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甜美，顾炜俊，黄文川

(1.皖西学院 外国语学院，安徽 六安 237012；2.中国科学技术大学 人文学院，安徽 合肥 230026)

一、国内外研究现状

词汇量大小是衡量语言水平的一个重要指标。了解学习者词汇量的多少，宏观上关乎教育决策部门的方针政策，微观上关乎教师教材的选择和设计。因此如何科学测量词汇量，一直是二语或外语教学及研究的重要课题。

20世纪80年代前期，国外大部分词汇量测试工具是从词典中提取词汇样本。后来人们发现这种抽样方法并不科学。因为这些研究对“词”这一概念的操作定义前后不一致，用这种方法测出的词汇量要远大于学习者的实际词汇量。近30年来，国外流行的词汇量测试工具主要有三种：Nation在1983年编制的词汇等级测试(the Vocabulary Levels Test，简称VLT)[1]、Meara & Jones在1990年编制的主要针对欧洲语言的词汇量测试(the Eurocentres Vocabulary Size Test)[2](p5)、Nation & Beglar在 2007年编制的词汇量测试(the Vocabulary Size Test, 简称VST)[3]。

大学阶段的英语教学要求有三个层次：即一般要求、较高要求和更高要求。一般要求是高等学校非英语专业本科毕业生应达到的基本要求，即大学英语四级水平。达到或未达到《高中英语课程标准》七级的大学新生可将一般要求作为大学阶段英语学习的目标。较高要求和更高要求是为那些学有余力、英语基础较好、达到《高中英语课程标准》八级或九级的大学新生而设置。为规范中学和大学英语教学，教育部先后多次制订了相应的课程或大纲(表1)。这些英语教学标准或大纲中对词汇量的要求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不断变化。1962年规定大学生应掌握1400个英语单词；1980年为1500—1800个[4]；1985年颁布的《大学英语教学大纲》规定的理工科要求词汇量为3800—4000，文理科为4000；1993年规定为4000。1999年修订的《大学英语教学大纲》为4200个；2004年颁布的《大学英语课程教学要求(试行)》中推荐掌握的词汇量为4500个。2007年颁布的《要求》把一般要求词汇量调整为4795个[5]。

表1 历年大学英语教学大纲对词汇量的一般要求

近年来，我国学者对大学生词汇量的测试研究做了许多工作。而这些研究中用来测量词汇量的工具主要有三种。第一种是利用《大学英语课程教学要求》中规定的参考词汇表[6-8]；第二种为Nation编制的VLT[9]；第三种为研究者自编词汇测试量具[10]。这些词汇量研究所使用的测量工具及方法详见表2。

表2 若干学者词汇量研究所使用的测量工具及方法

这三种测量工具及实验方法，在检测大学生词汇量的研究与探索中，都无疑是积极和有益尝试。但第一种方法因取词范围受到限制，测出的词汇量往往低于学生的实际词水平。第二种方法其主要用途应是诊断学习者在某个词频等级上的词汇弱点并根据他们的词汇知识把他们分配到不同的能力班级或小组[11]，因而它并不是一个专业的接受性词汇量测量工具。第三种自编量具的方法，虽然针对性较强，但它不仅需要研究者熟练使用相关词汇软件，同时需要他们有测试学方面的背景知识，这就限制了许多没有相关背景的教师和研究者的使用。而目前，对运用另外一种较新的、高效度的词汇量测试工具VST的研究却极少，对学习者在各个词级上的词汇水平情况鲜有关注。

二、方法与设计

(一)VST介绍

VST是测量接受性词汇量大小的专业工具。它的词频等级存在阶梯难度，已被证实有很高的信度和效度[12]。VST包括两个版本，一个是两万词版本，另一个是一万四千词版本。Nation认为两万词版本适用于测试本族语学习者，而一万四千词版本对外语学习者则更有效。另外一万四千词版本又分为双语版本和单语版本。双语版本中，词的意义选项用受试者的母语编写，而单语版本的题干和选项用英文编写。

一万四千词版本中的所有词汇分属于十四个词频，每个词频内有一千个词族。词频与认知度基本呈正相关。词频越高，学生对此词频内的词认知度就越高，反之亦然。换句话说，第一个词频内的一千词是英语学习者最有可能认识的，而第十四个词频内的一千词是他们熟悉度最不高的[1]。一万四千词版本包括140道多项选择题，每一千词级包含10道多选题。最终，受试者所得到的总分乘以100即为其总的接受性词汇量。

VST 以词族作为词汇量的统计标准。在统计词汇量的方法上，词族应是最合适的计算词汇量的方法，因为学习者认识了某个词的基本形式或者该词族的某个词，借助于语境，他很可能就认识这个词族中的其他词。例如，词目acquaint的词族包括Acquaint,acquainted,acquainting,acquaints,acquaintance,acquaintances,acquaintanceship,acquaintanceships,unacquainted，它们应该被计算为一个词。如果词族不是作为计算词汇量的单位，那么这些词就会被计算为9个词，这样显然不科学。Bauer 和 Nation认为以词族为单位统计词汇量符合心理词汇的构成方式，也便于词汇量研究的标准化[13]。

(二)实验设计

1.实验目的

本研究主要探讨我国当前大二下学期学生英语词汇水平及其发展状况。具体包括以下四个方面：

1)当前一般本科院校大学生在大二下学期阶段英语词汇量有多少?是否达到了2007年颁布的《大学英语课程教学要求》中规定的4795这个一般要求词汇量?

