我认知与评价体现了她们基于群体特质而建立的群体自信,体现了她们自我意识的生产与强化。

自我意识是每个独立个体所特有的关于自己的状况及行为的认识和体验[35],是对自己与客观世界的关系的意识[36]。健康的自我意识表现为:正确的自我认知、客观的自我评价、良好的自我调控、积极的自我提升和不断的自我成长[37]。女队员积极的生活态度、乐观向上的自我激励、不断进取的拼搏精神完好地诠释了她们强大的自我意识。一位跆拳道小将说道:“比起那些还在奋斗和已经拿到好成绩的朋友们、运动员们,我谈不上骄傲,只能说我至少为了我喜欢的东西奋斗过、努力过,这个过程其实是很美好的……比起在校园里的青春,我感觉我的青春更激情、更刺激,能为了一件自己喜欢的事去付出,我感觉非常值得。年轻就要去拼搏,不拼不搏,人生白活,接下来还会继续拼搏、努力。”

体育竞技场是帮助女性借助身体力量与技能来获取成功与表达自我的重要场域[38]。女性涉足竞技体育,挑战了传统性别角色定位,激发了女性的身体力量,因为肌肉不仅是竞技展示的需要与竞技训练的成果,对于女性而言,它更是抗击男权、赋权自我的一种表征。正如身为健身者的Heywood[39]所说:“我总是相信一个女性在体育运动中所练就的肌肉能更好地反击男性占主导地位的传统理念。”运动练就的肌肉不仅指外在的身体呈现,还包括女性的自我身体认知以及对主动权的掌控,而自我身体认知度反映女性的身份认同感[40]

综上所述,女性的竞技参与是一种借助身体展演实现自我赋权的积极路径。体育参与挑战了社会对女性及其身份的认识,一方面从组织和社会层面实现女性赋权;另一方面,体育参与有利于女性一系列品质的养成,如身体能力、自我能力意识以及形成一种积极的生活方式[41]。因此说,赋权是一个经常与体育相关联的词汇,用来指代“个体通过运用身体来获得技能,进而产生自我价值感”[42]。赋权的三项要素是身体能力、自我管理意识以及积极主动的生活态度,体育参与刚好与这三要素的发展有关,而这些品质却是传统女性所缺少的[41]

因此说,竞技女性突破了传统的藩篱,通过体育参与实现自我赋权,而这一赋权过程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身体赋权,即由身体参与到身体能力的提升以及身体掌控权的获取,即“女性从事体育运动为她们提供了一种脱离男权统治并感知自我身体之强壮有力的机会”[43];二是由身体赋权内化而生的心理赋权,包括自信的建立、性别平等意识以及自我意识的提升。通过竞技运动获得的肌肉、体力和韧性帮助女运动员形成身份认同与身体图示的概念,身体成为“主体建构”的重要载体,体现在不断成长中建立的积极自我认知,以及自我意识强化中建立的独特运动员自信,彰显着身体为媒介的权力归属,勾勒出女子重竞技运动员基于竞技态身体建立社会认同的显著路径。

4  身体焦虑:重竞技女运动员社会性别态身体的认同

4.1  社会性体格焦虑

女运动员由于女性与运动员的双重身份认同而陷入两难境地,面临着身体形象的困扰,一方面她们骄傲于自身运动员身体所拥有的力量感与赋权感[44];另一方面,她们面临“拥有健美体型,但又要避免出现超重的、男性化的健壮身材”的挑战。她们会认为自己与那些非运动员的“正常女孩子”有所不同[45],一位拳击女运动员说:“从健康上考虑,我会喜欢自己健壮的身体,但是在外观上会有些排斥。我对自己小腿部分的肌肉比较排斥,觉得腿有些粗,夏天都不敢穿裙子。外面上学的姑娘都是每天化着妆、穿着裙子,我们就是天天运动服,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像小姑娘。”

女运动员由于在竞技训练中练就了肌肉发达的身体,从而挑战了现有的女性理想身体形态——“理想瘦”[46]。“健硕强壮”是运动员的形体标志,是竞技展演所必需的身体素质。但是,当“传统美”成为社会主流标准,并被不断内化之后,“健硕强壮”就会成为一种焦虑,一位从事7年拳击训练的女孩说:“我平时穿运动装比较多,不过也爱打扮,练拳击之后我的腿变粗了,身上也有肌肉了。虽然我不会担心别人对我体型的看法,但是,女孩子嘛,都爱美,所以不怎么喜欢肌肉。”

