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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梭文化与旅游发展失衡困境下泸沽湖发展路径选择

2018-06-01张敏敏王英陈赖嘉措

原生态民族文化学刊 2017年2期
关键词:文化保护泸沽湖旅游开发

张敏敏 王英 陈赖嘉措

摘 要:泸沽湖地区的摩梭母系文化主导了当地的婚姻制度、生活习俗和社会规范。随着该地区旅游业的发展,旅游在促进当地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同时,也促使摩梭人的家庭结构、婚姻观念、传统建筑、服饰饮食和语言发生改变,传统宗教文化传承陷入困境,民俗节日活动日益商品化。只有正确认识发展旅游与文化保护间的关系, 建立旅游发展与文化保护的协调互动机制, 实施基于文化与教育优先的可持续发展策略, 将文化作为地区旅游业发展的根基并建立起以文化优先的社会经济发展带动机制,才能真正实现泸沽湖地区文化、生态和经济的长远和谐发展。

关键词:摩梭文化;旅游开发;文化保护;泸沽湖

中图分类号:F59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621X(2017)02-0150-07

位于四川省盐源县泸沽湖镇和云南省宁蒗彝族自治县永宁乡之间的泸沽湖是一个享有“高原明珠”之称的半封闭外流型淡水湖,湖的四周高山环抱、树木茂密,湖西北部的狮子山是当地摩梭人崇拜的格姆女神山。世代居住在泸沽湖边的居民主要为摩梭人,也有少部分纳西族、普米族、藏族、彝族、回族、壮族、傈僳族和汉族同胞在此居住。摩梭人是一个未识别民族,云南境内的摩梭人被划分为纳西族的一个分支,确定为纳西族摩梭人(摩梭人与大多数纳西族人在现实生活中实际区别很大);在四川一侧,官方认为摩梭人是蒙古族的一支,将其划定为蒙古族摩梭人。泸沽湖周边优越的自然环境为摩梭母系文化提供了生存条件,自然与文化的结合造就了泸沽湖特有的生产生活形态、思想观念和民风民俗,使其成为该地区旅游业发展的重要基础。伴随泸沽湖地区旅游开发的不断加速,在产生巨大经济效益的同时也引起外来文化与当地传统摩梭文化的强烈冲突,对泸沽湖的经济、社会和文化的可持续发展形成重大挑战。