2)同词频等级上词汇量的分布状况如何?

3)男女生的词汇量水平是否存在差异?

4)不同理工科专业的学生词汇量大小有无差别?

2.研究对象

本研究对象为一般本科院校2016级大二下学期理工科专业学生，共114人。他们分别来自汽车制造专业和金融工程专业，其中男生38人，女生76人。

3.测试工具

本研究采用的测试工具为VST一万四千词双语版本。为保证测试的有效性，本研究只选用这个版本一万词级内的词，因此本研究的测量工具只包括其原始测量工具中的前100个测试题。这样选择的目的是为了测出的结果更有效，因为在预测中笔者发现受试在一万词级到一万四千词级内的40道选择题得分很低，而且在之后的访谈中，受试也透露“一万词级以上的单词基本全都不认识，选的时候都靠猜”。

4.实验的实施及数据收集

实验实施的时间为2018年6月的正常上课时间。测试时间为40分钟。回收有效测试卷及答题卡114份。回收的答题卡采用人工阅卷形式。

5.分析方法

分析工具为SPSS18.0统计软件，分析方法采用了描述性统计分析、单一样本检验和独立样本t检验。

三、结果与分析

(一)词汇量总体状况

表3是本次实验的原始分数和实际词汇量换算。学生的实际词汇量由原始分数乘以100得来。数据表明，受试的理科生在大二/四级阶段的平均词汇量达到4785个，其中最少词汇量为2800个，最大词汇量为7400个。其平均词汇数与07《要求》规定的一般要求的4795个词汇量大体相当，但这一数值均高于前人研究，见表4。

表3 全体调查样本英语词汇量状况 (N=114)

表4 部分同类研究数据比较

从表4可知，前人研究中，平均词汇量存在两条一致的走势，即随时间延续而增加，另外随取词范围增加而增加。随着时代的不断发展、国人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认同感不断增强，大学生外语词汇量的逐步增大应属理所当然的现象。相较于其他测试工具，本研究VST取词范围最大，测试时间最晚，所得的词汇量值也最大。因此可以认为VST检测出的数据理论上更符合时代发展的脉络，即随着英语普及程度的逐渐提高和获取英语学习资源的逐渐便捷，学生的词汇量理应逐渐增长。

为了检验4785这个均值与指定的4795个一般要求词汇量之间是否存在显著性差异，我们运用了单样本T检验分析，如表5所示。

表5 4785个词汇量平均值的单一样本检验

从表5的计算结果可知，双侧sig值为.000 < 0.05，因此认为在0.05的水平下，学生的总词汇量与4795有显著差异，即以95%的概率接受被试学生平均词汇量小于4795的结论。

表6显示了小于和大于4795个平均词汇量的学生人数和所占比例以及各个词频等级内学生词汇量的分布情况。51%的学生词汇量达到了教育部规定的最低要求的4795个。还有近一半学生(49%)的词汇量未达到这一最低要求。总体来看，班级半数以上学生(61%)的词汇水平集中在四千到五千词频等级内。21%的学生词汇水平集中在五千一百到六千词频内。六千到七千词频内的学生人数较少，占总人数的7%，七千到八千词频内的学生人数更少，只有2人，占总人数的1%。

为了更清楚地了解学生的词汇量构成情况，对各个词级学生的词汇量得分情况进行了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见表7。

表6 受试词汇量分布表(N=114)

表7 受试在各词级得分情况的描述统计

从表7可以看出，一千词级内学生的得分主要集中在7、8、9三个分数段，也就是一千词级内的词大部分学生有七百到九百个是认识的。两千词级内学生的得分主要集中在6、7、8三个分数段；即大部分学生两千词频内的词有六百到八百个是认识的，依次类推。

各词级学生主要词汇量分布情况见表8。两千词级内的词汇被Nation称为生存词汇(survival vocabulary)，它是最基本的词汇，也是使用频度最高的词汇，在这个词段的词汇学生掌握较好，得分较高，分数也最密集。但随着词级地增加，学生对其词汇的认知度基本成逐渐递减的趋势，主要的得分区间也逐渐下移。这总体说明词频越高，学生对其的认知度越高；词级越高，学生对此的熟悉度越低。

