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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归君未归

2017-10-18吴勇

湖南文学 2017年10期

吴勇

去年,一位老人随冬离去。

十月二十六日,中午。下着雨,冷飕飕的。

三叔突然来电,我们即刻赶回老家。

他双目紧闭躺在床上,艰难的呼吸声很响很沉重。我凑到他耳边大声告诉他,我们回来了。他费力地努努嘴,但无法出声,痛苦得眉头紧锁,脸上的皱纹挤得纵横交错,深若沟壑。他的身体完全变形,胸廓突兀耸起,腹部却深深凹陷,两条腿如两根嶙峋的枯木,紧靠滚烫的热水袋却仍是冰冷,已没有了任何知觉。我们只能静静地坐在他身旁,眼睁睁地看着他痛苦不堪,无法为他分担半点。他拼命地想说什么,但无论我们怎么努力,也听不懂那似是而非的音节所要表达的意思。

奶奶不忍心他操劳一辈子最后还要这样牵肠挂肚,哽咽地告诉他,儿女团圆,一切安好。可他还是放心不下,气若游丝,仍顽强地坚持着。说到小孙子已经回来时,他紧闭的眼睛猛然睁开,过了一会儿,又连喊大姑几声。他的小孙子在一个遥远的城市准备启程,大姑已飞奔在路上。当大姑风尘仆仆赶到,任她怎样呼喊,他都没有了反应,他往大去的方向渐行渐远,再也没有回复任何人了。

第二天,我要回去上班。早上临行前,我没有告诉他我即将出门。每次与他告别,我都选择悄然离开,因为只要“走”字一出口,他就会很难过很不舍,生离变成死别般揪心。是人到暮年容易感伤,还是因为以前性格刚硬,以致最后要用柔善中和,温软平衡,好使一生中庸圆融?或许,他是把一生的泪水——委屈的、悲伤的、念想的……都积蓄到生命的池子,等围堤渐渐腐朽坍塌,才让它尽情地,无所顾忌地流淌。那天寒气料峭潮湿,中午下班后,我歪在火炉旁准备稍事休息,但无来由地总有丝丝惧怕妖娆暗放,感觉有人在某个角落审视,眼神冷峻、犀利。朦胧中,门口飘进一个身影,穿着久违的蓝色中山装。我悚然一惊,睁开眼睛,房间里岑寂暗淡,一如平常。瞌睡潮水般涌来,我渐渐滑入横无际涯的黑暗和深不见底的虚空。当电话把我唤醒时,一点多了。小姑告诉我,他走了!

他的父系鲜有多寿,他的母系长寿,但男丁多以偏枯告终,那是一个家族的密码和指令,是对这个家族链上同类分子基本准确的预言。他未能幸免。在没有任何异兆的夜晚入眠,在平常的清晨醒来,就是那样一个复制粘贴般重复的日子,病魔追随着夜色的翅膀侵入他的肌骨,顽固地盘踞,再也没有离开。缠绵病榻,前后三年。三年间,他一直在努力,让死神一次又一次擦肩而过。活着,就是希望,可对他来说,活着,只剩一个概念。他的情感和思维在成人与稚童之间徘徊,还要忍受酷刑般的病痛折磨。告别这个世界也许才是一种解脱和救赎,所以终究在亲人守护下,安然离去,秋叶萎落般静美圆满。

十一月初四上午,新晴的天气、蓊蓊的林子、啁啾的雀鸣、狺狺的狗吠、暧暧的远村……一切美好得令人忧伤。我背着魂幡,走在他坚实的脚步曾无数次丈量过的路上,牵引他走向了最后的归宿。

向晚时分,暮色低垂,几点寒星疏淡,一弯冷月无声。我来到他的墓前,给他点上一盏长明灯。周围静得出奇,泥地尚未干透,冬天的傍晚寒意彻骨,他永远躺在矮矮的坟茔里了,那飘摇闪烁的微弱烛火能带给他尘世最后的光明与温暖吗,能够照亮归路,让他回首眷恋不舍的家吗?