一、泸沽湖地区摩梭文化概况及其旅游业发展进程

世代居住在泸沽湖畔的摩梭人,其自称为“纳”,他称为“摩梭”。摩梭,亦作“摩沙”,最早见于唐代李贤等注的《后汉书·志第二十三·郡国五》定莋(今四川盐源)条:“县在郡西。度泸水,宾刚缴白摩沙夷有盐坑,积薪,以齐水灌而后焚之,成白盐,汉末夷等皆锢之。”[1] 《元史·地理四》曾这样记载:“永宁州,昔名楼头睒,接吐蕃东徼,地名答蓝,麽、些蛮祖泥月乌逐出吐蕃,遂居此睒,世属大理。宪宗三年(1253年),其三十一世孙和字内附”[2]。以此推算,摩梭人在元宪宗三年以前已在永宁定居700多年,至今摩梭人已在永宁定居1 500多年。长期植根在摩梭人思想观念中的是“以母为尊”的文化思想,摩梭人对母亲的崇拜可反映在日常生活和宗教信仰的各个方面,这与现代以父为尊的主流文化思想形成鲜明对照。摩梭人的母系文化观念使其至今仍保留“舅掌礼仪母掌财”的家庭特征以及实行女方居住的走婚习俗。具体来讲,母亲和舅舅是摩梭家庭的主要依靠,家庭财产归大家所有,家庭成员间不分家,各自也不独立组合家庭;摩梭女孩年满13岁后就会举行成丁礼,可与情投意合的男性交往,但不与之单独成立家庭,他们各自生活在自己家中,男性夜投晨归,二者生育的孩子由女方抚养,男性则留在自己家中照顾母亲和姐妹的孩子。摩梭母系大家庭的独特血缘关系形成了以家屋文化为特征的财产共有观念以及家庭成员集中开展生产生活的经济合作方式。由于泸沽湖地区的地理交通不便和商品交易不发达,摩梭家庭在此地的长期生活中逐渐形成了高度自给自足的经济形态,家庭成员内部通过合理分工进行劳作并依靠集体力量来解决全家人的温饱。为节约土地资源,摩梭母系大家庭的几代成员共居一座院落,除了进行家庭简单再生产以外,还要兼营农、牧、手工业、采集和运输等经济活动。在20世纪80年代旅游开发兴起之前,泸沽湖的摩梭社区因简单落后的生产方式、单一的信息渠道、不断增加的人口数量以及过度的土地利用等原因,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一直维持着较低的生活水平。泸沽湖神秘的摩梭文化及社会组织形式多次被史学家和民族学家誉为“人类母系文化的最后一块净土”和“人类发展史上的活化石”,吸引了大量国内外游客。20世纪80年代以后伴随旅游业的发展,大量的人流、物流、信息流和能量流不断涌入泸沽湖地区并成为打破该地区封闭状态的主要因素。泸沽湖的旅游开发经历了若干阶段(详见表1),在旅游发展初期游客数量较少(主要由极少数散客和考察团构成),而今旅游收入已成为摩梭人主要的经济来源。当前川、滇两省的景区管理局正合力开展泸沽湖景区的申遗工作,力争在2020年将其建成中国一流和世界知名的旅游胜地。从2006年至2015年,泸沽湖景区的门票总收入和旅游业总产值总体呈现不断攀升的势头(详见表2),① ①注:因丽江到宁蒗的三级、四级公路大部分是弹石路面、弯多坡陡,丽江市政府从2013年12月20日起对丽江到宁蒗的公路进行全封闭施工并改扩建,受此影响泸沽湖景区2014年和2015年的游客数大幅下降。

旅游开发使泸沽湖地区由单一农业聚落生态系统分化为旅游聚落生态系统和农业聚落生态系统两种不同的系统形态[3]102,并将原有村民分化成为富裕和贫困这两大群体——参与旅游经营的部分村民很快走上致富的道路,而以农业经营为主要收入来源的村民仍难以摆脱较为艰难的生活状况,他们中有一部分人已逐渐转向旅游经营活动,还有一部分人选择外出打工。随着该地区旅游经济的快速发展,电力和交通等基础设施的改善以及象征現代文明的电视、电话和网络广泛普及,由此输入的新思想、新观念和新信息对传统摩梭文化产生了巨大冲击——摩梭母系文化相对于父系文化处于弱势地位使其处在文化的边缘,大量客流的到来使泸沽湖脆弱的生态环境遭到破坏使其处在生态的边缘,不同文化形态的人相互杂居与融合引发摩梭家庭外迁、分散瓦解以及原有地域群体的消失使其处在地域的边缘[4]。 旅游发展和对外开放使摩梭人在家庭结构、家庭数量、家户文化、婚姻观念、建筑、服饰、饮食、语言、宗教文化传承和传统民俗节日活动等方面发生显著变化,摩梭家庭的“空壳化”对泸沽湖摩梭社区的经济、社会和文化可持续发展提出了挑战[5]。

表1 泸沽湖景区旅游发展进程② ②资料来源:笔者根据景区相关资料自行整理得出。

表2 泸沽湖景区旅游收入情况统计表(2006-2015年)①

①数据来源:图中数据一部分来源于盐源县泸沽湖旅游景区管理局,一部分来源于丽江泸沽湖省级旅游区管理委员会,由笔者统计得出最终数据。

二、旅游业发展对摩梭文化及社会的影响

大众旅游的兴起为边远地区和少数族群赋予新机遇的同时[6],也带来外来文化对本土文化的巨大冲击,本土文化所受的冲击使许多族群赖以生存和发展的“根”产生动摇并引发其社会逐渐走向瓦解和重构。旅游本是民族间文化交流的方式,也是民族文化交流的附属品,当旅游承载力超过负荷就会带来旅游目的地文化的商品化和文化污染[7],并对旅游目的地社会经济的可持续发展产生重大影响。旅游发展对泸沽湖摩梭社区的影响主要反映在以下几方面:

