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俊瑞，仪 姗，丁建勋

（1.青西新区胶南第一高级中学，山东 胶南 266400；2.青岛理工大学，山东 青岛 266520）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在保持经济高速增长的同时，也面临着非常严重的能源浪费和环境污染问题，节能降耗已成为我国经济发展的内在要求和迫切需要。但是，在经济增速趋缓的新常态下，欲实现2020年国内生产总值和城乡居民人均收入比2010年翻一番的目标，经济仍旧需要保持中高速增长作为首要目标。于是，在能源和环境约束日益严苛的情况下，经济增长能否达到预期目标已成为学术界和决策界高度关注的问题。那么，新常态下我国经济增长和节能降耗的双赢能够实现吗？这值得深入研究。实际上，学术界一直存在对经济增长和节能降耗双赢的支持和质疑之争。

一、双赢状态存在性及其选择和调整的理论探讨

要实现经济增长和节能降耗的双赢，首先应该界定双赢状态是什么。从理论上讲，经济增长和节能降耗的双赢，至少意味着经济体应该有较高的经济增长率以及较低的能源消费增长率。但是，对经济增长率有多高以及能源消费增长率有多低才称得上双赢，学术界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界定。然而，在实际经济中，总可以根据实际情况确定一个最低的目标经济增长率以及一个最高的目标能源消费增长率（当然值是大于、小于还是等于0，取决于经济的技术水平和偏好）。当经济达到了这一目标时，就实现了其所希望的经济增长和节能降耗的双赢。

二、经济增长和节能降耗双赢状态存在性及选择和调整研究

下面，基于加入能源消费的CD生产函数，我们来研究经济增长和节能降耗双赢状态存在的可能性。

假设经济中的生产函数符合CD生产函数形式且满足规模报出不变的性质（下标为时间，下文省略），其中Y、K、L和E分别为产出、投入的资本量、投入的劳动量和投入的能源，A代表经济中的技术状况，也被称为全要素生产率（TFP），0＜α，β＜1。对 CD 生产函数两边取自然对数并对时间t求导，可以得到经济增长率gY：

对（2）式两边取自然对数并对时间t求导，整理可以得到能源消费增长率gE：

我们假定经济体的实际能源消费增长率gE正好等于以及实际经济增长率gY正好等于。将其代入（3）式和（4）式整理后可以得到：

（3）式和（4）式也表明，在其他因素不变的情况下，提高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率将提高能源消费增长率和经济增长率。其中，提高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率将促进产出增长容易理解，但提高能源消费增长率似乎令人疑惑，因为许多文献以及直觉告诉我们，技术进步应该是能节能降耗的。其合理的解释是，技术进步是会降低能源消费，但由于存在反弹效应（Khazzom，1980），技术进步促进产出增长又将引致能源需求的增长（史丹、朱彤，2013）。Jorgenson和Fraumeni（1981）也发现，技术变化带来的是更多的能源消费。Herring（2005）的研究也表明，技术创新可以在微观层面上提高能源效率降低能源消费。但是从长期来看，在宏观层面上，技术创新不仅不能带来能源消费减少，反而会导致能源消费的提高。

借助于（5）式和（6）式，我们就可以研究双赢状态的存在性问题，以及为双赢状态的选择和调整提供解释。具体分析如下：

首先，经济增长和节能降耗双赢的存在性。我们在以gP为横轴和以gA为纵轴的平面坐标图上，绘制出（6）式所代表的曲线Ι（曲线Ι上的点代表时组合）和（5）式所代表的曲线∏（曲线∏上的点代表组合）。由于（6）式中gP的系数小于（5）式中gP的系数，因此曲线Ι比曲线∏要平坦。为了方便，我们记和和 γ 可以取任意值。由于 δ存在大于、小于或等于γ的可能性，我们无法确定曲线Ι和曲线∏纵轴截距的大小，所以我们需要分情况进行分析。同时，由于篇幅有限，我们无法穷尽所有情形，因此只取δ＞γ＞0的情形为例。

当δ＞γ＞0时，即曲线Ι的纵轴截距大于曲线∏的纵轴截距（如下图所示）。在图中，曲线Ι左（右）侧的点代表组合。为了能使实际经济增长率至少等于目标经济增长率，即，我们总希望选择曲线Ι左侧区域的点（包含曲线）。在此区域内，相同的能源价格增长率下具有较高的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率，这虽有利于经济增长和降低单位能耗，但也会带来回弹效应，总体上会提高能源消费增长。曲线∏左（右）侧代表的 gP和组合。为达到节能降耗的目标，使实际能源消费增长率等于或低于目标能源消费增长率，即，我们总希望选择曲线∏右侧区域的点（包含曲线）。在此区域内，相同的能源价格增长率下具有较低的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率，这虽不利于经济增长和单位能耗的降低，但回弹效应较小，总体上会降低能源消费增长。