如果离别是为了下一次相逢,那么有一天,我们还会在一个地方聚首,那时他还认识我吗?

也有人说,坐望光阴的两岸,相忘于江湖。或者,浮生真是一场梦,庄生晓梦迷蝴蝶,醒来之后,斜阳却照深深院,事如春梦了无痕。

乡间有个说法,將逝者生前所用付之一炬后,他在另一个世界也能享用。我们将他的衣服鞋帽等物搜罗出来,以火苗为邮戳,请青烟当信使,将所有旧物打包寄给他。等一切清理停当,才蓦然发觉偌大的房间少了一个人,空荡荡的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穿堂过牖,很凉,很凉。

他已无处可寻,但又无所不在。我看见他佝偻着身子从卧室蹒跚地迈向餐厅;他提着竹篮,握着镰刀走向菜园;他静坐阶檐,对着斜阳,沐着晚风;他捏着酒盅,眉舒眼笑……在故园,在老厝,无论走到哪里,总与他不期而遇。房前屋后的树木是他栽种,猪圈鸡埘上面的柴薪是他砍伐,门前的小路,有他的脚印,对面走来的老人,是他的故交……他的音容笑貌、举手投足已经定格,但仅限于我们的脑海,岁月的风雨还会斑驳我们有限的记忆。英雄建功立业让江山铭记,学者著述等身使世人膜拜,文学家恢宏的篇章、音乐家律动的音符记载着他们的名字,而时空寥廓,谁会把一个老农的名字镌刻在历史的册页?

他一辈子与土地相濡以沫,锄为笔,地为纸,一行行蓬勃的庄稼就是他得意的文字:水稻是小说,恢宏跌宕,引人入胜;玉米是诗歌,整齐铿锵,一唱三叹;豆苗是散文,田埂地角,形散神聚。他的每个作品都以节气为序、盛衰为络,记录流水光阴,但绝不雷同。走进绿浪翻滚的田畴,走进流光烁金的原野,走进曲韵流觞的水湄,翻阅他舒卷自如、金声玉振的篇章,四季宏大的交响回环往复,悠然的行板是岁稔年丰的惬意,凝绝的慢板是天灾荒年的无奈,急促的快板是争分夺秒、不误农时,自由的散板是丰收在望、稳操胜券。他的作品忠诚地见证了他的情感波澜,如实地记载着他的人生丰歉。土地不但给了他创作的广大空间,还给予他古道热肠、一心向善等诸多美德。他收获了满仓的粮食,也收获了四邻八舍的尊重,以一个年高德劭的长者身份行走乡间。他走后,一拨又一拨人赶来送别,泪眼婆娑,盛满了不舍和感念。

他只是一个从事蚕桑稼穑的老农,但他忧虑的目光穿越了未来,并以滩涂小草的微芒质地,竭力站成一棵大树的姿态,想给予我们更多更久的绿荫。他总是杞人忧天地担心着莫须有的磨难、挫折横亘我们面前,如果可能,他一定会化身一块坚守到最后的盾牌,为我们遮挡这些刀枪剑戟的诡谲攻击,哪怕伤痕累累,奄奄一息,哪怕四分五裂,零落成泥。

如果要给他的病找一个诱因,我就是那不可饶恕的导火索。作为小城里一个漂泊的小市民,可怜巴巴的收入总是赶不上消费的增长和节节攀升的房价,我不敢在新建的楼盘前驻足,只想找一套便宜的二手房,结束寄人篱下的生活。一到假日,我就跟着好心人穿街走巷,接二连三地认识那些待价而沽的房主。好几次,一切都谈妥了,但到最后关头对方就变卦。当他得知我的安居梦又一次泡汤时,很是难过,第二天就病了。没过多久,我有了自己的房子,但他的病却越来越沉了。那天我出门时,他一定是不放心,因此尾随而来。我坚信门口穿中山装的就是他——他最后穿的蓝缎长袍内就是一套中山装。

