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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野里放歌

2019-08-23周家琴

凉山文学 2019年2期
关键词:土门马尔康原乡

周家琴

从茂县土门出来,喜欢川西北高原上的每一座藏寨每一个羌乡;喜欢流淌在村村寨寨的每一条蜿蜒的河流;喜欢土地,喜欢土地上一切葱茏的庄稼与植物;尤其喜欢麦田与向日葵及麦田的守望者和种向日葵的人。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包容生活中一切的不如意。喜欢写文字,写歌词,写自己走过的正在走的路。喜欢小资的品茶时光,把文字丢在茶水里煮了又煮,熟了就是篇篇散文和深情满满清清亮亮的歌曲。高挑的身材,干净的小麦色肤色,喜欢着素色长裙,配艳丽的风衣,黑发如瀑布从头上流泻下来,齐腰,淡定优雅的气质,这就是羌族女作家杨素筠留给我的美好印象。

这个温凉的夜晚,我拿着厚厚的书稿《原乡》开始阅读,一壶小青柑被喝得淡如白水后,居然毫无倦意,继续沉醉在《原乡》的文字情节里。在川西北高原上的原野里放歌,不单单是一个作家的喜欢,更是一种大美的情怀。作家杨素筠是来自茂县土门的地道羌族女子,但是她大学毕业后长期生活和工作在嘉绒藏区马尔康,在宣传部门和文联这些与文化有关的工作岗位干的时间长,经常下乡走村串户,所以马尔康的山山水水,村村寨寨以及村寨里那些久远的或近的故事与她都非常的熟悉,并且深深地热爱着这篇嘉绒土地。散文集《原乡》里的三十三篇散文都是她生活工作的印记。散文集一共分为四辑。第一辑。漫步在嘉绒四季:收录了作家十二篇散文。第二辑故土嘉绒:六篇。第三辑云水之间:八篇。第四辑我听见记忆在生长:七篇。

散文《原乡》文字质朴素雅,书写内容地域性强。

作家是以藏地羌乡的景物人事为书写素材,内容带有强烈的地域性特征。

《原乡》的语言细腻温婉、朴实无华,有的文字都散发着原始乡村泥土的芬芳;有的文字清丽如春天的秧苗;有的文字像水一样澄澈透明。作家杨素筠的散文语言跟她人一样雅丽清新,不娇柔不造作。在那些字里行间里很容易读懂她要记叙的事物景象与人文情怀,越朴實越感动。聆听与细致入微的观察是作者文学创作的源泉。一个不无病呻吟的作家是离不开长期的田野考察的,只有深入生活体恤民情才能写出接地气的作品。

参加工作以来,作家杨素筠一直在马尔康工作生活,写作也有十多年的时间了。她的写作体裁除了写乡土散文,也写小说和歌词。我比较熟悉的《风铃声声》《官寨情缘》等歌曲都非常优美动听,广为传唱。在散文集《原乡》里,有些篇什语言还是非常具有诗性的,这样的诗性表达读起来赏心悦目,是一种美的享受。“桦树变得金灿灿的耀眼,高雅而富贵。冷衫、云杉和雪松由嫩绿变得深绿,青杠林变得墨绿。各种树型或优美典雅、或挺拔玉立、或娇柔纤瘦,或成片、或成族、或独立相互映衬、相互点缀恰到好处,形成典型的彩林风光。此时的梭磨河峡谷变成了一幅荡气回肠的油画。”(《梭磨峡谷四季听音》)“秋果、秋水、秋收的田野和着满山哪些觅食秋果雀鸟的叽叽喳喳,秋意淡抹树梢那份美丽就犹如一首完美飘逸的抒情诗,马尔康的初秋有诗一般飘逸的气质,飘过森林、飘过田野、飘过碉楼、这种飘逸的美丽一直可以伴随我们迎来层林尽染的高原金秋。”(《马尔康之秋》)这些诗一样的语句把马尔康地区的美景完美呈现在读者的面前,使人对阿坝高原美景充满了无限的向往。

《夕格山里的雪》《故乡的场》《梦在多孔的羌笛》《土门老家》等这些文章里有的记叙了她小时候在故乡阿坝州茂县土门的生活片段,对故乡的山水人文亲情等满怀着浓烈的情感和一缕淡淡的忧愁;而在《云水之间的西索古寨》《嘉绒农耕》《马尔康之秋》《脚木足大地》《老去的茶堡克萨》《嘉绒人的葬礼》更多的文章是在写嘉绒藏地独特的民风民俗和人文情怀。我细细品读完这本散文集后,被作家质朴的情感,细腻的文笔深深感动。一个作家的本真在文字里淋漓尽致的呈现出来。没有为了写高大上的“托物言志”散文的刻意表现;也没有为了渲染某种情绪“无病呻吟”的文字痕迹;更没有红着脸把人生的“最疼痛”撕破给别人看的想法。对于这样一位内心干净外表温柔的女作家,她以一颗敏感质朴的心去书写生她养她的川西北高原,高原上峡谷里的景与物,人和事。这也是一个羌族女作家对原乡的“真、善、美”的追求,这就是散文集《原乡》献给我们的一条绚丽彩虹,它高高地挂在雪上之上,温暖着我们的心灵。