表8 各词级词汇量主要分布情况

表8还反映出另外一个情况，从五千词级开始的每段词级中，大部分学生的词汇量集中在一百到五百个。这相对于五千词级内学生的词汇量来说，高分明显减少，低分明显增多。如果去除猜测的得分，五千词级以上的单词学生的认知度严重匮乏。另外，即使是在三千到五千词级内的单词，很多学生的认知度也不是很高，因为在这三个词段拥有七百以上词汇量的学生较少。如果每个词级以五百个词汇量作为参照的话，通过计算可知，三千词级内有36%的学生的词汇量低于此；四千词级内达到36.8%；五千词级内更是高达65.5%。

(二)男女生词汇量对比

国内关于大学生性别与词汇量大小关系的研究基本都表明女生词汇量显著高于男生词汇量[8，9]。本文运用独立样本T检验对男女生词汇量水平的差异进行了分析(见表9)。方差齐性检验结果的第一个sig值为0.825>0.05，它对应的T检验结果为P=0.001<0.05，这说明本研究中男女生的词汇量存在显著差异，同样验证了女生的词汇量明显高于男生的词汇量。

表9 男女生词汇量对比/不同专业词汇量对比

(三)不同专业词汇量对比

王振英、戴俊红、徐柳明、刘振前等研究表明文科学生的词汇量显著高于理工科学生的词汇量。而理工科不同专业之间学生的词汇量是否存在差异前人鲜为关注。如表9所示，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显示方差齐性，对应的P值为0.874>0.05。这说明汽车制造和金融工程两个不同的理工科专业学生的词汇量水平基本相当，没有显著差异。

四、结语与讨论

通过VST研究，得到如下几点意见：一、虽然本研究中受试被测出的总词汇量大于同类研究，但即使这样，目前一般本科高校理工科大学生的词汇量仍旧偏低，一半学生的词汇量没有达到07年《要求》规定中最低要求的4795个。二、受试者对两千高频词汇内的词认知度较高；三千到五千词级的词掌握不牢；从五千词级开始的每个词级中，大部分学生的词汇量集中在一百到五百个。显示五千词级以上的词，学生的认知度严重匮乏。三、女生词汇量要显著多于男生词汇量，但不同理工科专业间的词汇水平基本一致。

词汇量过低会带来诸多的负面影响。词汇量过小，学习者就很难用英语进行有效的沟通。郑树棠、卫乃兴认为[15]：“我国大学生在基础阶段的学习后，即使掌握了大纲所要求的4000多个词汇，词汇量仍是很小的，语言能力远不能胜任交际。”马文慧、文秋芳认为我国大学生的写作水平低下，词不达意，内容贫乏的根本原因在于词汇量过小[16]。词汇知识的掌握需要词汇的反复出现，而我国大学生的英语阅读主要来自于有限的几本英语教材，阅读量严重偏少。因此五千词级内的词很大一部分同学达不到基本的认知度。而五千词级以上的词在教材中出现的频率极低。蔡基刚指出：“我国目前最优秀、用得最普遍的大学英语教材的前几册都是按照《07要求》中一般要求4795的词汇量编写的”[11]。因此学生对五千词级以上的词的认知度自然更低。

Nation认为阅读文本或听力语流中的生词总量若在词汇总量的2%以内，学习者对其理解才不受影响。根据他的测算，六千到七千词族是听懂大部分口语文本，如电影等所要求的基本词汇量。八千到九千词族是理解大部分书面文本，如小说，报纸等所要求的基本词汇量[17]。我国理工科大学生的词汇量与之的距离还较远。

了解学生的词汇量对教师提高词汇量的教学意义重大。根据Krashen的“i+1”的输入假说理论[18](p56),只有比学习者当前语言知识状态高一个阶段的语言材料，才能对其的语言发展起积极的作用。如果语言材料低于或显著高于其当前语言知识状态，那么这些语言学习材料对学习者的语言习得没有意义。针对词汇量的教学，教师可以根据学生的词汇量水平，有针对性地选取“i+1”的教学材料。另外，学习者也可以利用网络资源，搜索适合自身当前词汇量大小的英文读物，如Paul Nation的个人网站中就有很多针对各词级编写的英文读物。

词汇量测量工具是词汇及二语习得研究中的重要研究工具。目前国内对词汇测量工具的开发和研究还未给予应有的重视，词汇测量的方法和技术相对滞后于二语习得理论的发展[19]。无论如何，利用词汇量测量工具对大学生词汇量的测试，都始终存在客观性与真实性的偏差。VST作为测量接受性词汇量大小的专业工具，虽然有很高的信度和效度，但VST可靠度究竟是多少，仅凭本文的实验数据不可能有准确结论，还需要后续更多的实验与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