经济增长和节能降耗的双赢图

那么，图中是否存在经济增长和节能降耗双赢的区域呢？答案是肯定的。在图中，曲线Ι和曲线∏相交于C点，其对应的能源价格增长率为我们发现，在能源价格增长率低于时，经济体是难以达到的双赢目标的。只要能源价格增长率超过了且在曲线Ι和∏之间的区域内（包含曲线），就能够实现例如，当能源价格增长率为时，经济体可以根据发展目标选择图中位于上垂直线的EF之间任意点（包含两个端点）如D点进行生产，这时经济体比较好地实现了经济增长和节能降耗的双赢。即使经济没有实现经济增长和节能降耗的双赢，通过调整,如从A→D或从B→D，理想的双赢状态也可以实现。

同时，下页图也显示，双赢路径也仿佛并不是那么狭窄，而是随着能源价格增长率的提高，路径范围将变得越来越宽，双赢选择将变得相对更加容易。当然，对特定的经济体而言，要选择多高的能源消费价格增长率，且在既定的能源价格增长率下，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率究竟选择两曲线之间（包含曲线）的哪一点，最终取决于经济体的技术水平以及其对经济增长和节能降耗的相对偏好。发展“十一五”和“十二五”规划纲要提出的经济增长率目标分别为，但实际年均经济增长率分别为

三、“十三五”时期我国经济增长和节能降耗双赢的预测

根据上述理论分析，我们可以预测“十三五”时期我国经济增长和节能降耗的双赢情况。可用的方法有两个：第一个方法是预测“十三五”时期我国经济增长和节能降耗所决定的gP和gA组合是否落在双赢区域内。但这种方法的实际可行性不高，因为（5）式和（6）式中涉及到的变量，如资本增长率和能源价格增长率，难以得到权威的数据，所以实际测算gP和gA组合时会产生偏差，对能否实现双赢会产生误判。第

1.预测我国经济增长目标的实现情况。“十三五”期间，我国的经济增长率目标是多少呢？习近平在关于《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的建议》的说明中指出，确保到2020年实现国内生产总值和城乡居民人均收入比2010年翻一番的目标，“十三五”时期经济年均增长至少也要达到6.5%。那么，这个目标能够实现吗？

首先，根据以往的经济增长经验，我国不仅具有追求高速经济增长率的偏好，而且具备继续保持中高速增长的潜力。以我国“十一五”和“十二五”期间为例，国民经济和社会gY=11.26%和gY=7.84%，比较好地实现了既定的经济增长目标。按照公式（6），由实际经济增长所决定的gP和gA组合显然落在曲线Ι左侧的双赢区域内。因此，基于“十一五”和“十二五”的增长势头，“十三五”时期经济继续保持中高速增长是可能的。

其次，国内外学者和机构也认为，我国实现经济增长目标是可能的。林毅夫认为，“十三五”期间，我国经济增长的合适目标是在7%～7.5%之间。之所以定7%～7.5%之间，是因为有8%的增长潜力，……，中国经济8%增速能持续二十年。①2014年林毅夫在《中国的奇迹：发展战略与经济改革》新一版出版座谈会现场发言《为什么我说中国经济8%增速能持续二十年？》。国内外主要研究机构也普遍认为，“十三五”时期我国年均经济潜在增长率为6%～7%。因此，综合来看，我国经济今后要保持7%左右的增长速度是可能的……。②习近平：关于《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的建议》的说明。

最后，从我国目前经济增长现实表现来看，在经济新常态下，在“十三五”的第一年，即2016年我国经济增长率保持在6.7%左右。2017年，我国的经济增长率达到了6.9%。许多权威人士及机构认为，我国的经济已筑底，走势呈L形。以此推测，“十三五”期间我国能够实现经济增长率至少6.5%的既定目标。

基于上述分析，由（6）式可知，“十三五”期间由实际经济增长率所决定的gP和gA组合落在曲线Ι左侧的区域是可能的。

2.预测我国节能降耗目标的实现情况。我国经济发展目标是随着客观经济形势的变化而变化的，虽然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优先发展目标中是包括节能降耗的，但是，在改革开放后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在我国短期的政策制定和执行中，头等重要的计划目标还是最大化的产出增长，甚至有时将追求经济增长速度作为唯一目标，而诸如节能降耗等目标往往被排后面。因为它们普遍地被视为一种长期的社会性或福利性目标，而不是范围较小的短期经济目标。虽然追求高速增长的做法使我国创造了世界经济增长的奇迹，但不惜代价追求经济增长的模式并没有做到社会的全面发展，却引致了高投入、高消耗、高污染、低效益，对资源、环境、生态以及气候的危害日益凸显，这使节能降耗成为经济发展的内在要求。决策者正逐渐修正目标的偏差，力求实现经济增长和节能降耗的双赢。

“十三五”期间，我国的节能降耗目标是多少呢？根据理论分析，我们需要知道目标能源消费增长率。然而，国家没有给出目标能源消费增长率数值，因此无法直接通过其进行判断。但国家“十三五”规划纲要公布了能源强度的下降总目标，即全国单位GDP能耗下降15%。基于能源强度增长率大致等于能源消费增长率减去经济增长率的关系，我们可以计算出目标能源消费增长率。根据“十三五”期间能源强度下降15%的目标，则能源强度年均目标变动率为，即能源强度年均目标降低率为3.2%。由可知，如果目标经济增长率为6.5%～7%，则能源消费年均目标增长率大约为3.3%～3.8%。接下来的问题是，“十三五”期间，我国能实现这个节能目标吗？这需要观察“十一五”和“十二五”期间我国的节能降耗的完成情况（见表1），然后以此为基础进行推测。