现实生活中我们大多数人对高原和藏区了解不多,对藏区的人文山水、风土人情都充满太多的神秘感与敬畏之情。作者笔下的嘉绒地是指川西北高原上的阿坝州马尔康地区。 《嘉绒人的葬礼》一文从另一个角度原滋原味的诠释了马尔康地区嘉绒人葬礼的情景。文中主要讲述了达尔基叔叔土葬的庄重场面和朋友母亲去世后火葬的过程情景。通常人们都不愿谈到死亡,也害怕死亡,而作家笔下嘉绒人是怎样面对离世人的态度,他们对世界万物超凡脱俗认知是那么纯粹自然。“秋天土地上,飘扬的经幡声、袅袅升起的桑烟、妇人凄美的玛尼经歌和喇嘛的诵经声混合成一种独立的,呈现出一幅带着淡淡忧伤神秘的画面。这种画面显得庄重而优美,仿佛要如期完成一场天地间无与伦比的,以生命抵达秋天时的盛大礼赞。这时,空气里弥漫着女人们缓缓慢慢有些忧伤的玛尼歌声,那歌声仿佛既能从生者也能从逝者的灵魂中穿透过去……”作者以如此温婉细腻的文笔,语言表达朴实舒缓,思想跟天空一般纯净,文字里蕴藏的看淡生死的思想情怀是何等的震撼人的心灵。

《嘉绒人的葬礼》这篇散文比较真实的反映了小藏区马尔康嘉绒人的葬礼风俗,这方面的文化话题有一定的敏感性,但是我们看到的是一种本真与纯净的思想情怀。文中蕴藏着几个方面的具有嘉绒藏区元素的研究价值。1.嘉绒藏区的原始风光:峡谷森林、村庄、藏式碉房,河流。2.嘉绒人庄重凄美的葬礼:五色经幡、桑烟、半跪的姿态、大地和声一一玛尼歌,不能哭泣。3.嘉绒人安葬习俗:天葬、水葬、塔葬、火藏和洞葬等。

“此生的终点,来生的起点”多么禅意的人生感悟。

故乡是文人墨客笔下永远也写不完的话题,有人也说回不去的是故乡。作家杨素筠同样在这本散文集里也满怀真诚的书写自己的故乡。比如: 《夕格山里的雪》《土门老家》《送母亲回故乡》《故乡的场》等。每一篇散文里都装有作者慢慢对故乡的深情回忆,无论是故乡的雪、三元桥、羌笛,还是故乡的场与亲人,在作者心里都是珍藏温暖的回忆。我的故乡在内江,儿时记忆里也随外公外婆赶了无数的乡场,但是记忆里的赶场都是以钱购物,不是作者故乡赶场的“以物换物”。作者故乡的场是有时间界限的,是茶马古道时期流行的赶场模式:茂县土门本土货物与外地百货交流的市场贸易现象。在作者故乡土门交易场上,这个“场”是联系亲情、友情和爱情的特殊地点;这个“场”是本真展示羌民族的民间文化的地方。时光过往,今天的茂县土门乡场已经被新时代的集市交易方式所取代,但是故乡的场带给作者永生难忘的记忆还在,甜蜜还在,温隋还在。

因为作家一直处于本真的写作状态,她喜欢藏区的寨子就会在寨子住下来,和寨子里的人们朝夕相处,夜里听风从高处吹过,听一个寨子的前世今生,听老人们的欢喜和忧伤。散文《老去的茶堡克萨》《让风吹过我的村子》就是这样写出来的。文学来源于生活,钟情于生活又高于生活,一点都不假。我和作者杨素筠曾经一起去茶堡河边的克萨民居考察,茶堡河流域从恩村部分保存完好的古建筑群正在慢慢的淡出人们的视野。作家带着一种既喜悦又忧虑的心情给我们呈现了《老去的茶堡克萨》这篇散文。很多作家都具有大美情怀和担当意识,杨素筠也不例外。《老去的茶堡克萨》这篇文章在微信公众平台和《巴蜀文史》等媒体刊登出来后,在社会上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原四川省民政厅三郎副厅长知道后,专门与作者杨素筠和我一起深入马尔康茶堡河流域的丛恩村落里去考察,那里有十二座叫克萨的石头碉房,这些藏式邛笼石碉房,有着极高的建筑美学价值。后来西南交大古建筑调研人员也来到茶堡河谷,走进哈休村一个叫阿尔莫·克萨的古碉房,面对这座七层楼的古碉房进行各种测绘、分析和入档。后来听说这座石碉房将会变成一家研究藏区建筑历史价值的嘉绒农耕文化收藏馆。再后来,马尔康市政府决定对沙尔宗乡茶堡河流域的克萨古碉房加以保护,禁止任何搬迁户擅自拆掉这里的每一座古老碉,而且要加以保护和完善。我想一个作家的写作价值完全被体现出来了。作家杨素筠心中的忧虑也就跟随茶堡河流向了远方。

