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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庞现象”透视

2017-11-01夏庆宇

关键词:勒庞右翼左翼

夏庆宇

(复旦大学 政治学博士后流动站,上海 200433)

“勒庞现象”透视

夏庆宇

(复旦大学 政治学博士后流动站,上海 200433)

勒庞能够进入2017年法国总统第二轮竞选,原因有四:一是当前西方国家经济、社会的客观形势要求执政党必须实行左翼政策,而从本质上说勒庞主张的正是左翼政策;二是此次法国总统大选的主要候选人均主张左翼政策,但勒庞的主张比其他候选人更为务实、可行;三是当前法国的阶级矛盾突出,马克龙代表“精英”,勒庞代表普通民众;四是恐怖袭击的阴影、欧洲难民危机、法国的选举制度及政党政治等具体因素也有利于勒庞在第一轮选举中胜出。勒庞进入法国总统第二轮投票,预示着极右翼政党在欧洲政坛的影响力将扩大,欧洲将有更多国家奉行孤立主义,这些将对欧盟造成严重负面影响。在法国2017年国民议会选举中,勒庞所在的国民阵线有可能获得主导地位,因此马克龙的执政过程将较为艰难。

法国;勒庞;极右翼;欧洲政治;全球一体化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随着法西斯势力的崩溃,极右翼政党在欧洲销声匿迹了很长一段时间。在2017年之前,极右翼势力虽然在欧洲出现了死灰复燃的迹象,但是在多数时候这类政党仍处于主流政坛的边缘,从未赢得过全国性选举的胜利(当然,极右翼政党在2017年之前已进入部分欧洲国家的国会乃至欧洲议会,但获得的议席数较少)。玛丽娜·勒庞在2017年成功进入法国总统第二轮竞选,似乎彻底改变了此前极右翼政党在欧洲政党体系中处于边缘地位的局面。本文将这种现象称为“勒庞现象”。那么勒庞现象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的出现是否标志着欧洲政治发生了重大变化?马克龙的当选会为欧洲政坛带来怎样的影响?这些问题即是本文的关注点。

一、“勒庞现象”的成因

勒庞之所以能够成功进入第二轮总统竞选,原因主要有以下四点:

(一)当前西方国家经济、社会的客观形势要求执政党必须实行左翼政策,而从本质上说勒庞主张的正是左翼政策

当前西方国家的经济、社会形势决定了其政府必须采取左翼政策,只有如此才能解决现实的社会矛盾。这种客观形势决定了能够在2017年法国总统选举中获胜的一定是坚持左翼政策的候选人。而勒庞恰恰是这种候选人。为了阐明本文做出的这一判断,必须说明三个问题:第一,何谓左翼政策;第二,为什么西方国家在当前必须实行左翼政策;第三,为何说勒庞主张的是左翼政策。下面即分别阐释之。

所谓左翼政策,主要特征包括:第一,主张政府积极干预经济、社会事务,引导经济、社会更好地发展。第二,主张保护和实现社会中经济地位较低的人口的利益,为此政府就要采取一些调控措施,例如对社会财富进行有利于低收入者的二次分配、降低贫富分化程度、维持社会福利项目、提高就业率等。而要想提高就业率,可以采用的办法包括减少外来劳动人口的输入(即奉行排外主义)、引导本国企业将生产线移回国内(即经济民族主义)等。应当指出,排外主义、民族主义正是极右翼政党的标志性主张。从根本上说,左翼政策的特征是要求政府在处理劳方、资方的矛盾时,应主要站在劳方一侧。第三,由于上述特征,左翼政策自然会排斥以主张实行自由放任、市场经济为主要内容的经济政策,即排斥右翼政策。在“看得见的手”与“看不见的手”的对立中,左翼政策主要主张发挥“看得见的手”的作用,从而与主张发挥市场机制的自发的调节作用的右翼政策形成强烈反差。

下面分析为何西方国家在当前这个历史阶段一定要实行左翼政策。简单来说,这是由当前西方国家的客观经济、社会状况决定的。这种状况的特点是:第一,贫富差距过大,其实质是资方越来越富,劳方相对来说越来越穷,因此社会中的阶级矛盾尖锐。中产阶级的规模有所萎缩,部分公民的生活水平下滑甚至陷入贫困线以下。第二,外来人口与常住人口之间的矛盾日趋显著,而且外来人口持续增加。第三,体力劳动者失业状况严重,因此本土居民中的普通劳动者群体对现状的不满情绪在增加,甚至在经济地位较低的社会阶层中间盈溢着反抗情绪。第四,2008年以来西方国家普遍遭遇经济危机,受到影响的主要是低收入社会阶层。第五,随着新兴经济体的出现,西方国家在整个国际经济体系中的竞争力出现了相对下滑。

为了说明当前西方国家为何会出现上述经济、社会状况,同时也为了说明为什么这种状况决定了有关国家的政府必须采取左翼政策,以下从三个方面对西方国家的现状之形成进行分析:

1.全球经济一体化导致西方国家在全球经济体系中的竞争力出现相对下滑,国家内部出现两极分化,外来移民不断涌入,由此加剧了社会矛盾

从经济角度来分析,全球经济体一体化主要造成了两个后果:第一,积极参与全球经济一体化进程的不发达经济体的经济竞争力得到一定程度的增强,因而如果与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相比,发达国家与新兴经济体之间的差距缩小了,这也就意味着,发达国家在全球经济体系中的经济竞争力出现了相对的下滑。第二,发达国家中的跨国企业的盈利能力进一步提高,但是发达国家中的劳动者特别是体力劳动者却因为本国的许多实体经济被转移到不发达国家而遭遇失业等问题,进而他们的经济处境转差,生活水平降低,因此,发达国家内部的贫富分化现象变得更加严重。

从社会角度来分析,全球一体化导致外来人口涌入发达国家。以英国为例,“事实上,英国的总人口在1981年至2001年之间增加了4.4%,但是这一增幅基本上是因为外来移民的涌入而造成的”[1]。这种情况带来的主要后果:一是外来劳动力的涌入,使发达国家的体力劳动者的失业率进一步提高;二是使常住人口与外来人口之间的矛盾增多,原住民的排外情绪日渐滋长;三是使社会的稳定局面受到一定的冲击。

下面举例来说明上述状况。统计发现,从1970年至2013年,美国收入最低的家庭的收入与美国所有家庭的总收入之比持续下降,而美国收入最高的家庭的收入与美国所有家庭的总收入之比则持续上升,美国的基尼系数不断提高(见表1[2]237)。

表1美国不同收入状况家庭收入占美国所有家庭总收入比例及基尼系数

由此可见,从1970年以来,即自全球一体化进程显著加速以来,美国的贫富两极分化现象越来越明显,美国社会的贫富对立势必更趋严重。不仅是美国,西方发达国家在同期普遍存在这一现象。

美国的情况也大致能够反映西方发达国家在经历了几十年的经济全球一体化进程之后出现的变化。与全球一体化进程相伴的是:一方面发达国家失业率在持续提高,例如在“1973—1987年欧共体失业人数翻了两番以上,从1973年的280万人增加到1987年的1540万人。其中长期失业已超过总失业人数的50%,长年失业占20%以上”[3]。另一方面发达国家的跨国公司的财富则在大幅增长,“据估计,世界贸易的大部分都是由最大的500家跨国公司完成的。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1995)估计,在三个以上国家设有总部的公司大约有四万家;100个最大的公司每年的成交量达到1.4万亿美元”[4]。

当发达国家普遍出现了资本家越来越富、无产者失业严重、贫富分化加剧的趋势之后,要想避免社会阶级矛盾的加剧,有关政府就不能再继续任由市场机制发挥调节作用了,因为经济实践一再表明:市场调节的结果只能是富者越来越富,贫者越来越贫。相反,当前西方国家必须采取逆市场化措施使社会变得更加和谐,否则国家将陷入严重的对立、冲突乃至于动荡之中。除了要加大对富人、大企业的征税力度以帮扶陷入经济困境的社会成员之外,西方国家的政府还必须提高失业人员的就业率,这就需要减少外来劳动力的涌入并让本国的跨国企业将生产线转移回国内——而政府采取上述这些措施的过程就意味着政府必须发挥对经济的干预功能。因此,这种做法实质上是一种左翼政策。

也就是说,在经过近几十年的全球经济一体化进程之后,当前西方国家已经到了这样一个程度:必须采取逆全球经济一体化的措施才能解决本国内部的社会矛盾,从而实现本国的稳定,进而实现本国的根本利益。其实,反对全球一体化的声音在西方国家早就出现了,“从1999年12月世界贸易组织在美国西雅图举行‘千年回合’大会所引发的抗议开始,有组织的反全球化运动一浪高过一浪,规模不断扩大”[5]。

此外,经济全球一体化进程还为那些参与此进程的发展中国家带来了发挥自身比较优势的机会,在这种背景下一些发展中国家的经济竞争力有所提高,例如近几十年来世界上涌现出了一些新兴经济体。部分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之间的经济差距因经济全球一体化进程而缩小了,这本身就意味着西方国家在全球经济体系中的经济竞争力出现了相对下滑。要想扭转这种局面,西方国家就需要结束经济全球一体化进程,采取更多措施保护本国的经济,一方面减少从发展中国家的进口,另一方面增加本国的出口能力;而要想实现这一目标,也需要西方国家的政府增强对经济的干预,即实行左翼政策。

总之,全球经济一体化进程在发展到一定阶段之后会要求发达国家主动停止这一进程。但这并不是说发达国家并未曾从全球一体化进程中得到益处,只是说在此前全球一体化进程对西方国家来说是利大于弊,但在近些年中已经显得弊大于利了。

2.欧洲一体化进程会妨碍欧洲国家解决现阶段面临的现实问题,因此前景暗淡

从总体上看,对西欧国家来说,欧盟在1989年后逐渐更多地由一种“资产”变成了一种“负债”。具体来说:

