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娜

通过运用比较分析法将花山岩画世界遗产申报文本与在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ICOMOS）评估报告进行比较分析，了解中西方对文花山岩画文化景观解读的差异，解读花山岩画文化景观遗产的突出普遍价值。在此基础上，从“文化景观遗产旅游产品重组”“遗产旅游解说体系构建”两方面提出花山遗产旅游的优化思路。

一、研究背景

近年来，广西崇左市大力发展文化旅游产业，旅游品牌创建方面取得了新突破，特别是2018年崇左市参加中央电视台主办的“魅力中国城”节目，以总分第一名的成绩荣获年度“十佳魅力城市”之后，成功地向世人展示了崇左的秀美风光和迷人的民族风情，极大地提升了崇左市的知名度。据了解，2018年崇左市接待国内游客3 612.36万人次，同比增长42.3%，文化旅游产业取得了跨越式发展。在崇左市取得如此光鲜成绩的背后，与花山岩画相关的旅游景点并未像前期人們预想的那样取得火爆发展。以崇左市文化和旅游局提供的2019年10月1日—2019年10月4日旅游数据来看，左江花山岩画景区接待游客4.72万人次，接待人次排名在德天跨国瀑布景区、友谊关景区、龙州起义纪念馆、浦寨文化旅游不夜城、龙谷湾景区、红木城文博城景区之后;而以“携程、马蜂窝”为代表的OTA网站上，崇左旅游的推荐景点中，花山岩画排名第四，点评率仅有100多条，远远落后于德天瀑布、明仕田园等景点。

广西左江花山岩画文化景观于2016年7月15日，成功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这是广西壮族自治区第一个世界文化景观遗产，也是中国第一个岩画类世界遗产。左江花山岩画由生活在左江沿岸的壮族先民骆越人在陡峭崖壁的高处绘制，距今已有2 000多年历史。无论从文化人类学、民族历史学，还是从绘画文艺创作、艺术技巧来看，花山岩画都有巨大的价值。但就目前而言，花山岩画还存在游客认可度不高、旅游发展缓慢等现象，与花山岩画突出的世界遗产普遍价值未得到凸显及认知有一定的必然联系。

在此背景下，笔者拟通过比较分析法将花山岩画世界遗产申报文本与在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ICOMOS）评估报告进行比较分析，了解中西方对文花山岩画文化景观解读的差异，解读花山岩画文化景观遗产的突出普遍价值，在此基础上提出花山遗产旅游的优化建议，为花山岩画打造遗产文化品牌，为建设具有竞争实力的广西地方特色文化产业提供参考。

二、研究综述

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我国对花山岩画开始有组织地考察和研究，并推向世界。花山岩画的研究前期，主要集中在花山岩画的“绘制年代、族属问题、内容和功能”等方面。目前，学术界比较认同的观点有“花山岩画绘制年代确定于春秋、战国至两汉之间、为壮族先民所作、花山岩画的内容主要与祭祀有关”。

1988年，花山岩画由国务院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之后，花山岩画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花山岩画保护与开发方面”。在花山岩画申遗的研究方面，学者们的研究主要集中在“遗产申报、遗产景观解读、遗产资源开发”等内容。

经过多年的努力，与花山岩画相关的研究工作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但在过往的研究中，从ICOMOS（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提交的花山文化遗产评估报告视角中解读花山遗产价值的文章并不多，如何从世界遗产视角解读花山文化景观遗产价值，从而为花山的遗产旅游开发提供建议，是本文关注的重点。

三、世界遗产视野下的花山岩画文化景观解读

（一）岩画简要介绍

左江花山岩画文化景观位于广西壮族自治区崇左市宁明县，龙州县、江州区和扶绥县境内，遗产区总面积6 621.6公顷，由岩画密集分布的、最具代表性的3个遗产区域组成，即宁明县的4个岩画点划为第一个遗产区、龙州县的16个岩画点划为第二个遗产区、江州区、扶绥县的18个岩画点划为第三个遗产区。共包括38个岩画点（含109处岩画、4 050个图像）以及周边自然要素。

