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　咸秀柔

[摘 要] 20世纪50年代，犯罪恐怖漫画在美国风靡一时，美国公众认为犯罪恐怖漫画会对青少年产生不利影响，掀起了一场全国性反漫画运动。1954年，美国参议院召开听证会专门调查犯罪恐怖漫画与青少年犯罪问题，听证会结束后，美国漫画行业成立了美国漫画杂志协会。由此，美国漫画行业开始了长达几十年的行业自律以规范漫画书的内容。本文回顾美国漫画行业自律的历史渊源和背景以及1954年美国参议院听证会的经过，从政治、经济、文化多方面探究美国漫画行业自律的深层原因，分析行业自律对美国漫画行业以及美国社会的深远影响。

[关键词] 美国漫画 言论自由 行业自律 法律规制

[中图分类号] G239[文献标识码] A[文章编号] 1009-5853 （2019） 02-0106-06

1 美国漫画行业自律的历史渊源和时代背景

1.1 美国漫画的黄金年代（20世纪30—50年代）

美国学者保罗·洛佩斯认为，连环漫画杂志是20世纪初，美国报纸连环画、动画电影和通俗杂志相结合的产物[1]。美国第一本现代意义上的漫画杂志系1933年出版的《著名连环漫画：漫画狂欢节》（Famous Funnies：A Carnival of Comics）。1934年，《著名连环漫画》开始连续出版，这在一定程度上确立了美国现代漫画杂志出版发行的基本模式：四色印刷，按期发行，售价一般为10美分，发行渠道主要包括报摊、药店等[2]。

1938年，全国漫画公司（National Comics，DC漫画公司的前身）出版了《动作连环漫画》（Action Comics）第一期，“超人”的经典形象问世，美国漫画发展史上的黃金年代正式揭开序幕[3]。随后，美国市面上出现了一系列超级英雄主题的漫画，比如《蝙蝠侠》《闪电侠》《绿灯侠》《神奇女侠》等。二战期间，超级英雄漫画书中宣扬的爱国主义及其倡导的生活方式吸引了大量读者，并成为美国年轻士兵的主要休闲方式，美国漫画杂志新形式逐渐走向成熟。

之后，随着人们阅读兴趣的转变，超级英雄漫画的主流地位开始动摇。漫画出版商开始尝试其他类型漫画：动物漫画、犯罪漫画、恐怖漫画、浪漫漫画等题材的漫画杂志纷纷出版。有数据显示，美国漫画杂志种类在1940年仅有150种，月均发行量1700万册;及至1953年，种类增加到650种，月均发行量达到6800万册[4]。其中，恐怖漫画在销量上超过超级英雄漫画，成为新的市场主流。漫画读者中，青少年的比例大幅攀升：据统计，1944年，90%的6—11岁美国儿童和85%的12—17岁的青少年将漫画当做常规读物[5]。

1.2 反漫画运动及漫画内容规制的初步探索

美国漫画行业的过热发展及其带来的影响引起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一些专家认为充斥着色情、暴力、恐怖等低俗内容的漫画杂志会对青少年产生不良影响，美国随即掀起一场激烈且持久的反漫画运动。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是美国著名精神病学家弗雷德里克·沃瑟姆（Frederic Wertham）。他因主张“犯罪漫画会导致青少年犯罪”而被视为“反漫画十字军”的精神领袖。反漫画运动很快成为一项全民参与运动：教会和社区组织了各种漫画抗议活动;学校组织学生公开焚烧漫画杂志;国内报纸和杂志纷纷警示家长让孩子远离漫画杂志[6]。

为了应对危机，1947年（或1948年），美国漫画行业自发成立了漫画图书出版商协会（ACMP）[7]。漫画图书出版商协会设立了教育工作者委员会，专门指导出版商提高内容和语言水平，制订了漫画准则和印前审读程序来审查漫画书的内容，并会在合格的出版物上加注该协会标识。然而，漫画准则并没有得到彻底贯彻和执行，一些优质漫画出版商认为与犯罪恐怖漫画出版商为伍会降低自身的声誉而拒绝加入[8]，已加入协会的漫画出版商也因漫画准则过于严格，其业务发展因此受限等原因而陆续退出，时至1954年，漫画图书出版商协会已基本名存实亡[9]。