(一)促使摩梭家庭在结构、数量及其文化的改变

摩梭人通过旅游经营已深刻意识到其独特的母系文化是吸引游客的重要资源,加之摩梭人本身具有的文化自觉使其从主观上非常愿意保留住自身的传统文化;另一方面,旅游发展带来的父系主流文化及其价值观对摩梭母系文化的强烈冲击[8],摩梭人的家庭结构逐步发生改变——母系亲族家庭比例也在不断缩小[9],父系家庭所占比重上升与母系家庭的小型化成为发展趋势,摩梭人不分家的传统被打破。翁乃群(1996)认为摩梭社会的家户文化使男性和女性在权力和影响力上保持了相当平等的地位[10],男女平等的观念与意识在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条件下和相对封闭的环境中形成和延续下来。旅游开发打破了摩梭家庭“舅掌礼仪母掌财”的职权分工并使家庭管理实权逐渐从女性转移到男性。经营旅游业使摩梭家庭的男性成员不再需要长时间远离家庭讨生活,其对外当家的作用日渐削弱,工作内容被经营旅游事务所取替,这使摩梭家庭中的女性独自主导家庭生产生活、财产保管、经济开支、家务劳动和接待宾客等对内事务的当家权被削弱。母系家户文化在发展旅游中发生改变,家户从最初对家庭冲突的调适作用演变为如今经营旅游业的单位,其解决冲突的功能正逐步让位于村委会和村规民约[3]101。此外,男尊女卑的观念在摩梭人的现实生活中已有所表现,如在一些宗教场合妇女不能入经堂、不能主持宗教祭奠、不能给死者洗尸、在火化场上只能站在下方等,这都是受外来文化影响的结果[11]。

(二)促使摩梭人婚姻观念的改变

民国以来的资料中对摩梭人婚姻形态的记载主要包括结婚和走婚等婚姻形式。“走婚”作为一种独特的婚姻形式,专指那种男不娶女不嫁且男女双方终生各居母家的婚姻形态,它是对摩梭人母系文化观念的反映。与主流的夫妻组成小家庭的婚姻不同,走婚的摩梭男女不会长年生活在一起,即便确定了“夫妻”关系也是日暮而聚、晨晓而归,各自抚养自己母家的小孩。当游客作为异质文化的载体进入泸沽湖地区时,摩梭人开始反观代表其自身传统价值观的“走婚”习俗,有的摩梭女性将游客夫妻间的亲密无间与家庭圆满和自身夜投晨离和独自抚养子女的走婚进行对照,有的摩梭男性因羡慕父系文化男性居主导地位的生活状态而不再“走婚”,于是一部分摩梭男女选择改变原本的走婚制婚姻而建立起自己的小家庭,也有一部分延续走婚习俗并形成固定的专偶走婚,还有一部分根据自身和家庭的实际需要选择招婿、娶妻或走婚。摩梭人认识走婚对象的方式也呈现多样化,除了传统的田间劳作与节日活动外,还通过旅游、打工等方式相互接觸,随着接触范围的扩大,走婚对象亦扩展到其他民族[12]。詹永绪曾认为摩梭母系社会尚未完全瓦解而外界对其影响较弱、社会生产力落后使个体私有制未能形成而只能以家庭集体所有制为主、妇女充当谋取生活资料的主力、根深蒂固血缘纽结关系的传统观念以及上层土司不反对阿肖婚姻是摩梭走婚能长期延续的原因[13]。如今旅游业的发展已改变了上述摩梭走婚所依赖的社会背景和条件,摩梭人的婚姻观念因此发生改变,泸沽湖地区的摩梭人中坚持走婚的年轻人也越来越少。