左江花山岩画由壮族先民骆越人绘制，绘制时间从战国延续至东汉时期（公元前5世纪-公元2世纪），以赭红色为特点，图像包括“人物、器物、动物”三大类，记录了2 000多年前的壮族先民的祭祀场景和岩画绘制活动，反映了当时人们的精神世界和社会发展面貌。岩画风格古朴粗犷，神态各异，场面宏大，历经干年不褪色，岩画及其所在山崖、所临河流、对面台地共同构成了神秘而震撼的文化遗产景观。

（二）ICOMOS评估报告对花山文化景观“真实性”与“完整性”的评价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操作指南》明确指出“对具有突出意义和普遍价值的文化和自然遗产提供保护”。如果申报遗产符合（Ⅰ）（Ⅱ）（Ⅲ）（Ⅳ）（Ⅴ）（Ⅵ）（Ⅶ）（Ⅷ）（Ⅸ）（Ⅹ）标准中的一项或多项，委员会将会认为该遗产具有突出的普遍价值。被认为具有突出的普遍价值的遗产必须同时符合完整性和真实性的条件，并有足够的保护和管理机制，将其列入世界遗产清单。其中完整性和真实性是文化景观遗产提名和保护的重要评判标准，所有遗产的申报必须经过“完整性和真实性”的检验。

根据花山岩画评估报告中最后一部分的“突出普遍价值的推荐陈述”（Recommended Statement of Outstanding Universal Value）内容，该遗产的完整性（Integrity）体现在：“左江花山的组成部分是相对完整的地理空间单元，即由‘岩画、崖壁、河流、台地构成。而这38处岩画遗址被选为保存最完好的图像，代表了左江岩画发展的各个阶段。该遗产包含了所有必要的元素，以传达文化景观和岩石艺术的价值，并没有因为社会发展或不受重视等原因而遭到破坏。”真实性（Authenticity）体现在：“山川环绕的每一处遗址将岩画艺术保存在其褶皱中超过2 000年。岩画艺术的位置和背景是真实的。这些岩画一般位于高高的悬崖峭壁上，备受当地居民的崇敬。尽管随着时间的推移受到风化，但在材料和物质方面是真实的。岩画艺术的主题和人物与周围地区居民的信仰有关。今天，被绘制上岩画的山脉仍然受到当地人的尊崇，人们仍会举行一些仪式和祭祀活动，以抚慰影响他们生活的无形力量。”

从评估报告来看，ICOMOS认为花山文化景观遗产是符合完整性与真实性的评判标准的。而在完整性评价中突出评价了表现花山突出普遍价值的必要因素，即“岩画、崖壁、河流、台地”;完整地代表体现遗产价值的特征和过程，即代表了花山岩画的4个时期风格特点。在真实性的评价中，除了突出岩画的“位置和背景环境、材料和物质实体之外”，岩画的用途、功能及精神影响的延续性是该组织在评价中特别关注的。

（三）左江花山岩画中西方视角的解读差异

1.ICOMOS认为花山岩画不符合标准（Ⅰ）

在花山的评估报告中，中方认为花山岩画符合遗产申报指南的标准（Ⅰ）——代表人类创造才能的杰作。理由是“左江花山岩画是一系列独特创作的岩画，绘制时间持续了700多年。岩画位于江河拐弯处的喀斯特悬崖上，且能从对岸的台地上欣赏。岩画突出表现了久远的绘画技法，具有强烈的视觉表现力，传达了古骆越人的精神生活。”但ICOMOS评估却认为通过与其他岩画的比较分析，花山岩画距离标准（Ⅰ）还存在一定的差距。