同时，随着反漫画声势的扩大，地方政府和联邦政府也开始介入。1948年，洛杉矶市通过一条法令规定：向未成年人销售描述犯罪的出版物包括犯罪漫画的行为构成违法，违反该规定者将处500美元罚款和最高6个月监禁。之后，美国有近50个城市通过立法禁止销售特定类型漫画杂志，并成立审查委员会对漫画杂志进行事先审查[10]。美国参议院于1950年成立了“调查跨州商业活动中有组织犯罪特别委员会”，召开听证会调查漫画出版商是否违反邮政法。然而，此次听证会的大多数参与者并不认为青少年犯罪与犯罪内容漫画存在必然联系[11]。因此，该委员会并未对漫画杂志采取进一步立法行动。1952年，众议院 “淫秽材料特别委员会”召开了低俗漫画书和杂志的调查听证会。但此次听证会调查的重点集中在成人杂志和口袋书，特别是那些具有暗示性封面和内容的出版物，漫画书的模糊威胁成为一个次要话题[12]。该委员会最终只是警示漫画出版商，公众对这类出版物的反对情绪在日益增长，其很可能被归类为“令人反感”的内容范畴。如果出版商拒绝采取行动来消除这种反对情绪，公众很有可能迫使政府采取行动对其进行规制。

1954年，弗雷德里克·沃瑟姆出版了《纯真的诱惑》（Seduction of the Innocent）一书，将反漫画运动推向高潮。同年4月，美国参议院司法委员会“青少年犯罪分委员会”召开听证会，再次调查青少年犯罪与犯罪恐怖漫画的关系。此次听证会最终导致美国漫画行业行之有效且影响深远的自律制度的确立。

2 美国漫画行业自律制度的建立

2.1 1954年听证会关于漫画的影响与规制的讨论

1954年美国参议院司法委员会听证会邀请的证人包括精神病学家、儿童福利专家、出版商及其代表、漫画家、发行商，整个听证会对犯罪恐怖漫画与青少年犯罪间的关系，以及如何规制该类漫画进行了较为彻底的讨论。

就犯罪恐怖漫画与青少年犯罪间的关系而言，沃瑟姆主张阅读犯罪恐怖漫画是青少年犯罪的动因，漫画会导致种族歧视、道德失范等，会对“正常的”孩子产生极大的不利影响[13]，并提供了一系列临床实验数据和案例进行佐证。但是，他的观点并未完全说服其他证人，不少人对他的研究结论提出了质疑：沃瑟姆虽表示不支持单因素的犯罪因果理论，他却把大部分青少年犯罪归因于漫画阅读。纽约大学弗雷德里克·斯拉舍（Frederic M. Thrasher）教授认为，沃瑟姆的研究依据乃一系列极端情形，缺乏研究的统计细节和对照组的描述，漫画书阅读率很可能是一个选择性结果[14]。EC漫画出版公司（Entertaining Comics Group）威廉姆·盖恩斯（William Gains）认为，阅读或观看暴力行为具有情绪宣泄效果，并可能发展成为一部分人缓解日常的紧张感、获得放松和内心平静的一种机制[15]。小型恐怖漫画出版商威廉姆·弗莱德曼（William Friedman）指出，反对漫画的证人所做的调查研究以及提供的案例，均未具体说明某个特定的青少年犯罪行为是由于阅读了某一本特定的青少年杂志，对漫画书的指控只是某些专家的臆想[16]。美国参议院“调查青少年犯罪委员会”执行理事理查德·克伦登恩（Richard Clendenen）在征求了大量专家的意见后得出这一结论：“阅读犯罪漫画并不会让适应性强及乐于社交的青少年实施犯罪;暴力恐怖漫画仅可能使具有情绪障碍的一些孩子萌生犯意……”[17]

就漫画规制措施而言，与会证人分别提出立法规制、政府审查、行业自律三种措施。沃瑟姆主张通过联邦立法禁止15岁以下的青少年接触暴力恐怖漫画，禁止直接向儿童销售这类漫画[18]。新泽西州青少年犯罪委员会主席杰罗姆·卡普顿（Jerome Kaplon）认为，漫画书带来明显且即刻损害不属于言论自由的保护范围，应当通过立法规制低俗漫画[19]。纽约州联合立法委员会主席约瑟夫· F.卡林诺表示，他已经对漫画行业自律彻底失去信心，并向州立法机关提出设立漫画书审查部门的立法建议[20]。加拿大代表 E ·戴维·富尔顿（E. Davie Fulton）提供了加拿大的立法经验：通过一般性规定将犯罪漫画的出版、发行定义为违法行为，由法院或陪审团根据刑事审判一般原则确定涉案出版物是否落入该定义范畴，从而既处理了犯罪漫画，又避免了直接审查和一揽子禁止[21]。漫画行业的代表则坚决抵制立法规制与政府审查，他们唯一可接受规制措施就是行业自律。正如惊奇漫画集团的业务经理     （Monroe Froehlich Jr.）所说：“行业自律可以带来公开讨论和公平竞争，是目前唯一可接受的办法。” [22]