他只是一个如微尘如草芥的老农,顺从命运的安排,老实本分地活着,一生披星戴月不辞冰雪,安分守己地做一个甘心情愿的祭牲,奉献给大地神祇。这个世界需要政治家、思想家、艺术家,也需要默默无闻的草根阶层。也许正是因为有无数这样老实敦厚的人,才续写了人类的无字秘史。

我认识他时,他已是一个老头了,那时他身体康健、神采奕奕,作为一大家子的掌舵人,拥有绝对的威仪和尊严。他的前半生,我来不及参与,但我臆测他过得还好,除了跟我们多灾多难的国家一起坎坷负重外——但那是一个群体共同的经历。在他灵前,几位白发老人的缅怀勾勒,填补了我对他认识的空白。

他出生在一个条牛石种、耕读传家的家庭,如果没有变数,他会上私塾,掌田地,至少早年能过上一段富足安逸的生活。但在他童年时代,一件事改变了他们一家的命运。

一个柳絮纷飞的下午,一位俊朗斯文的小伞匠来到他们家修伞,其时他的姑姑正待字闺中。老天让两个年轻人在春意氤氲的季节狭路相逢,并且让他们碰撞出耀眼的火花。生命喷发的原始激情如此美好,如此激烈,他们睥睨一切,飞蛾扑火一样奔向对方。自古两情相悦是件美事,但在需要三媒六证的年代,私定终身尚不可被原谅,两人同姓同宗更是违背伦常,罪不可恕。幸福来得突然去得急遽,他们甚至来不及细细品尝初恋的甜美滋味,就被抛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愤怒的族人把姑姑系上麻石,沉于祠堂前的池塘。她昙花一现的感情让自己罹难,也使家人蒙羞。她的至亲被最严厉的家法惩治——削谱去籍。一个个曾经被寄予殷切期盼和美好祝愿的名字,被一支义愤填膺的大笔从厚厚的家谱中一笔勾销,沦为那个源远流长的家族难以启齿的污点。长辈变卖家中田地房产,带着他们开始颠沛流离的生活。

流亡第一步是投亲。他一个堂姑姑家道兴旺,良田百亩,并置有义庄。堂姑姑念及骨肉亲情,让他们帮忙打点义庄。他们在那里购买了房子,准备安顿下来。在他晚年梦呓般时断时续的讲述中,那是一栋砖木结构的传统南方民居,从平面看,是一个典型轴对称图形。以对称轴为界,他们与另一家各居一半。虽同居一个屋檐下共饮一井水,但那家人看他们狼狈而来,落魄不堪,经常恶语相向、寻衅滋事,仅仅是因为越过了堂屋的界限,他们就对几个玩耍的孩子拳打脚踢。童年的痛和耻辱像一个无法摆脱的梦魇,始终跟随着他,直到晚年。没有根系的安稳注定短暂缥缈,堂姑姑突然在某天失踪,她把一切置换成银元,跟一個过路的军人远走高飞,永远消失在苍茫荒凉的岁月里。

流亡的第二步是自谋生路。开过饭店、打过豆腐……“屋漏更兼连夜雨,行船偏遇打头风”,无论做什么都是干一行赔一行。

他的母亲在积蓄即将告罄之时,及时回娘家省亲,向父兄哭诉种种不幸。他外公家还算殷实,他母亲曾深得外公的疼爱。外公把他们一家接到身边,结束了他们流亡的生活。买了两丘薄田后,锱铢用尽,他不得不过早地承担家庭的重担。他有个秀才姑爹是个私塾先生,在家开馆授课,姑爹可怜他们的遭遇,把他接到身边习字念书。他在那里只待了几个月,简单地发了蒙,就被父亲强拉回来成了一个看牛娃。农闲时候替人看牛贴补家用,稍大后便给一户人家做月工,成为家里的顶梁柱。对双亲没让他读书这一点,他一直耿耿于怀,即使日薄西山行将就木,想起这事也还是要埋怨。