2.入选标准（Ⅲ）、标准（Ⅵ）的理由不同

虽然花山岩画以符合标准（Ⅲ）（Ⅵ）入选，但是在中方的陈述理由及ICOMOS的最终评价中，中西方在于花山文化景观遗产价值的解读上也存在一些不同。

针对标准（Ⅲ）——能为现存的或已消逝的文化传统或文明提供独特的或至少是特殊的见证。中方陈述理由是“左江花山岩画文化景观，以其独特的景观组合和岩石艺术，生动地传达了公元前5世纪-公元前2世纪生活在左江沿岸的骆越人的精神世界和社会生活。它现在是这一传统的唯一见证者。”而ICOMOS认为符合（Ⅲ）标准的原因是“喀斯特河流景观中的岩画艺术，在其位置和内容上为公元前5世纪-公元前2世纪的骆越人提供了独特的证明。位于悬崖峭壁上的岩画，描绘的是在其景观下方的居民所举行的与青铜鼓文化相关的仪式活动。它的独特之处在于它的主导地位。”

针对标准（Ⅵ）——与具有突出的普遍意义的事件、生活传统、思想、信仰、艺术作品或文学作品有直接或实质的联系（委员会认为本标准最好与其他标准一起使用）。中方认为“花山岩画所描绘的鼓和其他相关元素的图案，直接与在该地区广泛存在的青铜鼓文化有直接的联系，而今天的青铜鼓在南方某些地区仍然作为一种权利的象征而被尊敬。”从而符合（Ⅵ）标准;而ICOMOS则认为符合（Ⅵ）标准的原因是“这些地区仍然尊重和延续的青铜鼓文化;此外，花山岩画中所描绘的相关宗教仪式在某些村庄里還一直在延续，以表达对岩画的尊敬。”

左江花山岩画能够为已消逝的古骆越民族的历史提供了明确的证据，且对骆越人乃至后期壮族的宗教信仰的形成和发展具有非常重要的影响，中西方均认为符合（Ⅲ）（Ⅵ）。世界遗产委员会公布的《操作指南》（2008）中明确指出文化景观代表了《公约》第一条所规定的“自然与人类的共同作品”。文化景观的核心含义在于“人类及自然环境互动下的多样化杰作”，重点考虑了人类介入之自然环境后的性格与特质以及与自然之间特殊性的精神关联。文化景观类遗产一直强调“一种演变过程的持续性”以及“人类与自然之间特殊的精神联系，且这种精神联系一直还持续”，所以在ICOMOS的评价中，更多地强调花山岩画4个时期的不同特征及演变过程以及铜鼓文化的持续性影响。

四、文化景观解读对花山遗产旅游开发的启示

（一）加强花山文化景观遗产旅游产品重组

1.针对不同游客的出行方式，加强遗产旅游线路的设计与宣传

根据调查，目前前往宁明县旅游的游客以自驾游及跟团为主，主要原因是前往宁明花山景区及宁明各景点之间的公共交通较少，极不便利。以南宁到花山岩画为例，首先需要在南宁坐大巴或火车前往宁明汽车站（乘坐大巴车需2.5个小时，乘坐火车需4个小时），然后再从宁明汽车站坐公交车到花山岩画景点（需要转两次公交，历时1～2小时），游客若选择公共交通出行，时间成本太高。

崇左市文化和旅游局的旅游宣传册上重点推荐与花山岩画相关的崇左钻石线路有：“花山一日游：南宁-花山岩画-濑江乡村旅游区-花山温泉度假村-花山田园-派阳山森林公园-返程”“神秘花山2日游：第一天南宁-花山岩画-濑江乡村旅游区-花山温泉度假村-花山田园-派阳山森林公园-花山音画夜游-大型壮族神话实景剧《花山》，住南宁;第二天宁明-雨花石-左江斜塔-石景林园博园-白头叶猴生态公园-龙谷湾恐龙公园-返程”。笔者认为这两条线路景点过多、可操作性不强。针对自驾车游客，建议以两日周末游为主，可以将线路设计为：“第一天：南宁-崇左壮族博物馆 -宁明花山岩画-观看《花山》实景剧，住宁明;第二天：可前往友谊关-浦寨体验边关风情/或前往龙州县龙州起义纪念馆-红八军军部旧址-小连城体验红色文化/或前往大新德天瀑布-龙宫仙境体验自然边关风情。”该线路第一天主要以体验花山遗产游为主，崇左市壮族博物馆是一座以展示崇左壮族历史文化为主题的全国首家地级市壮族博物馆，建筑外形融入了花山岩画、铜鼓、壮锦等典型的壮族文化元素，内设展览有“百里岩画骆越神工——左江花山岩画文化景观陈列”。游客首先在崇左壮族博物馆通过考古实物、图片、文字等展示了解左江花山岩画的遗产价值，之后前往宁明花山岩画通过游船方式，近距离观看岩画实景，最后通过观看《花山》实景剧进一步提升对花山岩画的了解与认同。第二天的线路设计，设置了“中越边境风情、红色文化、自然休闲度假”3条不同风格的线路，能够满足不同游客的实际需求。