女运动员对自身体型的担忧体现了男权凝视下女性身体的客体化。当“被凝视”的身体观念被女运动员内化,她们便会基于这种主流社会所规范的、难以实现的标准来理解并评估自我身体,以期在自我监控中迎合社会的审美标准。自我客体化会助推女运动员将自我置于被观察与被评价的情境中,并对女运动员的自尊、健康及自我表现产生负面影响[47],從而引发社会性体格焦虑。社会性体格焦虑(social physique anxiety,SPA)是一个社会心理学概念,是指人们在公共情境,尤其是运动情境下呈现出的与体格有关的一种心理特质,即针对体格而形成的社会性焦虑的一种特定类型[48],特指当个体面临来自外在的对自身体格观察或评价情境时所体验到的焦虑程度[49],反映个体对于身体或者体格外貌遭遇外在消极评价时的心理担忧。而社会性体格焦虑程度高的女性在身体评价中会遭遇更大的压力,对自身的身体形象持有更多负向想法[50]

4.2  情景化焦虑

身体是女性骄傲的表现,也是她们耻辱的根源,身体是她们的原始身份[51]。当处于不同的环境中,女运动员会对身体产生相异的感觉。Krane等[45]的研究认为,女运动员在运动环境中会对自己的身体感到自信和舒适,会暂时抛弃“做女孩”的要求和规范,专注于自身的运动员身份。强壮的身体让她们在运动中表现出色,成为比赛中威胁对方的一个因素。然而,在社会环境中,由于违反了女性身体的文化理想,导致她们出现身体不自信,一位摔跤小将说:“我现在比普通人身体机能要强多了。比赛和训练的时候很喜欢这些肌肉,但是逛街买衣服的时候就不喜欢。会有些担心别人看自己的身材,所以夏天都不敢穿裙子,就因为身上有肌肉。穿裙子的时候很不得劲儿,但是穿运动装就会很自豪啦。”

女运动员虽然会为自己的强大和成功而拥有身体骄傲感,但是,她们也非常清楚地意识到,她们的身体是如何违反了社会所规范的女性应有的肌肉数量,并为此而感到不适与焦虑[46]。尤其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当她们临近退役年龄,越来越逼近社会情境时,这种感觉就会越来越强烈,考虑到退役之后的情景不免流露出担忧之情,几位女运动员都表示“现在还不担心自己的体型变化,但等退役了,我觉得会”;一位即将退役的跆拳道队员说:“我的身材看着特别壮,其实我比较喜欢苗条点儿、没有肌肉的那种。在做运动员时候我属于那种力量爆发型,大腿和下肢比较发达。所以,我现在很在意别人对我体型的看法,别人总说我腿粗屁股大。现在对象都不好找,长得太高太壮,人家都嫌我胖。”

传统文化将男性身体置于主体,其功能与力量、能力相结合,而将女性置于客体地位,并用传统性别气质规范来衡量女性身体。因而,身处客体化环境的女运动员就会经历来自社会文化对其外貌等的附加期望[52]。当个体按照社会建构的某一性别群体应有的身体状况来形塑自我,就会呈现出社会性别态身体[10]。社会性别态身体是特定的社会性别群体对身体形态的再生产[56],是个体对性别身份的认同,以及对该性别的“理想”身体状态的期待[12]。Markula[58]把理想的女性身体描述为一系列的矛盾存在——“坚实而匀称,合身但性感,强壮又纤瘦”。文化促使女性经过社会化而进入自我形体监控,以争取文化理想形态,而当她们没有达到理想的形态时就会出现自责,进而陷入身体焦虑状态。

重竞技女运动员生活在两种文化中,一种是被定义为“男性气质”的体育文化,另一种是强调“霸权女性气质”(hegemonic femininity)的社会文化。“霸权性女性气质”是一种社会特权形式的女性气质”[53],其要求女性表现出顺从、依赖和脆弱等传统女性特征的各种文化和社会期望[54]。当女性呈现出霸权性男性气质特征(如强壮、攻击、力量),就会被认定为一种“被排斥的女性气质”[55]。身体就是女性气质或男性气质的文本[32],女性体验和看待身体的方式是理解她们体育活动和运动行为的重要组成部分[57],当女运动员脱离运动情景而进入社会情境时,她们会因违反该情景的女性身体规范而陷入焦虑,并不断尝试自我调整,以期迎合社会性别规范。