《让风吹过我的村子》里描述的是一个80岁藏族老阿奶喜欢生活在自己村庄的事儿,原因是这个叫斯唐夏的小村有风吹过。作家以绣花一样的笔触写斯唐夏小村不同时令季节吹芳香不同的风,这些风仿佛会说话似的.阿江奶奶居然可以听风判断自己当下该干的农事。描写这样的村子显然光写阿江奶奶喜欢的风是不够的,一口气读下去果然作家写到了村子周遭的森林与植物花卉、写到了一百多年前英国植物学家伊莎贝拉眼里的马尔康峡谷的植物、接下来还写到了藏区别具特色的石头碉房以及阿江奶奶一家人的生活日常,最后写到了两位老人跟村庄一样朴实的爱情。作家如此细腻的描写一个藏区偏远的需要扶贫的小村庄,我看到的不是山村人民的贫穷落后,而是一种朴素的宁静,以及村子里朴实善良的人们与世无争的生活状态,这就是本真,这就是原乡。

作家杨素筠长期从事宣传部的工作,走基层下乡帮扶的过程中她喜欢听村子里老人们讲故事,一次偶然的机会她遇见了石丹真老人,石丹真叔叔的碉房四周有许多飞来飞去的小鸟,石丹真叔叔天天给小鸟留食与小鸟们建立了非同一般的情谊。石丹真叔叔给作家讲了他和小鸟的故事,后来作者写出了上万字的散文《石丹真叔叔和他的小鳥》,作者一气呵成写了石丹真叔叔喜欢的十五只小鸟:卡布基鸟、格咕鸟、古斯布鸟、嘎基鸟、八古鸟、斯哥腾拖鸟、巴尔基思朵乌鸟、唝母鸟、萨嘎鸟、习若衣鸟、鸽洛鸟、谷吾鸟……作者笔下那些有着特殊藏名的鸟儿们是那样通人性,那样灵动可爱.那样与人类和平共处宛若亲亲一家人。这里的每一只小鸟与村子共存,陪石旦真叔叔守望岁月和寂静的日子。读了这些文字无不让人动容。“几只卡布基鸟,落在晒台前的木栅栏上,发出叽叽喳喳声,石旦真叔叔招呼我们坐下后,顺手从他身边一只黑陶罐里抓了一小把麦粒,撒在楼顶晒台上鸟儿的中间,几只卡布基鸟歪着小脑袋斜斜地看着我们,又转过头去看地下的麦粒,仿佛都十分紧张,它们上上下下扑飞到地几次,最后才放心地开始下地啄食。”人与自然的亲近关系,人与小动物的相处是如此和谐。

作家杨素筠曾给我说过:“我非常热爱马尔康的山川河流、大地藏寨,牛羊花革;我很喜欢听寨子里的老人讲的那些温馨感人的故事;我喜欢祖祖辈辈居住在大山里的这些勤劳善良的人们,我很感谢马尔康养育了我几十年”。在《原乡》中,作家杨素筠是在进行一种关于故乡和生活地地域性写作。她始终保持在一种以大地村庄山川河流为素材的书写姿态,在这个空间位置上尽管有一定的局限性,但这也饱含着作者在一个时期内的视野状态和精神状态。这是对生活情节的梳理再现和歌颂赞美。 《原乡>里所搭建的精神构架是至高的至纯的,是一个女作家对自己故乡的献礼,更是一个羌族女人对嘉绒藏地马尔康献上的一曲温婉颂歌。

在文学这条艰苦又漫长的路上,每一个作家都没有止步不前的理由。我们的写着不是为了名与利,也不是为了流芳百世,是为了内心的那片对文学的赤诚与热爱,为了精神世界里那片葱茏的园地更加青翠。我相信,勤奋努力的作家杨素筠不仅仅是奉献给我们《原乡》,今后我们一定会读到她更多更完美的作品。我会再次被她的文字打动,被她的文学情怀鼓舞,在文学的路上并肩前行,去迎接阳光,迎接雨露,迎接百花齐放的又一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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