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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额尔古纳河右岸》中看迟子建对自然人性的回归守望

2018-01-06戴佳音

北方文学·上旬 2017年35期
关键词:鄂温克族

戴佳音

摘要:《额尔古纳河右岸》以鄂温克民族的百年沧桑现状为核心,抒写一群信奉萨满,生活在森林山川河流中的“自然之子”的命运变迁。他们的日常生活画面,折射出一百年大历史的缩影,反映迟子建对历史的思考、对人类文明进化的反思。迟子建凭吊历史,反思当下的精神困境,企图寻求一条出路,守望自然。

关键词:额尔古纳河右岸;鄂温克族;自然人性

迟子建,一位北国精灵,因其得天独厚的成长环境、文学天赋,在《额尔古纳河右岸》中本真地还原“森林之子”鄂温克民族的灵性原始状态。小说中,鄂温克族人呈现出“天人合一”、深得自然神韵的生命状态。迟子建将树木、山川、雨雪人化、神化,自然万物被她描摹得精湛传神,刻画得温情脉脉。迟子建讴歌鄂温克性灵自然的状态,自然人性的抒写既是对原始的回归也是对未来的向往。

一、自然圆融人性的抒写

迟子建所书写、推崇的人性,是一种自然化的人性,纯洁、质朴、充满生命力,处在自由舒展的天然状态,这是迟子建对遗失的原始文明的写真,也是她的理想诉求。

鄂温克人与自然相亲相依。迟子建一直把人类置于与自然万物平等的位置,人类并非是凌驾于万物之上优质物种,只是大自然母体的一部分。日月星辰各司其职,一草一木按着自然的规律生存发展,世间万物自然无为的运行规则是生命道法的体现。在这样的观念下,温暖的阳光、清清的河流、雄伟的山川、天边的云霞都是鄂温克人的伙伴、亲人,与之交流相处,充满敬意温情。小说中多处都有人与自然和谐温情的画面,小说开篇“我”与雨雪相互陪伴,携手步入暮年。由于树木数量不断减少,生态系统被破坏,族人们决定离开世代生活的栖居地,去往山下布苏白墙红顶的房子里。乌力楞里只留下了“我”和孙子安草儿,“我”坚持固守在大山,与山林为伴,大自然已经与“我”血脉相通。敬畏生命、崇尚自然的生活观念渗透进鄂温克人生命的每个阶段。在小说中,金得在伤痛欲绝,选择上吊之时仍然在思虑一棵树的生命。树的生命和人的生命同样值得珍重,金得不愿让无辜的生命和自己一起葬送。珍重自然、爱护自然、敬畏自然,融入了鄂温克人的血液。

鄂温克人与自然融二为一,处于“天人合一”的理想状态,深得自然的神韵。鄂温克人与自然间存在情绪间的互动,生命律动的重合,当人物命运出现转变时,自然也会发生重大变化。在父亲去世前,天空阴沉、狂风大作、彩虹变色,种种变化,都为父亲的去世做出了预示,在没看到父亲尸体前,母亲就很确定父亲一定是出事了。这就是自然与人之间奇妙的互动,人的命运牵动着自然。在男女相遇、结合、表达爱意的时候,也散发着自然气息。大自然与爱意融合,弥漫着难以言说的默契和感应,一切都刚刚好。在小说中为数不多的男女双方的情欲表达,也是人与自然高度融合,人类最本真的欲望,在自然的感召下奔流而出,浑然天成毫无矫揉造作。拉吉达和“我”做好了新碱场,在春日和煦的阳光下“我身下是温热的碱土,上面是我爱的男人,而我爱的男人上面,就是蓝天。在那个动人的缠绵的过程中,我一直看着天上的云。有一片白云连绵在一起,由东向西飘荡着,看上去就像一条天河。而我的身下,也流淌着一条河流”。情欲的描写与阳光、土地、蓝天、白云交织在一起,天地人一同绽放生命的芬芳。情欲的描写让人感受到了爱的纯粹、圣洁,感受生命的神圣庄严,人性升华,散发出神性的光辉。