5  重竞技女运动员的社会认同策略

重竞技女运动员通过身体技能的提升与身体能量的释放实现了身体主体性的表达与自我意识的强化,进而获得了身体赋权,体现为被访运动员经由身体经历而获得的满足感与自豪感。但是,她们的竞技参与过程并非没有斗争。由于强调力量、强健、功能的竞技态身体与强调女性柔美、纤弱、形体的社会性别态身体处于相互差异,甚至是相悖的状态,她们经历着运动场域内身体赋权与运动领域外身体焦虑的紧张对峙。因此,重竞技女运动员的社会认同处于一种赋权与焦虑并施的复杂关系中。但同时,个体的社会认同并非固定不变,身体特质与身体空间的多元性、适应性与情境性为社会认同的流动性创造了可能。女运动员会采取一定的认同策略来避免或缓解焦虑状态。

一种是采取流动性的认同策略,是指一部分女运动员认为她们的竞技态身体与社会性别态身体是互不重叠的单独实体。她们的竞技态身体在运动环境中占主导地位,她们的社会性别态身体则是在社会环境中得到强调。“训练是训练,生活是生活”“训练和生活不一样”“女孩子都爱美,平时会注重穿衣服、发型,还挺女孩儿的”是这部分运动员依据场域作出的差异性认同。由于不同身份在相同情境中的适应性不同,当个体发现自己的身份与当前情景不相宜时,就会根据情景主动切换自己的认同,去认同该情境中有价值的、最能被大众接受的身份,并提高该身份在当前情境中的显著性,以此来缓解污名身份的消极影响,维持较高的自我价值感[59]

另一种是最优特质认同选择。女运动员会选择一种最有利于自己的认同方式,并强化该种身份认同,而暂时忽视、回避,甚至抵制另一种身份。“我不在乎别人对我身材的看法,不理解我们的就不懂体育”“我觉得顺其自然,但是从来没觉得担心别人的看法”“没想过身体变形,只想有一个好成绩的情况下避免一些大伤”“平常心吧,也在慢慢改变,至少这样才会让人知道我是一名运动员,说到这儿也挺自豪的”是这类女运动员采取的认同策略。个体有选择地与不同身份保持亲近或者疏远,以此维持不同认同之间的平衡,这正是最优特质理论[60]所倡导的。重竞技女运动员会有意地与运动员身份保持亲密,而暂时忽略自身的女性身份,突出竞技成绩、体育特质的重要性,忽视、回避,甚至抵制女性气质规范的影响,从而在两种认同之间建立平衡,体现女运动员突破客体定位的“主体意义构建”与積极自我赋权。

本研究的目的在于展现重竞技女运动员借助身体建立社会认同的过程,讲述女运动员的身体经验、身体意义与身体故事,探寻她们在竞技场内外借助竞技态身体与社会性别态身体进行社会认同构建的经历。女性参与重竞技项目帮助她们在身体体验中获得解放与自由,促使她们转变自我概念、赢得身体自信与心理自信,进而通过自我身体控制来产生权力意识,获得性别平等观念,并提升自我意识。因此说,竞技参与是女性自我赋权的重要手段与体现。但是,由于以力量对抗为特质的重竞技项目与传统女性气质规范的背离,造成重竞技女运动员挣扎于两种矛盾的身份扮演当中,从而引发社会性体格焦虑与情景化焦虑。当身体的功能性遭遇到身体审美性的审视,女运动员的赋权之路便蒙上一层“难以丢弃”焦虑色彩。

但是,由于身体视角的社会认同是富有个体主动性与实践性的概念,女运动员并非被动地感知身体差异,并把自己归为一定的社会范畴以获得某种社会认同,而是强调在感知自我身体差异与特质的基础上,通过“主体建构”来进行自主性的身体表达,并采取有效的认同策略(流动性认同和最优特质认同选择)来加以调节。从女运动员的身体经历出发,鲜活而立体地展现女性作为行为主体在身份扮演与社会认同构建中的主动性与实践性,展现了一部有关女子重竞技队员(偏男性化项目的女队员)的身体叙事,丰富有关女运动员的身体经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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