表1 “十一五”和“十二五”期间我国节能降耗情况

按照国家公布的“十一五”和“十二五”期间能源强度降低率目标分别为19.06%和16%。为达到上述目标，“十一五”和“十二五”期间我国能源强度的年均降低率分别应为4.1%和3.4%左右。由能源强度增长率大致等于能源消费增长率减去经济增长率可知，在“十一五”和“十二五”期间我国经济年均增长率分别为11.22%和7.8%的情况下，要分别实现能源强度年均降低率4.1%和3.4%的目标，能源消费年均目标增长率分别应为7.12%和4.4%。而实际上，“十一五”和“十二五”期间我国的实际能源消费年均增长率仅为6.62%和3.6%。因此，根据公式（5）可知，在“十一五”和“十二五”期间，由实际能源消费增长率决定的gP和gA组合落在曲线∏右侧的区域内。这意味着，“十一五”和“十二五”期间，我国实现了节能降耗目标。

当然，上述分析仅仅是“十一五”和“十二五”的总体情况。而对每一年度来说，可能情况并不相同。我们将各年目标与实际的能源消费增长率对比后发现，“十一五”的2006年和2010年以及“十二五”的2011年没有实现节能降耗目标，即实际的gP和gA组合落到了曲线∏左侧的区域内。当然，出现这个结果可能与假设能源强度年目标降低率相同有关。但是，对比实际能源消费增长率减实际经济增长率的数值（大致等于实际能源强度增长率）后发现，这三年的实际能源强度降低率也是较低的。因此，我们推断上述三年没有达到节能降耗目标是有一定的依据的。

上述分析表明，虽然“十一五”和“十二五”期间我国有个别年份的gP和gA组合落到了曲线∏左侧区域内，没有实现节能目标。但从总体上讲，实际经济决定的gP和gA组合落到了双赢区域内，节能降耗的目标已经实现，这也为“十三五”期间实现节能降耗目标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我国“十三五”期间单位GDP能耗下降15%的目标要低于“十一五”和“十二五”期间能源强度降低率为19.06%和16%的目标，但应该是考虑了节能难度会越来越大，“十三五”比“十二五”的目标仅低1个百分点。那么，这个目标能否实现呢？基于“十一五”和“十二五”良好的节能降耗成效和经验，这个目标是能够实现的。其理由是：第一，在“十二五”期间，我国以3.6%的能源消费年均增长率支撑了7.84%的经济年均增长率，即使“十三五”期间我国节能降耗的内、外在动力保持不变，以“十二五”作为参照，“十三五”期间以3.3%～3.8%的能源消费年均增长率能够支撑7.2%～8.3%的经济增长率。如果再考虑到“十三五”期间节能降耗内外动力的增强，3.3%～3.8%的能源消费年均增长率支撑6.5%～7%的经济年均增长率更是绰绰有余。第二，“十二五”期间尤其是2014年和2015年，我国的节能降耗取得了显著的成效，实际能源消费增长率仅为2.1%和0.9%，为“十三五”期间的节能降耗奠定了坚实的基础。第三，“十三五”的第一年，2016年和2017年我国能源消费增长率仅为1.4%和2.9%，继续延续了低能源消费增长的态势，远低于预期的年消费增长率（见表2）。由此推测，在“十三五”期间，虽然随着实际能源强度逐渐降低，节能降耗空间越来越小，节能降耗会变得越来越困难，但要支撑6.5%～7%的经济增长率，3.3%～3.8%左右的能源消费增长率已足够了。

表2 “十三五”期间我国经济增长和节能降耗的预测

上述分析表明，在“十一五”和“十二五”以及十三五”的2016年和2017年，我国已经为“十三五”实现经济增长和节能降耗的双赢奠定了良好基础。因此，我们有理由相信，在此基础上，只要我国政策措施得当，整个“十三五”期间我国经济增长和节能降耗的双赢gY≥g*Y且gE≤g*E是能够实现的，实际经济决定的gP和gA组合会落在图中的双赢区域内。

四、结语

本文将能源消费加入CD生产函数，构建一个分析经济增长和节能降耗双赢的模型，研究了双赢状态存在的可能性。模型分析表明，经济增长和节能降耗的双赢状态是存在的，而且随着能源价格增长率的提高，经济增长和节能降耗的双赢状态范围也会变得越来越宽，更好的双赢状态是可以选择的，但具体选择还取决于经济体对经济增长和节能降耗的偏好与权衡。在理论分析的基础上，本文预测了“十三五”期间我国双赢状态的存在性，并运用我国时间序列数据探索了实现双赢的调节手段。结果表明，基于“十一五”和“十二五”期间双赢实现的良好基础，“十三五”期间我国双赢目标是能够实现的。即使偏离了双赢状态，可以通过技术进步率和能源价格增长率组合的调整重新实现双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