目前，前往宁明的旅游团队量较少，主要以小包团和定制团为主，不像前往北海、桂林、巴马、德天等线路那么成熟。以南宁某旅行社在2017年推出的两条“花山岩画旅游专线”为例（第一条为“龙州花山岩画、红八军纪念馆一日游，报价268元”;第二条为“宁明花山岩画、蝴蝶谷一日游，报价268元），均未获得市场认可，最终夭折收场。《花山》实景演出于2018年底正式开演后，崇左某旅行社推出了崇左钻石线路纯玩两日游，报价399元：第一天为南宁-崇左白头叶猴生态旅游区-壮族博物馆-石景林·园博园-左江斜塔景区-宁明-《花山》实景演出;第二天为宁明-花山岩画-南宁。此条线路以花山岩画为主打，穿插了崇左的其他精华景点。笔者认为，该线路比较能吸引广西区内想要深度游崇左花山的游客，如果要吸引广西区外的游客，线路景点应该以“花山岩画+德天瀑布”为亮点捆绑推销，吸引更多的区外乃至国外游客。

2.融入花山岩画为主题的互动体验产品

以游船的方式观赏花山岩画，游船时间往返大概需要3个小时，去程有导游人员进行沿途讲解，返程时游客基本无事可做，以看手机为主。建议在返程时，融入一些花山岩画图像人物涂鸦、铜鼓绘画等体验活动，增加返程趣味性，从而丰富岩画游的内涵。此外，ICOMOS的评价中所强调的铜鼓文化持续性影响，在宁明县每年的三月三骆越王节中，游客都能欣赏到当地居民以“歌鼓会友”的花山战鼓、仙琴弹唱等节目，但在非节假日期间，游客们是很难体验到的。笔者认为，可以在花山岩画景区的游客中心，放置铜鼓、天琴等表演道具，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行体验，缓解游客登船前的等待无聊感，也让游客进一步体验到壮族铜鼓文化的持续性影响。

（二）完善花山遗产旅游解说构建体系

世界遗产视野下的花山文化景观遗产解读，拟让景区管理者认识到花山世界遗产价值，从而借助旅游解说相关媒介向游客充分传递遗产价值信息，帮助游客认识花山世界遗产价值。

在“携程、马蜂窝”为代表的OTA网站中，网友对花山岩画景点的好评率不并不高，很多人对岩画的遗产价值体现在哪里并不了解。目前，对于花山岩画较为全面及权威的解说主要集中在崇左壮族博物馆，但由于很多游客直达花山景区游览，并没有机会在博物馆深入了解花山的遗产价值。而宁明花山景区对于花山岩画的宣传主要以“宣传栏、宣传手册、电子屏幕”“游船随行讲解员讲解”为主，内容只是简单阐述花山岩画的历史、岩画图像类型、数目以及游船过程的风景解说等，还较局限，对岩画为何能入选世界遗产、遗产的真实性、完整性、突出的普遍价值在哪里等内容涉及太少。

首先，花山旅游解说系统的设计应在原有解说基础上，融入花山世界遗产的入选标准、入选程序、入选理由、遗产保护机制等内容，突出说明遗产的完整性、真实性以及遗产价值。其次，建议在花山岩画景区内使用视听媒体设备，利用其“信息传递量大、可循环播放”的特点，在固定时间播放解说内容，游客可在等船的时间里通过收听语音内容加强对遗产地世界价值的理解。最后，应加强景区讲解员的讲解培训，不断提高讲解员的讲解水平。

（作者单位：广西民族大学相思湖学院管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