最终，参议院司法委员会认为，犯罪恐怖漫画可能对青少年产生不良影响，尽管这种影响尚不明确。鉴于这种不良影响尚未达到有害影响的程度，立法规制与政府审查尚无必要。因此，该委员会建议漫画行业采取行业自律措施消除这种不良影响。

2.2 美国漫画行业自律制度的建立

根据参议院司法委员会的建议，美国漫画行业于1954年9月成立了美国漫画杂志协会（the Comics Magazine Association of America，CCMA）。同年12月，美国漫画杂志协会下属的漫画准则管理办公室颁布了《美国漫画杂志协会准则》（the Code of the Comics Magazine Association of America），该准则系对漫画图书出版商协会于1948年以好莱坞1930年生产准则为模板制定、但未实施的6条漫画准则的扩展。经该办公室审查合格的漫画都必须加注“经美国漫画准则管理办公室批准”之印花。

《美国漫画杂志协会准则》包括序言、编辑准则和广告准则三部分，其中，编辑准则32条和广告准则9條。编辑准则分A、B、C三部分，分别规范漫画中的犯罪、恐怖以及在对话、宗教、服装、婚姻与性方面有违善良风俗之内容。广告准则禁止酒类与烟草、性、裸体或半裸体、刀具与武器、烟花、赌博设备与印刷品、虚假陈述、具有可疑性质的医疗、监控或洗漱用品等方面的广告。该准则的颁布实施标志着美国漫画行业自我审查制度的建立。

3 美国漫画行业建立自律制度的深层原因

20世纪50年代反漫画风潮是世界性的，日本、英国、加拿大、法国、德国纷纷出台了相关的法律或者条例治理低俗漫画[23]。作为犯罪恐怖漫画发源地，美国经历了三次国会调查、一次失败的行业自律之后，始终没有在联邦层面对漫画进行立法规制，而是再一次通过行业自律进行自我审查。之所以如此，与立法规制以及政府审查的可行性有关，也与美国的历史文化、政治环境等密不可分。

3.1 立法规制和政府审查的局限性

首先，政府审查的合宪性存疑，即涉嫌违反宪法第一修正案所保护的言论和出版自由，一如EC漫画出版商威廉·盖恩斯（William Gaines）在听证会上所说的：“漫画的审查将会成为审查一切的开端。”

其次，立法禁止出版犯罪恐怖漫画打击面过宽。因为并非所有犯罪漫画都一无是处，美国早期犯罪漫画其实履行着法制教育读本功能;一些恐怖漫画，比如《佛兰肯斯坦的新历程》也具有很高的文学和艺术价值。

第三，加拿大代表提出的立法经验也并非完美的解决方案。当时，美国每月就有几千万册漫画以及各种与虐待狂有关的杂志出版。如果这些杂志的合法性均通过诉讼裁决，法院将不堪重负。根据富尔顿介绍的加拿大该项立法的实施效果，在该项立法之后，犯罪漫画几乎完全从加拿大报亭消失了。然而，色情杂志却又取而代之。为此，加拿大参议院成立了特别委员会调查淫秽文学的发行和销售。不料，犯罪漫画又以恐怖漫画的形式卷土重来。因此，立法规制对于犯罪、恐怖内容的规制也有难以克服的局限性。

3.2 行业自律的优势及成功实践

首先，行业自律符合美国人所信奉的自由竞争与言论自由原则。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大法官霍爾姆斯曾在判决意见中提出“言论的自由市场”论，他认为，经济领域的自由竞争可以使产品和企业优胜劣汰从而促进经济的发展。而在思想市场中，民众同样会做出理性的判断，谬论最终会在思想市场竞争中被淘汰[24]。这一理论同样适用于漫画行业，劣质的漫画最终会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消失，市场竞争才是有效提升漫画书品位的最佳途径。