第一,欧盟在一定程度上是冷战的产物,冷战结束后欧盟的扩张虽使欧盟壮大了,但内部的同质感、认同感也降低了。有西方学者就此指出:“20世纪50年代以来,欧洲国家出现了欧洲化,当时是冷战时期,这就意味着欧洲一词主要指西欧,但是自1989年之后‘欧洲’一词所指的内容就更广泛了。广泛就意味着欧洲的形象已经失去了明确的特征,欧洲也因此失去了自信。”[6]

第二,从本质上看,欧洲一体化是全球一体化的组成部分之一,因为这两个进程所依据的理念是相通的,其基础理念都是一种偏右翼的经济自由主义。这种理念认为:各国政府如果减少国与国之间的经济壁垒,则有利于全球经济(或欧洲地区经济)的发展。因此欧洲一体化进程要求各国政府放弃一部分经济主权,形成欧洲单一经济体。但是,在欧盟内部实现了一定程度的经济自由化之后,有关客观情况就会导致:首先,欧盟中的经济强国相对于经济弱国而言更加具有竞争优势,从而使德国这类欧盟中的经济强国受益,而希腊之类的经济弱国会更容易受到欧盟内部的经济竞争的威胁。尽管不能说法国是欧盟中经济竞争力较弱的国家,但是也不能说法国的经济竞争力强,因此在当前实行保护本国经济的政策对法国来说是有利的。不仅是法国,目前欧盟中的多数国家都希望更多地保护本国经济,而欧盟各国政府如果想增加自主权力,就必须增强本国政府对本国经济的干预能力,也就是说,要收回一部分已经让渡给欧盟的经济主权。其次,在欧盟东扩后,西欧国家的企业会更倾向于将生产线由本国转移到成本更低的东欧国家,这就会加剧西欧国家的产业工人失业现象,因此西欧国家的相关民众会反对欧盟东扩、反对欧盟。再次,欧盟会要求各国政府减少政府开支,维持财政平衡。这就会导致欧盟国家倾向于减少福利开支,这一点会遭到受影响的民众的反对。最后,欧盟会要求成员国在财政上帮助希腊、西班牙等主权债务危机严重的国家。在法国经济强大时,法国会更乐于帮助他国以扩大本国在欧盟中的影响力,但是当法国的经济状况不佳时,法国会更倾向于独善其身。

第三,自欧盟成立以来,许多欧洲人就认为欧盟在过多地、不当地干预本国事务并因此而反对欧盟。而且法国在欧洲内长期具有一种“大国心态”,法兰西民族的独立意识很强,因此一些法国政治家主张法国摆脱欧盟对法国做出的种种限制。

第四,东欧地区经济并不发达的国家加入欧盟也需要西欧国家,特别是法国这类大国承担更多的责任即财政负担。例如“欧盟用于东扩的费用将达440亿欧元,远远高出欧盟自己估计的200亿欧元的数字……多年来,欧盟内部一直为财政摊款和受惠不均而争吵不休”[7]。在法国本国的一部分国民的生活水平难以得到保障的情况下,法国的这部分公民自然更加不愿法国承担相应的负担。

第五,在当前,欧盟取消内部边境的政策更是因难以限制西亚北非难民涌入各成员国而显得不合时宜。

3.2008年经济危机是因为西方国家实行右翼政策而发生的,要想应对危机必须采取左翼政策

众所周知,2008年经济危机发生后,欧洲经济乃至世界经济受到严重的负面影响。“据IMF《世界经济展望》数据显示,1992年—2007年,欧元区GDP实际年均增长率为2.08%。而在危机开始的2008年和2009年两年,其经济就出现了较美国更大的衰退,年均增速为-2.03%。”[8]表2[2]225对1929年的经济危机与2008年的经济危机造成的影响进行了对比,可以看出2008年经济危机对某些经济体如北欧国家、部分南欧国家造成的负面冲击甚至超过了1929年的经济危机。

表2 1929年、2008年经济危机发生后有关经济体GDP变化的百分比

从本质上看,2008年经济危机是由于西方国家自20世纪70年代中期以来主要推行右翼经济政策导致的。右翼经济政策的本质是自由主义经济政策,由于美国放松了对企业的必要监管,才会出现2007年的金融危机;由于西方国家实行自由主义经济政策并因而深深卷入全球经济网之中,各国的经济才会如此广泛地受到美国的金融危机的牵连。

历史的经验已经表明,每当市场机制失灵、经济危机爆发时,必然要求政府这只“看得见的手”发挥主要作用,挽救经济危局。故而在2008年经济危机对欧洲国家的经济构成打击的背景下,欧洲国家的政府必须有所作为,积极采取措施应对危机,即采取左翼经济政策,推出新一轮的“罗斯福新政”。

综合上述三方面分析可知,经济全球一体化进程一方面推动了新兴经济体的崛起,另一方面则导致西方工业化国家出现部分产业的空心化,由此导致西方发达国家的全球经济竞争力出现相对下滑,其失业人口增加,政府税收增速减缓。另外,长期以来,欧盟国家对外来人口的吸引力极强。上述因素导致西方的“福利国家”在一定程度上难以为继,部分底层民众对生活现状日益不满,外来人口引发的社会变化则引发部分原住民心理失衡,这些因素的综合作用共同促使极右翼政党兴起。法国的极右翼政党的现实表现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当前欧洲国家急于摆脱经济困难,促进社会和谐,减少外来人口。

那么,勒庞所在的政党一般被认为是“极右翼”政党,本文为什么说从本质上看勒庞主张的是左翼政策呢?这就需要加深对极右翼政党的认识。如果了解西方极右翼政党的本质,就会发现:极右翼=极左翼政策+激进民族主义。为什么这么说?