(三)促使摩梭人传统建筑、服饰、饮食和语言的改变

旅游开发前,摩梭人的住房多为一楼一底的木楞房。木楞房的主体为木质结构,四壁用削平后的圆木,两端砍上卡口衔楔垒摞而成,屋顶用木板铺盖并压上石块。这种房屋建造方式不用钉子和砖瓦,只用衔楔对房屋结构加以整架坚固,因此对工匠技巧的要求很高,也造就了摩梭人精湛的建房工艺。传统摩梭人一般是由一家人组成一个大四合院,四边木楞房的中间合围一个大院井,院落中的建筑由母屋、花楼、经堂和草楼等构成,有火塘所在的母屋是全家的中心,这充分体现出摩梭文化对母屋的尊崇,也证明摩梭人的房屋建筑结构与家庭组织的相适应性。旅游开发加速了摩梭建筑的变迁,木楞房虽然从外观上保留了传统的样式风格,但在房屋构造、内部装修等方面已采用现代风格,部分房间的使用功能发生了改变,民居的数量也由从前星星点点的错落分布变为现今大规模比肩而立的民居聚落。此外,摩梭人在日常服饰上也出现了“汉化”的倾向,摩梭服饰仅作为吸引游客的手段出现于惯常的“工作环境”之中,其民族服饰更多作为旅游资源来应用。在饮食习惯上,旅游开发前摩梭居民以玉米、土豆为主食并兼食大米、青稞、大麦等作物,这主要与当地的自然条件和农作物资源有关;如今为适应游客的需求,大米成为经营待客的主食,饮食方式也从分菜共饭变为围桌共餐。在未进行旅游开发之前,摩梭语是摩梭社会参与活动、进行思想交流的主要工具;但随着旅游业的迅猛发展,汉语已成为摩梭人对外交流的重要工具,大量摩梭人为满足接待游客的需要主动学习汉语并将其作为日常生活的主要语言,一部分摩梭人还能用简单的英语与游客交流,而摩梭语正逐步边缘化、摩梭文化中原有的32个象形文字也早已失传[14]。

(四)促使摩梭传统宗教文化的传承陷入困境

一直以来,摩梭人信仰的是藏传佛教和当地多神崇拜的达巴教,旅游开发虽然没有使当地的宗教信仰发生大的改变,但却对宗教文化的传承产生了较大影响。摩梭人自己的语言为摩梭语,但这种语言只有读音没有文字,因而摩梭人在各个方面积累下来的思想成果全都依靠达巴口诵诗歌进行传授。达巴经文里记载的是摩梭先民们大迁徙及其风俗礼仪等,内容涵盖天文、地理、历史、哲学、经济等领域,因此过去在每个摩梭人的村子里都会有自己的达巴来担负对村民的教育功能。旅游开发为摩梭人带来了现代化的思想观念,许多摩梭家庭已不再送孩子去学达巴,取而代之的是让孩子接受现代化学校教育。随着老一代达巴的离世,下一代摩梭人里早就没人能继续从事达巴这项工作,宗教文化的传承因此陷入窘境[15],达巴教也日渐衰落。

(五)促使摩梭传统民俗节日活动的商品化

摩梭人通过转山转湖节来祭祀其敬畏的山神、湖神、泉水神和女祖先 ,转山转湖节是摩梭人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摩梭人会在这天虔诚地身着盛装去朝拜泸沽湖畔的格姆女神山,人们到山上烧香磕头、悬挂彩色经幡、敬献供品并祈求女神福佑。摩梭人通常烧完香拜完女神山后就会举行“锅庄舞”比赛和山歌比赛,因为这天还是泸沽湖畔摩梭男女的情人节,因此许多摩梭人的爱情都通过这天的歌舞赛而产生。旅游的发展改变了摩梭人长期以来形成的只有在特定的时间和场合才会举行这一活动的传统,为了给游客提供看点,现在摩梭村寨几乎每天都会举行“转山节”、跳锅庄和山歌比赛,传统民俗节日活动出现“表征化”和“商品化”的倾向。摩梭人惯常的民俗节日活动正从“生活化”转向“旅游化”,这也导致摩梭文化在一定程度上失去了其原真性的深层次文化内涵。