其次，行业自律符合美国国会当时的政治诉求。20世纪50年代，麦卡锡领导的参议院调查小组和政府运作委员会开启了针对美国联邦政府雇员、军队的“红色诱钓运动”，清查所谓的共产主义渗透。然而，在一系列电视听证会上，麦肯锡富有争议的盘问证人和恐吓证人的行为被认为是公然侵犯公民权利的行为，激起了人们对政府干涉私人生活的不满情绪，降低了参议员的公众支持率。国会虽关注漫画书对儿童构成的潜在威胁，却也担心建立相应的审查制度会同样引发民众对政府越权的不满。因此，在这一问题上，国会不得不谨慎克制，而行业自律是一个两全之举，既保留了言论自由的通路，同时又净化了漫画市场。

最后，电影行业自律的成功实践给了美国国会以信心。在反漫画运动之前，电影中的暴力色情内容也曾引起广泛关注。电影行业自律以及海斯法典 的出台不仅平息了电影负面影响的争论，同时避免了联邦政府的介入，在联邦政府的监督和教会的干预下，表现出非常强大的约束效力[25]。这使美国国会看到了行业自律在内容规制方面的可行性。有学者在追溯美国媒介技术管制历史之后认为， “政府对每一种通讯媒介的功能研究都是拙劣地模仿对前一种媒介技术的管制模式”[26]。漫画行业自律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在效仿电影行业自律。

4 美国漫画行业自律制度的影响

4.1 漫画行业自律制度的积极影响

首先，大多数媒介的发展，都会伴随着社会舆论的压力甚至政府机构的审查。不可否认，美国漫画审查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漫画创作者的艺术创作，但其积极的意义在于，给了这个野蛮生长的行业停下脚步去反思未来发展方向的机会。20世纪30—50年代，美国漫画行业的低门槛、高回报吸引了大量利欲熏心的不法出版商加入，整个漫画市场鱼龙混杂。不法商人出版了大量令人毛骨悚然、满足低级感官需求的劣质漫画。行业自律制度让漫画从业者重新承担起批判社会现实、传播正确价值观的使命[27]，使其意识到一味依靠暴力、犯罪、性等因素博人眼球或者依靠商业化的创作模式批量生产同质化的内容，背离了公众的良性需求，最终会被公众抛弃。

其次，漫画审查平息了犯罪恐怖漫画带来的道德恐慌。20世纪50年代，美国对外实行冷战政策，对内进行反共宣传，导致麦卡锡主义甚嚣尘上，一系列控制言论的法律颁行[28]。在此大环境下，漫画引起的道德惶恐被无限放大。美国漫画杂志协会的成立以及严格的行业自我审查，使得市面上的漫画内容被净化，与冷战时期以家庭为中心的美国保守主义文化相得益彰。

最后，美国漫画行业自律制度为漫画行业保留了言论自由的通路，最终使其在一个优胜劣汰、不断完善市场规范的环境下逐渐发展和完善起来，并逐渐形成一种良性循环。

4.2 漫画行业自律制度的消极影响

1954年开始实施的漫画行业自律被称为美国大众媒介发展史上最严格的自我审查机制之一。有人用“漫画审查将一门刚刚要发展成熟的艺术形式打回到了婴儿状态”来形容漫画审查对漫画对艺术创作带来的负面影响。《漫画杂志协会准则》详细罗列了犯罪、恐怖和暴力可以被描述、被接受的程度，比如，“禁止过度使用暴力场景”“禁止以不尊重既有权威的方式表现警察、法官、政府官员和受人尊敬的机构”，甚至如何在漫画书封面使用“犯罪”和“恐怖”等字眼都有明确规定。严格的审查使犯罪、恐怖漫画几乎无法出版。据统计，在漫画审查实施初期，送审的5000种漫画当中，200种不合格，1200种被退改，甚至宇航员衣服的颜色都必须是白色才可以出版。同时，发行商、药店、报摊拒绝发行或者销售不带美国漫画杂志协会印花的漫画书，市面上漫画书的种类从1954年的650种锐减到1956年的250种;1954年活跃的32家公司中有22家在1958年之前倒闭[29]。如此严格的漫画审查也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漫画作者的创作空间，迫使很多漫画作者放弃了漫画创作，美国漫画行业陷入低迷期。但是这种状况并没有持续很久，一些有实力的漫画出版商，比如DC和漫威在漫画准则的约束下找到了新的创作和运营模式：赋予一些老角色以新内涵而重新出版，超级英雄系列漫画因此再次占领市场，开启了美国漫画的 “白银时代”。