除了要求政府干预经济之外,左翼最主要的本质特征是代表社会底层民众的利益。而右翼的特征是代表社会精英(资本家、大企业主、商人等)的利益。事实上,西方的极右翼政党的最主要主张、宣传得最多的内容都是“维护社会底层民众的利益”。而且在这一点上,极右翼政党所显现出的“左”的程度要远远超过西方国家现有的主流左翼政党,例如勒庞领导的国民阵线对普通民众的利益诉求的关切要比法国主流左翼政党社会党更加突出。有学者曾谈到一个有趣且值得重视的现象:在当代的法国,极右翼的政治家勒庞是“少数愿意对工人阶级讲话、为工人阶级讲话、愿意谈论工人阶级问题和失业问题的政治家之一”[9]。有法国学者更是指出:玛丽娜·勒庞所主张的是“社会主义民粹主义”[10],其政策主张带有鲜明的社会主义特征。

由于极右翼政党带有浓重的左翼特征,因此才会出现与此相应的现象:西方国家中的一部分工人阶级选民热衷于为极右翼政党投票。也许有人会认为极右翼政党只是在利用工人阶级等社会中下层选民,并非真心代表工人阶级,但问题在于:在欧洲的传统左翼政党不再真心关注工人阶级时,他们需要寻找自己的代理人,而极右翼政党恰恰以这类代理人自居。

故而应当认识到,极右翼政党的主张带有“左翼”色彩,甚至可以说其在经济事务、社会事务方面的主张属于极左翼。人们习惯于将国民阵线认定为极右翼政党,则主要是因为该党具有排外倾向。故而应当重申:极右翼=极左翼政策+激进民族主义。当年的纳粹党也是这种模式。而且纳粹党上台的背景也是欧洲遭遇了起源于美国的经济危机。

(二)此次法国大选的主要候选人均主张左翼政策,但勒庞的主张比其他候选人更加直面法国的问题,更为务实可行

前已述及,法国近些年的经济状况不佳,社会矛盾凸显,要想解决突出的经济、社会问题,法国政府必须采取积极有效的经济、社会政策,甚至要像罗斯福新政的出台那样使国家发生重大改变。也就是说,法国当前的客观现实要求法国采取左翼政策,以自由放任为特征的右翼经济政策已不符合法国当前的客观形势的要求了。

通过观察2017年法国总统竞选中的主要候选人也可以看出,法国政治的左倾态势非常明显:中右翼候选人菲永并不主张典型的右翼政策,其政策主张反而带有强烈的左翼特征,这突出表现在他关注缩小贫富差距问题。马克龙主张典型的左翼政策。阿蒙是法国中左翼政党“社会党”的候选人,自然主张中左翼政策。梅朗雄是极左翼候选人,主张极左政策。前文已经指出,除了主张激进民族主义之外,勒庞的主张基本属于极左翼。(另外,法国前总统、典型的右翼候选人萨科齐也曾谋求参选,但最终失败。这正从反面说明了右翼候选人在法国2017年总统竞选期间不得人心。)

如果认同上述分析,那么就可以看出,法国2017年所有主要的总统候选人的政策都带有左翼特征。这就如同2016年的美国总统竞选一样,特朗普、希拉里、桑德斯的主张都体现出左翼特征。这类现象的出现并非偶然,甚至可以说,自2008年金融危机发生以来,西方世界的客观形势要求各国政府都必须采取偏左翼的政策才能实现自我拯救。

那么在法国众多的总统候选人中,哪一位才能真正代表左翼胜出呢?

法国总统选举实行两轮投票制,如果在第一轮投票中没有人得到半数以上的选票(如果有,那么此人自动当选总统),那么在第一轮投票中得票数处于前两位的候选人将参与第二轮投票的角逐。马克龙与勒庞之所以能进入第二轮的角逐,主要是因为其他候选人要么不够左、要么左得不切实际:

梅朗雄的政策带有明显的极左特征,真正实施起来会有很大困难,因此可以说其政见是不切实际的。梅朗雄还主张削弱法国总统的权力,但是当前法国正需要一位强人型的总统出来采取果断的措施振兴法国经济,解决社会矛盾。梅朗雄与勒庞的区别是:两者都积极主张维护社会中下层人群的利益,但是梅朗雄的经济计划要求法国政府大幅扩大公共开支,而这是不现实的,而且梅朗雄将矛头直指法国富裕阶层,要降低他们的收入,提高他们的税负,而勒庞却未提出针对富裕阶层的、“劫富济贫”特征明显的政策,因此法国的右翼选民不会支持梅朗雄,但持民族主义立场的右翼选民有可能支持勒庞。