他的上辈都是读书人,他的家族多出秀才,听说他的父亲也酷爱看书,常常手不释卷,废寝忘食。难道仅仅是因为生活所迫才不让他读书的吗?我见过他的母亲,一个颤巍巍的老太太,一双小脚,拄着拐杖,平绒帽子,大襟衣服。她曾无限留恋地向我们追忆她小时候的美好生活,但从没有说过后来的辛苦,更没有提过不让儿子读书的原因。

寄居在别人的村庄里,他如一株水土不服的高寒植物,努力而缓慢地生长着。他带着谄媚的笑容,卑微地俯下身子,梦想着融入和同化。他的想法幼稚天真,特别是外公和舅舅们沦为底层难保自身后,他内荏的表现更加激起了某些人恶作剧的心理,总想把他们作为消遣的猴把戏,今天故意找碴,明天上门吵架,然后甘之如饴地享受胜利者的虚荣大餐。在讪笑、谩骂、排挤、诽谤、羞辱的浇灌下,他隐忍倔强地成人成家。围湖垦田开始时,他带领家人逃离般加入围垦大军,那是从不同村庄出发的草莽队伍,沿着洞庭湖逶迤曲折的岸线行走,他们在一处蚊蝇滋生,蛇虫潜爬的地方燃起了拓荒的炊烟。他和他的同伴用肩膀和双手垒起一道坚固的堤防,把汤汤湖水截在外湖,将内湖纠结缠绕的水草连根拔起,露出黑黝黝的湖泥,闪烁着炫目的光芒——那是庄稼温床上散发出的令人迷醉的初乳的馨香,一个前所未有的村庄就这样拔地而起。作为开拓者、建设者,他似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乐土,有足够的理由高扬尊严的旗帜,开启崭新的生活。他看着一个个来到人世间的孩子,预想着他们光明灿烂的前景,他的劳作意义丰沛,激情荡漾。

隔着一条垄,新村背后盘踞着一个实力强大的老村。老村人以地主自居,对入侵者大为恼火,尤其是他,一个外乡沦落客,居然在卧榻之侧活得日渐滋润,这是对老村光辉历史无尚尊荣的严重挑衅和亵渎!

终于在某天下午,忍无可忍的老村人倾巢出动,肆虐的洪水一样涌向新村,小孩打头阵,无所忌惮地爬屋上树,随后,成年男女冲向他家,男的锄头齐下翻挖地坪,女的尖声厉骂一旁助威,他们带着战士的勇敢奋不顾身,激动的脸上露出所向披靡的胜利微笑。场面声势浩大,到处是人影,到处是骂声。奶奶紧拉住一个在高处观战指挥的人,哀求他制止这混乱的场面。那人脸色严峻,目不斜视,大义凛然地对着无比亢奋的人群用力一挥,“挖!快挖!”奶奶绝望地松开手。几个年轻人冲进屋里,搬出椅子柜子,奶奶想制止这明目张胆的抢掠,一个身强力壮的人用力一推,她从高高的田坎滚到水沟里,牙关紧咬,人事不省……

那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经过周密安排、精心部署的集体行动。幸好那天他不在家,要不然后果将不堪设想。每种动物都有圈定领地不容外来者窥伺觊觎的本能,那是空间有限、物质匮乏的大自然的严酷法则。今天,当我以旁观者的身份实录时,绝没有为他声讨原罪、清算过往的意思。我只是想表达,在那样风声鹤唳、四面夹击的日子里,他孤军奋战是多么艰辛。他贴着异类的标签,偏离既定规则轨道,饱受失群的孤苦和凶险,转蓬一样因风起落,浮萍一般随波逐流,在切断源头无所依傍的忐忑惶恐之中生活着、挣扎着。