自然人性的另一表现是相信自然生灵与人之间的灵魂轮回、生生不息。鄂温克人信奉萨满,相信因果轮回、灵魂不灭,在他们身边也发生着富有传奇色彩的奇异事件。妮浩在成为萨满之前,听神歌身体就打着哆嗦,命运轨道早已经注定。老达西复仇,离去以后,多年没有孩子的玛利亚,在老达西灵魂的保佑下,突然就怀了孕,生下了小达西。驯鹿中的老玛鲁王死了,在妮浩的预言下,新的小玛鲁王随即就降生了,万物皆有灵性,前世和今生存在不能磨灭的因果关联。迟子建在小说中,以更豁达的角度看待生死,死亡无法避免,但死亡不是灵魂的终结,魂归自然,重启新生。死亡留给人悲痛的同时,也给人带来生的希望和美好的念想,无论生还是死都坦然接受,顺应生命的发展轨迹。

二、边缘化原始文明的反思

迟子建对鄂温克人进行历史写真的同时观照现实。迟子建谈到作品时指出,《额尔古纳河》是对全世界人类文明进化的反思,是对自然人性遗失的反思:

我们不要以“大众”力量,把某一类人给“边缘化”,居高临下地摆布他们的生活。如果一支部落消失了,我希望它完全是自然的因素,不是人为因素。

通过这段文字,迟子建已经表达出了对全球范围的人类文明的漠视态度的深度思考和质疑批判。迟子建原封不动得描绘出鄂温克人特有的善良、质朴、勇敢的特质,并赋予以寓意。原始文明在当下已经被遗忘了,不被大多数人认可接纳。鄂温克人被剥夺了森林,失去了自然的力量,鄂溫克人的生存现状发生了转变。小说中,接受两种文明影响的族人,也呈现了不一致的人生轨迹。深受现代文明影响的外孙女伊莲娜,是鄂温克族的第一位大学生,有着非凡的绘画天赋,然而伊莲娜处于无处归依的生活状态,奔波于城市与森林之间,灵魂没有依靠。最后,伊莲娜从山外归来,完成了变现鄂温克百年风雨的画卷后,走向河流,结束了生命。伊莲娜的形象是取自现实中鄂温克画家柳芭。伊莲娜是走向现代文明的先行者,预示着鄂温克人必定会面对精神、生存的困境,自然的人性失去自然的依托,逐渐衰微。这是鄂温克人面临的困境,是弱势文化被现代文明一点点挤压而造成的困境。回顾鄂温克族由自然向现代转变时面对的困境,现代人同样面临相似的问题,当下,焦虑、不安、丧失活力是现代人的常态,人类筑起钢筋水泥隔开自然,远离了母体,人性的活力逐渐被贪念、恶念腐蚀。人们兜兜转转,不禁停下反思孜孜不倦追求的进步是否是另一种倒退。通过小说,迟子建为现代人,试图着寻找精神出口,现代文明的脚步放缓,不要把原始一股脑地丢下,顺其自然地发展。

迟子建在《额尔古纳河右岸》中,通过述说鄂温克族百年变迁的故事,向人类还原写真鄂温克人与自然相依相靠、信奉生态文化、萨满文化的鲜活的生命故事,补足历史画面,并传神得刻画出人与自然和谐共荣、“天人合一”的生存状态,诗意地描绘自然本真的人性,并细致描绘在现代文明的入侵下鄂温克民族传统文化变迁的过程,并借此提出作者的思考,对全世界文明进程提出质疑和批判,对传统原始民族的消亡表达悲切的关注。借由鄂温克人与自然圆融的生存状态,提出对自然怀有崇敬的情怀以及自然人性的回归,并对现代文明造成的精神困境提出自己的理想出路。

参考文献:

[1]迟子建.额尔古纳河右岸[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5.

[2]迟子建,胡殷红.人类文明进程的尴尬、悲哀与无奈——与迟子建谈长篇新作《额尔古纳河右岸》[J].艺术广角,2006.

[3]李芳.“落在土里的骨头也会发芽”——论《额尔古纳河右岸》生命自然神性的演绎[J].当代文坛,2013.05.

(作者单位:辽宁师范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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