阿蒙不够左。2008年金融危机发生后,西方国家的现实状况要求各国政府采取左翼的经济政策,故而法国传统的主要左翼政党社会党在2012年能够上台执政。但是事实证明,法国社会党这个有着强烈的改良主义传统的政党并不足够左,该党在执政过程中推行的政策在很大程度上带有向右翼妥协的特征,并没有对法国经济“下猛药”,显得不温不火,因此乏善可陈。事实证明,中左翼政党社会党并没有决心、也没有能力在法国大刀阔斧地推行现状急需的、左翼性质的改革,因此其政策不适应法国客观现实提出的要求。由此,法国社会党显得经济治理能力不足,难以扭转法国目前所处的经济困难局面。故而社会党在2017年选举中会被更左的政党所取代。在这种情况下,社会党主席阿蒙不会有竞争力。法国民众会希望选出一位政策更加左的总统。

菲永尽管形象比较稳健,政策也比较稳健,其政策也在向左翼政策靠拢,但是其毕竟代表右翼政党共和党,在当前这个需要鲜明的左翼政策的时代,其政策主张显得立场不够鲜明、没有特色。

从本质上讲,与其他候选人相同,勒庞同样主张更多地保护经济地位低下的群众的利益,但是勒庞政策的左翼特征的鲜明程度超过了阿蒙、菲永,可实际操作性超过了马克龙、梅朗雄。也就是说,勒庞的政策是最符合法国当前的经济现状所提出的客观要求的,勒庞是最能够直面法国的现实问题的候选人。

俗话说“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尽管在此次选举之前人们一直认为法国极右翼政治势力的主张“不靠谱”,但是随着欧洲难民危机爆发以来外来移民的增多,随着法国贫富差距的扩大,经济的持续不景气,极右翼政党的主张已经显得越来越“靠谱”了。全球一体化造成法国的富人越来越富,穷人越来越穷(因为失业人员增多了),这正是当前法国面临的最突出的问题之一,而勒庞的经济主张更有利于化解国内的两极分化。当前法国面临的另一个突出问题是外来移民超负荷,国内经常发生恐怖袭击事件,勒庞提出的限制外来移民的措施与马克龙的“世界主义”的主张相比反而显得更加理性、务实。如果法国继续留在欧盟内,那么就无权强化对海关的控制,很难防止非法移民入境。因此,在2017年的几位总统候选人中,只有勒庞才真正看到了法国当前的问题,并且提出了务实的主张。

(三)当前法国的阶级矛盾突出,马克龙代表“精英”,勒庞代表普通民众

勒庞与马克龙之间存在鲜明的对立性。

从表面上看,勒庞与马克龙之间的区别在于主张用何种方式发展法国:勒庞主张排外,马克龙主张法国的大门继续开放——向世界开放、向欧盟开放、向移民开放;勒庞主张采取现实主义态度,马克龙主张采取理想主义态度。故而马克龙与勒庞之争,并不是传统的左、右翼之争,而是:第一,温和派与极端派之争。马克龙代表中间派、温和派,勒庞代表极左、极右翼。因此,勒庞战胜马克龙的关键在于如何将法国的极端派整合起来,使极左翼、反建制派、对现状不满的民众都支持她。勒庞在第二轮投票之前在这方面做了努力,但是由于自“二战”以来极右翼政党在欧洲的名声不佳,因此勒庞受到了其他主流政客的抵制。第二,理想主义派与现实主义派之争。马克龙的貌似温和的主张带有理想主义色彩,勒庞的貌似极端的主张却带有现实主义色彩。第三,世界主义派与民族主义(本土主义)派之争。“勒庞现象”的出现反映出,当世界主义推行久了之后,一直认为本国文化非常独特、本国是欧洲大国的法国人会希望保持本土的生活方式与文化,会希望推行民族主义以取代世界主义。第四,建制派与反建制派之争。传统的左、右翼政治家奥朗德和菲永、萨科齐都支持马克龙,加重了他身上的建制派色彩,这会令法国的反建制派选民讨厌他。甚至法国的文艺界著名人士、球星齐达内等也支持马克龙,这反而会使法国草根阶层认为马克龙的精英色彩过重。马克龙应当反思:这样多的“过气”人物支持他,是否是一件好事?欧盟也支持马克龙,借空饷问题打压勒庞,但是法国是一个有着较强民族自尊心的国家,欧盟的这种态度会令法国民众认为欧盟在试图“干预法国大选”,进而会产生一定的负面效果,从而帮助勒庞进入第二轮竞选。第五,传统派与变革派之争。马克龙提出要实现变革,但从本质上分析他的主张与法国传统的政治家的主张差距不大,仅仅是将传统的左、右翼主流政党的主张融合在一起;而勒庞代表了法国的那些希望采取非传统做法、真正改变现状的选民。因此,在评价勒庞时不能仅认为她在这次选举中代表法国的民粹主义者,她还代表那些希望实现真正的政治变革的选民。