此外,旅游的过度开发还给泸沽湖带来诸如森林植被退化、水生态系统破坏、湖泊淤泥淤积、垃圾和污水处理等对湖区自然生态产生负面影响的相关问题[16]。旅游对泸沽湖带来的压力使當地自然生态的脆弱性与人文生态的脆弱性相互叠加,并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对摩梭社会文化的负面影响。

三、泸沽湖地区旅游发展与摩梭文化协调发展的路径

(一)正确认识发展旅游与文化保护间的关系

泸沽湖地区的旅游发展完全依赖于该地区独特的自然和文化景观,而旅游发展又在一定程度上促使泸沽湖地区摩梭社会的转型及其文化的变迁[17]。 旅游活动(或行为)作为民族文化交流的附属品并没有促进使摩梭文化进入良性循环的发展状态,取而代之的是动摇了摩梭文化之根并引致摩梭社会走向瓦解。魏小安(2002)在泸沽湖调研发现,一些年轻的摩梭人已再不珍视自己的文化,当听说外来游客认为其文化是有价值的并是值得尊重与热爱的时候,他们才反过来因为利益驱动而努力地保留和延续其文化。石高峰(2016)指出当前泸沽湖摩梭村落所有的旅游经营收入都由家庭所主宰,村民没有将收入中的一分一毫投入到诸如环保、教育、文化和医疗等公共领域,村民淡漠的公共意识和文化保护意识非常不利于泸沽湖地区的社会、经济、文化以及生态的可持续发展。旅游开发对贫困减缓产生的作用和推力在泸沽湖旅游发展的初期阶段较为明显,但伴随旅游地生命周期进入巩固和停滞阶段,客流的持续增长率出现下降趋势、部分村民对发展旅游的反感情绪加重、旅游地环境容量超载问题日益凸显、旅游项目的单调重复和浓重的商业化气息使游客对旅游地的良好形象无法继续维持,旅游收入的稳定性无法得到保障。当旅游发展进入这样的瓶颈期,前期旅游扶贫所取得的成果难以继续维持——摩梭人人均收入减少会降低摩梭家庭的幸福指数、旅游发展中将摩梭文化仅作为展览品呈现给游客的做法也会打击摩梭人的民族自信心和自尊心,因此当前对泸沽湖的这种简单化旅游开发模式并不利于该地区的长远发展。泸沽湖独特的摩梭文化和优美的自然生态环境不仅是摩梭人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基础,也是吸引游客观光旅游的核心吸引物;摩梭文化是泸沽湖旅游业的灵魂,旅游发展是摩梭文化的载体,失去文化与生态原真性的旅游开发是不具备生命力的。应将保护摩梭文化与自然生态前置于旅游发展,实现在保护中发展旅游经济、通过旅游经济发展实现对文化和生态的更好保护。

(二)建立旅游发展与文化保护的协调互动机制

经济是旅游的外壳,文化是旅游的内核[18]。 如何在旅游开发过程中促进摩梭文化与外界的相互交流并在培养摩梭人自身文化自豪感的同时提高外界对摩梭文化的认同感,这对泸沽湖摩梭社区传统文化的保护与发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目前旅游发展对摩梭文化的负面影响主要表现在同化和异化两个方面:从同化方面来看体现在外来强势文化对传统摩梭文化价值观的冲击以及摩梭文化对强势文化的趋同性增强;从异化方面来看则体现在过度商业化使摩梭文化失真以及因文化底蕴不足引发文化再现出现偏差[19] 。因此,迫切需要在旅游发展与摩梭文化保护之间建立起一种协调互动的运行机制以促进旅游与文化保护的共同发展。首先,应建立一个对摩梭文化的分类体系,将摩梭文化中的显性部分与隐性部分区分开来。其次,对于显性部分的文化可采用分层开发的办法加以保护,运用“前台、帷幕、后台”模式加以开发、利用和保护——“前台”是一个民族文化的表演空间,它能为旅游地带来经济效益,同时也会因民族文化的商品化对传统文化带来文化危机,因此需要发挥“帷幕”和“后台”的调和作用;“帷幕”是商业文化空间与原生文化空间的文化过渡区,它所起的作用是削减文化的商业化和增强文化的真实性;“后台”是传统文化的保护性空间,它的主要目的在于真实地保留传统的生产方式、生活习俗和产业结构[20]。 再次,对于隐性部分文化的保护应积极发挥当地传统组织的力量(如土司、家屋或家户、村的头人)延续摩梭人长期以来的生活态度、行为习惯、群体氛围和社会风气。最后,还需加强摩梭文化与外来文化的对话,增强游客对摩梭文化的认识、理解和尊重,集聚摩梭文化的核心吸引力来推动泸沽湖地区旅游业的发展,以旅游发展实现摩梭文化在现代化语境下得到更好的传承与保护。

