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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岁月的诗意赞歌
——读徐怀中长篇小说《牵风记》

2020-04-22袁恒雷

爱尚书香 2020年2期
关键词:诗意战争书写

袁恒雷

徐怀中先生是我国军事文学史上一位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人物,革命战争年代是一名八路军战士,和平年代成为一名优秀的军旅文学作家,并担任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首任主任。多年来,培养了诸如莫言、朱向前、柳建伟、徐贵祥等一大批优秀的作家、评论家。所撰写的《我们播种爱情》《西线轶事》《底色》《牵风记》等优秀作品,获得了包括鲁迅文学奖、茅盾文学奖等诸多大奖。特别是于2019年8月16日获得茅盾文学奖的《牵风记》,是徐怀中以九十岁高龄赢得的我国最高文学奖的长篇小说,创立了该奖项的获奖作者最高年龄记录。该小说自问世以来,引起诸多关注。

《牵风记》最初发表于2018年12月《人民文学》,同月,人民文学出版社发行了单行本,两家国家级出版机构同时大力推介这部军事作品,一时间引起读书界广泛关注。该书随即在2019年春天入选第十届茅盾文学奖候选名单,直至2019年8月16日众望所归地获得了这一我国文学最高荣誉。《牵风记》是与梁晓声先生的《人世间》以并列第一名的得票数问鼎该奖项桂冠的,获得茅奖当然有给该书加冕与助推的东风效应,但徐怀中九十岁高龄能够以并不厚重的十三万字文本突出众多候选的重围,显然有其引起广泛关注的由因所在。

在新时代,我们看到这样的简约文本,却是感受到了极其震撼的人性之美的呈现。而回顾徐怀中先生的创作历程,我们会发现,他能书写出汪可逾这一具有完满人性美的女性形象并不是一时的新鲜与冲动,《牵风记》里的许多细节在其之前的文本中便已有端倪。比如说,1999年第1期《人民文学》,发表了徐怀中的短篇小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和一年后在《人民文学》发表的《或许你曾见到过日出》,两篇短篇几乎都可以看做是这部长篇的远期练笔一样,一来情节都极为大胆、极尽想象之能事,二来就以细节而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和《牵风记》一样写到了裸女,《或许你曾见到过日出》里也是围绕着“一抹极淡极淡”的微笑女孩展开,这个女孩与一名军事学博士不期而遇,然后发展出一段诗性情感故事。而这种情节与人物设置,几乎就是一个微型版的《牵风记》。而徐怀中先生也承认,“很明显的,写那两个短篇,确实是为十多年以后才姗姗来迟的这部长篇小说打了一个前哨战。《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标题下,引用了一段隐喻式的人生格言,在《牵风记》里又重复使用,成为引领全篇寓意的一个极具关键性的线索。《或许你曾见到过日出》中,那个小女孩的‘一抹极淡极淡的微笑’,被原封原样复制了下来,便是《牵风记》中北平女学生汪可逾脸上总带出的那个‘标志性的微笑’。人类的自然微笑,被现代科学研究证实属于先天设定的。小说开篇,正是由这样的一个匪夷所思的生活细节切入,无形中为情节的展开带来了一层空幻的神秘感。”

徐怀中先生对于《牵风记》的写作,是多年来积淀的全新成果。我们对其耄耋之年依然坚持对文学的敬畏与艺术的创新要表示崇高的敬意,而其获得文学殿堂的至高荣誉显然也是实至名归。在众多关注该小说的评述中,大家都注意到了徐怀中先生在该小说中对广大指战员全新形象的描写树立。因为,在战争小说中,无论是对比国外的《战争与和平》《静静的顿河》《钢铁是怎样练成的》《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永别了,武器》《太阳照常升起》等小说,还是国内的《林海雪原》《烈火金刚》《历史的天空》等等,主人公塑造得要么高大全令人感觉虚假,要么线条过粗难以留有深刻印象,特别是男女主人公多骁勇善战,却缺乏儒雅睿智的一面,比如口碑较好的《林海雪原》中的少剑波也是因为儒雅知识形象树立得不够,影响了他形象的进一步完满。实际上,在“七七事变”前夕,已经有诸多优秀的青年知识分子来到延安充实到了革命队伍中,许多人成长为优秀的指战员。因而,他们在革命战争中的形象不可能再是赳赳武夫的武断模样,必然是有勇有谋,甚至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知识分子的一面的呈现。徐怀中先生亲历了抗日战争后期与整个解放战争,他本身就是这些知识分子士兵中的一员,因而他的观察体会是极其令人信服的,而他书写出的如此丰沛的中华传统文化要素在《牵风记》里的多处呈现,不仅大大充实了小说的精英文化含量,也使得塑造的汪可逾、齐竞、曹水儿等指战员的形象变得更加立体新颖——他们比起之前的军旅文学作品有了全新的个性与定位,令人们久久难忘他们的形象与故事。