从根本立场上来说,马克龙代表法国社会中的“精英人士”,勒庞则代表普通民众。高学历者、大城市居民、中产阶级以上的人士多支持马克龙,低学历者、农村人口、工人、经济地位中等偏下者多支持勒庞。勒庞指出要把法国人民从精英的统治下解放出来,这是名副其实的,这表现在:勒庞主张实行经济保护主义、孤立主义,反对全球一体化进程,都是为了保护法国普通劳动者的利益。马克龙与勒庞的这种差别,恰似希拉里与特朗普的差别一样。

(四)恐怖袭击的阴影、欧洲难民危机、法国的选举制度及政党政治等具体因素也有利于勒庞在第一轮投票中胜出

勒庞能够在第一轮投票胜出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其主张的左翼政策最符合法国当前的要求,其政策的可操作性高于其他候选人。但是当前的其他一些因素,如恐怖袭击事件层出不穷、与欧洲难民危机相伴的犯罪事件增多等也有利于勒庞胜出,因为勒庞的排外政策有利于保持法国内部的安全、稳定。

二、勒庞2017年竞选总统失败并不代表“勒庞现象”会消失

勒庞之所以在2017年未能成功当选,主要原因是其所在的政党普遍被认为属于法国右翼阵营(需要指出,尽管国民阵线的经济政策在实质上属于左翼,但该党长期被人们认为归属于右翼阵营),而这一阵营在欧洲的名声长期不佳。勒庞的父亲也曾在2002年法国总统竞选中进入第二轮投票,但他当时的对手是现任总统希拉克,因此勒庞的父亲没有优势。但是玛丽娜·勒庞在2017年的对手同样出身于非主流政党,因此马克龙在政党政治方面并不比勒庞有优势,勒庞家族混迹法国政坛多年,其观点已为公众所熟知,而且近些年来玛丽娜·勒庞也一直在扭转本党在过去展现出的过于激进的形象,故而勒庞会争取到更多非极右翼选民的支持。因此,勒庞虽然落败了,但是得票率要远高于其父亲在2002年的得票率,这并不是偶然现象,而是反映了极右翼政党在欧洲的影响力在逐渐增大的趋势。

在未来,“勒庞现象”不仅不会因为2017年总选选举中勒庞未能最终胜出而消失,反而有可能继续成为影响欧洲政治走势的关键因素。这表现在:第一,由于马克龙获得了法国总统一职,因此在总统选举之后的法国国民议会选举中勒庞所在的政党国民阵线有可能会获得在议会中的主导地位,这是因为反对马克龙的选民会希望有政党来制约马克龙。如果国民阵线的得票率较高,有可能出现马克龙不得不任命勒庞为总理的情况。第二,在5年之后的总统选举中,不排除勒庞有再度“卷土重来”的可能性。之所以做出上述两个判断,其原因在于:

第一,历史表明,法国政治历来走在欧洲政治的前列,法国的政治变革历来预示着欧洲其他国家在未来可能发生的变革。由此看来,欧洲的极右翼政治家首先在法国获得较大的影响力也是不足为奇的。从长期的历史趋势来看,与“二战”之前极右翼政党的兴起相比,勒庞当选并不是一种偶然现象,而是带有必然性。这种必然性表现为:如果经济状况良好,极右翼政党不会得势;如果经济状况每况愈下,极右翼政党会越来越得到渴望改变现状的选民的支持。尽管勒庞最终未能当选法国总统再次证明了欧洲民众的“极右翼政党永远不可能当选”的心理,但在经济、社会环境并不稳定的当下,欧洲政治在未来有可能继续趋于排外化、孤立主义化,因此勒庞所代表的政治力量仍有可能强化。

第二,勒庞的政治主张是有价值的,因为她的主张回应了法国面临的现实问题。针对这一点,可以将勒庞与马克龙进行对比。目前来看,整个西方社会以及法国都处在一个政治对立趋势加剧、经济不稳的时代,因此支持极端路线的选民的人数逐渐增多。有调查表明,在2017年法国总统大选期间法国民众最关心的问题是:法国的失业率长期居高不下的问题是否能够得到解决?法国的公共安全是否能够得到保障?而且民意调查显示,45%的法国人认为法国的失业率长期居高不下的问题是难以解决的。而马克龙与勒庞的区别正在于马克龙认为问题并不严重,很容易解决,由此可知马克龙的过分乐观反映出他未能正视法国的问题。而勒庞的主张更加有利于解决这两个问题,因此勒庞更符合时代的特征。

第三,马克龙的当选反而为勒庞在未来的发展提供了条件。勒庞与马克龙二人的深层次区别在于,是否真正意识到了当前的法国面临的现实问题,勒庞意识到了问题的严峻性,而马克龙则并未真正意识到当前的法国已经到了需要下猛药的地步,因此其政治主张并不能给法国带来应有的重大变化,只能使法国在既往的政治轨道上走下去。显然,马克龙不符合时代的要求。故而本文认为,法国在2017年选择马克龙,并无助于解决该国的现实问题,在未来的五年中法国的经济、社会状况都难有好转,甚至会出现倒退,这将为勒庞的影响力扩大提供很好的条件。

