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予菲

综艺《奇遇人生》，以记录“流水账”的方式把主持人阿雅和嘉宾体验的事情展现出来，没有台本，没有任务，甚至没有笑点或冲突，却获得了首播零差评、豆瓣评分9.2的高口碑。许多人觉得，它的画面有一种安静的高级感，反而更像一部纪录片。

一年前，阿雅找到导演赵琦，提出想做一档“面上看起来不太一样的节目”。赵琦提起几年前制作的纪录片《奇遇》，阿雅听后很兴奋：“这就是我想要的。”于是，节目取名“奇遇人生”——按赵琦的话说，就是俯仰天地、纵观人生。节目邀请嘉宾，以真人秀的方式，远行世界的某个角落，观察别样的生活。

“当我们遇见世界，我们也遇见了自己。”在节目片头，阿雅的这一句旁白，代表了赵琦的人生态度。制作、拍摄独立纪录片十余年的赵琦，把自己的际遇与思考，放进了这档被“纪录片+综艺”外衣包裹的节目里。

在中国的纪录片界，赵琦是一个传奇：作为导演兼制片人，他是第一位同时获得艾美奖、伊文思奖、金马奖、圣丹斯大奖和亚太电影大奖的中国人。《殇城》《归途列车》……他制作的纪录片，讲述的都是关于被撕开现实真相的故事，挖掘人物内在的微妙心理。

赵琦执导的纪录片一直在寻求“疏离感”，他的作品中不见撕扯、呐喊和哭泣，而是一种“冷静的洞察”。因为他相信，“在这个喧闹的世界里，还是有人愿意静下来感受生命最本质的状态的。”

在《奇遇人生》中，歌手毛不易提到母亲在他17岁时患病去世，这时镜头匆匆带过，没有推进或停顿。赵琦希望，这样的“疏离感”能给观众留出思考的空间，“镜头其实能操控人的情绪，但每个人都应该是独立的，内向的表达也能引起很多内心的共鸣。”

“追风”一集中，演员春夏和阿雅一起去追逐龙卷风的落脚点。他们一次次靠近天边的层层乌云，又一次次与龙卷风失之交臂。春夏有些惆怅，“很多事情就像龙卷风，你明明那么靠近，但就是碰不到。”

“生活就是这个样子，追到是很幸運的事情，但人生中的幸运没有那么多次。”赵琦说，“《奇遇人生》中展现出不同人生活的风貌，可以完善我们对世界的认知，从而可能改变狭窄的世界观。”

这些“奇遇人生”里，让赵琦最有感触的，是歌手朴树。当朴树听说此次去古巴要骑摩托车，特地去学了。但出发前，他却犹豫了，“我好后悔。我不想出去，就想待在家。”直到节目过半，他骑上了摩托车，才终于找到这趟旅程的乐趣。赵琦说：“朴树越来越意识到，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对自己诚实。很多次，特立独行的朴树都尝试着改变，但每次转了一圈，他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想来这就是《奇遇人生》有趣的地方，安静中藏匿着一股莫名的力量。你会在这份力量中，被某一个嘉宾的情绪、某一个镜头、某一处风景，不自觉地支配，开始思索自己与世界的关系。

（青芒摘自环球人物微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