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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承志创作中的版本修改问题研究

2018-04-20刘娜

文教资料 2018年35期
关键词:版本修改主题

刘娜

摘    要: 张承志是具有“自省”意识的作家,他对自己的作品,常常进行大面积删减修改,从而达到“净化”“升华”心灵和思想的效果,作品的修改成果最终以版本的形式呈现出来,版本更迭不仅指向结构、内容及叙事的变化,也是作者精神内核演变的集中体现。本文试图从版本研究的角度切入张承志的创作修改,从“变迁史”的角度理出张承志精神内核的变化和他面对不同的社会文化语境时提出的不同解决举措。

关键词: 版本    修改    主题    精神

《金牧场》是张承志的第一部长篇小说,1987年完稿,同年10月,由北京作家出版社出版。《金牧场》用70年代初的口吻,描写一次知识青年和牧民的反抗的大迁徙,同时描写知识青年的种种,同时在这个部分里插入对红卫兵时代长征的回忆和思考。全书分为两部分,用M表示蒙古草原的生活,用J表示日本的經历。书的两半两条线,始终并行对照。这样,两条线和其中的回忆独白,概括了从60年代到80年代的种种最重大的事件及其思考。张承志尝试将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体验都浓缩于这部小说的框架结构中,想展示给我们一个全美的世界,但经过反思,他对自己的创作进行了一次次的自我否定。在1992年《荒芜英雄路》中,他自白道:“没准,我会重写一遍《金牧场》。那是一本被我写坏了的作品,重写一遍吗?我正在想。”同年,他对《金牧场》明确提出了批评,“《金牧场》写得吃力而施展不得,整个设计全错了。我这个相当讨厌摩仿外国文学的人,那次深深受了结构主义文学的骗,莫名其妙地追求了一个失败的结构。在框架(即陷阱)的诱导下,思想和文学两方面都别歪了劲儿。”张承志将失败的原因归结为受结构主义形式的影响,《金牧场》纵线并行,横线穿插,张承志架构了一个立体框架,填充了自己二十年来的经验,其中涉及到了青春、生命、热爱等多个母题与知青、牧民、红卫兵、留学生等多重身份,这个版本的《金牧场》在结构上呈现复杂化的色彩,而形式的繁复在一定程度上遮蔽了思想内质的光芒。时隔7年之后,张承志开始动手进行自我的解剖,试图挽救彻底失败了的黄金牧场。

1994年,《金草地》于海南出版社出版,张承志如愿完成了对《金牧场》的改写,从30万字的篇幅删减到10多万字,他不再追求大而全的形式,开始注重自己内心的那片小而静谧的草原世界。作者在《金草地》序言部分提到原作J部分中平田、真弓、小林一雄等相关的故事情节都被删除了,“但是,一个没有出场的声音和歌声,以及那些歌词被保留。原作的J部,已经只剩下原来用仿宋体印出的,对中国边疆的各种回忆;以及与冈林信康歌词对应的对日本60年代左翼学生运动的介绍。”当然这一部分,在《金草地》中占的比例很小。原作M部分中涉及小遐、越男、戈切、蓝猫、李小葵等知识青年的生动情节基本上都删掉了,“只留下了主人公向一名真正牧人的蜕变;他与额吉的在一座毡包里相濡以沫的、母子般的关系,这关系中实现的宝贵情谊,以及这情谊依托的大迁徙——强行迁向阿拉坦·努特格(金色的牧场)的故事。主线是发生在大草原的,在这个知识青年和这个草原女人之间的久久进行的,反复的独白和对话。”总体看来,张承志摒弃了之前追求的形式美,开始将精力放在内在美和思想美上,他删掉的是形式性完整的故事,留下的是思想性浓厚的抒情。《金草地》这个版本对故事情节进行了大幅度的删减,将之前的双线并置结构削去一半,作为牧人在草原的成长经历,对骏马的热恋,与额吉的深情成为作者提炼出来的思想精华,自我的否定也就是自我的升华,张承志开始关注自己的内心感受,从某种程度上讲这也是一种文学创作上的“独语”,孤独并勇敢地直面真实的自我。

这次版本的改写行为为张承志之后的创作之路奠定了基础,他找到了新的写作立场,并且已经做好了与外界质疑抗争的准备。版本修改背后,体现了张承志主体身份以及创作理念的质变,总体而言有如下几点:

一、政治参与的失语

在《金牧场》的改写中,张承志删去了大段的涉及政治背景的段落,确切地说,在写作《金牧场》时他还没有找到一个明确的历史观或历史结构,在这个程度上讲,《金牧场》小说内部的政治元素即是无意义的。小说M部分中,删去了关于额吉回忆的一段文字:

“一九四五年,苏军进攻东北一线。坦克纵队分成六路,冲过外蒙古的戈壁草原,隆隆得轧着大坂上的碎石和野草,浩浩荡荡地南下了……同时,草地上的豺狼也开始白日横行,锡林高勒北部有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出现了。他奇怪地有个满洲人或是汉人的拗口名字:大疙瘩;但他的喽罗们却宣扬他是成吉思汗的嫡孙……”

1945年8月8日,苏联政府对日宣战,出兵中国东北,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及抗日抗争胜利前夕的历史,小说写到日军的侵袭给蒙古草原带来的创伤,换言之,作者的政治意识形态指向了对日军行径的批判,与此同时也指责了土匪的围剿,事实上在1987年前,张承志对于日本的态度是暧昧不明的。

在《金牧场》的J部分中,删去了关于日本的大部分故事情节,这与作者1989年冬到1993年之际在日本的个人体验有关,也与作者对日本的重新审视有关。日本在新时代仍试图侵占中国,从而建立伪满洲国的意图,以及日本勾结西方国家歧视中国人的现状让有强烈爱国精神的张承志所痛恨。关于日本的描述,涉及到了中日的关系,具有较长周期性的历史循回一直处在不断变化中,对日本国的态度显然就成了无法定论的谜,删除日本背景的故事可以视为是张承志在政治旋涡中暂时抽身而退的表现,需要指出的是,这并不代表他不再参与政治与历史,只不过在现阶段中,这种混沌的现状让他不得不这样选择。

因为小说内部的分裂状态,张承志没法阐释这些异质性的政治、历史经验,所以删除了所有涉及这些层面的叙述,最后弄出了一个纯粹的抒情性文本。《金牧场》中政治元素的加入,使张承志的作品有了一定的深度与广度,但混沌的政治意图一方面抹杀了张承志的文学性,另一方面随着知识的积淀与阅历的增加,他发现对其间某些政治与历史事件的把握也不太准确,所以在《金草地》中对其进行了大面积的删减。张承志对政治参与的失语,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是他思想精神进行博弈的结果,《金草地》不仅没有降低小说原有的格局,反而在抒情意义上实现了小说的历史性价值。

二、从暴力叙述到语言洁化

在《金牧场》M部分的主线中,张承志删去了诸多关于语言暴力的叙述,如写到越男时:

“越男的头发蓬蓬着,象一大片撕下来粘在头皮上的烂毡片。烂毡毛一缕粘着一缕散着地遮着她的额眉,我只能看见那灰黄的毡絮下露出的一双恶狠狠的圆眼。我操你祖宗!……这狗娘养的臭杂种!……成天他妈的折腾!就欠把你们扔野地里喂狼去!真他妈的不是好玩艺儿!”

有关于戈切对蒙古女人不满甚至暴躁时的描述如下:

“‘滚你姥姥的!你这臭破鞋!你这臭不要脸的烂货!戈切边骂边从芦苇墙后走出来,边走边抿紧着他身上那件黑油油的蓝棉袄。‘你是千人骑万人压的破鞋!甭他妈的露着你那浪肚皮吓唬老子!谁他妈知道那是驴操出来的还是狗操出来的!戈切骂人的时候满脸杀气,他骂着,一张瘦脸慢慢地变成一种青绿青绿的怪色。”

这两段典型的臟言粗语的表述被张承志删掉了,而主角都是知青,这涉及到作者本身的知青身份,内蒙古跌宕坎坷的现实生活使知青们精神愤懑,加上与蒙古人民相处已久,在入乡随俗的影响下脏话满天飞是可以理解的。当时的知识青年,满怀着对理想生活的憧憬,在国家政策的号召下来到了草原,却发现并不遂人意,草原民族与汉民族在生活、传统、习俗上的差异,理想与现实之间的落差,政策允诺与落实之间的分离,都使得知识青年精神暴躁、口出狂言,甚至放弃自我而完全坠入到草原民族之中,在这过程中绝大多数的青年并非积极地与草原相融,而是在不接受自己的草原与亦不接受自己的家乡之间摇摆、堕落,言语的污脏即是表征。

在J部分的副线中,有这样一段被删掉:

“……可是也是那么一天我懂了:历史的一切罪恶也都潜伏在我的肉体上。而且,而且我还——别以为我温和善良我是嗜血的!……我知道我为了母亲可以杀人放火。如果是在清朝如果我活在左宗棠制造了一条血河的世道,为了母亲我要灭他左宗棠满门!——啊非暴力,我不知多少次想到了马丁·路德·金的非暴力主义。可是你想象过一条血河吗?……你相信了吧?我的血里深深藏着一种罪,它会害我的亲人尤其是害我的女人我总把我的女人当成解罪的蓝草——趁我此刻真心实意满心纯洁,听我的话:离开我吧。”