总之,勒庞尽管在2017年未能当选法国总统,但法国的客观经济、社会状况并不会因马克龙的当选发生重大变化,因此“勒庞现象”仍然有充分的发育的土壤,勒庞所在的国民阵线仍会继续扩大影响力。

三、对马克龙当选后的法国政治的预估

马克龙的执政不会顺利,根本原因在于他并未真正认识到当前法国社会面临的问题的严重性,他的执政会像奥朗德一样乏善可陈,最终黯然收场。做出这样判断的原因在于:

(一)马克龙难以真正“超越左与右”

马克龙提出的“超越左与右”的口号有可能帮助他吸引一部分中左翼、中右翼选民,但他首先并不能吸引极左、极右翼选民的支持,因为这样的选民的政治立场是非常坚决的。其次他很难在争取到左翼选民支持的同时又获得右翼选民的青睐,这是因为法国当前所处的时代并不是一个左、右翼选民能够调和的时代——当经济繁荣、社会稳定时,温和选民人数会比较多;当贫富差距扩大、社会矛盾突出时,极端选民的人数会较多,左、右翼选民的立场会显得泾渭分明。

这一点可以与1997年在英国提出了相似口号的布莱尔做对比。首先,马克龙没有布莱尔所拥有的平台,即布莱尔所在的工党在英国树大根深,而马克龙建立的政党是一个新政党。其次,布莱尔上台时与其政治主张有相似之处的克林顿已经赢得了美国总统选举,故而当时的国际氛围有利于布莱尔当选。而在2017年,与勒庞立场相似的特朗普已当选美国总统,英国也已经决定脱离欧盟,这将不利于马克龙。当然本文并不是说美国、英国的政治局势能够影响到法国总统选举,只是说这三个国家的现象并不是偶然出现的,当前是一个孤立主义盛行的时代,而马克龙的主张不符合这个时代的要求。因此,马克龙不能像布莱尔调和国内的左、右翼选民的最根本原因是布莱尔在一个左、右翼比较和谐的时代提出了“超越左与右”,马克龙在一个左、右翼对立的时代提出了类似的主张,马克龙的主张不符合时代的要求。

在进行了跨国的横向比较之后,还可以进行纵向比较。其实“马克龙现象”在法国历史上并非第一次出现。在1964年,法国社会党的加斯顿·德费尔(时任马赛市市长)成为该党的总统候选人。此后德费尔表现出了与马克龙相似的特点。例如他也主张“超越左与右”,但当时的提法是建立一支左、右派之外的“第三种力量”;他也意图脱离社会党,建立一支新的能够将法国的中派、中左派甚至中右派整合在一起的政党,该党名为“民主社会主义联盟”。但是德费尔未能像马克龙走得那样远,德费尔为了组建新政党而与中派政党激进党、中右翼政党共和派人民运动党、中左翼政党社会党展开了谈判,但是合作谈判很快就破裂了,德费尔不得不退出总统竞选。由此可以看出,在法国这个左、右翼之间的对立非常明显的国家中,要想“超越左与右”是有相当难度的。如果能够实现这一目标,那么有关人士就将创造法国历史,这是因为法国迄今从未出现过能够使左、右派之间的分歧消失的政治人物。因此马克龙凭中间路线上台,不代表他能够依靠中间路线顺利执政。

(二)马克龙及其政党在法国的政党政治格局中明显处于不利地位

首先,他与左翼政党的关系并非非常紧密。马克龙脱离了法国传统的主流左翼政党法国社会党,因此在执政中难以得到社会党的全力支持,甚至法国其他左翼政党也不会全力支持他,这是因为马克龙属于后起之秀,他在左翼政党中间的人脉有限,被认同度并不高。即便法国社会党支持马克龙,也只会使法国民众认为马克龙是社会党政策的继承者,在过去的5年中社会党的执政并不被法国民众看好,马克龙接受社会党的支持并非是好事,因为这表明他无法摆脱传统政策,而马克龙之所以赢得部分民众的支持,是因为他主张革新,与传统政党决裂。

其次,马克龙本人是政治新人,他所在的政党“前进运动”也是新政党。他以及他创立的政党在政治上的成熟度还有待于时间的检验,只有经过了一定时期的检验,才会有更多的选民认可他。

再次,极左翼、极右翼选民不会支持马克龙,马克龙的执政只能集中依靠中左翼、中右翼温和派选民,这会使马克龙的支持者的范围进一步收窄。温和派选民在马克龙与勒庞对决时会支持马克龙,但在马克龙执政期间就未必一定支持马克龙推行的政策了。此外,如果勒庞的国民阵线在2017年法国国民议会选举中获得较多议席,马克龙的执政将面临更多挑战。