5 结 语

美国漫画自我审查制度确立前，美国民众的反漫画情绪已经达到一种歇斯底里的程度。漫画行业严格的自我审查，在很大程度上净化了美国漫画市场，维护了社会公共利益，同时保留了言论自由的通路。但是，我们也不能忽视严格的自我审查也限制了美国漫画行业发展。随着时代的发展变化，《漫画杂志协会准则》在1971年和1989年两次修订，放宽了审查范围。2011年，美国漫画杂志协会解散，《漫画杂志协会准则》正式失效。漫威和DC漫画自此开始启用自己的分级制度。然而，毋庸置疑的是，美国漫画行业自律及《漫画杂志协会准则》的确对美国漫画行业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

注 释

[1]Paul Lopes. Demanding Respect：The Evolution of the American Comic Book[M]. Philadelphia： Temple University Press， 2009：2

[2]夏栋爱. 美国“黄金时代”超级英雄漫画研究（1938—1954）[D]. 济南：山东大学，2016：2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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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Documents of the 1954 Senate Subcommittee Hearings into Juvenile Delinquency. Testimony of Mrs. Helen Meyer， Vice President， DELL Publicatons，Accompanied by Matthew Murphy， Editor， DELL Publicatons， NEW YORK， N. Y. [EB/OL]. [2018-10-05].http：//www.thecomicbooks.com/meyermurphy.html

[9]Documents of the 1954 Senate Subcommittee Hearings into Juvenile Delinquency.Testimony of Henry Edwerd Schultz， Genernal Counsel， Association of Comic Magazine Publishers， INC.， NEW YORK， N. Y. [EB/OL]. [2018-10-05].http：//www.thecomicbooks.com/schultz.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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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0]U.S. Congress. Report of the Select Committee on Current Pornographic Materials， House of Representatives， Eighty-second Congress， pursuant to H. res. 596， a resolution creating a select committee to conduct a study and investigation of current pornographic materials[EB/OL]. [2018-10-05].https：//babel.hathitrust.org/cgi/pt？id=uc1.b3971443;view=1up;seq=42.1952

[13][18]Documents of the 1954 Senate Subcommittee Hearings into Juvenile Delinquency.Testimony of Dr. Frederic Wetham， Psychiatist， Director， Lafargue Clinic， NEW YORK， N. Y. [EB/OL]. [2018-10-05].http：//www.thecomicbooks.com/wertham.html

[14]The Library of Congress. Crime Movies， Crime Comic Books， and Crime Radio Programs as A Cause of Crime[EB/OL]. [2018-10-05].http：//www.thecomicbooks.com/clendenen.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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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Documents of the 1954 Senate Subcommittee Hearings into Juvenile Delinquency.Testimony of WilliamI K. Friedman， Attorney and Publisher，NEW YORK， N. Y. [EB/OL]. [2018-10-05].http：//www.thecomicbooks.com/friedman.html

[17]Documents of the 1954 Senate Subcommittee Hearings into Juvenile Delinquency.Testimony of Richard Clendenen， Executive Director， U. S. Senate Subcomittee to Investigate Juvenile Delinquency [EB/OL]. [2018-10-05].http：//www.thecomicbooks.com/clendenen.html

[19]Documents of the 1954 Senate Subcommittee Hearings into Juvenile Delinquency.Testimony of J. Jerome Kaplon， Chairman， Juvenile Delinquency Committee，Union County Bar Association， Union County， N. J. [EB/OL]. [2018-10-05]. http：//www.thecomicbooks.com/kaplon.html

[21]Documents of the 1954 Senate Subcommittee Hearings into Juvenile Delinquency.Statement of Hon. E. D. Fulton， Member， House of Commons，Canada[EB/OL]. [2018-10-05].http：//www.thecomicbooks.com/fulton.html

[22]Documents of the 1954 Senate Subcommittee Hearings into Juvenile Delinquency.Testimony of Monroe Froehlich， Business Manager， Magazine Management CO.， NEW YORK， N. Y. [EB/OL].[2018-10-05].http：//www.thecomicbooks.com/froehlich.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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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9-0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