哲赫忍耶的受难史激化了张承志的思想与当时公家行为之间的矛盾,公家不人道的做法在彼时的他看来令人发指,一群追随信仰的群众被时代迫害的悲惨历史,唤起了张承志内心的血性,所以他宣扬暴力,试图用暴力途径为哲赫忍耶鸣不平,以暴抗暴是《金牧场》中他选择的姿态。

小说中有一段血腥的文字作者同样做了删减:

“老人家被官军剐了的那时辰,也没听说有谁提起个疼字。吓,五个官军刀手,一个一把刀。为头的那鬼日的立在高头,一刀就片了老人家的头皮。……我就拔出了刀子,倒抓住了头顶顶上的皮,贴严了顶门子骨,割!割下了这块头皮。割罢了,心平了,不再凄惶了。……走向牺牲之路的男人希望他的朋友能为了他而沉默。在伤残的一瞬,在牺牲的一瞬,那种人平衡了他心里对自己的苛责。这伤残和牺牲是那么美丽,但是同时又是那么容易害羞。”

作者通过对血腥场面的描述展示了语言中的暴力美,无论是一溜溜滚落在地的人头,还是拔出刀子割头皮的片段,这画面感极强的凄惨场景让人震撼,在暴力的笔触的背后,我们应该明白,张承志的内衷是试图通过哲赫忍耶惨烈牺牲的景象,斥责公家的不仁之举,高呼哲赫忍耶的“束海达依”精神。

张承志在由《金牧场》到《金草地》的改写中,实现了叙述语言的转化,由暴力叙述到语言的洁化,是他进行思想重复的手段,冷静平淡代替激动暴力,多角度评价代替绝对化的爱憎,张承志的文风渐渐摆脱了稚嫩,走向了成熟。换言之,暴力的语言是他追随革命、皈依哲赫忍耶决心的体现,随着思想的深化和阅历的增加,他渐渐揭开了历史的面纱,当发现真相并非自己所见时,对暴力语言背后的精神所指也就产生了怀疑,何况暴力叙述并不是人生抉择的必要体现。

三、文本结构的再思考

在《金牧场》中,张承志用一个错综复杂的框架来容纳他20多年的经验,双线并行中隐藏着作者四个不同的身份:学者、研究员、知青、红卫兵,每一种身份的定位,以及不同角色遭逢的故事都是他的关注点,三十万字的篇幅中密集的聚焦点使得张承志迷失在形式主义中,他也承认,《金牧场》写作失败的原因,正是因为受了结构主义的骗,追求了一个失败的结构,在框架的诱导下,致使思路和文字两方面都别歪了劲儿,所以摆脱结构主义的形式就是《金牧场》改写过程中的一条规律,具体如下:

《金草地》M部分的主线中,以草原大迁徙为主线,由双线并行对照转为单线延展,其中主要以大迁徙为线索叙写了蒙古草原的风物景致、主人公向一名真正牧人的蜕变以及与额吉的朝夕相处。M部分的副线中,只保留了红卫兵的长征之路,其中有对国家的认识、对红军和革命的提问。J部分的主线中,留下了关于小林一雄的介绍、小林一雄的歌词以及日本60年代左翼学生运动的描述,J部分的副线中,继续书写了对中国边疆的回忆。

不难看出,张承志保留下的部分对于抒发主体情感都起到了重要作用,换句话说,这也是他剥去结构主义的外衣而保护内在思想结晶的行为。他不再过分追求叙事结构的完整,抒情气息的传达就成为了《金草地》的核心。除了改写过程中保留下的部分,作者在《金草地》六十三节最后,增加了如下一段文字:

“你呢?他猛地朝着那静悄悄地走来的影子问道,你也是来哺育我的一方风土吗?!但我只是个流浪汉。对了,我想唱歌,我想画画,我想写诗,但我最想的还是流浪。我匆匆忙忙地浪迹多年。我奔跑着在中国的北方,在蒙古草原、天山腹地、黄土高原,在那巨大的地图上,在一块块大陆上奔跑着浪迹了多年。它们就是我生身母土么?它们就是有神性的启示的土地么?”

这是对浪漫主义和青春、对人道主义和正义、对信仰和生命的向往与追求,在蒙古草原、天山、黄土高原三块大陆上奔跑,张承志找到了心之所向,以自我的抒情歌唱出了精神领域的坚持,流浪者不失为是对张承志人生形象的完美概括,他终其一生都在找寻灵魂的寄居处,但找到短暂的立足点后,他又发现这一切与还不是归宿,于是又踏上了找寻的新征程。

在《金牧场》M部分的主线中,他删去了关于李小葵、越男、徐莎莎的全部内容以及蓝猫和小遐的部分内容,这些人物和主人公一样,都是知识青年身份,他们共同在草原上生活,最后不同的人选择了以不同的方式融入草原,作者将之做了删减。需要注意的是关于蓝猫和小遐两位人物,主人公做了部分删减,部分保留,关于故事情节的延展以及人物的介绍都删掉了,保留下的是两位人物与主人公内心的碰撞。如删去了关于小遐成长经历的描述,而保留了以下的文字:

“我倚着草滩歪躺着。我屏住呼吸凝视着眼前这位不知为什么竟然属于我的姑娘。我其实那么想狠狠地搂抱她使劲地亲吻她一遍遍地证实她完全是属于我的但是我沒有那样做。我心疼地久久望着她。多么神奇啊。这个酣睡在草原柔软胸脯上的憔悴褴褛但是绝美动人的姑娘是我的。青春的祭典是我了我诞生的。你使我骄傲。青春之美,生命的魅力瞬间呵。”

这部分文字以“我”的感受为主,小遐不再只是一个单纯的知青,她在小说中由叙事形象转变成了象征形象,小遐成了主人公眼中青春的象征,她的青春之美让主人公感受到了生命的魅力,换句话说,主人公想拥抱她亲吻她,我们也可以理解为是张承志试图通过“我”这一角色去拥抱青春,歌颂生命的魅力。作者同样保留了对“我”和蓝猫之间感情的抒发,蓝猫是主人公在草原上最好的知青朋友,也是照见主人公形象的一面镜子,喝完酒后癫狂的不仅是好友蓝猫,更是主人公内心深处的另一个自我,蓝猫的情感亦是主人公与张承志的情感。

《金牧场》在作者看来,是一部写坏了的作品,但创作本身的意义和价值值得肯定。《金牧场》的结构两半两条线,始终并行对照,呈现出对比性交叉结构,这种结构对于一部长篇小说的叙写是颇有意义的,将过去与现在这两条线重合比线性叙事或传记叙事更有主观性的价值,但带有一定的跳跃性和中断性。另外,他的作品结构,喜欢以诗为开篇,以诗结束,《金牧场》开篇对于生命的感叹是诗性的,张承志的抒情本质主导着整个小说结构,是一种抒情自传,但强烈的抒情对长篇小说的写作是不利的,他固执地要在抒情结构和叙事结构之间寻找平衡,但抒情结构使他的叙事结构变得混乱,这种对叙事的破坏,与他力图实现叙事结构与抒情结构的平衡相对抗。总之,张承志的诗情气质和强力意志使他拒斥章回体的叙事结构,而倾向于西方传记式主体抒情结构,他倾心于艾特玛托夫以及一些浪漫主义和后现代主义作家就是明证。他重写《金牧场》换成《金草地》,只是力图做到叙事与抒情结构的平衡,并未真正建构起长篇小说的理想结构。

青春激情与现实冲突构成了《金牧场》的创作困境,《金牧场》是激情的产物,《金草地》是理性平息后的产物,《金草地》的语言优美而富有诗意,也有一种诗意的深度,尤其是象征形象:骏马、草原、日出等被突出强化了,显示了生命的圣洁。思想形象变得纯粹,作家更重视自我生命中对草地的回忆而回避学者生活的体验。《金牧场》虽然语言粗糙,但展示了主人公的生命历程,强化了当下的生命体验,《金草地》删去了“J”的现实体验,回避了学者特有的孤独、焦虑和自我否定,信仰危机、生命危机的精神体验,这是一个巨大的损失。《金牧场》是他激情的总结和激情的释放,作家通过回顾对生命有了坚定的信念,对生活有了独立的感受和体验。张承志创作突出的地方:他抓住了生命主题,表现生命的全部秘密,而这种生命的最高境界,是走向一种纯洁的宗教性的生命存在。

研究任何的作家作品都离不开文本的解读,不同版本作品的研究会得出不同的结论,所以版本研究是值得学界关注的学术问题,同时,诸多研究者在对某一篇作品的研究中存在较多争论不休的分歧,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由于其选择解读的文本版本不同而引起的,若不注重版本问题,那新文学研究就可能处处有裂帛之音,甚至这些研究都可能会自我颠覆、自我解构。研究当代文学的版本问题,是为了更直观地进入历史话语的时空场域,在正文本和副文本的修改过程中找到历史内部文化迁移的痕迹,也是对当代文学研究的一次重建,意味着研究者对史料重视的加强,版本研究方向的转变,从不同的异文中寻找作者文化心理层面的途径,从而形成语境与文本之间的互译,这正是我们需要作出的努力。

参考文献:

[1]高秀芹.重复与递变:从《金牧场》到《金草地》[J].小说评论,1996(5).

[2]雷前虎.论张承志小说创作主体身份的嬗变——从《金牧场》改写谈起[J].安徽文学(下半月),2011(8).

[3]金宏宇,杭泰斌.中国现代文学版本研究的新路径[J].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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