(三)马克龙的政策主张难以解决法国面临的现实问题

马克龙看到了法国当前需要左翼政策,但是他难以真正实行左翼政策。

首先,马克龙提出的以扩大社会福利覆盖面为主要内容的主张可实施性很小。简单来说,尽管马克龙的政策主张带有左翼政策的特征,但马克龙提出的经济主张其实是在“画大饼”——但画饼是不能充饥的。目前法国的政府财政已经捉襟见肘,是不可能支撑马克龙提出的扩张性政策的。尽管马克龙的主张能够吸引一部分对其政策的可实施性缺乏判断能力的选民,但是应当认识到:马克龙的主张看起来美好,然而却不切实际。如果法国真的实行了马克龙的政策,那么法国政府必定债台高筑,不仅不利于法国减轻当前面临的经济困难,反而有政府破产的风险。

其次,马克龙的主张与法国的现实需要背道而驰。勒庞反对全球一体化和欧洲一体化,主张法国重新回到孤立主义状态;马克龙则支持全球一体化和欧洲一体化,主张法国继续对外开放,继续在欧盟中发挥关键作用。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马克龙的政策带有理想主义色彩,或者说带有空想主义色彩。他低估了法国现在面临的经济、社会问题的严峻性,依然主张法国在内、外事务中“挥霍”国力,这种做法与法国的现实需要相比——所谓现实需要就是做到“法国利益至上”(有人将此译为“法国优先”),把资源更多地用来提高法国现有人口的生活水平,确保国内的安全稳定——显得背道而驰。甚至可以说,马克龙的政策主张与他的年龄一样年轻。

再次,从根本上说马克龙是代表法国精英、右翼的。勒庞对马克龙做出的下述评价不无道理:“马克龙是一个被财团、企业老板支持,受媒体宠爱的机会主义者”,“马克龙通过讨好左右两派选民上位,实质上没有拯救法国的有效方案”[11]。因此马克龙从形式上看是左派,实际上是右派,他不可能实行真正的左翼政策。

四、结 论

第一,当前,法国存在现实的、亟待解决的经济问题、社会问题,勒庞提出的逆全球一体化的、逆欧洲一体化的、孤立主义的、带有极端民族主义特征的左翼政策是解决法国的现实问题的良药。但是良药苦口,法国人并未选择吃下勒庞这味“药”,反而吃了马克龙这颗“糖”。但是糖不能治病,画饼不能充饥。马克龙将是第二个奥朗德。法国的现实问题在马克龙执政期间不仅得不到解决,反而会愈加严重。这就为勒庞的再度崛起提供了土壤。

第二,马克龙当选后法国的精英阶层似乎又可以高枕无忧了,但是法国的对社会现状不满的人群的情绪并没有得到宣泄,他们的不满情绪一定会找一个突破口——如果在2017年法国国民议会选举中极右翼、极左翼政党不能取得重大胜利,那么法国的部分民众就有可能走上街头,重新上演1968年5月的一幕。如果在2017年6月的国民议会选举中极右翼、极左翼政党的席位大幅增加,则马克龙的执政将非常艰难。因此可以说,马克龙当选总统,不是他的好日子的开始,而是好日子的结束,焦头烂额的处境将成为他的日常生活。

第三,可以说,法国人民在这次总统选举中并未做出正确的选择,这是因为:人口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器,外来民族人口的涌入将给西方国家带来严重的社会问题。现实已然表明,任何多民族国家的民族问题都是难以轻易解决的,特别是短期内大量外来人口的涌入更难以让外来民族与本土民族快速融合在一起,因此社会对立局面将在所难免。美国和英国都已选择关上国门,这是明智的。法国暂时放弃了关闭国门这一选项,等待他们的可能是一杯苦酒。

第四,政治并非理性的博弈,政治充满了非理性因素。在民主制之下,民众并不一定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法国曾有一位勒庞写了《乌合之众》一书,2017年的法国正是此书的极好写照。

总之,从总体上看,当前西方国家正在向孤立主义、向逆全球一体化方向漂移。但是在此过程中也会出现不同意见,这是不足为奇的。特别是在欧洲,是否应该关闭国门、阻挡外来移民潮已经成为一个重大的现实问题。在此过程中,欧洲国家自然会发生勒庞与马克龙的较量,也就是普世主义与孤立主义的较量。尽管孤立主义更加符合当前欧洲国家的利益,但普世主义也有可能暂时取得胜利——例如马克龙当选法国总统。但是,从整体趋势上来看,孤立主义是当今时代西方国家的大势所趋,因此马克龙的胜利只是暂时现象,“勒庞现象”的生命力依然强大,其根源恰恰在于极右翼政党的主张符合当前西方社会的现实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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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潘亮.勒庞辞去国民阵线主席背水一战,马克龙开庆功宴遭批[EB/OL].(2017-04-26)[2017-05-06].https://item.btime.com/31hnq33kklc9i4bjvp26864adte?from=mini,2017-4-26.

D756.5

A

2017-05-06

教育部人文社科研究后期资助基金项目(16JHQ025)

夏庆宇(1981-),男,博士,讲师;E-mail1981042509@163.com

1671-7031(2017)05-008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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