《牵风记》身为一部长篇小说,并且是书写出情感饱满、气象万千的文本的佳作,其在残酷的战争环境下书写出诗意浪漫的美学文本,本身就堪为是文学史上的传奇。之所以说其情感饱满,是因为在刚刚十三万字的篇幅中,作者书写出了汪可逾与齐竞的相爱却不能相守的悲剧恋情、汪可逾与曹水儿的并肩战斗与守护彼此的兄弟般真情、汪可逾与战马滩枣心灵呼应先后牺牲的动人亲情、曹水儿与一众妇女虽滥情却真心托付的生死悲情等等多重情感。这些情感有爱情、战友情、人与动物的自然情,情感多重复杂,交互绵密呈现,蔚为大观,一部奇书,怎一个情字了得?并且,这些富于人性美的观照都是以极富浪漫多姿的诗意表达予以呈现的。恰如评论家刘琼所说:“这是什么样的美学想象?自由、诗意、奇幻。美学建构的方式是对比、抒情和白描。关于对比,一是人物性格及发展的对比;二是与残酷、危险和血腥的战争氛围相对照,如可爱的容颜、动听的音乐、美好的人性、浪漫的感情,等等。此外,诗一般的语言,大胆的想象,细腻的感触,传奇性的书写,神性的寓意,都足以形成小说饱满的诗意和浪漫气息。”

而在笔者看来,这种诗意笔法的运用不光是文学手段的呈现,它更是作家战争观的体现。如前所述,徐怀中具有长期的战地经验,加之其多年来对战争文学的观察反思,形成全新的战争文学的写作思路,不仅一脉相承其自己的《我们播种爱情》《西线无战事》等创作思路,更有在晚年以多年积累实现完全爆发的全新书写观,他说:“到了晚年,我想我应该放开手脚来完成我最后的一记。现在我所交出来的《牵风记》,不是正面去反映这场战争,而是充分运用我自己多年来的战争、战地生活积累,像剥茧抽丝一样,把它织成一番生命气象。我只是写了一个旅长、旅长的警卫员、旅长的参谋和一匹马的故事,可以说是把我多年来对战争的这些思考汇集起来,成为这么一篇浪漫的故事。”

即便书里面多处进行了魔幻现实主义手法的运用,令人觉得一些情节这似乎不像是真实会存在的,但小说笔法完全允许天马行空的想象和奇幻多姿的氛围营造。我们在阅读中,既感受到了枪林弹雨擦身而过的惊险刺激,又有人与人、人与马并肩战斗的可贵真情,这便是文本存在的价值和我们阅读的快乐所在。在这里,笔者特别赞成《人民文学》杂志2018年第12期的《卷首语》对徐怀中《牵风记》作的清晰准确的分析评判:“《牵风记》,是一部具有深沉的现实主义质地和清朗的浪漫主义气息的长篇小说,也是一部具有探索精神,人们阅读之后注定会长久谈论的别样的艺术作品。”

如前所述,徐怀中先生创作《牵风记》不是一蹴而就的,他为此准备了多年。实际上,关于汪可逾形象的命名与塑造,他早有准备,那实际上是他受一段创作箴言的影响,在早年接受《中华读书报》记者舒晋瑜采访时他表达了出来:“一个被揉皱的纸团儿,浸泡在清水中,渐渐平展开来,直到恢复为一张洁白的纸。人的一生一世,应作如是观。现在对我而言,时间很有限了,但我还是会在文学写作这一泓清澈的泉水中浸泡下去,直至重新平复为一张白纸。”无疑,这完全可以作为徐老对《牵风记》乃至他整个文学创作的统领思想。《牵风记》是他多年的战地经验总结和多年生活思考的积累,这一记自然是毕其多年之功于一役,但他实现了多年的夙愿,本书反响巨大,收获颇丰。读者们也切实感受到了老一辈作家孜孜以求创新的不懈举动,该书为新中国文学长廊贡献了几位富有鲜明个性的生动人物形象与唯美浪漫却又凄美悲情的战地恋歌,堪作是为共和国与人民的庄严献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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