遗世独立是隐士的行为艺术,仗剑天涯是侠者的浪漫想法。作为平头百姓,普通人家,我们是多么热爱群体的喧嚣市井,我们是多么渴望集体的温暖庸常。

地坪翻成菜地,亲人卧病医院。现实的遍地荆棘再次戳穿凌虚高蹈的理想气球。天高地广,他满腔的悲愤无处可诉,只得又踏上迁徙的路途。

他寻觅的目光对准了乱葬岗旁边的一块无主荒地,那里远离其他村庄,与他们开垦出来的田地隔河相望,不会受到打扰,且便于耕作。但这是一个浩繁的巨大工程,在没有任何现代装备,全凭肩挑背扛的年代,他循着愚公的偏执思维和单纯想法,以岁月的长河作注,押上自己和后辈绵延时光的筹码,孤注一掷地等待开出一副逆转乾坤的牌九。

他鸡鸣即起,荷月方归,无关风雨,不问世事,在亲友间或的帮助下,用大半年时间挖掉近千方土,开出一个平整的屋基;接下来又历经挖泥、和泥、制坯、晒坯、上窑、烧窑、出窑等复杂程序,烧制了数万红砖,然后延请泥瓦木匠等手艺人入场,按照他的设计构想,开始一砖一瓦垒筑新的窠巢。这期间,他还要扶犁倒耙耘种藏收,他把自己当做一个不息的钟摆,用不分昼夜的匆忙运转,一边换来饱满的谷粒和时鲜的菜蔬,喂养出儿女健康的体魄和美好的品德,一边燕子衔泥一样搭建了一个简陋但温暖的巢穴,给自己可耻的流浪命运画一个休止符,也给子孙振翮远行创造一个安宁稳定的起点。他的后辈从这里出发,如一颗颗蒲公英的种子,随着宿命的风飘散四方,彳亍荒寒岁月。当他们疲惫不堪,甚至无限绝望的时候,只要远眺出发的方向,就有温情、力量和勇气汩汩而来。

当我们开始打量这个世界的时候,这里土地平旷,屋舍俨然,茂树修竹,鸡犬相闻,一副俗世欢歌的景象,兼具恬淡隐逸的意蕴。贫穷的生活已有改善,但他仍痴迷于种养经营,土地是他始终不渝的坚定信仰,每年多少不等的收成是对他虔诚礼拜的最好回馈。他的孩子均已长大成人,并且都还争气,不但有较高的文化程度,还掌握了先进的生产技术,忙碌在电站电排、纸厂茶场等生产一线。通过儿女婚姻等多种途径,他连接并巩固了与远村近邻的关系,并且,随着风俗的移易、观念的开化,加之他的克己忍让,很多人逐渐把他当做本家长辈一般敬重爱戴。

小时候,他几乎每年都要带我们到他的老家去,用年复一年简单机械的行动,反复强调我们的记忆——在那陌生的绿水青山间,埋葬着我们的列祖列宗,生活着我们的近亲旁系。有一段时间我很不理解,他终于开辟了自己的疆土,为什么还念念不忘抛弃他们的大本营,那是他痛苦的原点和罪恶的渊薮啊!而现在我猜想,他可能始终没有从被遗弃的噩夢中醒来,他在守望自己的源头,也在寻找最终的归宿——生命的偶然性和不确定性,不是让我们经常叩问来源、探索去向,汲汲地寻找一个可以皈依的方向吗?

很多年以后,老家重修族谱时,把几个删掉的名字又规规整整加了上去,那一个个竖排印刷的宋体字,长腿瘦脚蚊子一样叮在惨白的薄纸上,没有任何美感可言。他眯缝着眼睛,盯着那一行行窄窄的文字,很久。不见风雨,亦无阴晴。

去年冬天,一位老人悄悄离去,他是我的爷爷!

原上草绿,陌上花开,又是春归时节,可他一去无踪,再也不会和我们分享这繁华似锦的红尘盛宴了!

愿他的那个世界,岁月静好,时世安稳,没有流浪,没有歧视!

愿他的那个世界,华枝春满,月圆天心,没有离愁,没有痛苦!

责任编辑:刘 威