(三)实施基于文化与教育优先的可持续发展策略

文化是一个民族的灵魂,也是一个民族的历史生命在现实社会中的延续,它负载了一个民族的价值取向并影响着其生产生活方式,是一个民族在其历史的自我生存发展中的智慧、理性、创造力和自我约束力的凝聚[21]。 摩梭文化作为摩梭人重要的文明传承,对摩梭社会的发展与进步起着积极的精神支撑作用。应着手提高摩梭社区的文化和教育水平,用文化先行的策略引领该地区社会经济的持续发展——通过学校教育不断加深摩梭人对自己母族的文化自觉和文化传承的使命感,并使摩梭人的语言、音乐和手工技艺等能得到保留和延续。其次,还需提高当地的双语水平使摩梭文化有机会走出去融合于世界、实现摩梭文化的自我更新与发展,构建起以保护为核心、保护与发展相结合的摩梭文化可持续发展体系。再次,应在经济上裨益民生以实现对文化传人“乡土不离”的培养,将旅游经济增长获得的红利用于改善摩梭社区的教育、医疗、交通、通讯以及基础设施等条件,让摩梭人从中获益并保持基于文化保护促进旅游发展以摆脱贫困的强烈愿望。最后,还可通过文化示范区建设加大对摩梭文化的保护力度,可在泸沽湖周边摩梭人聚集地建立一个摩梭文化传统保护区,在此区域内充分考虑摩梭人生存的自然生态环境、人口发展、服饰、饮食和住房建筑等要素,通过日常生产生活的真实展示进一步培养一批本土的摩梭文化传承人。

四、结语

在当前旅游发展的背景下,摩梭传统文化保护已成为引人注目的热点问题。泸沽湖地区作为文化和生态相对较脆弱、经济发展水平落后又以生态旅游和民族文化旅游开发为依托的旅游区域,必须处理好文化、生态保护和旅游发展的关系并探索出一条对旅游资源进行开发的同时不使其生态环境走向恶化和民族文化走向断裂的旅游发展道路。只有将文化作为地区旅游业发展的根基并建立起以文化优先的社会经济发展带动机制,才能真正实现泸沽湖地区文化、生态和经济的长远和谐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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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毛家贵]

Development Path Choice of Lugu Lake under the Unbalanced

Dilemma of Mosuo Culture and Tourism Development

ZHANG Min min1,WANG Ying2,CHEN LAI Jia cuo3

(1.2.3 Southwest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 Chengdu, Sichuan, 610041,China)

Abstract: The Mosuo matriarchal culture of Lugu Lake dominates the local marriage system, living customs and social norms.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tourism industry in this area, tourism expedites the development of local economy and society, and at the same time, it also brings the collision and conflict between foreign culture and traditional Mosuo culture, and leads the original culture come to compromise, change or even partially disappear. How to effectively adjust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raditional Mosuo culture and tourism development has become an important basis for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society, economy and culture in the Lugu Lake area. This?paper?analyzes?this?issue and puts forward the coordinating mechanism between Mosuo culture protection and tourism development, and also hopes that it could provide effective ideas and useful referencesinthe relationship adjustment of traditional culture protection and tourism development, and to achieve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inminority areas (especially those regions where developing tourism industry has been looked as the main source of income).

Key words: Mosuo culture; tourism development; cultural protection; coordinating mechanism; development path; Lugu La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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